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何不来寻我们?”墨云芝伸手触碰上了男人胸前的伤口,她能看出对方死于胸口的这一刺,一击毙命。

“这……说来话长,我回去再同你说。”墨云旷又将目光放落在了不远处的简书身上,他现在脑子昏沉沉的,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简书不对劲,而他却怎么都说不出不对劲在何处。

直觉让他下意识想逃离这处,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捋下思绪,可偏偏现实没能如他所愿。

正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阿鼓那丫头却突然朝着他跑来,墨云旷听到了声响却并未在意,甚至还俯下身子想要安慰一下对方,而阿鼓这丫头也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因此谁都没注意到其手中一闪而过的银白色彩。

等墨云旷察觉时便只听一记皮肉被破开的声响。

墨云旷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瞧着面前之人。

女孩纯真的脸被恨意一点点占据,握着匕首的手坚定地又朝着墨云旷身体里边推了推,轻甜的嗓音因为滔天的仇恨而变得扭曲起来:

“去死吧。”垚土

风轻轻吹过,吹动了腰间的银铃。

在不绝如缕的银铃声里,阿鼓如是说道。

“当初若不是你救了那些人,婆婆就不会被抓走。“”

风声逐渐喧嚣起来,墨云旷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了起来,他本就才清醒过来的头脑顿时又昏沉了起来。

肌肉被撕裂的痛感,还有失血过多的虚弱感扑涌而至。

灵魂被逐渐剥离,墨云旷只觉得刺骨的冷一点点地将他整个人淹没,沉沦。

他好像听到了穿书前地铁到站的“滴滴”声,而他站在地铁前背着公文包,顺着人群面无表情地朝着里边走去。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墨云旷忘了。

他只知道自己那天没能上成班,因为他穿到了这本书里来了。

从此成了这本书中之人。

“阿鼓!你做什么!”墨云芝自远处朝着墨云旷跑来,淮荫反手便将阿鼓给甩飞了出去,可浑浑噩噩之中,墨云旷瞧见的却是简书朝着他跌跌撞撞跑来的姿势,这一瞬间对方的神情不再那般陌生,眼中的慌乱清晰可见。

这一刻简书似乎又变成了他熟悉的模样,一如当初那般。

所以他不在的时候外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墨云旷还在思考,他的简书又为何变成了先前那般的陌生模样。墨云旷倾身朝着简书倒去,可就在倒下的最后一刻,面前之人的身形竟是顿住了。

简书捂住了自己的头,神情痛苦不堪,再一抬眼竟又变成了让墨云旷不解的陌生模样。

“操。”在昏迷的最后一瞬,墨云旷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后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墨云旷!”淮荫朝着地上喊了一句,刚想蹲下将墨云旷捞起来,一只手却先他一步环住了墨云旷的腰身。

“把他给我吧,有我在他不会死。”简书垂眸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男人,眸色却无比清冷,瞧着没有半分温度。

“不行,把他给我。”淮荫很是担心墨云旷的安危,可下一刻简书腰间的那柄长剑出了鞘,犀利的剑气将在场所有人都震退了好几步。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简书抱着墨云旷转身自所有人的身侧走过,漆黑的衣袖交缠着怀中人湖水一般的靛蓝衣饰,仿若墨色的天空中坠入一缕幽深的蓝,一点点地交融,直至完全挣脱不了,无限沉沦。

“我是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又见到你?你这回又怎么了?”原主瞧着墨云旷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便猜到出事了,面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谁想还没等他再开口墨云旷却是痛苦地捂上了自己的腰身。

“也没什么大事,被人捅了个腰子。”墨云旷咬着牙,他也是没想到阿鼓那小丫头下手竟然这般狠,若是再往上捅点只怕自己这小命都得搭在上面。

“竟然还能被捅,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弱。”

原主瞧不起墨云旷这总被人摆布的性子,眉头紧蹙,“要我的话他们都得死。”

“好好好,死死死。”墨云旷点着头,大脑尚未完全清醒,缓和了下身子后便将原主大哥这事尽数说与了原主听。

本以为对方会诧异,谁想原主在听了墨云旷所说后神情却无比平静。

“杀得好,若是我出手绝对不可能让他死这么痛快。”

原主甚至还嫌弃了下墨云旷的出手,认为墨云旷还是太心软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这般恨他?明明他是你大哥。”墨云旷很是不解,他和对方之间并没有什么亲情,自然对其所作所为不会心软,可原主又为何这般憎恶对方?明明墨云芝见到原主大哥死的那一瞬还难过了一下。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以为你知道呢。”

原主盯着墨云旷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坐回了墨云旷的身侧,二人面前早就不再是所谓的杀戮,而是漫无边际的草原,依稀能瞧见不远处晨曦的光亮,“这段时日你不是也被他折磨了一遍吗?还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吗?”

此话一出墨云旷自己都困惑了些许,原主大哥想要做什么?他隐隐能猜到一些。

“花菟蛊。”

墨云旷侧过脸看向原主,答道,“他同我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花菟蛊,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花菟蛊到底是什么?”

“饲养花菟蛊?他果然都忘了,真是叫人生气。”

原主听到墨云旷所说顿时冷笑了起来,伸手捂住了额头,满脸不甘,“不过想来也对,当年锖族被灭之时我还没能抑制住身上的蛊毒,自然称不上所谓的花菟蛊。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在坚持这件事。”

“什么意思?”墨云旷从中听出了一丝端倪,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却不敢开口询问。若他所想是真的,那这所谓的真相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花菟蛊源于我锖族秘术,可控万物,只是此蛊很难练成,万蛊相争,胜者为王。”

原主伸手牵起墨云旷的手,垂眸看着墨云旷手腕上紧紧缠绕着的绷带,他很清楚这绷带之下是怎样狰狞的疤痕,“花菟蛊本就是戏称,好比虫蚁之后,一旦练成,人化为母蛊,作千张丝网,万般苦痛化为一处,保子蛊无忧。”

墨云旷的猜想随着原主的话语被坐实,他是真的没曾想到花菟蛊竟不是真的蛊虫,而是由人化蛊,也怪不得原主大哥要抓会蛊之人。

会蛊之人尚且熬不过那般折磨,更何况是普通人。

“我自小就被练作此蛊,长年累月以蛊虫相伴,曾有段时日甚至抑制不住身上的蛊毒,无法与常人相处。”

原主将墨云旷手上的绷带一点点解开,露出那一道道与其肌肤完全不符的疤痕,白玉镯子尚且垂在其手腕之上,更显其疤痕的可怖,“我与万蛊厮杀,只为了我大哥口中的世代安康,大哥曾说只要我炼作此蛊,我锖族将百年无忧,只是很可惜,我族没能熬到我成功的那日。如今我已炼作此蛊,却再无要守护之人。我所遭受的痛苦全部白费,变作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实在很难不恨我那位好大哥。”

“怪不得……”墨云旷同对方一起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最终忍不住长叹一声。

也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蛊术与旁人不同,他能听到蛊语,甚至能以身操控,本以为是人炼化了蛊,谁想是蛊炼化了人。能与蛊交谈本就不是墨云旷的蛊术有多高,而是他早就算不上是个人。

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的血饲养蛊虫,却不曾想过这是母蛊对子蛊的饲养。

子蛊为他做事,而他能保子蛊性命无忧。

“若当初你在锖族被灭之前炼化会如何?”墨云旷抬眼看向原主,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就原主大哥那般疯狂程度,想来当初原主若是炼化及时原主大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很简单,以我为母蛊,将族人练作子蛊,我将被囚禁于深牢之中,承受我锖族百年苦痛,简单来说只要我不死,我的族人便不会轻易被伤病夺去性命。”

原主又将墨云旷手腕上的绷带一条条缠了回去,话语调侃,“你也知道我大哥一直以来都是个疯子,若不是他自己身子不好他绝对会亲自上阵,只可惜他练不成这花菟蛊,他个没用的东西。”

原主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骂起了自己那位大哥。

“我就知道我这位大哥活着是个祸害,如今一看果然,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疯到忘记了一切。”

原主说着竟是摸了摸墨云旷的脑袋,笑着夸了句,“你杀了他是对的。”

“不对,这一回好像不是他要花菟蛊。”墨云旷的眼神突然清明了起来,脑海中回想起了当初对方同他所说的话,于是抬起头告知了原主,“他死前同我说,他答应了一人说要为其饲养花菟蛊,而那人可保南疆百年无忧。”

“为了一人饲养此蛊?”原主似乎没想到这一出,盯着墨云旷看了良久,神情凝重了起来,“你快些离开南疆,能走多远走多远。”

“为何这么说?”

“你应该知道我大哥是个疯子,能和他混在一起的绝对也是个疯子,你能在我大哥手里活下来这就说明你花菟蛊的身份很快会被泄露出去,到时候那人绝对会找上你。你会被夺去人的自由,这不是件好事。”原主伸手握上墨云旷的手腕,屏息凝神期间,墨云旷只觉得自己体内内力开始流转,在被原主大哥折磨后墨云旷的思绪便清晰了许多,如今被原主这般调和墨云旷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所有气息更为顺畅了些,他甚至能化数张丝网,而他亦是这一切的中心。

“我将此蛊的功法传授于你,希望你能自保。”原主抵上墨云旷的额间,那一刹那墨云旷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内力正在朝他涌来。来这世上后,墨云旷的一切功法都是自己摸索着练的,而如今原主却是将自己的功法尽数教与了他。

“我很讨厌自己的功法,我与万蛊厮杀,最终将自己炼化成了蛊,这是命,而你却能因此活命,倒也不算是白练。”原主说着说着便勾起了唇,等再起身之时原主的身形似乎变得透明了些,他垂眸看着墨云旷,与墨云旷一样的面容此刻却是无比恣意,眼角浮现邪魅的笑意,“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我是墨云旷。”墨云旷还是那个回答,他一直都是墨云旷,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

他也只能是墨云旷。

原主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就在墨云旷被盯得心慌想要改口之时对方却突然释怀道:“好,那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

“替你?”墨云旷猛地抬起眼,晨曦的光亮肆意洒在原主身上,让他的轮廓变得夺目了许多。

“是啊,你这般想来很多人会喜欢你,你配活下去。”

原主说着神情便狠厉了起来,坦诚道,“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我活不了那你也得死。”

“……谢不杀之恩。”墨云旷忍不住报了个拳,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在原主手下活下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油嘴滑舌,滚吧,要是被我发现你死在了南疆我饶不了你。”原主说罢便狠狠推了墨云旷肩膀一下,天地在刹那间开始旋转,墨云旷晕得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而他此刻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稍一动弹腰部便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一阵疼痛,墨云旷疼到轻蹙起了眉头,出声问了系统:【我还活着吧?】

【当然,不就被捅个腰子,死不了。】系统闷闷出声,它是愈发瞧不起墨云旷了,这段时日竟然三天两头就受伤,实在太辣鸡了。

墨云旷也是百口莫辩,不过也亏得躺了这么久,他这被原主大哥折磨迷糊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许多,原主将功法尽数传给了他,墨云旷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充盈了不少。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墨云旷一醒来就开始观察四周,这是一间他从未来过的屋子,看摆设很是考究,叫墨云旷不免多看了两眼。

【铛铛铛铛,你又被男主带走了,是不是很高兴?】系统话语带着几分嘲讽。

墨云旷听到这个回答就又头疼了起来,他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那一幕,只有那一刹那他感觉简书恢复了正常,可下一刻便又变作了陌生的模样。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皮囊,可墨云旷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如果真要说出一点来,那就是现在的简书看他的眼神没有爱意。

他只是单纯地在看墨云旷这个人而已。

正捂着头沉思,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墨云旷赶忙抬起眼警觉地看向门口,他以为是简书来了。

谁想下一刻推开门走进来的却是另一人。

“恩人你醒了?”唐秋术端着水盆大步走到了墨云旷身侧,瞧见墨云旷要起身还把水盆放到了一旁伸手扶了墨云旷一把,“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擦擦身子?”

“还行,你放那就可以了。”墨云旷站直了身子随后挥了挥手,自从两年前墨云旷和简书分开后他就不太喜欢被人伺候。

“我现在是在哪?小唐。”墨云旷有些庆幸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简书,赶忙抓着唐秋术就要问个清楚,不仅要问这段时间发生的,还要问清楚当初他被原主大哥带走的那段日子里简书所经历的。

那段日子里绝对发生了很重要的事,而简书也绝对出了事。

“恩人您放心吧,是师祖带你回来的,这屋子也是师祖给你安排的,恩人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吧,师祖可是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你疗伤呢。”

唐秋术开口安慰着墨云旷,却不想墨云旷现在并不在乎这些。伸手将唐秋术拉到了身侧,墨云旷低声问道:“小唐,你告诉我,在那日寺庙我被带走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个啊,实在是说来话长。”唐秋术歪着头思索了一番。

“那你就长话短说。”墨云旷伸手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继续催促道。

随后唐秋术就用自己最为精简的话语同墨云旷简单说了一遍那日往后所发生的的事。

原来墨云旷被简书带走后淮荫他们还寻了墨云旷数日,后来实在找不到淮荫干脆提着剑就往正派杀了过去,结果一去正派众人才知道简书早就失踪了,甚至带走了被关起来的南疆数人。

这下正派之中是议论纷纷,都觉得简书就是做出南疆这些事的罪魁祸首,毕竟当初还是简书带着他们赶往的南疆,再者简书作为正派师祖,想要夺得花菟蛊赢得这天下,怎么想都合情合理。

不过就在众人思考如何将简书引诱出来之时简书却是自己出来了。

“然后呢?”墨云旷知道这前边所发生的,毕竟这都是简书的计划。

对方本就想背了这骂名随后同墨云旷远走高飞。只是不知为何简书如今却还是所谓的无峰师祖,还变作了墨云旷完全陌生的模样。

“然后……”

唐秋术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头,昭示着当初所发生的事繁复程度,捋了许久才缓缓和墨云旷继续道,“然后剑尊就来了,同师祖不知说了什么,随后两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大打了一架。”

“剑尊?”墨云旷脑子糊涂了起来,觉得这名号有些耳熟。

“剑尊啊,无峰剑尊!师祖他师父,无峰剑派的开山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没想到竟然长得这般年轻。”

唐秋术感慨了一句,随后竟是惋惜道,“只可惜最后竟是死在了师祖的剑下。”

“什么鬼?简书还把他师父杀了?”墨云旷听着这戏剧化的故事,总觉得自己不在的时候错过了太多,“他杀他师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