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贤没多说什么,对于舒禾的过去他也是相当的了解,尽管自己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他还是有着自己的法子。屈贤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画卷递到舒禾面前。

“打开来看看。”

舒禾没接,“什么?”

屈贤淡淡道,“你母亲。”

闻言,舒禾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画像,打开时瞬间愣住,画里的女人很美,婀娜的身姿如一杯薄酒,清澈绝伦,却也浮华如烟,她站在一株梅花树下,脚下的积雪如她的白绸般纯洁无暇,清亮的眸子天真的如同一个孩子,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方粉色的丝帕,飘飞的发丝缠绕飞落的雪花,美的动人心魄。

只是一眼舒禾便相信这个女子是百里千留的母亲,终于也明白自己为什么和离悠月那么相似,画里的女人和离悠月几乎一模一样,一看便是一对双保胎,只不过一柔一魅,相比之下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离澜月,二十多年前和弟弟离悠月同时在江湖露脸,两人皆是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后来姐弟两游走五大国,一路上姐姐行医救人,弟弟行侠仗义,世人便送以第一美人和第一公子的美称。”

回忆起那个曾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屈贤惆怅的皱起眉,“然后有一天,第一美人嫁给了百里焕,突然的谁也不知道原因,说爱嘛?但这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何来的爱?可事实就是事实,她嫁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嫁了。”

“她嫁了的隔天,弟弟离悠月也嫁给了望寒宫主寒令色,同样高调的宣布天下,有百里家凤凰人这个例子,男男成婚并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只不过震惊还是难免的。”

舒禾放下手里的画卷,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位褪去温和表露伤感的男人,“医者大人,您想说什么?”

屈贤动作轻柔的把画卷收回袖子里,长吸一口气,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些事你应该没听说过,突然想说给你听听而已。好了,既然无法劝说你,那么在下该离开了。”屈贤站起来,转身前忽然又开口,“对了,你的哥哥百里千羽即将到达君临国,在下想知道,他和帝上的婚礼舒公子会参加吗?”

“不会……”

“那最好,在下告辞。”

“……”

看着屈贤离开,舒禾恍惚起来,明明对方一直和和气气的跟自己说话,为什么会感觉喘不过气来?为什么脑子里那么乱?

百里千羽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长的是不是和自己很像?花花真的会和他成亲吗?那么自己呢?如果为了他们好,自己最好不要,如果为他们好,自己最好不要,如果为了他们好,如果……

舒禾站起来扶着亭柱往前走,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失去平衡的朝一边倒去,舒禾的额头磕在长凳上,顿时一片血红。

“公子!”

瞧着玉香发疯似得冲过来,舒禾扯扯嘴角无力的闭上眼,其实他想说,玉香别把小鸭子丢地上乱爬,很脏的……

“七月!快叫大夫!快啊!”

听着玉香的大吼大叫,舒禾的意识越走越远……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舒禾昏迷时缓缓飘落,白色的雪花在黑衣里慢慢堆积,渐渐覆盖了地上的枯叶,也压弯了树上的枯枝。

花花满身戾气的坐在床头,气的嘴唇都发白的盯着舒禾一刻也不敢松心,要不是大夫说这人没什么大碍,他早冲过去把屈贤给大卸八块了!可就是一点磕伤花花也心疼的要死,恨得在心里把屈贤祖宗都给骂了过来。

第二天,外面已经是白雪皑皑,花花坐了一宿,一双本就很红的眼睛,这下更红了。

舒禾头晕眼花的睁开眼,视线模糊的转动着。

花花立即把自己的脸贴过去,低沉沙哑的声音被压得很低,“舒儿你醒了嘛?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头疼?”

“花花?”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之前的记忆也迅速回笼,舒禾惊慌的把手放到,“怎么样?有没有磕到!”

花花心疼的再为舒禾盖上一层被子,天气偏冷谨防风寒,“娘子放心,咱们没事,很健康。”

舒禾睁大眼,“真的?你没骗我?”

花花把手伸进被子里,按按他,轻声问:“感觉到疼吗?”

舒禾感受了一下,摇头,“不疼。”

“不疼就是没事,相信为夫说的,咱们还很健康呢!”要是不在了,他就拉天下人陪葬!

舒禾确定真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幸好没事!”

心里没了担忧,舒禾才觉的脑子发胀,于是抱着被子继续闭眼。

花花摸摸他头上的白纱,不情愿的把人叫醒,“舒儿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舒禾难受的把眉头皱在一起,“我头疼,好想睡……”说着就没了声音。

花花见状,立即朝外喊,“大夫!”

舒儿撑开眼皮子,挥挥手,“不要叫大夫进来,过会就好……”

“舒儿,你额头磕伤了,不小心处理会留疤的。”

“没关系,留疤就留疤,我又不是女人,不在乎美貌这些东西。”缩回壳里,舒禾又把眼睛闭上,其实这会他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花花撇撇嘴,妥协道:“那好吧,我让玉香端吃的过来,不许睡着知道吗?”说完站起来,准备出门舒展一下筋骨,一宿僵硬着不动,身体都快麻痹了!

舒禾突然出手拉住他的衣袖,闭着眼说:“花花,我陪你回君临。”

“什么?”花花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回身,“舒儿你再说一遍!”

舒禾叹口气,虚弱的眯开眼缝,“我陪你回君临,不过我要带小鸭子一块去,不然就算了。”

花花高兴的差点扑上去,只要舒儿陪自己回君临,别说一个小鸭子,就是一百个小鸭子他都带回去!

“舒儿,你不要勉强自己,要是有人说了什么你就当放屁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强迫你的。”花花趴在床沿上,握着舒禾的手蹭自己脸颊。

舒禾笑说,“放心,这次是我自己愿意的。”

花花高兴的差点没哭出来,“太好了~~”

“……”

汝南国的皇都,一家不起眼的饭庄里,青阳朔衣要了碗清茶平静在坐在角落里等待。

不多时,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不顾小二的阻拦直接坐到桌子的另一头,一口喝光青阳朔衣碗里的清茶,然后再用力的喘口气。

“啊!哥总算活过来了!真是要命啊!”

青阳朔衣伸手拦住往这走的小二,平静的再为此人斟上一杯茶。

衣衫破败的男子身若无骨的趴在明显有油迹的桌子上,一双眼戏谑的盯着白发飘飘的青阳朔衣看,“哥们你这头发不是天生的吧?染的吗?还是受什么刺激导致基因突变了啊?”

青阳朔衣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冷冷的吐出三个字,“第三种。”

男子一脸古怪的瞧着青阳朔衣,“哥们你挺逗的,对了,我叫程元,你呢?”

“青阳朔衣。”

程元一拍桌子,满脸堆着笑,“嘿,我听说过你,国际巨星啊!有你保护着,哥突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啊!”

青阳朔衣不听废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程元搓着臂膀赶紧跟上,来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还倒霉的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足足一年,好不容易被人救出来他可不会傻的把大靠山跟丢,然后再被这国家的军队逮回去造什么武器,天知道他最能干的就是好吃懒做。

青阳朔衣买了一匹马,回头问,“会骑?”

程元冷的使劲跺脚,“会,不过大哥你可不可以借哥点银子买衣服啊?哥觉的这样下去哥会被活活冻死的!”

谁见过大冬天有人穿一件衣服的?而且还是不遮体的破烂衣服来着?这也太欺负穷人了!

青阳朔衣直接把身上的钱袋丢过去,程元跳起来接住,搓搓鼻水往不远处的成衣纺冲去。

待人走远,青阳朔衣打个手势,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跪到他面前,“偕老,本少主先离开,你带他去邪医谷,务必让他交代出汝南那些大型武器的制作方案和弱点。”

“是,老奴领命。”

“交给你了。”话落,青阳朔衣运起内力,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离开那么多天,他该回去看看娘子和儿子了,真担心他们会被别人拐走。

偕老牵着马在原地等待。

程元把自己包成球才从成衣店里出来,没看到大靠山的身影顿时着急的四望,心想不会那么倒霉吧?不会那么没人性吗?就这么丢下他跑了!不知道他的处境很危险吗!

偕老走到程元身侧,低着头说,“程公子,少主临时有急事先走一步,接下来由老奴给您领路。”

程元立即把眉头皱出一个川字,瞧瞧佝偻的偕老,认命的接过马绳,“您老怎么称呼?”

“程公子唤老奴偕老便是。”

“偕老?哦,我知道了。”见了老人也不称哥了,程元牵着马往城门的方向走,边走边问,“对了偕老,你们少主急什么?”

偕老说,“老奴不知。”

程元竖起眉,“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家少主为什么救我出来?”

“老奴不知。”

程元立即斜了旁边人一眼,继续无聊的瞎问,“你家少主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把头发变白的?教教我吧,回头我也试试,纯天然的染发剂,还保证永久不退色,多帅啊!”

“老奴不知。”

“嘿,我说你都知道什么啊?”程元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牵马,歪着脑袋盯着面瘫似得偕老,好笑的又问一句,“那你知道舒禾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程元拍拍偕老的肩,爽朗一笑,“这就对了,不知道舒禾是什么人才是正常的,至于其它的不知啊不知就有待商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