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外婆家时, 外婆和保姆都睡了,客厅只留了一盏小灯。怕惊扰了外婆,两个年轻人行动都蹑手蹑脚的。

桑粒去洗澡时, 言落收到季杰的消息, 说微博私信里有好几个品牌谈合作的消息——言落很久没登过自己的微博了, 都交由季杰去打理, 他自己图个清净。

季杰截图发了过来,言落看到其中一条竟是BMW中国地区代言邀请,想了想, 他买新车也才几天, 这邀请怎么来得这样巧合。

季杰问:言哥,这些可都大品牌啊, 都合作起来么?

言落回复:先跟BMW谈一谈, 其他的再说。

季杰:好咧。

言落:对了,我来惠城了。

下一秒,季杰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言哥, 出来吃宵夜不?”

言落正要说话, 这时桑粒进房来,见他在打电话,俏皮地用嘴型问他:“是谁呀?”言落朝笑了下,伸手捏一捏桑粒的脸颊, 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季杰说:“不了, 要陪女朋友。”

“……”听起来像在炫耀他有女朋友似的, 季杰笑了笑, “桑粒也来了啊, 那一起出来吃呗?”

言落没多想,便说:“算了, 不出去了,要准备睡觉了。”

季杰:“哦,好吧。”

桑粒只穿单层的睡衣,觉得冷,便直接钻**坐着,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然后笑眯眯地看言落:“是谁要约言老师出去呀?”

挂了电话,言落丢下手机,人从床尾挪到床头,边说:“季杰约吃宵夜。”

“哦对哦,”桑粒想起季杰也是惠城人,“季杰也在惠城。”

“嗯,”言落忽然靠近,两臂撑在桑粒身体两旁,笑得像个妖孽,“桑老师,来睡觉了。”

睡觉就睡觉,干嘛要说得那么暧昧不清!

桑粒笑了笑,忽想起今日外婆拿给她看的相册,立刻岔开话题,故弄玄虚地说:“告诉你哦,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言落轻皱起眉,问:“什么秘密?”

“你让开一下,”桑粒推开言落,跳下床,两步到旧书桌跟前,拉开抽屉,取出那本旧相册,又快速跳回**坐下,指着相册说:“秘密就在这里面。”

言落有意转移重点,佯作严肃质问道:“未经我允许,就私自翻我东西,这样做可不对。”

“没有,我才不会那样,”桑粒急忙解释,“是外婆拿给我看的。”

言落当然知道这相册里有什么,偏要故作无知,他垂眸看这相册一眼:“一本相册,能有什么秘密?”

桑粒快速翻到那一页,指着她自己的证件照,严肃诘问:“你老实交代,这照片哪来的?”

言落皱眉眯眼,打量相片上的少女,装模作样地说:“这是谁啊?怎么会有照片在我的相册里呢?”

桑粒合上相册,笑望着他:“别装蒜啦你,快老实交代了吧。”

言落仍是不老实回答,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难道不是你给我的?”

桑粒咋呼起来:“我才没有!”

言落沉默了一下,把相册拿开,人和桑粒一起裹进了被窝,随后自个儿先躺下,又伸臂将桑粒揽过来一起睡。

他薄唇厮磨着桑粒的耳廓,低声诱哄:“先睡觉,明天再说好不好?”

桑粒的耳朵非常敏感,被言落的触碰撩得心猿意马起来,不过她实在太想知道这相片是怎么来的,因而强忍过了美色的**,翻个身,面对着他,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可是,你现在不告诉,我今晚会睡不着的。”

“这样啊,”言落顿了顿,轻佻地抚弄桑粒的下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桑粒立刻警惕伸手,双手捧言落的脸顶住,不让他靠近,一面忍着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赖啊?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以前的高冷范呢?”

“对无关紧要的人可以高冷,”言落挪开桑粒的手,几分真诚又直白地说,“对女朋友高冷,那还算男朋友吗?”

好像也对。

桑粒正要说什么,忽然垂下眼皮,皱起眉,说:“你有没有听到嘟、嘟、嘟的声音?”

言落不明所以看着桑粒,沉默半晌,忽又不正经起来:“是紫霞仙子的紫青宝剑发出的那种嘟嘟声吗?”

桑粒被逗笑,拍了一下言落的手,认真起来:“我的助听器要没电了。”

“哦?我看看,”言落正色起来,凑过来看桑粒的耳道,他撩开桑粒鬓边的发,盯着桑粒耳道里的小玩意儿,有些疑惑,“这东西没电了怎么办,充电吗?”

“不是,”桑粒抬手摸了摸助听器的渔线,一边解释说,“我这个是用电池的。你帮我取下来好吗?我换个电池。”

言落对这东西十分陌生,生怕弄坏,感觉无从下手:“怎么取?”

“算啦,”桑粒爬起来,坐着,歪着头,一手提上耳廓,一手去摸寻渔线,姿态像极女生戴耳饰时的模样,俊俏妩媚。

她捏住渔线末端,一点点小心将助听器拉出来,左耳的拿完拿右耳,耳朵里霎时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桑粒有点不适应,无声世界覆盖了她的安全感。

桑粒不慌不忙地把两个肤色的小玩意儿放入言落掌心里,朝他笑一下。言落看了看手心里的助听器,又抬眼看桑粒,一时没适应过来,随口问她:“电池在哪?”

桑粒见言落嘴唇动了几下,知道他在跟她说话,自嘲道:“拿下助听器,我就是一个……”她想说自己是一个聋人,但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让她感到惶恐,于是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言落怔了怔,反应过来,不知为何眼眶忽然就热了,他于是连忙伸臂,把桑粒揽入怀中,他不想让桑粒看见他眼里的湿意。

是啊,在一起的这些天,他几乎忘了桑粒是特殊群体中的一员,他把桑粒当成一个正常人了。

桑粒把头枕在言落肩上,拿鼻尖蹭了蹭他颈侧,闭上眼,很放松,半晌不动。

在言落怀里,很有安全感,无声世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呢。

此刻桑粒闭着眼,所以她既听不见,也看不见,不过她的感受越发清晰了。

她感觉到言落柔软的唇印在她额头,又落在她发上时的柔情蜜意,这让桑粒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他的一只手一刻不停地抚她垂耳,像在和她的耳朵对话。

桑粒知道,他心疼她。

桑粒把一只手攀附到言落背后,一只手攀爬上他脖子,然后疏懒地开口说话:“言落,你真的不介意我是个残缺的人么?”

怕控制不好音量,桑粒刻意把音量压得很低很低,不过够言落把话听清楚了。

言落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松开桑粒,示意桑粒等等,他去拿来手机,打字给桑粒看:电池在哪?

桑粒指指放在书桌上的包,言落便去拿了包过来给桑粒。桑粒从皮包的暗格里取出电池,拆开包装,再从言落手心里拿来助听器,纤细手指熟练的地取旧电池,又换上新的电池。

随后,她把助听器放回言落手心里,娇憨地笑一下说:“帮我戴。”

言落帮戴助听器时,桑粒一边轻声授教:“红字的那个戴右耳,蓝字的戴左耳,有字体那面朝前,嗯……对,慢慢塞进耳道就可以啦。”

佩戴完成,桑粒两手在两耳旁轻轻按压几下,自己给助听器做了下调整,言落坐在桑粒面前把她好好端详了一番,许久没出声。

调整好助听器,桑粒也盯着言落看:“怎么啦?吓到啦?”

言落抬手扶桑粒侧颈:“怎么会?”

桑粒歪头蹭他的手:“那干嘛这副样子看着我?”

言落说:“我在想……想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嗯,”桑粒看着他,“什么事?”

言落又不好好回答了,他挑了挑眉,不正经地笑起来:“亲一下我就告诉。”桑粒嫌弃撇开脸,闷哼一声:“又来这套?!”说着身子一倒,蒙头溜进了被窝里。

言落紧跟着也进了被窝,扯下被子,让桑粒露出脸来,一边教训小孩似的教导她:“别蒙脸,等下闷坏了。”

“诶,”桑粒搓搓眼,侧身贴到言落胸前,手指轻挠他胸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呢。”

“这样吧,”言落有意拖延,“今晚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迟些再说。”

“嗯,”桑粒困劲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在教学楼的楼道差点撞到我的事?”

“嗯……”桑粒眼皮变得沉重,意识渐渐朦胧。

言落接着说:“相片就是那次候捡到的,本来是想还给你,可是你已经走远了,我自己又有点私心,所以就把相片留下了……”

说到这里,言落才发觉怀里的女生太安静,他低头看桑粒,果然是睡着了。

然而顷刻间,又见桑粒猝然睁眼,惊叫一声:“糟糕。”

言粒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忙问:“怎么了?”

“你今天还没吃药吧?”桑粒忽然极清醒,跳将起来,下床去拿言落的药,一边唠叨,“不行,得定个闹钟才行,不然真忘掉就糟糕了。”

她把药递给言落,又递过来一瓶水,接着立刻拿手机,打算设定一个提醒言落吃药的闹钟。

“小凌同学。”言落拿着药和水,突然喊她。

“嗯。”桑应声,眼也没抬,继续设闹钟,而后她清晰听见言落说:“我们结婚吧。”

她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的手指忽然定住了,思维也卡壳似的,她脑海里似有烟花绽放,暴烈的美丽,一瞬又回归平静。

桑粒有些难以置信,缓缓抬头看言落,见言粒严肃认真地看着她,像个虔诚的教徒。

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然而,桑粒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确定关系才几天时间啊!现在求婚是不是太急了点?况且这似乎也太随意了点,像是他心血**又来不及压制住的一个念头,一点准备都没有……

当然,她也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所以愣了半晌后,桑粒向他确认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言落诚挚又笃定地重复一遍:“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