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悠月不会杀百里焕,这点舒禾深信不疑,不是他要为自己的舅舅辩解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事有很多疑点,比如说离悠月杀百里焕的动机,当年百里夫人难产死去,百里焕毒害百里千留,种种行为离悠月都没杀百里焕,如今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算百里焕犯下天大的错误,看在百里千羽的面子上离悠月也不会痛下杀手,况且这天下会使用幽冥功法之人并不是单单离悠月一个,如果只看表面证据那这判断就草率了。

非要说点难以理解的,便是离悠月如今的下落,两人离开宴会见过面是肯定的,只是百里焕临死前离悠月是不是还在现场,这点就要仔细查证了,毕竟以离悠月的武功不可能轻易遭人暗算,就算敌人来势汹汹,他保护百里焕这点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百里焕是和离悠月分离后遇害的,那便是栽赃嫁祸,有人想要借澹台家尊的手除掉离悠月,先不说这大喜日触澹台家尊的霉头,单单面对五大国、四大族的那些眼睛,澹台家尊都要为这条人命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百里焕怎么说都是一楼之主,他的势力和名望自然不用多说,如今死在澹台家尊的眼皮子底下,很多居心叵测之人便开始借题发挥,表示对澹台家尊的失望和警戒,以及到处扩散谣言,称澹台家尊把五大国、四大族的首脑人物招来吃喜酒是假,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才是真。

渐渐的,谣言控制不住了,澹台家尊要一统天下的信息很快被传遍天下,尤其为了找出杀害百里焕的凶手,澹台家尊关闭城门,扣住驿站里的一干人等,这使外界所有人都提高了戒备。

当新的一年到来,雪水慢慢融化,原先歇停的战火又开始复苏,只是这次不约而同都冲着君临国而来。

倒是驿站里那些人极其淡定,他们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事态发展,小命握在澹台家尊手里,他们谁也不会傻的出来当出头鸟。

燕子飞过亭台,树上长出新嫩的小树叶,长大一岁的花花再次拔高,少年的气息悄然推出,现在的他越发稳重,越发深沉,也越加魅不可挡。

青阳朔衣也如一幅越加恢弘的长卷,整个人飘逸如史,纵观古今天下他也有了心怀家园的豪情,又是一年春、又是一年山河景秀,即便已经找不到去年的乌云,天空依然浩瀚无边。

舒禾收起那抹痴念,迎着雨后的水露,挺着大肚子向御花园走去。

“帝后娘娘,请注意脚下。”一帮子丫鬟仆侍战战兢兢的跟在后边。

舒禾笑着踏进凉亭,说,“本宫让你们请的客人请来了嘛?”

“请帝后娘娘稍等。”一个侍卫迅速跑开。

不一会,冷乔便带了几个人过来,本就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一个人穿上将军服后让他显得就更加气势十足,只不过一双喷火的黑目出卖了他那暴躁的本性。

舒禾笑着挥开随侍,看眼冷乔身后的那几人,一边斟茶一边招呼说,“都是老熟人了,坐吧,别拘谨。”

冷乔退到一边,其余几人静默的坐下,谁也没马上开口说话。

跨别一年再相见,贺兰付兮看着舒禾,眼里神色千变万化。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月国王爷,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君临国的帝后舒禾,尽管不愿意他也要忍着即将冲破喉咙的愤怒。

舒禾的目光没有放在任何人身上,慢悠悠斟好茶,慢悠悠的一杯一杯送到他们面前。

尧念曲的目光根本不在舒禾身上,而是直盯着冷乔看,他知道自己现在很花痴很失礼,但他的眼晴就是控制不住。

没办法,谁让冷乔对他那么冷淡,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舒禾也不在意,倒觉得他们是不错的一对。于是,舒禾把目光投在了司空倾文身上,他已经没法形容这个孩子的改变,一对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幽暗,薄唇菱角如刻,手指白皙修长,浑身散发着疏离冷淡气息。

舒禾觉得这个孩子和青阳朔衣有的比,但两人各有千秋,青阳朔衣是平静淡漠型,而司空倾文是性淡如凉,没有暖意。

在司空倾文那双好看的星眸里看到青幽幽的寒气,舒禾感觉此人更像幽灵,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蹙眉。

司空倾文感觉到舒禾那探究的目光,薄唇勾起一角,眼晴里出现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没有友善之意。舒禾心一沉,顿时明白,司空倾文再也不是他当初看到的那个热情孩子,彻底变了。

“各位喝茶。”

舒禾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里有些惆怅若失,短短一年,改变的何止是他一个人,眼前这些不是都变了嘛?

“不知道帝后娘娘请我们来是何意?”贺兰付兮把茶杯推回给舒禾,口吻很呛也很讽刺,“如果是叙旧了话,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他话落,冷乔第一个看不过他的态度,立即严厉的喝道:“大胆贺兰付兮!敢对帝后娘娘无礼!”

“武者大人何必如此激动呢?”贺兰付兮冷笑一声,阴森的目光扫过冷乔的黑脸,毫无俱意的落在舒禾身上,“至于……什么帝后娘娘,什么舒禾,难道不是百里千留,月国的男后,我的皇后嫂嫂吗?”

他的口吻是**裸的挑衅和故意刁难,舒禾不着痕迹的皱下眉,然后端起茶杯默默抿上一口,保持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只不过他计较不代表冷乔就能噎下这口气,对他们臣子来说,不管帝后有着怎样的过去,只要他是帝后,那便是如同帝上一般的存在,君临国帝尊的威严绝不容许他人挑衅!

“贺兰付兮,你这是找死!”

冷乔准备拔刀,谁知尧念曲先他一步开口,“哎呀,武者大人发什么脾气啊,我身边这位说的又没错,你动什么气啊!”

说着,尧念曲还朝冷乔抛了个媚眼,一副三八样,“帝后娘娘敢请我们过来,肯定不怕身份被揭穿,既然都做好了面对的准备,冷言冷语什么的肯定能一笑而过,您说对吗,帝后娘娘?”

舒禾无所谓的笑笑,这点心理准备他是有的,不然他也不会把贺兰付兮给请过来了。

冷乔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尧念曲!休得放肆!”

“别说‘放肆’了,我对这两个字过敏,听着浑身不舒服,你们帝后都还没开口呢,你算老几啊?”尧念曲立刻讥笑起来,冷乔给他摆臭脸,他心里也火大着呢!

“你这个小贼……”冷乔双目突出,有想把尧念曲撕了的冲动。

尧念曲看着他,嘴角勾笑,淡笑如水,心里想着他昨天进冷府时是蒙面的,不过这男人确实厉害,从自己的身形就能看出是自己,看来以后当贼也要小心点了。

“我不是小贼,我是采花贼,武者大人以后可要注意门窗了。”

冷乔憋了很久才憋出两个字来形容尧念曲,“有病!”真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当君临是汝南吗!当他冷府是谁都能进的地方吗!昨晚没被打死真是走了狗屎运!

“原来武者大人有眼晴,我还以为你这么大一个人是不长眼晴的呢,害我伤心一个晚上了呢!”尧念曲厚脸皮的捧心露出伤心样,他这是存了心气冷乔的。

舒禾看着心里笑得不行,他总算知道尧念曲这奇葩是看上冷乔了,但这话说得也太露骨了吧!不都说古代人很含蓄的吗?貌似他遇见的这些家伙都不像会懂含蓄的人啊!

“尧念曲!本大人没得罪你吧!”冷乔缓缓冷静下来,显然还没被气糊涂。

“谁说没有!你就是得罪我了!”两眼不悦的一瞪,随即尧念曲就狂妄地笑起来,“武者大人,你是不是看我要迎娶普家小姐所以心里不痛快了?要不我去跟帝上说说,把花轿抬冷府门口,新娘子换你来怎么样?”

“尧念曲!”

再好教养的人都会被尧念曲逼得不知道教养两字怎么写,何况还是冷乔这种粗人,他看了眼得瑟的尧念曲,整个身体都气的打颤了。

眼看冷乔输的一败涂地,舒禾立即摆摆手,“冷乔,行了,本宫请来的都是客,不要无礼。”

“……是!”

冷乔瞪着发红的眼睛,无可奈何的后退,撇开脸再也不去看尧念曲,其实他心里有数,只是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份感情就算不能掐灭,他也只能埋在心里,在这天下还未和平之前,他不会和尧念曲在一起。

尧念曲也闭了嘴,头顶也有那么点冒烟的情况,满肚子都是把冷乔吃了的冲动。

他都表现那么明显了,这个呆子还不敢迈出一步,真是可恶!

司空倾文一声不吭的喝着茶,舒禾把他们请来干什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贺兰付兮被这么一闹就面无表情了,这让舒禾有点捉摸不透,只是那星眸里闪过的寒光,让人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