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给你弄个皇后当当

陆清月指着沈长弈, 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你……你……”

沈长弈冰目微敛,似是失去了耐心。他皱了皱眉, 拂开了陆清月柔弱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往府里迈步过来。

“拦下她。”他冷冷地吩咐道。

陆清月正要再冲上去, 立马就被两边的守卫横刀拦下。守卫神色冷峻:“小姐,注意您的分寸。”

刀光冰冷无情, 陆清月无奈, 只能在王府外大声哭喊:“沈长弈!你禽兽不如!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目睹这一切,千祈呆滞在原地, 正在消化着他们对话中的信息, 怎料沈长弈这样快又走进来了。

千祈觉得这样的沈长弈不大适合交谈, 还是先走为妙。

她刚转身, 蹑手蹑脚地就要离开, 突然间后颈一紧,被人生生拽了回去。

千祈:……

沈长弈迫使她转过身子,对上自己,眸子含着几分笑意,却让人觉得心里颤得紧。

他开口,全然没有方才的冷漠,反而温柔缱绻, 语调冗长:“王妃, 要往哪里躲?”

千祈觉得他这样叫着不妥, 刚想反驳, 又觉得这在当下倒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她心知自己避不开, 况且自己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干脆也毫无所顾地迎上他的沉沉目光, 一颗朱砂晃得人有些刺眼。

“我没有躲,我就是来找你的。”

沈长弈微微挑眉,目光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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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烛火闪烁,华光明澈,映衬得千祈的双眸好似皎皎星河,璀璨夺目。

沈长弈悠悠地拈起酒杯,斟下两盏,修长而骨感的手轻轻一推,将其中一盏推到千祈手边。

“这是朝中新供的好酒,千金难得,你快尝尝。”

说完这句话,他便也拿起其中一盏,轻抿一口:“果然是好酒。”

他看着千祈,眸中笑意潋潋,仿佛含了一池子的深情。

千祈思忖着,也便跟着他拿起酒杯浅浅地尝了一口,随即便放下了。

沈长弈问:“怎么样?”

千祈心事重重,根本无暇去注意这酒是什么味道。她看着沈长弈悠闲的样子,心下更是按捺不住。

她的目光认真:“沈长弈,我是有事找你。”

沈长弈眸中的笑意微微凝住一瞬。他浅笑着放下了酒杯,眉骨沉沉:“我知道。”

还未等千祈再开口,他便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怀疑我,从你看见那衣物上的血迹就开始怀疑我。”

“你想知道本王的计谋是什么,想知道本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语气风轻云淡,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千祈瞳孔微缩,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没想到,沈长弈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起,沈长弈眸中的温情早已消散不见。他依旧勾着几分薄薄的笑意,却让人觉得寒冷而陌生。

他的情绪,原是可以这般收放自如。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月华伴着寒风一同泄入室内,微凉的触感弥散在二人之间。沈长弈看着千祈,倏然间又笑出了声。

他缓缓起身,凑到千祈的耳边,慢条斯理道:

“千祈,你难得来人间一趟,要不要给你弄个皇后当当?”

温热的气息扑在千祈的脖颈间,她却觉得浑身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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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千祈对着扑朔的烛光,更加难以入眠。

脏污的血迹,谋反的叛将,还有今日的陆瑾白……

以及方才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所有的一切连接在一起,便组成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你难得来人间一趟……”

看来沈长弈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了!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的兄弟突然叛变,他却赶尽杀绝……

“要不要给你弄个皇后当当……”

千祈猛地拍案,惊呼道:“他才是谋反的主谋!”

初玄也回应道:“目前来说,确实是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那这样说的话,他从前种种温和,与陆瑾白的生死之谊,看来都是假的了……”千祈喃喃。

“这样的话,他近日来的种种异常,倒也说得通。或许,这样的他,才是原本的他。”初玄道。

千祈默默攥住双手,深吸一口气:“他竟心思深沉至此。”

似是又想到什么,千祈疑惑道:“既然他潜心谋划,又为何要这般明显地透露给我?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初玄叹息道,“没人知道他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说的是,”千祈目光认真,“既然如今拿到重要线索,当务之急是要琢磨一下他的目的……他的计划与血灵石的关系……”

她细细思忖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件重要的事。

“血灵石,主攻伐和疗愈。作攻伐,可大幅提高修为神力,把平常的军队打造成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千祈瞳孔骤缩:“我明白了,他是想用血灵石培养叛军!”

“说的对,”初玄道,“可是小主人,我们如今如此拘束,得到了线索,又该如何寻找血灵石?”

是啊,如今的情形,找血灵石难上加难,唯一剩下的符咒还要留着最后用。要是有谁会术法就好了……

正想着,她又突然想到当时被沈长弈满城通缉,在人们追逐下,是宋书礼突然过来,使了障眼法,救下了她。

宋书礼说过,他会一些术法。

思及此,千祈暗自说道:“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出去一趟,我们去找宋书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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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水天交界处染上一片蟹青色。千祈溜到院子里,特地往沈长弈的房间望了望。书房无人,他的殿中也没有丝毫动静,看来不是出去了,就是还未起身。

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连少温都没见到,这倒真是个难得的机会。

千祈放下心来,往府门口走去。

门外肃立的两排士兵依旧警觉地向她看去。她这次没有躲避,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去:“我只是出门一趟,散散心。”

守卫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却并没有放行的意思:“姑娘,殿下吩咐了,大婚在即,要您在府上练习礼仪。”

千祈道:“可是如今时候还早,那几位礼部侍女还未到。我就想去随意走走,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

守卫依旧没有放行:“可是……”

“可是什么?”千祈佯怒道,“难道这很过分吗?殿下难道有说过要囚禁我吗?”

守卫们自是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王妃。他们一时犹疑,被逼问得冷汗涔涔:“这……”

“本王当然没有说过要囚禁她。”这时,冷不丁的,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却让众人都颤了一颤。

千祈眸子里透着掩盖不住的惊诧。这人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沈长弈冷冷地看了守卫们一眼,淡淡道:“放行。”

闻言,千祈暗自松了一口气。即使心下对这人再有意见,还是很有眼色地捧笑道:“谢谢殿下,殿下真好。”

看着守卫们让出了一条通道,千祈愉悦至极,正欲迈步,却又被身后的男子叫住。

“等等。”

千祈疑惑地转头:“嗯?”

“不是想要散心吗,”沈长弈笑得温柔无害,“本王陪你一起去。”

千祈:……

我能拒绝吗?

千祈刚放下的心,又没来由地疯狂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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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的清晨,即使是在江南,也透着渗骨的冷意。千祈默默地走在沈长弈的身侧,这才想起来自己走得急,都忘了添一件斗篷。

冷风阵阵,让千祈不由得轻轻颤抖着。她有些受不住,便悄悄慢了沈长弈一步,往他的身后侧了侧,用他颀长的身躯为自己稍微挡一点寒风。

果然,稍微暖和了一点。

千祈埋下头,继续跟着沈长弈不急不徐地走着。忽然间,沈长弈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悠悠停住了脚步。

千祈没料到他会停,冷不防地便撞到了他的身上,轻轻地“唔”了一声。她抬眸,看着沈长弈,目光里透着疑惑。

她启唇,刚欲问沈长弈怎么了,却见沈长弈伸出苍白修长的手,缓缓取下了自己身上的雪色大氅,而后温柔地披到了她的身上。

暖热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裹满全身。

沈长弈看着她的样子,微微蹙眉:“从前就跟你讲过,出门记得多穿些,你还是不记。”

千祈垂下眼帘,似是生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会沦陷一般:“以后会记着的。”

沈长弈浅笑着,望着不远处的天边,街道,轻声问道:“你不是想散心吗,现在想去哪里?”

千祈心想,我总不能跟你说我难得起这么早,就是要去找宋书礼吧。

那不是纯纯找死吗。

她正想随便说个地方搪塞过去,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字画铺开张了。千祈记得的,那是宋书礼常去的一家,她很多次偶然碰到宋书礼,都是在这家字画铺前。

她心下顿时有了计划。

她轻轻地扯了扯沈长弈的袖子,指着那家字画铺:“我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沈长弈没有丝毫犹疑:“行,听你的。”

迎着晨风,二人缓缓行至字画铺前。许是刚刚开张,字画都还没有布置好,儒雅文人模样的老板正将一张张画作铺开来。

他抬眼,瞧见了沈长弈和千祈,笑着说:“二位来的这样早啊,随意看看吧。”

沈长弈颔首示意,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身边的千祈传来一声惊呼:“啊,我的簪子掉了!”

沈长弈侧目看着她,声音温柔:“一个簪子罢了。你若是想要,我回去让人多给你打几个便是。”

千祈并没有答应。她转头看向沈长弈,神色楚楚可怜:“说不定是刚刚你给我披上衣服的时候带掉了啊。我特别喜欢那支簪子,你能帮我找找吗?”

闻言,沈长弈看着她,眸中笑意不知为何浅了几分。

就在千祈紧张他会不会看出什么的时候,沈长弈微眯双眸,轻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