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佳颖像是一时之间都没怎么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哪儿传的小道消息?瞎编的吧。”

他们都还是高中生,就算正礼的学生普遍家庭条件都不错,这种情节还是有些过了。

“保不保真我不知道,但本部那边都在传,我听她们讲,一开始是方旭说的。”

“……”祝艺宁道,“不会是真的吧……”

方旭也是沉思行的好朋友。

他们两个在本部,加上分部的谭樟铭,算正礼这一届最出名的三个男生。

再离谱的消息,如果是从方旭那儿传出来的,就增加了极高的可信度。

杜佳颖摘下手膜,连晚霜都不擦了,脸色很难看,把那女生拉进宿舍,一起坐在她**。

祝艺宁也围过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祝艺宁道:“没听说他家里给沉思行订婚啊,前两天我爸还说,出去应酬遇到他二叔,最近合作得还算多,要是订婚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不提的。”

女生道:“好像是很多年以前的娃娃亲,之前这女孩儿不在北城,不知道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估计是破产了吧,就来投靠沈家。”

祝艺宁道:“我靠……娃娃亲不就是玩笑吗,怎么这女的还当真了?”

杜佳颖一直没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女生想了想,道:“佳颖,你也别太难受,他们都说,那女的是个村姑,丑得要命,所以沉思行也被气得不轻,因为这个,寒假都没怎么回家。”

祝艺宁这时候也不开玩笑了,忙道:“就是就是,况且就算不丑,比你漂亮的有几个?”

“沉思行那个油盐不进的样,我觉得,也就你还有点希望,其他人,想都别想。”

杜佳颖要笑不笑道:“初宜就比我漂亮。她今天才来第一天,你看班里那些男生,都燥成什么样了?”

初宜本来就越听越紧张,猛不防又被提了名字,惊得脸色发白。

祝艺宁看她的反应,有些好笑:“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初宜顾左右而言他,最后下床倒了杯水。

晚自习下得早,熄灯也早。

每两层楼有一个宿管老师来回巡查,再多的话要说,也只能先睡觉。

到了第二天,果然所有人都在谈论本部的风云人物沉思行的未婚妻。

“都说了是娃娃亲,大人随口开玩笑的话,怎么能算未婚妻?”

杜佳颖很明显是班级社交的中心,她的情绪不好,一到课间,身边就围着祝艺宁和其他女生,替她抱不平。

“而且沉思行也不喜欢她,死皮赖脸追过来有什么用。”

“那估计是进本部了吧?不知道在哪个班。”

“哪个班有区别吗,那个谁今天不是说了吗,听方旭讲的,她家里本来就穷,根本不是破产,高中都是在村里上的,能在正礼的本部待得下去?”

“怕不是考几次试,就灰溜溜来了咱们这边,到时候……”

几个女生露出点心照不宣的笑。

男生一般对女生们谈论的八卦不感兴趣,但这次的中心人物是沉思行,一向受到女生的追捧,就也有些看不惯他装逼的男生跟着踩一脚。

“他自己长得又有多好看?要我说,就趁着人家女孩还愿意,赶紧娶回家算了,不然打一辈子光棍。”

“李泽宇!”一直没说话的杜佳颖不知道被哪句话激怒,突然站起来大声道,“是不是一天不犯贱你都难受!”

祝艺宁拉了拉杜佳颖,嘴里说着“算了”。

李泽宇不怎么在意,扬起下巴道:“随你骂,我不气,换你气!”

这个爆炸性的八卦,成了正礼高一年级春季学期开学后,的第一个大热话题。

初宜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除了跟祝艺宁和杜佳颖去卫生间,其他课间她都不怎么离开自己的座位。

想到那些残缺不全的网页里,对被欺负的学生的遭遇描述,再听听女生们对沉思行的娃娃亲对象同仇敌忾的态度,让初宜只想把自己变透明然后藏起来。

好好的高一下学期开学,还没试过自己的成绩能否达到正礼的标准,她的生活就变成了谍战片。

因为还没有分文理,九门课都上。

一天下来,除了政治和生物,其他七位老师都见过了。

初宜发现,正礼分部的进度,并没有比榕城快,一样刚开始上必修二。

甚至数学还要慢一些。

她撕了一页跟书晴一起买的鲸鱼形状的便签纸,贴在书立上,用来记今天的作业。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所有的作业也都布置好了,刚好记满一页。

铃一响,她的同桌谭樟铭就把卫衣帽子带了起来。

耳机塞进耳朵,桌面也清理得很干净,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其他同学应该都习惯了,很快安静下来,不再有人讲话。

比起分部的其他班级,他们这个班的纪律倒因此一直都很好。

祝艺宁也认真跟初宜说过,分部的人大多都怵谭樟铭,现在她跟谭樟铭坐同桌,有时候谭樟铭霸道一些,她尽量忍一忍。

不过一天下来,初宜倒没再觉得他有什么霸道的地方。

两个人没说过话,她们坐在最后一排,背后的空间大,初宜要进来和出去,也不用谭樟铭帮她腾地方。

这么想着,初宜把便签纸上利用课间写完的“英语3500词前二十个”和“化学步步高小册子p1—p3”这两项划掉,刚拿出数学卷子,准备开始做,桌面上就被扔过来一个英语作业本。

“?”

谭樟铭懒洋洋道:“抄单词。”

初宜看看作业本,再看看谭樟铭,半晌,才试着向他解释:“这是你的作业本……”

“是我的。”谭樟铭道,“别说废话。”

教室里的暖气原本很足,但男生课间争分夺秒地去打篮球,一进教室就喊热,前后窗户都开着通风。

初宜的两只手都是冰的,抓着一支圆珠笔捏来捏去,有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自己帮他写作业?

都这么大了,不至于抄单词也有困难吧?

谭樟铭的眼神落在她泛粉的指尖,似笑非笑地等了半分钟,慢条斯理道:“初宜同学,考虑好没有,你是想帮我这个小忙,还是让你的好姐妹们知道,沉思行的未婚妻就在这儿,耍着她们玩儿?”

等到周四下午,最后一节课不是自习,是体育课。

中午吃饭的时候,祝艺宁就在跟杜佳颖商量,准备晚饭不吃食堂,先买奶茶,然后去吃部队火锅。

她们习惯了初宜的话少,讨论的时候,已经默认了她会去。

“那我们下午直接手机去教室吧。”

回到宿舍,祝艺宁道:“初宜,你也记得带,不然等饭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干坐着。”

初宜还没有习惯有手机的生活,经常忘带。

前两天的体育课,大家去超市买水,当时她没带手机也没带钱,买不了,就说自己不渴,在门口等。

祝艺宁出来的时候,递给她一瓶,说跑完步就会渴,到时候没得喝。

祝艺宁还在说下午出去吃饭的事,过了会儿,杜佳颖洗完了一件T恤,盆里还有一件小背心没洗。

初宜找出自己的衣架,又帮她晾到阳台上。

杜佳颖又一边洗一边抱怨:“本部的宿舍每层楼都有洗衣机,明明我们交的学费是一样的,干嘛区别对待。”

祝艺宁道:“那你也去本部嘛,你家里又不是没关系。”

“我不想去,到时候考个倒数,成绩还要被贴出来,不够丢人的。”

祝艺宁哈哈笑了几声,说:“你的成绩不至于吧,分部第一。我才是,我妈非让我进去,我才不去丢那个人呢。”

初宜晾完衣服,回到**,继续趴在小桌上写作业。

祝艺宁到她身边转了一圈,不怀好意道:“我就知道,还是谭樟铭的作业……这俩人绝对有事。”

“不简单呀小初,刚来几天,就拿下了分部著名的狗东西,哈哈哈哈哈。”

“别说分部了,本部喜欢谭樟铭的女生都不少,没见他理过谁。之前咱班那个李欣然,好像偷偷帮他写了数学卷子,最后被他撕了。”

初宜对祝艺宁说的这个李欣然有印象。

今天上美术课,她左边就是李欣然,坐下的时候,拎在手上的画板狠狠撞了初宜一下。

画板的一角杵在胳膊上特别疼,李欣然自顾自坐下,像没看到。

“怎么说,一边觉得我家小初厉害,另一边又替你担心。”

祝艺宁顿了顿,笑嘻嘻道:“我担心那狗东西十几年都没谈恋爱……你吃不消!”

初宜无从解释,只能低头默默干苦力。

高一年级的体育课都在操场上,不分本部和分部。

流程也差不多,做热身运动、跑圈、做放松运动、自由活动。

这天下午,虽然气温还是很低,天气预报显示只有五度,但阳光很好,是个大晴天。

初宜跟祝艺宁、杜佳颖还有其他几个女生坐在看台上,你一言我一语,各说各的。

提得最多的,还是沉思行那个又穷又丑的未婚妻。

初宜找不到能参与的话题,默默坐在祝艺宁的身边,低着头,拿手指轻敲手机的边缘。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二叔”。

初宜愣了几秒钟,紧张多得无法解释,滑动接听时,好像指尖都在颤抖。

“初宜?”

男声裹挟电磁传进耳朵,初宜下意识收紧手指。

“站起来,看左边。”

初宜跟着指令动作,就看到操场的铁栅栏外,沈兆庭一手举着手机,单手插兜站在那里。

在晴朗冬日暖阳的照耀下,又隔了一定的距离,让他的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清冽的空气拂过鼻尖,微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初宜不自觉地屏息。

在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大量针对那个“南蛮子”的不善言论里,站在铁栏杆外的沈兆庭招了招手,在电话里对初宜说:“过来。”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