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头上冒出一滴冷汗, “我……”

“母后,似乎在害怕我?”他皱起刀锋一般的凌眉,“我知道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可是, 母后可曾想过儿臣被他们逼迫到今日地步, 已经是没有办法了。”

她抓紧裘衣,“我只是有点震惊,你这么说的话我能理解的。”

人在面对生死危关的时候, 总是能够爆发极限,“毕竟明王是你兄弟, 皇后……也是你真心想娶之人。”

“我只是担心, 你不会难过吗?”她试探问。

他闻言神色稍霁,从容不迫说道:“母后说笑了,我当初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 若是让明王轻易得了此女恐怕会对我夺得江山有所阻碍而已。”

这确实是她安排的, 一开始的理由、

“她分明心里无我, 我只是顺其自然, 不得已而为之。”

白悠悠被他扶着, 皮肤接触下他的心声出现:

【怎能让母后担心我, 还得尽快把这门烂事处理掉。】

白悠悠干巴巴点头,晕乎乎出来, 当乘着御撵回了自己宫中发现女主居然还在等她。

她初一见面先是行礼, 然后就迫不及待问道,“母后情况如何?”

现在再看她急切的表情, 白悠悠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了, 她估计想不到程朔把事情都跟他和盘托出了, 她刚才那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会其实是为了那一屋子男人担心吧?

不过这事儿吧……似乎是也得怪她,她眼角心虚右移,给女主草了个万人迷人设,而且还是买股文。

那买股文啊,描述里肯定是所有男人都有点心动的,只是最后择优选择咯。

她不能再犯因为主观意识而偏袒失颇的错误了,于是就伸手,汐月也很上道的过来扶着她,与此同时,一道柔弱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既然太后平安归来,那边应该就还没出事,太好了,云琅,方艾他们无事便好……等到今晚便叫青濯替我传递消息去。】

白悠悠:……

这些人名好熟悉。

女主你是已婚妇女了,你收敛一点啊!她头上乌鸦嘎嘎飞过,收回了手,捂着脑壳挥手将她打发,她陷入沉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书中明明写死的人居然还活着和男主分庭抗礼,而那些个野男人还和女主纠缠不清?

她这是HE了个寂寞是吧!

一边是剧情上的离奇发展,一边是脑袋上的沉重负累,白悠悠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又忘记她无名指和小指上带着二十厘米长的护甲,差点没给自己戳死。

不行了,再戴这玩意儿不用男主动手,她哪天就给自己戳个窟窿。

“帮哀家把这头上的,手上的,全给卸了!”

“是!太后娘娘!”

几个宫女脆生生磕着头,走上前来。

白悠悠刚穿过来,看到别人给自己下跪,老大不自在,但是要原汁原味的扮演角色,就不能制止她们。

旁边那一直陪同身边,宫裳艳丽些的宫女一只一只的取下她头饰问:“太后可是要歇息了?”

白悠悠还没回答,她就继续说道:“若要就寝,奴婢先去安排个伶俐丫头洗净了给您暖床。”

“什么!?暖床?”白悠悠刚坐到梳妆镜前,闻言震惊到嘴巴呈O字形转头然后闭上。

这大宫女手巧得很,不一会桌上就摆满了镶金嵌玉的各种珠宝,还有一大坨假发……全全都是从她头上拿下来的。

“这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说了,太后娘娘最是畏寒,就算是汤婆子对您也不一定有效,还是要人来暖的。”

头上轻松下来了,白悠悠连连摆手,不愧是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封建剥削阶级,丫头得睡人脚底板下,奴婢得给人当脚凳踩的时代。

在古建筑旅行时她不过听了一只半爪略有耳闻,真的身处其中,还是……太不适应了啊!她可不想别人来给她暖被窝!

“不需要了,嗯,哀家不喜有屋子里有别人的气味。”她这厢刚从惊愕中摆脱,立刻假装挑剔的推拒。

说完刚拧回头来,就在古朴黄铜镜中看到自己如今的庐山真面目,继续瞳孔震惊!

“我,我的脸?”她捂着脸,不可思议。

为首的大宫女突然面色慌张地跪了下来,“奴婢该死,今日是奴婢为太后娘娘上的面妆莫非有何不适宜?”

“还请赐罪!”

白悠悠捏了捏自己脸,无语扶额,“没事,起来吧,和你没什么关系。”

她只是惊讶镜子里的那张脸……居然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呢,经历了上次的改头换面她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再说要什么自行车!在古代当然是身份地位最重要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整张脸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这也太偷工减料了吧,他们这些人看到自己这年轻过分的脸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嘛?

后来她就明白原因了。

临近冬日,天色易晚。

说着话,屋里就点上了灯。

古代的人就寝本来就早,更何况还是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冬季,白悠悠估摸着大概是晚上五点左右殿内的宫人就忙碌着准备晚餐。

然后就有太监传旨来说陛下晚上要过来用膳。

她看着宫殿里那些喜气洋洋忙碌的人,恍惚觉得自己当了个假太后……这说出去,说是后宫妃子侍寝场面也有人信啊?呸呸呸,想什么呢。

她纳闷地喊住一个问道:“你们这么开心做什么?”

“太后娘娘您不开心吗?”被问的人跪下抬头,反倒很惊讶,“陛下可是好久没来看您了。”

“按往常的惯例,陛下定时定卯的来晨昏定省,可这自从娶了皇后娘娘以后,就再也不曾来了。”

如此才说了明白,就算是太后,被皇帝孝顺的太后和被皇帝忽视的太后那也是两回事。

古代礼仪伦常里最重孝道,就算是现代也是叮嘱教育要孝敬父母。更别提古代了,每天要给母亲早请安,晚请安,殷勤备至,嘘寒问暖。

看来程朔是一个孝顺母亲的好儿子,如果母亲没死,他没黑化,会喜欢上女主吗?应当不会。

坐在餐桌前,就像电视剧里那样演的,门外一声高喊陛下驾到,屋内所有人跪倒在地,只有白悠悠稳如泰山,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

人不一定要让自己长得多高,只要有权利到能让所有比你高的人全部跪下就好了。

权势滔天,手握人命,只从这日常的小画面里,她轻易感受到了当人上人的好处。

难怪……

难怪古代女人为了当皇后而拼命,古代男人为了当皇帝而杀戮,争得不是头衔,而是权利,是为了可以少朝几个人下跪,或者,不用跪任何人。

话音刚刚落下,程朔已经从屋外裹挟着凛冽寒风进来,他龙行阔步的跨过门槛,并没有第一时间进来而是等着室内熏暖了身体才靠近白悠悠。

古人以孝为天,他进来以后先是款款行礼,白悠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哦!她是万人之上的人,简称人上人,等穿回去了给系统烧个高香吧。。。

她顿了顿后才说了声起来吧。

一桌子的美味珍馐,白悠悠向来不挑吃,程朔夹了块醋鲤,“母后可以多吃点。”

即使白悠悠火力全开吃到喉咙,两人就这桌菜也只动了十分之一就被端了下去,她看着觉得心里可惜,真的浪费。

饭后。

程朔挥了挥手,周围的宫侍都俯首退出。

一看乌泱泱人又都走了,这次还好,剩下她边上的贴身宫侍在。

她清了清嗓子,表情淡淡:“你这饭也吃过了,人也见到了,是想来朔儿如今日理万机,也不应该在我,哀家这里耽搁。”

程朔微笑,“不急,孤好久未与母后谈心,听闻母后拒绝了孤安排的事情,可是有什么不合适?”

安排的事情?她马上想明白了,是指暖床的事情。

“哀家不喜欢如此,以后也不必安排了。”

“可母后的身子很弱……”

白悠悠:我身子弱我怎么不知道,哦……

她看了眼自家好大儿,坐着都有她人高了,要和他比,那她是弱。

“哀家不喜欢有别人在房里。”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我明白了。”程朔黑沉眸子里闪现一抹恍悟,颔首说道。

白悠悠:他明白什么了?

他说完后站了起来,模样十分恭敬有礼,“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吃完饭,消了食,她被几个宫女伺候着来到了热汤滚滚温泉似的清池里。一个人独享这么大一方水池,在温度适宜的水里泡着就算了,水面上还晃晃悠悠飘着几个装着水果点心的银盘。

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而沐浴完后,趴靠在暖洋洋的浴池边上披了一层薄衣,裹着薄毯,被个手艺高超的宫侍拿捏肩膀,享受的不行。又有宫女将她头发抹了好闻的香油在发上轻轻搓揉,那捧着的贵重姿态,就好像那不是头发,而是什么不得不小心对待的艺术品,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感受到一点力道。

这不是因为她头发值钱,而是因为她是一朝当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皇帝陛下的母亲,太后娘娘。

虽然但是,白悠悠惬意心想,这是什么顶级快乐SPA的贵妇生活?

这就是封建贵族生活吗?她趴着眯上眼睛想着,果然穷凶极奢啊!不过要是不想那么残酷的时代背景,单从个人角度来说,确实是身体到心灵的享受。

她今天被人抬来抬去,连路都没走过几步。

饿了有人送上糕点,渴了有人送上温热茶水,乏了有人铺好枕头棉被,猪都不能这么过啊!

有点不太适应,还没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生活,白悠悠从汤池回到自己寝宫。

还有些熏熏然,今晚按照她的吩咐,寝宫之内确实空无一人。平日里应该在殿内侍候宫女也都不见踪迹,硕大一个寝宫,似乎就剩下她一个人。

这样也好,不然晚上一堆人都不睡围着她一个人?而且早就听说古代为了侍候方便,脚榻上还得睡一个,要真这样,这可让她怎么睡得着啊!这可不是能当成上下铺那么简单,而是身份之差的巨大鸿沟□□裸摆在她的眼前。

想着有的没的,白悠悠深深感受到权钱力量带来的美妙享受。

宫殿内上房梁倾泻而下的透明珠帘,精良的橙金锻纱,涂抹黄金的青铜灯座上燃着烛光点点,中间巨大的三足炉鼎镂空鱼鸟兽中溢出袅袅白烟。

她轻嗅着,她不懂熏香,只是嗅觉很灵敏,闻着清清淡淡,并不觉得沉闷,让人心旷神怡。

现在还早,她没去看自己的内殿,而是在外殿四处兜转着,一会摸摸瓷器,一会摸摸从房梁悬挂下来庄重华贵的帷帐,与整体格调气氛交辉相应。

不过转了一会,夜深露重比下午更冷,刚刚沐浴后带来的热气已消散差不多,因为洗过了早她穿得不多,就算是不多,也有内外两层。

刚看到桌上摆放的烛台砚台还有一些堆起来的黄色封面的折子,她还在想,这些是什么东西。

就推开了门走到了内殿。

这里比外面要暖和一些,只是更为暗沉,只有靠近绯色床帐的地方点了几个奇珍铜兽的红蜡。

里头陈列着古色古香的质感厚重廊柱拔步床,繁美的金丝楠木雕花刻纹围拢如盘根错节的古老树根,上头镶着各色宝石,光是这一张床恐怕就抵得上现代一栋房子了。

想到今晚会睡在这张**,想想还有点小激动。白悠悠:价值百万的床!她来啦!

但是等接近走上踏板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那张非常宽大的**,铺好的棉被铺里拱起一个长方形高度,她起初还以为是宫人没展开被子。

但古代宫廷里做事的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会杀头的低级错误。

实际上,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谁在那里!?”模模糊糊还没看清,她转身就想跑出去喊人进来抓刺客。

只听里面徐徐传来不慌不忙的镇定声音:“母后莫要惊慌,是儿臣。”

能对她自称儿臣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皇后,一个皇帝。

白悠悠僵硬转头,果然看到躺在被窝的可不是她刚刚认领下来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