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郁闷:“这些人有完没完, 真这么喜欢,追去铖州不行吗?”

许氏安抚她:“她们也就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了,你就当跟人说说话呗。”

顾馨之一想也是:“确实, 她们要是能搞定阿礼,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来找我了。”

许氏:“对, 就是这个道理。”

顾馨之:“要不, 我们回庄子住一段时间吧?”

许氏:“不行。前两天才下了场雪,万一路上出点什么意外, 可怎么是好?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顾馨之烦躁:“难不成就任由这些小姑娘上门闹心吗?”

许氏叹气:“这也没法, 人家照规矩上门拜访, 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不能拒之门外啊……”顾馨之摸摸下巴,“那, 是不是让她们没空过来就成?”

许氏白她一眼:“你倒是想。”

顾馨之眉眼一弯:“山人自有妙计。”

许氏:“?”

坤宁宫。

端坐在上的皇后神情诡异。

屋里跪着一名妇人, 是礼部某位大人的夫人,亦是她娘家表姨,托了她母亲的关系进宫, 是为了告状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竟是半点不客气, 做出这般事情,倘若传出去, 我家姑娘往后如何自处?怎么嫁人?”那夫人一边拭泪一边哭诉,“臣妇的女儿算起来, 也是您的表妹, 她怎能这般……皇后娘娘定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陪坐在下首的皇后母亲、纪信侯夫人神色有些尴尬。

皇后看了自家母亲一眼, 收起神色, 温和道:“表姨快起, 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立马有宫女上前搀扶。

那夫人顺势起身,福身谢座,然后坐在那儿擦拭眼泪。

皇后温声细语:“没记错的话,三表妹翻过年也十八了,表姨有什么打算?”

那夫人放下拭泪的手,小心翼翼道:“实不相瞒,那小妮子前年在墨林诗宴上见过谢先生的风采后,便扬言要找谢先生这般文武双全的才子,亲事便一拖再拖,至今还未定亲。”

旁边的纪信侯夫人皱起眉。这是摆明车马要将女儿塞进谢先生府里?她担忧地看向自家女儿,生怕她犯傻,将话接下来。

皇后自然不傻,闻言只顿了顿,半点不接茬,缓缓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之亦然,三表妹会这般想,也是正常。”话锋一转,“我大衍人才济济,京中更是俊才无数,尤以琢玉书院、芳华书院为甚。琢玉书院不说,芳华书院名字虽雅致,却会要求学子习武,甚至有御射骑马等课,这般算来,芳华书院的学子亦是文武双全。表姨不妨去那边找找,说不定就合了表妹的眼缘呢?”

那夫人讪讪:“娘娘说的是。”

皇后笑笑,转问起其他人的情况:“听说大表弟去年应试拿了不错的成绩,如今在哪处当差?”

提起儿子,那夫人一改颓然,谦逊却又透着骄傲地开口:“我家长青侥幸进了殿试,虽然名词不高,也算光宗耀祖了,如今……”

皇后耐心地听着,等她停下,又接着问及她家其余人的情况,如是再三,聊得那位夫人口干舌燥,连喝几杯茶,不多会儿,就尴尬又抱歉地退下去寻个方便。

等人出了殿门,皇后轻舒了口气。

纪信侯夫人不甚好意思:“让你为难了吧?”她懊恼道,“我想不到她竟真的想把女儿塞进谢先生府里。”

皇后:“无事,这等事我见多了,不理会就是了……你怎么会帮她?往日也没听说你跟她走得近。”

“她找上家里,硬是在老夫人那哭了几天,烦得老夫人都睡不好。没法子,我只好帮她传个话,带她进来了。”

皇后:“……”

纪信侯夫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皇后摆手:“这种事情,听听就好了,我可不好插手。”

纪信侯夫人大吃一惊:“你不管吗?”她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好几家人都被媒婆堵着……回头指不定多少人要哭到你这里,难不成你都不管啊?”

皇后:“……”她捏了捏眉心,“好端端的,那位谢夫人为何这般折腾?”

没错,她那位表姨,就是来告状的,告的,就是那位名扬京城、二嫁谢慎礼的谢夫人,顾馨之。

纪信侯夫人撇嘴,压低声音:“也不怪得那谢夫人。大家都知道她刚怀孕,没有随谢大人去任上。这些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挨个上门,听说,都是去跟谢夫人毛遂自荐呢。”

毛遂——!皇后吃惊:“直接去?”

纪信侯夫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但这些姑娘挨个上门拜访谢夫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又是在这种时候,谁能不多想?再者,那谢夫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怎么可能忍着?这不,直接往人家里送媒婆了。”

送就送呗,这几家的姑娘本就没定人家,有媒婆上门也是正常,这几家人也没多想。毕竟谁家都有儿女子孙,谁也不会把媒婆得罪了。

问题就出在媒婆这。这些媒婆们无一例外,都给这些人家的姑娘推荐……已然成亲的人家。

还都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家,全都算得上门当户对,姑娘们过去当妾确实不算折辱的那种。有那气性高的,当即将媒婆轰出门。

一家两家便罢了,几家都这样,大家顿时琢磨出不对,再一查,便查到了谢家身上——毕竟,顾馨之找媒婆的举动,是丝毫没有遮掩。

这下好了,几家人都炸开了锅。

但谢慎礼毕竟挂着将军衔,还是新上任的铖州知府,他人不在,谢夫人又新孕——谁不知道前太傅膝下空虚,年过三十仍未有子息。前段时间,他又是满京城找大夫、到处要东西给自家夫人吃用,动静半点不小,足见其紧张之心……

这种时候,谁敢找上门与那谢夫人对峙,闹出个什么不妥,谢大人怕是能把人生撕了。

不能直接找上门,大家也憋得难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状。

皇后那位表姨便是为此而来。

皇后想到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顾馨之,忍不住咋舌:“当真是那谢夫人找的媒婆?”

纪信侯夫人叹气:“你爹、你兄长怕给你找事,特地差人去查了,真的。”

皇后:“……这么看来,三表妹她们当真是去上门……”毛遂自荐,甘愿当妾?

纪信侯夫人:“反正,现在谁家都这么想了。”

皇后头疼:“这谢夫人……”

纪信侯夫人叹气:“这些小姑娘也真是的,这位谢夫人能和离再嫁,还直接嫁给前夫的小叔,能是简单的人吗?就这眼力见,怪不得谢大人看不上呢。”

皇后本皱着眉,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娘你倒是猜得准,我见过这位谢夫人,很是厉害,连谢大人在她面前也乖得很,完全看不出他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

纪信侯夫人咋舌:“这般厉害,谢大人竟是好这一口啊。”

皇后“噗嗤”:“行了,人两口子的事情,咱就别八卦了……还是想想表姨那边怎么说吧。”

“也是。”

峸州。

谢慎礼已经抵达峸州数天,州府事务也正在逐步熟悉。

当此时,他正与下属、幕僚先生们商量着春耕诸事,值卫的衙差突然来报,说有京城来信。

送到知府处?那便不是家信了。谢慎礼神色不变,道:“拿来。”

青梧接过信,顿了顿,迟疑地呈送到他桌上。

谢慎礼:“……?”

下首处的知事看见了,紧张起来:“京中怎地突然送来如此多信件,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错,送到谢慎礼案上的信件,足足有一沓。

谢慎礼没说话,将所有信件翻了一遍。

纸笺不一,字迹不同,几家人同时发来?

——难不成,家中出事了?

思及此,他心头一凛,立马坐直身体。

在场诸官员、幕僚登时凝神屏气。

谢慎礼确认所有信件火漆完好,翻出一封,拆信,展开,先看向落款处——

钦天监张淩辅大人?

谢慎礼愣了下。不管公私,他与这位钦天监张大人,似乎从未来往过?

这般想着,他再次回到开头,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

他脸色有些诡异,放下信,迅速去拆第二封。

众人皆凝神看着他呢,见状,心都提了起来。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前任太傅变脸,定是有大事发生!!

却见谢慎礼飞快地将所有信件拆阅完毕,然后拧眉坐在那儿,修长指节不轻不重地敲着案桌,仿佛陷入什么难题一般。

方才说话的知事先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大人,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另一大人也赶紧道:“是啊,倘若有事,大人不防直说,下官虽人微言轻,也是想为大人分忧。”

谢慎礼回神,摆手道:“无事。”

知事指了指案桌上的信件:“那这些来信是……?”

提及信件,谢慎礼似是有些无奈,又仿佛有些好笑。他捏了捏眉心,道:“这些信件,都是来找本官告状的。”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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