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着便又到了一旁,随后给墨云旷取来了不一样的一罐东西,递到了墨云旷的跟前。

“这回你得吃了它们。”

墨云旷听到对方说,“它们的毒会到你的五脏六腑,让你痛不欲生,希望你到时候还能活着。”

“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些有什么用?倘若我挺过去了,你要拿我做什么?”墨云旷猜对方很有可能要拿自己入药什么的,他有在书中见过对于药人的记载,而他现在的情况就和那书中所写很像。

可墨云旷猜错了。

对方摇了头,竟是给了解释:“倘若你挺过去了,到那时你便会是整个南疆的功臣。”

“功臣?”

“是。”

男人一边将蛊喂到墨云旷口中一边开口,淡淡道,“别让我失望。”

在将全部蛊吞入腹中后,墨云旷在对方离去前最后问道:“我之前……那些人都怎样了?”

“他们吗?”

男人反问了句,佯装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很可惜,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墨云旷抓住了最重要的那几个字。

可对方却没再回他,径直离开了这间牢笼。

趁着体内的痛楚还未漫延,墨云旷将从对方口中知道的全部都整理了一遍,他也大概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肆意抓捕会蛊之人了。

一般会蛊之人会比普通人更能抵御蛊虫的侵蚀,正如墨云旷眼下正遭受的这些,普通人只怕会直接折在这些蛊毒之上。

只是墨云旷不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这般折磨下他真的能活下来吗?倘若活了下来他又怎么能算作普通人?

怪物还差不多。

思绪渐渐被痛意吞噬,墨云旷整个人坠入一片深渊之中。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撑过的这些天,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正如原主同他所说。

他不会死。

可他却很想死。

刚开始系统还会给他讲故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可很快他便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了,耳边开始出现耳鸣,最后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身体不断扭动,筋骨被全部肢解又重新拼凑,渐渐的,墨云旷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或许已经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地府的磨难罢了。疼痛缓缓消失,墨云旷喃喃自语,直到他再也叫不出那两个字,彻底晕了过去。

“云旷,醒一醒?”一记熟悉的嗓音在墨云旷耳侧响起,身子也被有意无意地挑逗,墨云旷睁开眼竟是直直对上了男人那铅色如水的眼眸。

“简书?”

墨云旷的眉眼夹杂着意外,“你怎么会在这?”

他明明……

“云旷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在这应该在哪?”简书俯下身子在墨云旷的唇上印下一吻,又随着动作深入,直到墨云旷失了力气倚在他怀中轻喘才停歇。

“我以为……”墨云旷低敛着鸦羽般的眼睫,眸色恍惚,他依稀记得简书好像出事了,可他又忘了对方出了什么事。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在这不是吗?”

男人轻拍墨云旷的背脊,声音一如往日般温柔,叫墨云旷顿时卸了心防,将自己缩在了对方怀中。

浓郁的桂花香气将他包裹,让他格外安心。

也罢,只要简书在这就行了。这般想着,墨云旷缓缓闭上了眼,直到对方再次唤他。

“好了,起来吧。”

简书将他整个人扶正,随即开始打理他细长的头发,“今日还有很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墨云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的动作,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云旷忘了?说好了的,今日要带云旷你去个地方。”简书一边轻捋墨云旷的长发一边答道,“云旷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抱歉,我忘了。”墨云旷低着头,他好像忘了很多事,可他又记不太得,思考许久后只能放弃。

“无事。”

简书的脾气还是那般好,就算墨云旷犯了这么离谱的错都不生气。

就这样任由对方将自己打点好,墨云旷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却不知陌生在何处。

腰间的银铃一声不吭,整个屋子静默无比。

直到简书将他带出了屋子。

墨云旷这才发现这里竟是无峰山,而他就在简书的庭院之中,外边的秋意浓重,早秋的风吹在身上格外舒适,叫墨云旷面色放松了许多。

“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简书牵起了墨云旷的手,将他带着往外边走。

山路还是那般蜿蜒,墨云旷顺着石阶一步步走去,简书一直在他前边走着,未曾回头。墨云旷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对方握着他的手依旧宽厚滚烫,可墨云旷却又再次不安了起来。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别处,他的手腕竟是没了绷带,没了那些因为蛊虫而折腾出来的伤疤,空空****,看着叫人很不舒服。

墨云旷突然停住了脚步,简书有些不解,于是问道:“怎么了?云旷。”

“我的镯子呢?”

墨云旷望着对方未曾回头的背影,漠然开口,“我的那只镯子。”

“或许是掉了吧,没事,我寻个日子再去给云旷你买一个。”男人的语气依旧温和,可却处处透着不对劲。

墨云旷眼神凛冽了起来,他反手甩开了对方的手,一步步后退。

“我的镯子对我很重要,是一个同样重要的人送我的。”

“是吗?那是我疏忽了。”男人还在安慰,可这一回墨云旷却是彻底清醒了。

他退到了离对方很远的地方,冷言开口:“你不是他,你是谁?”

“云旷你糊涂了。”男人背对着墨云旷直直地站在那,背影看上去无比陌生,墨云旷早该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的。

“你不可能是,那镯子就是你送我的,你怎会不知?”墨云旷一语戳破了对方的谎言。顷刻间天地昏暗了下来,整个山间都笼罩上了一层血色,墨云旷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隐入黑暗,四周的山路瞬间被血雾淹没,而男人的背影也几乎看不见了,随即他整个人便被一股力吸到了一处。

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座冰冷的山洞之中,周便还能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以及嘈乱的虫鸣……

他整个人动弹不得,蛊虫正在他身上肆意啃食,疼痛却不明显。他就这样躺在那,心情显有地平静,就好像他本该如此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记清脆的银铃声突然传来,只是这一回那银铃声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格外缥缈,却叫墨云旷突然清醒。

他没动他的铃铛,那这铃铛声又是怎么来的?

再者为什么这银铃怎会摇出一种DJ的感觉来?

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墨云旷身上的痛楚也在苏醒,只是这一回他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甚至可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晕了过去。

如果刚刚他真的和“简书”走了,他人便真的没了。想到这墨云旷的冷汗便止不住往外冒。

【好了,别晃铃铛了,我醒了。】墨云旷捂着头朝系统说道,他就知道能把铃铛晃成这样也就只有系统这个人工智障了。

见墨云旷醒了系统便也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机械的嗓音却是莫名紧张:【你差点就死了。】

【是。】

墨云旷也是意识到了,于是无奈一笑,【我都梦到我被阎王勾魂了。】

【你要是死了,我这些年就白干了。】见墨云旷还活着,系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片刻还给自己找了补,墨云旷也并未戳穿对方。

而这一回醒来墨云旷也意识到自己又挺过去了一回,身体如果简单的痛楚便没了别的感觉,身子里边也没有什么异样,这叫墨云旷舒了口气。

此刻的他就好似新生一般。

意识到自己内力恢复的那一刻墨云旷整个人还顿了顿,随即赶忙运了运功,片刻面露欣喜。

倘若内力恢复,或许就有机会逃出去了。

等到夜间,男人来了墨云旷这间牢笼,在看到墨云旷一动不动地躺在**后眉头皱了起来。他已经见过许多个没有熬过去死在这些蛊手中的人了,最后都是像这样身形扭曲地躺在那没了生息。

他早已适应,只是这一回他竟然会莫名难过,虽不知为何。

他缓缓靠近对方的身躯,那双漂亮仿若蝴蝶翅膀般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上去平和又死寂。缓缓伸出手,他试图探寻对方的鼻息,谁想还没等他探到对方突然睁开眼,下一刻对方便握上了他的手臂,反手便将他钳制了住。

动作之快叫男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聪明如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竟然还活着,甚至内力都恢复了。”男人说不惊讶都是假的,甚至说着说着便低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太叫我欢喜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

“我也会是最后一个。”墨云旷反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在内力恢复后就算是近身他也能轻易将对方拿捏,“大哥你别试图反抗,我怕我下手一重你就没了。”

在被折磨了这些天后,就连墨云旷这个曾经的三好青年都有些精神不正常,若不是因为面前之人是原主的大哥他或许真的已经下死手了。

“你竟然还肯放过我?”对方听到墨云旷的话也很是意外,微笑着发问。

“当然,你可是我大哥啊。”墨云旷也是调侃回答,随即推着对方就往外边走,边走边继续威胁道,“好好听话,大哥,要知道在折磨人这方面我不会比你差的。”

“好。”对方任由墨云旷推着自己走了出去。

这也是墨云旷被绑到这后第一次出来,他被关着的时候并不能看到外边,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墨云旷才发现自己像是被关在了一处被改造了的牢狱,墨云旷被关在最里边所以没有什么光亮。

“这地方存在很久了吧,我那地方以前应该关过不少人才对。”墨云旷一边推着男人朝外边走去一边开口,或许是因为被关着折磨的时候失了听觉,如今尽数恢复,墨云旷竟是能听到各类呻吟和惨叫声,从一间密闭的屋内传来,叫人回忆起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这些人和我一样吗?”墨云旷试探开口。

男人直接摇了摇头:“当然不一样,你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他们只是连试药都挺不过去的废物而已。”

“……真是畜生啊。”墨云旷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凭着真心骂了一句。

可他突然想起阿鼓婆婆他们也被抓了来,那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很多人甚至年岁已高,怎么想都不可能……

“当初和我一起被抓来的人呢?”墨云旷咬着牙开口继续发问,他真的很是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这些天的折磨,更因为对方把人命如同草芥般肆意切割丢弃。

“你会不得好死的,大哥。”墨云旷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太正常,眼下的他或许真的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来。

对方没应,看上去也没有很害怕。就好像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和墨云旷一样都是疯子。

“那大哥同我说说这么做的理由?当然如果大哥不说的话我也会逼着大哥说的。”墨云旷一步步朝着外边走去,这处并没有什么守卫,也没有什么人拦他。

不过墨云旷很肯定,不会有什么人拦得住他。

“你想知道的话我定是会说的。”

男人笑吟吟地开口,就算自己的命被拴在了墨云旷手中也没有丝毫恐惧,“若是没有巫神,南疆迟早会灭亡,所以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为何会灭亡?”墨云旷依旧不明白。

“其实很多南疆人都不明白蛊是什么,正如怀璧其罪,南疆人以蛊为傲,却不知正是因此而招来了许多祸患。”

男人话语平缓,却凝重了些许,“你应该知道花菟蛊吧,其实这只是个别称而已,实际上它和巫神是同一种东西。”

“什么意思?”墨云旷又不解了起来,“什么叫做是同一种?”

“我与人做了约定,我为他饲养花菟蛊,他与我一起保南疆百年无忧。”男人并未细说那人是谁,却叫墨云旷起了疑心。

“百年?又为何是饲养?”

墨云旷停下了脚步,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知为何原主的大哥会变作这般的恶魔,但很明显对方走的不是条可以回头的路。

“是,花菟蛊很是特殊,饲养的过程自然也会繁琐许多。”

察觉到墨云旷停下了步伐,男人便明白了墨云旷所想,若有所思地看了墨云旷一眼。

“为何要那些名门正派来这里?”墨云旷很清楚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整个江湖不会有人这般看重南疆蛊术,更何况他就是当初那件事的受害者,如今更是好奇这其中的原因。

“那我就不能和你说了,这是我那位朋友的计划,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而已。”男人虽没有告诉墨云旷缘由却变相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墨云旷轻抿唇瓣,最终还是没再开口。

墨云旷就这样一步步带着男人走了出去,听着男人的话语,内心尤为激烈起伏,他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细想,否则会失去理智。

不过很快墨云旷就停了下来。

“如果你们想他死就尽管动手。”

墨云旷借着男人在自己手中威胁着男人的手下们,那些不知被男人说的什么话骗了后对其死心塌的南疆人。墨云旷不止一次接触过这些人,他们都比墨云旷所想更固执和疯狂,就好像被洗脑了一般甚至能为此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实在是太叫人头疼了,就连墨云旷也对此毫无办法。

墨云旷用男人威胁着他们,可他们却无动于衷,每人手中都紧紧握着那柄弯刀,面上毫无情感起伏,叫人看着无比害怕。

但下一刻墨云旷反手就抽出了男人一直别在腰间的匕首,随后毫不犹豫地刺入了男人的肩膀,随着一声闷哼,男人眉头紧锁。

“放下你们手里的刀,带我去见同我一起被带来的那些百姓,不然下一次我刺的就不是肩膀那么简单了。”

墨云旷说罢便将匕首拔了出来,男人肩膀处顿时鲜血淋漓,甚至沾染上了墨云旷的手指。

墨云旷没在意,同那些手下又僵持对峙了会,最终他们还是冲墨云旷妥协了。

“很疼?”墨云旷推着男人跟着那些人走,看到男人正咬着唇不禁调侃问道。

“有点。”男人倒是承认了。

墨云旷随即冷笑了一声,轻拍了下对方的脑袋,骂道:“你个丧心病狂的竟然还怕疼?你这点疼算什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