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宜跑下看台,其他女生也注意到了栅栏外的情况。

短暂的停顿过后,话题中心变成了那个开着豪车来找初宜的男人。

“我去,初宜看着家庭条件是挺不错,但是……迈巴赫?”

“那车我舅舅去年就喜欢,定到现在还没提车,牛啊。”

“你们眼睛都怎么长的?我感觉挺明显的呀,你看她那小包,c牌春季新款,人家直接扔在看台上。”

“我都没好意思问,显得没见识。”祝艺宁直爽道,“就觉得跟我小姨刚买的那个挺像的。”

能这么说的,都还是家庭条件同样不错的。

其他普通一些的同学,要么不讲话,要么半真半假地酸一句:“家里那么有钱,干什么过得扣扣搜搜,买瓶水都要比价格。”

祝艺宁正色道:“初宜带的护肤品里,有两个精华我跟佳颖都没用过,第一天看见的时候,跟她挤了点试试,这几天她每次用,都问我俩要不要。那一小瓶可两千多呢,我感觉她不抠。”

初宜不知道女生们在看台上的议论,隔着铁栅栏,很认真地回答沈兆庭的问题。

“我适应得很好,同学们也很好。”

“……没有再哭过。”

“学习也跟得上。”

初宜的两个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时候,像上课回答问题,认真得过头,叫沈兆庭想笑。

沈兆庭相信了,她的确适应得很好。

前几天报到时,在教务处填资料,电话号码和邮箱都是留的沈兆庭的,他第二天就收到了初宜的课表。

以前帮沈靖川来给沉思行送过东西,就是趁体育课,隔着铁栅栏。

又因为送初宜来报到完以后,他偶尔还会想起,那天下午,初宜的眼泪。

频率不高,但总是一种牵挂。

确实像沈令嘉说的,是他把初宜从榕县带到了北城,就从此有了一份责任。

所以沈兆庭还是跑了这么一趟,看看她到底怎么样。

问过几句,知道她挺好,毫无育儿经验的沈兆庭也就词穷了。

他举起秘书帮忙买来的一大袋零食,从比半人高的铁栅栏外给初宜递进去。

“跟同学一起吃。我走了。”

初宜只觉得这意外的会面时间短得可怜,却也找不到挽留的借口。

她往栅栏边凑了凑,一只手握上去,两个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兆庭,小声道:“谢谢二叔,二叔再见。”

她实在是太乖。

沈家三兄弟没有姐妹,等沈靖川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孩儿。

现在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小姑娘,不光沈靖川,就连沈兆庭,对着初宜,也确实有一些柔软。

他又拿长辈的语气交代了两句:“天气冷,多穿衣服。按时吃饭,小心感冒。”

初宜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事实上,不只是沈兆庭对她有抹不开的责任。

初宜对沈兆庭,才像有了印随效应的小动物,虽然见面不多,沟通更少,但怎么看他,都依然是最特别的那个。

等沈兆庭的车走没影儿了,初宜才费劲地拎着那一大包零食,龟速走回看台。

刚才沈兆庭把它举过栏杆,看上去跟拎初宜的书包一样轻松。

可是,等它到了初宜的手里,里头就好像灌了钢筋水泥,勒得手指生疼,需要左右手来回不停地换。

刚走出一小段,初宜被“砰”一声砸到脚边的篮球吓停了脚步。

十几米外,准备过来帮忙的祝艺宁也站住了。

触地后,篮球弹向反方向,追着球跑过来的谭樟铭却没去追,一声不吭地从初宜手中拿走了那袋零食,迈大步走开,只留给初宜一个背影。

篮球场上的男生们“哦哦”地起哄,谭樟铭痞笑着懒洋洋道:“新同学请客,见者有份。”

祝艺宁大声道:“班长!有你们这样的吗!”

谭樟铭回过头来,看看初宜,又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杜佳颖所在的看台,道:“喂,新同学,愿不愿意分享?”

东西是沈兆庭专门给初宜买的,初宜当然舍不得“分享”。

可也只有初宜明白,他看完自己,又看杜佳颖时,眼睛里促狭的笑是什么意思。

正好下课铃响起,她跑到祝艺宁身边,道:“算了,一点零食,他想要就给他吧。”

祝艺宁其实也不是把这点东西看在眼里,是因为初宜一直以来都是乖乖女的样子,大声讲话都一次也没有,她才怕初宜觉得自己受欺负了。

“他就是个狗东西。”祝艺宁道,“让他们疯去吧,咱们去买好吃的。”

从看台上下来的时候,杜佳颖顺手帮初宜把小包也带了下来。

递给初宜时,她随口说:“初宜,哪天你新鲜劲儿下去了,也借我背两天呗。”

初宜不明就里,但还是爽快答应:“好呀,下次咱俩换着背。”

杜佳颖先是一愣,转开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初中的时候,初宜在电视剧频道看了第一部 中文配音的韩剧,知道部队火锅是什么,但还是第一次吃。

感觉火鸡面说甜不甜,说辣不辣,各种小丸子吃起来的口感,也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结账时,祝艺宁抢着买单,六个人吃掉将近四百块,惊到了初宜。

她想把自己那份给祝艺宁,被祝艺宁好一顿批评,甚至上升到了初宜没把她当朋友。

这话说出口,把初宜吓得赶紧收起钱,还确认了两次,祝艺宁没有真的生气。

祝艺宁确实没有真的生气。

要是别人来跟她AA,她可能会觉得这人小家子气,也可能会觉得不算朋友。

但初宜这么做,她只觉得初宜傻乎乎的。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啊?”她跟初宜牵着手,幅度很大地前后晃悠,“怎么会这么傻?”

初宜胆战心惊地想: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从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

紧赶慢赶,几个女孩子踏着晚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

李泽宇在讲台上拍篮球,见到初宜,贱兮兮道:“初宜,你男朋友对你可真是太好了,说把零食给大家分,最后我们连根毛都没见着,全送你宿舍去了。”

初宜不知道说什么,李欣然已经开了口:“别放屁了,谁是她男朋友?”

初宜沉默着走回座位,祝艺宁跟过去,给了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我就说,平时谭樟铭再狗,也没干过抢女生东西这种事儿啊……而且有的是人愿意给他送吃送喝,人家自己看不上。”

“估计就是怕你拎不动。”

初宜依旧沉默。

大概班里知道这事儿的同学不少,初宜回来以后,到上晚自习这段时间,承受了不少注目礼。

教室里乱了两分钟,随着谭樟铭进门,才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初宜埋头写作业,感觉到谭樟铭在身边坐下,听他鼓捣了一会儿,但又过了好半天,还是没有作业本扔过来。

初宜狐疑地抬起头,发现谭樟铭也在看她。

“?”

“你怎么总是这个表情?”谭樟铭的表情好像很不爽,“跟谁欺负你一样。”

被威胁着天天帮他写作业的初宜没有说话。

“我说认真的,你特么到底怎么想的?”

初宜的表情一瞬间惊恐起来,谭樟铭不情不愿地放低了声音:“真打算一直瞒下去?”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学校里,她跟本部的沉思行没有任何接触,看沉思行寒假里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肯定也不会主动跟别人讲她的细节。

再过段时间,这个传闻中的未婚妻一直不出现,杜佳颖她们迟早会淡忘了这个八卦,对谁都没有害处。

甚至初宜还想到了以后,杜佳颖真的跟沉思行在一起了,那这件事也会真的变成一个陈年的笑话,没有人会当真。

只有现在,称得上是孤立无援的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初宜点点头,小声道:“只要你不说。”

谭樟铭无语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真够可以的。”

迟到的作业本被丢了过来。

“说过多少遍,让你把字迹写乱写乱,听不懂人话就撕了重写。”

作者有话说:

小初:我有以下六点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