十多个光点袭来,连带着叶子的沙沙声,绝对不是寻常事。丁细细不敢怠慢,赶紧用手电晃了晃,打掉了袭来的怪光。那些怪光并不虚化,而是有实体的,每打中一个就砰地一声。丁细细小时候经常搅动发酵的糯米,手臂力量大得惊人,短短的手电也能成为她的武器。

“细细?是你吗?”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夜里冒出来,丁细细听出来人正是李狂药,于是就高兴地从大院外跑过去,不顾掉在地上的怪光是什么。李狂药刚才听到声响,以为是潜伏的野兽闻到人的气味,被惊动了,当发现地上有点点怪光,他就问丁细细这是怎么回事,看起来草地上的怪光不像萤火虫。

“他是谁?”丁细细跑过来,看到一个陌生人在李狂药身后,警惕地问。

李狂药打着手电,往草地上一照,原本想先弄清楚地上的怪光是什么来历,听到丁细细问他,于是就把路建新的来意简单地讲了一遍。丁细细认识不少茶商,这两年听说过路建新的传说,很感兴趣,却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不过他们没多少时间絮叨,见面后就把目光集中在那些怪光上。

李狂药半蹲下来,瞄了一眼,原来那是十几只草花色的野鸭,发光是部分是它们的头部。李狂药没听说过野鸭的头会发光,能发光不是成精了,就是变异了。靠近了一闻,野鸭身上还有酒味,气味钻进鼻腔里了,人的头就晕得厉害。李狂药怕有问题,忙站了起来,不敢太靠近不动了的野鸭。

“酒味太浓了,野鸭也爱喝酒了吗?山里头哪来的酒,难道是琼猿仙酿?”路建新猜道。

“霸王岭原来个水坝,准备当作发电站的,但只建了雏形就废了。那里是水鸟的聚集地,我听林业局的人讲,野鸭、苍鹭、丝光椋鸟、矶鹬在那儿有很多,它们应该是从那边飞来的。只不过进岭的路太难走了,公路也没通到这边,现在只有伐木工人来,黎族的猎人很少过来。对了,琼猿仙酿的事我听说了,林业局有个老人家也证实了,可他是叫珠猿仙酿,也许是因为以前海南有个地方叫珠崖吧。”丁细细解释。

“那这些野鸭怎么办?挖个坑,把它们埋了?”李狂药不放心地说,“它们八成去过有琼猿仙酿的地方,那我们明天先去废水坝那边瞧瞧。”

另外两个人都不想吃野鸭,谁知道有没有带病,因此同意李狂药把野鸭埋了,也省得勾引把附近的野兽,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李狂药一个人动手,用带来的刀刨了一个坑,然后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把野鸭扔进土坑里。只过了一会儿,野鸭就不在发光了,可酒味还在,李狂药闻不出那是什么酒,丁细细也一样,只觉得那酒让人头晕,意识有些麻痹。

还剩最后一只野鸭了,李狂药就强忍着晕眩的感觉,心想埋完最后那只,填上土就好了。可等李狂药在转个身,他就愣住了,随即拿起草地上的手电,往四周找了找。同时,李狂药还往大院里喊了一声:“细细、路老哥,你们刚才是不是出来过?”

路建新走出来,答道:“我和丁小妹在院里放包,起了一堆火,没有出来啊。”

丁细细走到门口,也说:“我们刚才都在里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难道见鬼了?我记得还有一只鸭子在草地上的,想拿最后一只去埋,现在却不见了。”李狂药将手电对着草地,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块地上还摆着最后一只野鸭。

“路老哥,你不会嘴谗,拎了一只进院里去烤吧?”李狂药看到院里的火光,随口问了一句。

路建新肚子饿了,茶王也得吃东西嘛,一路上什么都没吃,他就说:“我倒想烤,你不让啊!只好吃丁小妹摘的几个芒果了。我看路边有棵芒果树结了许多果都没人摘,怕是酸得掉牙。据说那种没人摘的果树,果实都难吃得要死。”

丁细细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被路建新说中了,她没吃完正是芒果酸得不行。现在到嘴的野鸭又吃不得,她现在恨不得飞到废水坝,打几只水鸟,烤来果腹。李狂药无话可说,他肚子同样饿了,可野鸭有奇怪的酒味,不吃是明智的。现在风起了,山林叶舞,夜鸟怪虫鸣叫不断,若有野兽偷偷叼走死去的野鸭,这不是不可能的。李狂药不想疑神疑鬼,只好相信是野兽搞的鬼,他也懒得再去多想。

草草地把野鸭埋好了,李狂药就跟丁细细走回院里,跟路建新计划明天的进岭的方向。为免万一,丁细细就把脱掉的木门掩在院门口,要是有东西闯进来,他们能马上听到声音。院里的情况都被丁细细检查和打扫过了,李狂药相信她,进来后甚至没有过问,安心地就坐到火边了。

路建新不是傻子,在路上听到李狂药讲丁细细的情况,就猜到一些这两个人的关系了。因此,路建新忍着吃了一个酸掉牙的芒果,翻个身就在院子的屋檐下装睡。李狂药信以为真,忙问丁细细是怎么来海南的,她老爹有没有为难她。丁细细先是叹了一声,然后才答她老爹不知跑哪去了,没人拦她。

“你呢?你有没有你家人提那些事?”丁细细把头靠在李狂药肩上,柔柔地问。

“没提,怕他们担心。不过,我有件事想跟你讲……”李狂药拨了拨火堆,随即把《醉龙神篇》的来历讲明。他知道这么做有违道义,但丁细细为了他,一个人跑来这里等他,感情上已经压倒道义了。何况,李狂药也把《醉龙神篇》的事告诉了路建新,一个刚认识的人都能知道,丁细细为什么不能?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后来怎么变聪明了。”丁细细的语气并没有太意外,似乎早料到了。

李狂药宽心一笑,答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我不告诉你。”

“你是为了遵守道义,我有什么好气的。”丁细细淡淡道,“可你真不知道把经书给你的人是谁吗?”

李狂药摇了摇头,他要是认识,早就解了心里的疙瘩了。一开始,李狂药以为是他太爷爷,也许七皇秘境有长生药,他爷爷换了身份后,得到了青春不死的力量。否则,无法解释李狐和江恨天换掉身份,隐匿藏身的事。那两个人换身份时,没欠钱,也没犯大罪,换身份完全没必要。

“那支笛子呢?你带来了吗?”丁细细又问。

“带来了,在我包里,你要不要看一看……”

李狂药话没说完,假睡的路建新忽然就从地上弹起来,像是受了大惊吓。丁细细赶紧挪了挪,把头摆直,想问这位茶王是不是做噩梦了,却见对方急忙跑出去了。李狂药见霸王岭外山林茂密,偶有古坟残露,怕是路建新撞邪了。等李狂药追出去了,路建新却在门外说,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茶味,这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味道。

李狂药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只有野花的芬芳与树木的青涩味,哪来的清香茶味。丁细细也闻不到,便问是不是搞错了,山岭内外没有人家,不会有人在这里喝茶,喝咖啡还差不多。路建新摇头否认,肯定自己没闻错,因为茶的气味比酒淡许多,所以茶人的鼻子要比酒人灵敏,历史上在皇宫替人辩毒的人都是茶人,而非他类。

李狂药心想,这话没错,酒味猛烈,茶味稍弱,不够灵敏可无法分辨茶汤的品质。可茫茫山岭,夜幕下哪有人家,真的会有茶香吗?李狂药倒不怀疑路建新闻错了,只是觉得夜里追出去不理智,山岭有一半都是热带雨林,毒蛇虫蚁特别多,黎族人说山里还有猛兽,要进去最好选在白天。

“路老哥,我们明天也要进岭的,不如先休息吧,没有好身体,做什么都吃亏。”李狂药劝道。

“好吧。”路建新冷静下来,可那股味道太熟悉了,他的那位老朋友会在海南的霸王岭吗?在他心中,早已平复的心,又掀起波澜,他似乎已经能料到此行的终点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了。

李狂药估摸时间不早了,便叫路建新早点休息,别想太多了。这时,丁细细却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山岭里,忙说道:“你们看!那边有什么东西?就在很远的那片地方,天上有什么亮亮的?”

李狂药以为又是发光的野鸭飞来了,抬眼一望,却见繁星满布的夜空下有一艘发光的古船。远远看去,古船很小,观察不到它具体的样子,但能看见周身披光带霞,美不胜收。那里正是他们明天要去的方向,废水坝在此地的十多公里外。李狂药心生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异像,头一次还是在甘肃听丁忘忧他们说的。

他们三个人忘神地眺望了一会儿,正想说那艘飞天古船太美了,接着却山岭那边的夜空就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