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钱沛站在明玉坊总号的大门前,呆呆地目送舜煜颐坐着马车,在翟臻等人保护下缓缓离去。他的心空落落地发慌,想找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暴揍一顿,也许唐朝升那小子就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没有强留舜煜颐,理智告诉自己:舜煜颐早一步离开永安这个是非之地是对的。

眼下的永安城可能是全天下最不安全的地方,到处暗流汹涌一触即发。

走了也好,只是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去哪儿?这个问题,钱沛没有问。他安慰自己:当拥有不知道珍惜的时候,暂时放弃就是大智慧,老子不妨放长线钓大鱼。谁敢担保舜煜颐对他不也是欲擒故纵呢?

这么一想,钱沛心里舒服多了。他倒不担心舜煜颐在路上会出意外——估计唐王收到消息后,会开心得亲手放几串鞭炮庆祝。

他也没兴致搭理明玉坊的事了,调转马头前往尧灵仙的公主府。尧灵仙刚刚修炼收功,正在园子里给芍药花浇水。

金红色的朝霞映照在她的侧脸上明艳艳不可方物,轻柔的裙摆伴随着雪白的飘带在晨风里翩翩起舞,披肩的黑发闪烁着美丽的光彩。

钱沛的心登时宁静下来,他没有打扰专心致志的尧灵仙,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过了一会儿,尧灵仙放下洒水壶,悠然问道:“你是来我这儿蹭早饭的?”

钱沛笑笑,发现尧灵仙和舜煜颐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当然她们的共同点还是很多的,譬如:两人一样的出身高贵美丽聪明,而且永远不乏该死的正义感。但说到底,她们所追求的目标南辕北辙。所以尧灵仙更加的坚强果决大气沉毅,如同烟波浩渺的太湖水;而舜煜颐多愁善感温柔灵秀,像极了欲说还休的西子湖。

天子坐拥四海,老子怀抱五湖也不为过吧?钱沛横数竖数,似乎差得还远。

尧灵仙带着钱沛来到一座小院里,推开门叶罗正在床榻上酣然昏睡。

钱沛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摇头道:“这家伙差点害死了老子。总算我这人讲义气重,千心万苦冒着天险把他鬼门关里扯了回来。你可得帮我看好了他。”

“我看你是怕万一叶罗死了,不好对迦兰公主交代才是真的。”尧灵仙一语道破天机,“你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

“到底下去找阎王爷搓麻将了。”钱沛半真半假,“老子赢得太多,老家伙输红了眼差点就不肯放我回来。我惦记着你,只好假装出恭逃之夭夭。”

尧灵仙瞧着他像只活蹦乱跳刚从河里捞起来的大虾,嗤之以鼻道:“鬼才信。”

“山中派的天罚地刑会信——他们已经做鬼好几天了。”钱沛苦笑了声,“本来这两兄弟很讲哥们义气,非要拉着老子一同上路,结果迦兰不肯当寡妇,死活又把我给拽了回来。”当然,天罚长老还没死,但在钱沛心目里他跟死人也没啥区别。

“山中派?”尧灵仙一惊:“前几天被抛尸在唐王府的李折花也是你杀的?”

钱沛骄傲地补充道:“还有游龙戏凤,我也送了他们两张去地狱度假的观光票。”

尧灵仙看着他没说话。钱沛道:“我是不是搬到这儿来住两天?老子一口气宰了山中派的五大长老,就算唐王和白日寒不给赏金,斩断天也会免费帮他们打工。”

尧灵仙娇哼声,没理这小子的话茬,说道:“昨天我和楚盟主一起去了大须弥山,见到了金元法师。据说太元圣母在今天也会出关,代表智藏教出席秋祭。”

钱沛猜到这是晋王的安排,说道:“他们是想利用你们的力量解决玉清宗。”

尧灵仙道:“我们和晋王的联合势在必行,但也不能不提防他两面三刀。”

钱沛好奇道:“晋王到底许给你们什么好处,总不能还给大魏半壁江山吧?”

尧灵仙沉默须臾,回答道:“我们得到来自唐王府内线的可靠情报:为了夺得皇位,唐王答应事成之后将燕云郡和青阳郡一部共计十六府四十九县割让给罗刹。”

钱沛倒吸一口冷气,比起明玉坊的古董玉器买卖,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啊!

难怪尧灵仙等人会坚定不移的支持晋王,要是让罗刹人获取了燕云郡和青阳郡,云中山就被包了饺子,由内部矛盾上升为民族矛盾,往后的小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情报可靠吗,说不定是晋王故意使坏,派人放出的风声?”钱沛问道。

“千真万确,这是居巫奇去年来京就和唐王商定的事。”尧灵仙徐徐道:“无论如何,云陆九郡都不能拱手让给异族。至少在这点上,晋王和我们立场一致。”

钱沛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帮助晋王登基,便可挫败罗刹人掠取燕云郡和青阳郡的阴谋,成为民族英雄了,是不是也该颁个奖授个勋什么的?”

尧灵仙发现,跟这小子说什么民族大义英雄气节都是白搭。在钱沛的脑袋瓜里,好处是必不可少的,如今连奖章也算在好处一列。

“老蔡应该烧好了早饭,你吃过了再走吧。”到底还是忍不住请钱沛共进早餐了。

钱沛笑嘻嘻道:“不了,我得赶回诏狱去,那儿马上就要闹出人命了。”

尧灵仙道:“你等等。”转身离开了片刻,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个刚出炉的热包子。

钱沛心头一暖,接过包子咬了口道:“玄机真人已经跟晋王搭上线了,你有空去看望一下郭清,好人不能让那小子一个人做。”

他出了公主府,心情好了不少——堤内损失堤外补,这话是谁说的?大有道理。钱沛再次振作起斗志,化包子为力量,快马加鞭赶到诏狱,里头已经乱成一锅粥。贾天成气急败坏,眼看就要交班了,天字三号房里迦兰却中毒身亡了。她就不能晚死那么一小会儿么?看到钱沛若无其事走进来,贾天成急忙迎上去低声道:“钱兄,迦兰刚才在牢里被人毒死了,是不是你干的?”

钱沛脸一沉道:“贾兄,兄弟归兄弟,黑锅可不能乱扣。我都听说了,毒药是下在面汤里的,昨晚老子可一步都没跨进过伙房。”

贾天成认定这事肯定跟钱沛有关,但毒药的确是在面碗里发现的。那时钱沛早已离开诏狱,压根不可能往里头投毒。左思右想,只好苦笑道:“这下我的脑袋要不保了。钱兄,你得帮我出出主意啊。”

钱沛语重心长道:“老贾,迦兰的死看上去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其实是件好事。你想啊,惟一的人证死了,就再也无法证明唐王殿下曾经唆使迦兰谋害太子。但这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晋王殿下也得着了便宜。陛下那边呢,反正凶手已经伏法,也乐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再伤了两位皇子的兄弟亲情。”

贾天成听听也有道理,无奈迦兰死了总得有人担责任,看来看去自己都坐定了头号替罪羊的宝座,叹口气道:“可是拿不到下毒的人,我也不好交代。”

钱沛哈哈一笑道:“你报个畏罪自尽不就成了吗?卫总管还在刑部的天牢里,陛下又病着,加上满朝文武都在为了晋王和唐王掐架,谁有心思来治你的罪?大不了丢了差事,回头活动活动三五个月后风声一过,又是条好汉。”

贾天成一咬牙道:“只有如此了!”心中一动道:“说不定毒死迦兰就是晋王殿下授意,否则钱沛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么一想他的心又定了些,拉住钱沛的手诚恳道:“老弟,这事还要你多多周旋。我的脑袋能不能保住,就全看你的了。”不声不响把银票塞进了钱沛的手心里。

钱沛开心道:“老哥放心,万事有我。你赶紧派人验尸上报,抢在交班前把这事摆平了,免得后面的人使坏。”

贾天成深以为然,屁股还是自己揩比较干净,接手的人只会踹屁股不会揩屁股。他连忙命人填了验尸格,将消息上报绣衣使总署。钱沛很讲义气地陪在贾天成左右,帮他忙前忙后。到了中午绣衣使总署和刑部、大理寺都来了人,忤作再次对迦兰验尸,然后发往郊外的永定岗埋葬。

因为迦兰是服毒自尽,贾天成多少有点脑子,没把钱沛昨晚进过牢房的事给捅出去。三部的官员们审了半天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便让贾天成停职待勘。

天一黑,钱沛悄悄出城来到永定岗,找着了迦兰的墓地。脏活累活他是不干的,毕竟自己是有级别的流氓了,叫出风灵奴三下五除二把棺材刨了出来。

钱沛给迦兰喂了几口水,她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这恶棍的怀里。

她望着满天繁星,觉得自己就像做了场噩梦,至今还有一种并不真切的错觉。钱沛也不把墓地恢复原样,在倾倒的墓碑背面用紫金匕首刻下:“血债血偿”四个大字,造成夜狼族人盗走迦兰遗体的假象,然后抱她上马回返石府。

蹄声幽幽回**在寂静的山林间,迦兰娇柔无力地靠在钱沛的胸膛上,说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个死过的人了。”

“不,你的身份应该是——”钱沛纠正说:“孩子他妈外加我老婆。”

迦兰的眼睛在黑夜里忽闪忽闪,像天上的星辰,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摇头道:“我要带丢丢回夜狼,你将来可以来看她。”

你姥姥,折腾了半天又是个人财两空。比起舜煜颐的跑路还过分,不仅自己要走,还带上老子的宝贝闺女。钱沛恼了,猛然勒停乌云盖雪郑重其事道:“回到南荒丢丢没有兄弟姐妹会很孤单的,为人父母放心何忍?我决定为她生个弟弟,名字就叫捡捡——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迦兰怔了怔刚想说话,钱沛已是豪情万丈地宣布道:“表决通过,即刻生效!”

半夜里他腰酸背痛地去找晋王。晋王殿下一向睡得很晚,今天也不例外,见到钱沛劈头盖脸就问道:“钱兄,你把迦兰送走了?”

钱沛点头承认,晋王舒了口气道:“走了也好,留在这里总是个隐患。”

钱沛晓得,真正指使迦兰刺杀太子的正是此君。迦兰回了南荒,就不怕她再翻供。

“你昨天对我说今晚就能走出黑巷子,是什么意思?”晋王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殿下去看望过太子了吗?”钱沛道:“自他出事后,东宫的人要么转投到你的门下,要后老老实实在家待着,都树倒猢狲散了吧?”

晋王回答道:“我今天下午去了太子府,的确冷清了许多。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钱沛摇头道:“殿下,我请你去太子府可不是为了感悟这些的。”

晋王身躯微震,注视钱沛有时,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我看的,是那棵树?”

钱沛道:“那棵树开枝散叶三十余年,哪这么容易说倒就倒呢?”

晋王低头沉思许久,说道:“钱兄,你是要带着我走进一条更深更黑的巷子里啊!”

钱沛很有文化地接口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晋王一怔,忽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不错,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要么做人上人,要么当冤死鬼,所有在这局中的人都没得选择!

他似乎一点都没考虑到钱沛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两人一直聊到远处鸡叫三遍才分了手。钱沛站在晋王府门前回首眺望,巍峨雄伟的紫禁城沐浴在晨曦中。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送走了舜煜颐,送走了迦兰和丢丢……现在的他已经了无牵挂,有足够的信心跟皇帝老儿玩到底!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万分紧急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去做——那就是打道回府补瞌睡!

然而仅只这点微不足道的愿望,老天爷好像也不打算满足钱沛。他刚到寓所门口,立即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惊呆了:十几个脱光衣服的金吾卫以及寓所里的几个男仆正很高调地绕着前院跑圈,而他们脱下的盔甲也给丢上了院里的歪脖子树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满树尽带黄金甲”?

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学究手里晃动着算盘,站在屋檐底下给他们计圈:“麻婆豆腐第十四圈,酸菜鱼第十六圈……椒盐排骨快点儿,你还差整整八圈!”

这是在选拔马拉松长跑队员吗?钱沛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进对了家门?他吞了口唾沫,按捺下对酸菜鱼、椒盐排骨的向往,问道:“老爷子,请问你是——”

老学究不耐烦道:“这是老夫在家教训下人,没你的事,出去出去。”

“哦。”钱沛抬头看看门上的匾额,没错啊是自己家,怎么去了几天回来就没自己的事了呢?太过分了,这是明目张胆地打劫啊!

望着向自己投来凄惨哀求目光的几个男仆,和躲在边门后头往着战战兢兢偷望的老妈子们,钱沛觉得有必要为众人伸张正义,为自己讨回房产。

他双手握住马鞭“劈啪”作响,问道:“你是谁,好像我才是这家的主人吧?”

老学究上上下下打量钱沛半天,朝那个人送外号为酸菜鱼的男仆勾勾手指头道:“你过来认认,这小子是不是你家主人?”

酸菜鱼上气不接下气,就差中间断气,连连点头道:“是……我们家钱、钱公子!”

老学究勃然变色道:“小钱,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聘请我老人家来这儿做管家,一大清早吃了闭门羹不说,还叫来十几个金吾卫抓我!有你这样当老板的吗?”

钱沛被教训得莫名其妙,怒道:“你姥姥,老子啥时候请过管家,想骗吃骗喝到别家去!”一鞭子往老学究抽去。

老学究不慌不忙从袖口里取出一个信封挡在身前,说道:“有种你就抽。”

“尧灵仙的信?”钱沛赶忙收住马鞭,一把夺过信封打开。信的主旨大意是推荐,钱沛顿时换了副笑脸,容客气气道:“老爷子,你怎么不早把信拿出来?”

老学究鼻子低哼,说道:“少废话,先报销了老夫这一路过来的食宿费。我一共走了九天,每天三顿饭,就当一顿要花十两银子,那一天就是三十两……”劈里啪啦拨动算盘珠,念念有词道:“两天六十两,三天一百二,四天一百八——”

酸菜鱼忍不住道:“老爷子,四天才是一百二十两吧?三九二十七,九天——”

“那就是二千七百两。”老学究一晃算盘道。

钱沛终于找到了一个数学比自己更差的家伙,热泪盈眶道:“是二百七十两吧?”

老学究刚想重新拿起算盘,跟钱沛仔细探讨一下这道复杂的乘法运算问题,就听门外马蹄隆隆,金吾卫将军莫大可竟亲自带着八个亲兵赶来了。

他也不废话,坐在大黑马上朝门里头一指,下令道:“统统拿下!”

钱沛急忙道:“莫将军,是我——小钱!都是误会,这位老爷子是本府新到任的管家,正带领金吾卫的兄弟们出操晨练。”

莫大可斜着眼望向老学究,大咧咧道:“胡说八道,这帮龟孙子也会晨练?老子用马鞭赶着都没见他们跑得这么勤快过!”

孙子,又来个敲竹杠的。钱沛心里发苦,脸上带笑,说道:“莫将军有所不知,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保证训练质量提高出操热情,这里的每位金吾卫兄弟在完成跑圈后,都能获得一百两银子的伙食补贴。”

“真的?”莫大可将信将疑。钱沛利索地掏出银票分发给大汗淋漓的金吾卫们。

莫大可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往后金吾卫的晨练就改在你家进行吧。”

钱沛苦笑道:“莫将军,您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喝杯茶?”

莫大可瞅着钱沛手里攥着的那叠银票,很爽快地答应道:“也好!”

钱沛又招呼道:“兄弟们都没吃早饭吧,跟这位庞老爷子一起去伙房吧。”

他带着莫大可来到书房落座,央求道:“老莫,你还是把那位庞老太爷抓回金吾卫衙门关几天吧。我这庙小,可容不下大菩萨。”

“少来,这是灵仙的意思,还不是担心你半夜里被人黑了?”

莫大可哼了声道:“何况这位庞老太爷是古剑潭的活祖宗,谁惹得起他?”

他顿了顿,无限同情道:“今早的事我算替你摆平了,往后就不好说了。好在我看你身上带的银票不少,就当破财消灾嘛。对了,我的确要找你。卫铮算是完蛋了,老皇帝已经密令公孙哲调任金吾卫将军,老子改当绣衣使总管。”

“又升了,你倒是当官当上瘾了。”钱沛估算着这一串人事调动后面真实意图,问道:“那谁来替代公孙哲?”

“暂时还没这方面消息。”莫大可摇头道:“猜猜谁会给老子做副手——你的老情人唐青瓷。这丫头傍上了晋王,可算是平步青云。你瞧着吧,绣衣使总管的宝座迟早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老子到底是个武将,早晚要出京统兵,刚好给唐青瓷铺路。毕竟她刚提绣花使主管没多久,不能一下子升到总管位子上。”

钱沛喃喃道:“干掉了晋王的一个心腹,又提拔起另外一个,老皇帝想干什么?”

莫大可缓缓道:“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说到玩手段,晋王还差了点儿,唐王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我得回衙门办公了,这两天要交接,忙死老子了!”

钱沛送莫大可出门,金吾卫闻风而动,在门外列队。莫大可走着走着忽然想到:“小钱,我可是一接到报信就赶来了。虽说是个误会虚惊了一场,可也不能让跟着我的几个兄弟白跑吧?要不为了你,他们这会儿还睡在**呢。我看你就意思意思,给每人发个三百两的车马费如何?”

钱沛气吐血,莫大可已经开始数人头:“一二三四……七八,连我一共九个。”

庞观天得意洋洋道:“这笔账好算,三九二十七嘛,一共……二百七十两银子。”

感谢上帝,这位老祖宗的算术总算做对了一回。钱沛二话不说掏出张三百两银票塞进莫大可手里,说道:“零头不用找了,请兄弟们喝早茶。”

莫大可望着庞观天高山仰止,叹道:“老爷子,你真是神算啊——”

这边莫大可带着如狼似虎的金吾卫卷走两千余两的银票而去,庞观天已经在准备履行他管家的责任了。

“小钱,知不知道要管好一大家子人最重要的是哪两件事情?”他很有经验的介绍道:“那就是管住人,管好钱……所以,你府上的账房在哪儿?”

……钱沛彻底失语,朝庞观天直翻白眼,赶在他老人家继续发表高谈阔论之前冲进自己屋里关上门倒头就睡。

忽然他心有所觉,从睡梦中一下醒来,就看到玉罗娇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钱沛微松口气,瞧了眼漆黑的窗外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玉罗娇道:“我刚坐下,你就醒了。刚得到一个消息,最近将有大批萨满教和金沙门的高手秘密入京,为唐王夺位助阵。罗刹大军也暂时停止了对燕云郡的攻势,白日寒也能由此腾出手来。”

看来尧灵仙得到的情报是真的,钱沛问道:“东方发白和居巫奇会不会来?”

“东方发白还在养伤,应该不会南下。居巫奇一向行踪飘忽,就连身边的人都未必清楚她的去向。”玉罗娇道:“还有你上次问过秋千智,这个人很奇怪——他对唐王表面上十分恭敬,其实我行我素毫不买账。”

钱沛不是没想过除掉秋千智,一来老家伙修为卓绝很难下手,二来行踪诡秘压根就不知道他藏在哪里。他一边为玉罗娇解毒,一边又问:“金合欢在干什么?”

“她刺杀耿铁丹失败,自感颜面大失,便指责唐王泄露了消息,两人闹得颇不愉快。”提到金合欢,玉罗娇眼里露出一缕不以为然之色。

就在这当口上,房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人一脚踹开,庞观天手握算盘,兴冲冲叫道:“小钱,我算出来了,九个三加起来果真等于二十七!”

钱沛从蚊帐里探出脑袋,叹气道:“下次想闯进来的时候,请你编个好点的借口。”

庞观天没找到藏进蟠龙吐珠宝戒里的玉罗娇,眨巴眨巴眼道:“那三个九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