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眼皮泛红,满脸潮湿,手指都抬不起来,初宜的下一次回神,是沈兆庭抱她去洗澡。

她整个人是腾空的状态,刚睁开眼,有些惶恐,下意识挣了下,不过腰腿都没力气,动作的所有意义,就只有让沈兆庭意识到她醒了。

“要不要喝水?”

暂时餍足的男人,在气息上与日常有非常大的不同。

但到底是哪里不同,初宜的脑子还一团乱麻,不可能想得明白。

甚至她反应了片刻,才呆呆摇头,算是回答了沈兆庭的问话。

好久之前,他们的第二次之后,沈兆庭给她喂过水。

是喂水。

喂完以后接着干了什么,初宜暂时不想回忆。

总之就是,初宜现在,听到水, 第一感觉是害怕。

渴是不敢渴的。

但好像,沈兆庭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真的听取她的意见。

朝浴室去的脚步转了方向,重新回到卧室,探身拿过床头柜上的半杯水。

初宜整个人还在下意识地发抖——并不是因为任何主观上的情绪,她就是纯生理性的没过去那股劲儿。

刚才到最后时刻,沈兆庭抱得她很紧,动作愈发狠戾,滚烫的气息打在她的颈侧,初宜能做的唯一动作,就是把手指末入了男人发根。

喉间哽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现在怎么可能不抖。

可能是她表情变化太明显,沈兆庭垂下的眼睛里非常少见地含了一分戏谑,但多是安抚:“不欺负你。”

初宜低了低头,顺着他的手喝下半杯水。

沈兆庭的体温高,这样抱着她,一小会儿不动也不说话,初宜马上就又想睡觉了。

等沈兆庭再起身,她就全程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她因为腿软,所以不太能站稳,被沈兆庭的手臂牢牢勒在腰间,靠在他肩头,好几个地方都被硌得发痛。

她的意识不算清醒,除了浑身酸痛之外,记忆中就只剩下朦胧的雾气,和像隔着一层玻璃,所以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水声。

这套公寓的浴室也是小小的,洗澡隔间里,平时站一个人略微宽敞,此时同时容纳两个人,尤其是沈兆庭,肩宽腿长,就有些伸展不开。

但初宜被他护得很稳,没有任何地方被磕碰到,等她被放回**,浑身都是干爽的。

对,她还记得,沈兆庭把她放在洗手台上,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帮她吹头发。

可她太困,也太累,眼睛根本睁不开,上身软绵绵地歪在沈兆庭怀里,嗅到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还掺了点属于沈兆庭的气息,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感觉格外安心。

沈兆庭问她“烫不烫”,因为不烫,她就懒懒地不肯回答。

沈兆庭往常没有这么啰嗦,但他确实不放心,再问一遍,就被初宜没什么力气地拿手指按住了嘴唇。

“你不要再讲话。”

接下来的时间,沈兆庭把吹风机调到最小的档位,安安静静吹干了她的头发。

等脑袋沾到枕头,初宜再也支撑不住,两手维持着被沈兆庭放下时,自然下落半握的状态搭在肚子上,连身都没翻,睡衣也没要,一秒都没多等,就马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件事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甚至延后了好久,所以她的心理其实接受得很好,一开始,她也是真心想好好配合。

至于后来哭得那么丢脸,不知道说了多少求沈兆庭的话,还是被弄得乱七八糟,初宜觉得,这不能怪她的体力差。

沈兆庭根本是个无底洞。

拿初宜去填他,十个都不够。

初宜一向引以为傲的生物钟,也第一次完全没起作用。

第二天,她第一次睁开眼,即便窗帘还拉着,但看缝隙的光景,就知道早已日上三竿。

她艰难地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低头打量自己。

肩头、胳膊、前胸……

片刻后,就立马移开眼神。

沈兆庭昨晚就这么挨在她旁边睡的?

她推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给自己找了套长袖长裤的睡衣,穿裤子时,因为要抬腿弯腰,就又是一阵无声的呲牙咧嘴。

这跟挨了顿揍有什么两样?初宜苦哈哈地想。

他不会真的趁她睡着了以后揍了她吧?

初宜被自己雷得不轻,洗漱好以后,对着镜子检查了遍,露出来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不妥的,才走出了卧室。

沈兆庭手边放着电脑,在餐桌上办公,应该听到了初宜在房间的动静,很快看了过来。

他也换掉了睡袍,穿一身家居服,坐在晨光里,在严肃端方的气息里,掺进一丝不容易被发现的柔和。

和他对上视线,初宜的脸先红了红。

她下意识摸了摸鼻尖,转开眼光,又想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紧接着转了回来。

初宜道:“我好饿。你都不叫我吃早饭。”

刚才看时间,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

她睡得那么熟,一副恨不得睡二十四小时的样子,沈兆庭也知道他累到了初宜,但初宜不讲道理,他也没有要跟她讲道理。

“想吃什么?”

“披萨。”

沈兆庭道:“烤面饼比较慢,先吃点简单的垫垫,吐司煎蛋怎么样?”

初宜道:“我要吃昨晚我自己那块。”

沈兆庭:“已经没有了。”

当时,沈兆庭帮她吃掉,初宜还黏糊糊地说他最好。

这会儿,她又不讲道理地来讨债。

“我就想吃那个。”

初宜刚才一出来,沈兆庭就合上了电脑。

几句话间,沈兆庭走到卧室门口,揽着她的腰一起到沙发上坐下,把小姑娘抱在腿上。

“有没有不舒服?”

被抱住以后,本来没什么感觉的初宜心头突然酸酸涨涨的,她靠在他肩上吸鼻子,声音细细小小:“好疼。”

“哪里疼?”

“哪里都疼。”

沈兆庭低下头,用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一只手握住她垂在腿上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后腰,缓缓揉着。

“你对我不好。”

“嗯。”

“我好可怜。”

“是。”

“你欺负我。”

“对不起。”

初宜没忍住笑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沈兆庭。

这个角度,能充分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只看下巴,就满是英俊,像现在这样,不苟言笑时,浑身都是禁欲感。

可想想昨晚那些没完没了……初宜只觉得满头黑线。

人不可貌相。

年轻人也不宜高估自己。

她被沈兆庭揉着后腰很舒服,又有点昏昏欲睡,整个人像个棉花糖,瘫软进沈兆庭怀里。

有精神时,碎碎念一番,自认为张牙舞爪,实则小猫晾肚皮。

没精神时,就毫不设防地睡过去。

沈兆庭让她打了十分钟瞌睡,算是个回笼觉,就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到了餐厅椅子上。

他有提前做好早饭,但早已经冷掉了。

好在滑蛋吐司很快,重新做好一份以后,因为时间接近中午,就另外弄了个沙拉拌面包丁,配一杯温热的牛奶,算一餐简单的早午餐。

他坐在初宜身边,吃掉冷了的那份滑蛋吐司。

吃到一半,沈靖川打来了电话。

这已经是他和初宜的习惯,平时没事,也至少要隔一天打一次电话。

前天,初宜对他给自己男朋友使绊子颇有微词,第二天没给他发碎碎念,他还委屈上了。

这会儿,再接到沈靖川的电话,看看坐在旁边的沈兆庭,初宜的心里说不上来的心虚。

沈靖川当然知道沈兆庭过来了,但他绝口不提,还是平常那些例行的关心。

初宜主动说起他在伦敦买的那块地,他也只说:“没把你的跟思行挨在一块儿,两个人都自在。”

“我听二叔说了,很大,谢谢叔叔。”

“跟我见什么外?”沈靖川忍不住在鸡蛋里挑骨头,“他不去找你的时候,可没听你不住地跟我谢谢。”

初宜“哈哈”笑了声,起身时牵扯到腰,泛起酸痛,没忍住倒吸了口气。

好在沈靖川没在意,只当她撞到了哪儿,叫她走路小心些,别毛手毛脚的。

初宜却即时红了脸。

再强撑着,这通电话都坚持不下去了,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挂了电话。

那边的沈靖川只当她忙着谈恋爱,但也只是局限于字面意思,根本不知道自家小白菜刚刚被拱了。

吃完饭,因为一些奇怪的自尊心,初宜没让自己再回卧室,转移到沙发上趴着,同时发着愁。

对她和沈兆庭的关系,沈靖川一直都不肯松口。

初宜故意提到“男朋友”,他每次都会问“谁”。

她试着跟他认真谈过好几次。

出国前面对面有过,出国后电话里有过,还发过两封长长的邮件。

可初宜想尽办法,把能说的都说了,他态度最明朗的话,也就一句“你还小,不着急,慢慢来”。

沈兆庭收拾好厨房,剥了碗石榴,也抱着电脑到了沙发上,随手把石榴放在初宜的脸蛋旁边。

她保持趴着的姿势朝里让了让,手还压在肚子下面,吃也懒得吃。

是真的,手指头都没力气。只能继续发愁。

沈兆庭把她身体掏空了。

她要补肾。

听了这话,沈兆庭的视线依然聚集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脸上也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没有表情的表情:“中午包韭菜馅儿包子。”

初宜不爱吃韭菜:“有没有其他选项。”

“羊肉?”

想了想,初宜来了精神:“烤羊排,二叔,我想吃烤羊排。”

“不是要吃披萨?”

刚才初宜就是想没事找事,昨天晚上刚吃过,这周都不想再吃。

说什么补肾不补肾,也是因为感觉他好像有点沉默,虽然平时也话少——但总觉得不太一样,所以想跟他开开玩笑。

可提到烤羊排,初宜的馋劲儿突然上来了。

她自己不知道,体力消耗得太厉害时,大脑对这种高脂肪的食物就不会有任何抵抗力。

想到之前沈兆庭打开烤箱,小羊排上滋溜作响的油光,配烤得微焦的圣女果,就……吸溜。

她用腿碰了碰沈兆庭的腰,试图撒娇:“好不好嘛,二叔。”

沈兆庭的手在键盘上继续敲打了一阵,才侧过脸,看了看她,道:“也可以。”

也可以。

听上去,答应得没那么干脆。

像有条件。

初宜拿两只星星眼看着他,等他的后半句,已经准备好了,除了今晚接着再来之外,什么都答应。

没想到,她等了几秒钟,等来了沈兆庭说:“初宜,我们结婚吧。”

初宜瞬时愣住,好半天,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爱丁堡注册的手续多……英国境内手续都多,再精简,也要至少提前两周到市政厅预约。”

“拉斯维加斯是最快的,我刚才看过,你的签证还没过期,今天你太累,先休息,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八点就能到。”

初宜看着他转过来的电脑屏幕,是教堂预约成功的邮件。

也看到了小窗里秘书发来的两个PDF,标题都与此相关。

还有机票购买成功的截图。

原来,这一整个早晨,他对着电脑投入到讲话都略显心不在焉,不是在办公,只是在找最快跟初宜结婚的方法。

沉默了好一会儿,初宜怀疑,不是自己的认知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不然,他的语气不会那么自然而然,

可她的思绪再错乱,沈兆庭的目光还是平静地落在她脸上,像在与她讨论中午吃什么。

他的情绪唯一有过波动的点,是刚才说到英国全境注册结婚的手续都多,只有这个,对他产生了困扰。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迫切坐实名分的老男人一枚吖~)

挨个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