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午夜泅渡
“绝对不行!”李志贤断然道：“圣教不仅要惩处贪官污吏，更要解救天下百姓，难道当地的大户就一定是巧夺豪取？或许他们是奉公守法的百姓，财富乃是数代的积累，或许他们是被圣教解救的百姓，已经脱离贫困、过上了好日子……总之，没有证据，我们绝对不能劫掠百姓，自毁圣教!”
丁谷刚看到李志贤，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只要李志贤在场，每次都是反对他的意见，“李志贤，你不过是圣母的护卫，我们在此商讨圣教的大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属下并不想多言，”李志贤道：“属下只是提醒圣母和两位护法，朝廷已经失去了我们的踪迹，如果我们在此劫掠百姓，就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丁谷刚怒道：“我们只是路过，明日边走，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好了，大家不用争了，请你们来是为了解决银子和粮食问题，不是吵架!”唐赛儿道：“志贤说得不错，我们无论多么困难，都不能劫掠百姓，自毁圣教!”
丁谷刚：“……”
唐赛儿摆摆手，“我这还有几件首饰，明日雪儿登陆，去市集或卖或当，总能换些粮食!”
凌茹雪急道：“圣母……”
“首饰卖了，将来可以买回来，”唐赛儿摆摆手，面无表情地道：“就这么定了，你们先回去吧!”
依靠唐赛儿出售首饰换回的粮食，海船上的人终于没有挨饿，到了廉州府的外海，李志贤并没有让海船立即靠岸，而是让海船在廉州府的西南角十余里外抛了锚。
凌茹雪奇道：“志贤，这就是你所说的登陆地点吗？为何在大海中抛锚？”
“此处虽然在广西的最南部，却属于广东的地界，”李志贤笑道：“朝廷将这一片区域归属广东，就是为了切断广西与大海的联系，海岸的码头上一定有朝廷的巡检司，我们贸然登陆，很难避过巡检司。”
凌茹雪心中焦急，遂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一直停在大海上不成？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雪儿姐不用着急!”李志贤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凌茹雪大惊，“志贤，这样行吗……要不，晚上我陪你一起……”
“雪儿姐不用担心，我带上丘治就行，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李志贤给凌茹雪一个安慰的微笑，“雪儿姐，你和兄弟们收拾收拾，最多一两日，我们就会全部登陆。”
凌茹雪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圣母会同意吗？”
“我正要去禀告圣母!”
“志贤，我和你一起去吧!”凌茹雪并不知道李志贤的法子是否可行，她只知道，李志贤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登陆，一定非常危险。
“好吧，我们一起去见圣母，万一圣母不同意，雪儿姐也可以帮助我说服圣母。”
李志贤和凌茹雪来到唐赛儿所在的中舱，面见唐赛儿，详细说了自己的打算，唐赛儿和凌茹雪一样，先是担心李志贤的安慰，但她对两广的形式两眼一抹黑，除了相信李志贤，她已经没得选择。
加上凌茹雪从旁边帮腔，唐赛儿总算同意了李志贤的法子。
入夜，海面起风了，海风卷起的浪头足有半尺高，前后浪撞击发出轻微的拍击声，近处有一丝丝光亮，百步之外一片暗黑。
李志贤让东瀛武士将海船向前开进七八里，距离海岸大约还有三四里。
甲板上，凌茹雪满脸焦急：“志贤……”
李志贤满不在乎，“雪儿姐不用担心，我们明晚就可以见面!”
凌茹雪怒道：“谁要和你见面？”
李志贤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雪儿姐，我是说，明晚我就会接应大家登陆!”
黑暗之中，唐赛儿淡淡一笑，“志贤，路上小心些……”
“属下知道!”
唐赛儿拉起凌茹雪的手，“雪儿，我们回去吧!”
凌茹雪“嗯”了一声，身子明明转过去了，双脚却没有离地，被唐赛儿一拽，方才移动脚步，却是一步三回头，视线总是离不开李志贤。
李志贤等唐赛儿和凌茹雪回到中舱，立即和丘治褪下衣裤，只穿着贴身的短裤，护卫们立刻用牛皮纸将两人的衣服包好，绑缚在一大块木板上。
李志贤先是叮嘱东瀛武士，然后和甲板上的兄弟一一告别，他一手夹着牛皮纸包裹的衣服和木板，一手扶着软梯，和丘治悄无声息没入海水中。
南方已经是夏季，白日比较炎热，但夜晚的海面，海风还是冷飕飕的，如果在甲板上入睡，必须裹着棉被。
大海太过广阔，海水数量大，不容易被太阳晒热，何况现在是午夜，海水中接受的热量早日散失殆尽，底部的寒气逐渐逼上来。
刚入水时，两人的身子都是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海水中凉丝丝的寒意直往毛孔钻，等到身子完全浸入海水中，不消片刻，身子有些麻木，寒意反而淡了些。
李志贤双手紧握木板上的把手，两只手肘支撑在木板上，尽量让脑袋露在海浪之上，“丘兄弟，你怎么样？”
“统领大人放心，属下还行!”丘治的身子瑟瑟发抖，他忍住没有打颤，胸中憋着一口气，免得李志贤听出来，“统领大人没事吧？”
“我也没事，”李志贤道：“丘兄弟不用担心，海风是吹向海岸的方向，我们一会就回靠岸!”
“属下感觉像是西南风，会不会将我们吹向东面……”
李志贤想要用双脚划水，尽量控制方向，可是在海风和洋流面前，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渺小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方向偏些也无妨!”
海船在指南针的指引下，向着原先抛锚的地点缓缓而行，中舱内，凌茹雪的心中惴惴不安，脑袋探出舱口双目紧盯着漆黑的海面，“圣母，志贤会平安登陆吗？”
“志贤会水，雪儿担心什么呢？”
“圣母，我曾听别人说过，海水下面有暗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暗流卷入海底……还有，海面上的风浪，会不会将他们吹到……”
“此处距离岸边不过三五里，雪儿不用担心，”唐赛儿自己的心中，也是不太踏实，“我并不担心志贤和丘治能否登陆，而是担心……”
“担心什么……”
“志贤和丘治登陆之后，能否在码头之外找到登陆之处，另外，我么这些人登陆之后，如何避过官兵的眼线，穿过官府设立的关卡!”
凌茹雪一向信任李志贤，不觉脱口道：“这个……志贤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