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墨云旷就被带到了关押着阿鼓婆婆他们的地方。

正如墨云旷所想,这些村民被带到这里也是同样生不如死的存在,当初简书虽是关着他们,却也没让他们受过什么苦,如今映入墨云旷眼帘的却是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可怜人,眼神灰暗,就连墨云旷站到了对方跟前也没人有力气抬眼看他。

墨云旷的眸色浮现怜悯与恨意。

“还有些人呢?”墨云旷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里并不是所有的人,他寻了一圈并未看到阿鼓的婆婆。

谁想男人却只是幽幽回道:“都在这了,只要是活人就都在这。”

这话叫墨云旷的身形顿了顿,随后便伸手忍不住捂住了脸,片刻又叹了口气接着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随着“啪”的一声,男人的脸微微侧过,一直以来温和谦润的面容此刻终于破裂,浮现了几分惊愕,脸上的红印也愈发明显。

他没想到墨云旷会这么做。

“这一巴掌是你该受的。”墨云旷的掌心火辣辣的疼,可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面前之人脸上的红印,刺眼极了。

周边对方的下属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了起来。

“把被你们关起来的人都放出去。”墨云旷朝着那些人命令道。

见没有人动墨云旷便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钥匙在哪?”

男人竟是不为所动:“我能看出你眼中的杀意,这很罕见。”

“所以呢?”

墨云旷冷哼一声,“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也能照搬到你身上,只要我想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不怕这些。”男人悠悠笑道,即便脸上的巴掌印已经开始红肿也丝毫不减其笑意。

“不,你怕的。”

墨云旷竟是嘲讽了一句,他早就知晓了一切,“你这般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了的可怜人。”

正如墨云旷想的那般,在听到他的话后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盯着墨云旷良久,随后竟是闷声问了句:“你怎知我忘记了?”

“我当然知道。”

墨云旷伸手捏着对方的下巴,面容稍显残忍,“最后一个问题,我亲爱的大哥,在外边帮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再贴近点,我告诉你。”男人轻笑挑逗,示意墨云旷再凑近些。

墨云旷没有犹豫听话地就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男人缓缓开口,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耳廓之上叫人有些痒:“那人就是……”

一记细微的声响瞬间响起,银针自男人唇齿之中飞出,谁想墨云旷躲都不带躲一下,甚至还倾身抱了上去。

银针刺入墨云旷的脖颈,可墨云旷却只是歪着头在对方耳侧笑道:“能让我死的法子有很多种,你偏偏要用最不可能的那一种,太可惜了。”

说罢墨云旷手上的动作更推进了些,男人试图挣扎却因为被墨云旷紧紧抱住的原因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坐在那任由墨云旷将那柄匕首一点点推入自己的心脏。

“我的好大哥啊,你看看我的这张脸,难道就不觉得和你自己很像吗?”墨云旷突然问了男人这么一个问题。两人的面容本就有三分相似。和墨云旷一样,男人虽不像墨云旷这般昳丽明艳,可眉眼却几乎和墨云旷一模一样。

“你……”男人捂住头,因为心脏被刺的缘故看上去很是痛苦,可口中还在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

“谁死去了?我吗?”

“我到底是谁?我已经忘记太久了。”男人敛着眼帘,神情哀默。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墨云旷试探开口,随即便看到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我忘了,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男人闭上了眼,神经传来的疼痛让他很是痛苦,就好像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被唤起让他难以适应,嘴角鲜血开始溢出,叫他话语变得模糊,“我的记忆是错乱的,它一直都在却无法看清。我只能感受到那股恨意,它将我全部的回忆占据,我只知道我的全部都被毁了,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当年发生的一切,就连我家人的脸都记不起来。”

恨意模糊了一切,甚至模糊了曾经日夜相伴的血亲,实在可悲。

“倒是可怜,不过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活着。”

墨云旷缓缓起身,将匕首从对方心脏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身,这叫墨云旷微蹙了下眉头,但还是垂眸继续开口,“下辈子做个好人吧,我亲爱的大哥。”

对方没再回他,又或者说对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坐在那看着墨云旷,在生命的迹象消失的最后一刻那双同墨云旷几乎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突然变的清明柔和了起来。

就好像在这最后一刻恨意终于被抹去,而他也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血亲。

墨云旷身上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擦一下一旁终于发现不对的手下们便已经提着弯刀朝着墨云旷袭来。

墨云旷听着数柄弯刀划破空气朝他袭来的嗡鸣声有些不悦,手中的那柄匕首被他反手揣入怀中,也没躲,眼神一凛,下一刻一张无形的偌大蛛网便铺天盖地地朝着所有人覆了上去,这一回甚至连银铃都没发出一记声响,可所有人的身形却瞬间顿住。

虽无一蛊,却有数万虫鸣钻入众人脑海之中。

每个人的眼神都涣散了一瞬,虽只是一瞬却也够墨云旷动作了。

他一跃而起躲过了数柄弯刀的袭击甚至反手还夺过来了一把,但墨云旷没使过这东西,觉得有些沉了又把它给丢到了一旁。

这场打斗说是厮杀可实际上却更像是单方面的戏弄,墨云旷手上空无一物,甚至连躲都没怎么躲,可却没有一人能真正砍到其身上,多少次明明都快砍中了,可一瞬间脑海中的虫鸣却是再度响起,叫人无法继续动作,等再反应手中的砍刀也已经砍到了别处。

就好像所有人的身体都变的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样。

这场戏弄最终以墨云旷夺下所有人的武器以及把所有人踹翻在地告终。

墨云旷毫发无损地走到其中一人跟前,在刚才的打斗中他就注意到了这人身上有他想要的钥匙,于是特意把他留到了最后。

缓缓俯下身子,墨云旷刚要伸手取走,对方却是愤愤骂道:“你也是南疆人,竟然帮着外人,你这个南疆的叛徒!”

墨云旷这话听的都快起茧子了,一边哼笑一边将那钥匙取走,还不忘回答说:“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瞎子?南疆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啊?“

说罢墨云旷便起身刚想要将里边被关着的人放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动静,墨云旷警惕地转过身,可目光却在触及来人的那一刻顿住了。

“简书?”墨云旷在来人那一袭熟悉的打扮上扫了一圈,目光停在了其幽深的眼眸上。

对方也在看他,视线一动不动地停在墨云旷的脸上,丝毫不在意一旁被墨云旷揍了个半死的那群南疆人。下一刻墨云旷就上前拥住了简书,动作自然极了。

“你怎么会来这?这里到底是哪里?”墨云旷被关在这这么久,眼下见到简书也是一脸懵。不过简书看着没什么大碍,倒是叫墨云旷提着的心放下了。

只是令墨云旷没想到的是简书动作僵硬地环抱着他,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被抓来这多久了?”

“好久了,因为你把我内力封了的原因,我差点就去见了阎王。”墨云旷有些埋怨,下意识就想踹简书两脚泄愤,却不想被对方侧着身子便躲了过去。

“你倒是躲得快。”

墨云旷被对方挣脱也是有些诧异,这才抬起眼来好好看了看简书,对方站在那垂眸看着地上躺着的南疆人,片刻那目光悄然落在了一旁那坐着轮椅的男人尸首之上,面露沉思。

“怎么?你认识他?”墨云旷注意到了简书那微妙的神情,不由得有些疑惑,也没再上前,而是站在那观察着简书的一举一动。

“不认识。”简书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否认了墨云旷的问题。

“你不同我说些什么吗?比如你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墨云旷有意地提起当初对方离开之时同他所做的承诺,对方说了等他回来便会带着墨云旷离开,从此浪迹天涯。墨云旷那时信了,也等了,却并未等到对方。

因此他一直以为是对方出事了,可如今再见,墨云旷却觉得哪哪都不太对。

“为了什么?”简书话语带着几分不解,他只是朝着墨云旷继续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亲我一下。”墨云旷盯着简书看了半天,突然爆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简书皱起眉头,像是根本没想到墨云旷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要求来。

墨云旷见状微微一笑,这时外头传来了些许吵闹声,墨云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马便明白是淮荫他们也寻到了这,于是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边走还边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回事?不是很担心他吗?怎么现在见到了反而这么冷静?】系统不是很明白墨云旷这举动,按道理对方见到简书应该满脸激动才对,怎会这般冷静异常。

墨云旷也是越走越快,甚至隐隐瞧出了几分逃窜的意味来。期间还不忘回答系统的问题:【你是不是傻?那家伙怎么看都不是简书吧。】

系统:【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不是简书?】

听到这墨云旷忍不住白了系统一眼:【我怎么可能连我男人都认不出来?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是简书。】

且不说简书对墨云旷的感情之深,墨云旷这么多天没见到对方都担心得要死,若是真的简书看到墨云旷身处贼窝里肯定早就嘘寒问暖了,怎会这般冷静?

“云旷,你等等。”墨云旷没想到的是就算他走的再小心还是被对方看出了端倪,一个飞跃便挡住了墨云旷的去路。

墨云旷后退了两步,他被困在这折磨了这些天,就算如今内力恢复,这精神也实在是恍惚,若是对方同他动手他根本无法招架。

“简书,你要不让让?”墨云旷不知道他被抓住的这段时日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简书又为何变的这般不对劲。

简书没动,他好像看出了墨云旷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两人正对峙着,外边突然传来轰隆一阵响,墨云旷立马抬起眼,看到淮荫的那一刻内心安稳了许多,赶忙侧过身子朝着对方赶去。

“墨云旷?”淮荫看到墨云旷的那一刻便纵身赶了过来,与墨云旷对上眼的那一刻便明了了墨云旷的意思,拔剑挡在了墨云旷的跟前。

“无峰师祖怎会在这?我明明记得我们出发的比你早才对。”淮荫看到简书在这并不意外,只是他本就不喜对方,如今墨云旷躲在他身后态度便更强硬了起来。

“是你们太慢了。”简书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墨云旷身上,手中的长剑并未出鞘,只是朝着淮荫伸出了手,“我得带他走。”

“我不和你走。”墨云旷脑子还算清明,眼下的简书绝对不对劲,他得先出去搞清楚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外边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他不想同你走,你难道还想逼他吗?”淮荫手中的长剑发出嗡鸣声,两人之间愈发剑拔弩张了起来,这叫墨云旷有些紧张。

若是淮荫真的和简书打起来了,他该帮谁?

“你打不过我,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云旷今日得留下。”简书根本没把淮荫放在眼里,这也是墨云旷最为疑惑的一点。

以前的简书虽然和淮荫不合却也从未这般倨傲过,如今的简书却很自信,他很确定淮荫打不过他,而他也未将墨云旷二人放在眼里。

墨云旷绝对不能跟眼下的简书离开。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后边却是再次传来脚步声,随后墨云旷便听到了墨云芝的声音。

“三哥!”墨云芝许久未见墨云旷,如今再次相见自然是满脸担心,快步便朝着墨云旷跑来,身后还跟着数人,墨云旷只一眼便瞧见了宋云他们。

墨云芝整个人拥入墨云旷怀中,神情不安:“三哥,你为何会在这?这里可是那贼人的老巢。”

“我还能怎么在这?我当然是被抓进来的。”墨云旷也是满脸无奈,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凑巧,自己刚逃出来就遇上了他们。

“你被抓进来的?三哥你有没有受伤?”墨云芝这反应才算是正常反应,墨云旷被对方拉扯着转了一圈,见墨云旷没什么大碍墨云芝这才松了口气,“那贼人呢?他现在在哪?”

“死了。”墨云旷回答的干脆,他才把原主大哥给杀了,眼下那尸体还在不远处晾着呢,只是墨云旷还没想好要怎么同墨云芝说对方的身份。其是原主的大哥,亦是墨云芝的大哥,而如今他却把二人这所谓的血亲给杀了。

“死了?就这么死了?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墨云芝顺着墨云旷的指引大步朝着里边走去,刚走两步却被墨云旷给拦住了。

“给你钥匙,那些村民也被关在里边受了苦,你去把他们放出来吧。”墨云旷预感到接下来需要他解释许多事,单单只是想了一想便觉得无比头疼,“活着的都在这了,如果不在便是已经……”

“ 已经什么?”墨云旷还没说完便只听身后传来一记稚嫩的声响,随后他便瞧见阿鼓从宋云身后跑了出来,一头跑向了那关着村民们的牢笼,墨云旷没制止对方却也很清楚对方的婆婆已经不在了,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圈,并未见到那个曾经的阿婆。

而原主大哥也说过,活着的都已经在这了。

“婆婆呢?我婆婆呢?”阿鼓夺过了墨云芝手中的钥匙神情慌乱地跑向了那牢笼外头,动作颤抖地将那牢笼打开,里边的村民神情呆滞,看上去饱受折磨,就连门被打开都不曾动上一动。

墨云旷自己也才受过这种折磨,自然清楚这不是常人能承受的,阿鼓婆婆本就年岁已高,如今……

“你们说话呀,我婆婆呢?”阿鼓伸手推搡着那牢笼之内幸存的村民们,可那些村民也受了折磨,如今只勉强剩了个人样,根本不可能回答阿鼓的问题。

墨云芝本想上前阻拦,可一扭头瞧见的竟是那轮椅之上熟悉的身影。

刹那间女人的身形便顿住了,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朝着那轮椅之上的尸体靠近,数年过去,对方的容颜却并未大改,墨云芝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可对方却已然没了生气,倒在那轮椅之中,面色祥和,能看出其生前并未有多痛苦。

“大哥?”

墨云芝凑近已经死去的男人身侧,颤着嗓音低声道了句,她以为对方早就死了,“三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哥会在这?他又为何死在了这?”

“他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事,所以我杀了他。”墨云旷并未隐瞒,他很清楚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原主大哥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而如今他身为其亲人能做的便是送对方一程,“正如你所看到的,在南疆犯事的人就是大哥,他抓了会蛊之人试图饲养出花菟蛊,还抓了许多人做药人,云芝,他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