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谅山参将
李志贤知道，像凭祥县这样的地方，还算不上大明的正式国土，只能算是羁縻之地，朝廷一半是不会驻军的，他沉思良久，道：“安南已经重新立国，难道大明就不防着……”
“安南立国之后，已经向大明称臣、纳贡，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要提防什么？难道安南还敢入侵大明不成？”马冈摇头，“朝廷的大事，本将是不懂，本将只知道奉命行事，本将领的是凭祥县俸禄，只能听从知县大人的安排，苦是苦了点，总好过被知县大人停发了俸禄……”
李志贤心中一动，马冈如此说法，难道自己给马冈发了俸禄，马冈就会听从自己的安排？不过，与马冈是初次相识，他不便造次，“马将军，镇南关一带，平日可有兵马调动？”
“哪有什么兵马，李先生尽可安心行商!凭祥县这边是没有，安南那边，本将管不着，只要不来叩关，本将落得清闲!”马冈道：“平日不要说军队，连商贾行人都是极为罕见，像李先生这样的车队，本将任职一来，还是第一次见，说起来还要多谢李先生的打赏……”
“区区薄银，不成敬意，马将军不必提及才好!”
“不提，不提，”马冈自顾干了半碗酒，“本将记在心中便是!”
李志贤思索片刻，道：“马将军，在下是第一次出关，不知安南境内是什么状况……”
“我们偶尔会向安南境内放出探子，对安南的事，略有知晓，”马冈道：“出镇南关便是安南地界，和我们这边一样，也是高山大川，沿着小道约行三十余里，便是安南的第一个重镇谅山，山道狭窄，一路上难得见到一个人影，更没听说盗贼响马……李先生出关以后，是去谅山还是东京？”
“东京？”
“东京是安南国都，原本叫升龙，归属大明的时候，更名交州，现在黎利重新立国，将国都更名东京，据说安南还有一个西京……”
李志贤对谅山相对熟悉，暗影卫早就去了谅山，但对东京，却是两眼一抹黑，他思索片刻，道：“在下是第一次去安南行商，看来，谅山是必须经过的，至于东京，暂时没想那么远……”
“第一次出安南，还是去谅山为好，东京是国都，虽然繁华，但形势复杂得多，”马冈道：“黎朝是驱逐明军而立国的，对明军心怀忌恨，李先生是明人，恐怕也不会太受欢迎，据说黎朝刚刚立国的时候，杀死了不少迁过去的汉人!”
李志贤心中一揪，这些汉人，不仅去安南讨生活，亦有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心思，但明军从安南撤退的时候，却没能将他们全部带回来，留在安南任人宰割、呼天不应……
大明有负这些开疆拓土的百姓!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历史不是月光宝盒，不可能从头再来!
他沉默很久，等到情绪恢复正常，方道：“那在下就去谅山看看，是否有一些商机，”顿了一顿，又道：“马将军，如果在下能在谅山寻到商机，以后进出镇南关的次数就会增加，是否给你们带来不便？”
“没什么不便的!”马冈举起酒碗，与李志贤碰了一下，“只要是李先生的货物，随时可以通关，哪怕是夜晚，本将也会开关放行!”
李志贤深深一揖，“多谢马将军!”
马冈摆摆手，“李先生不用客气，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久了，便知道本将的为人!”
李志贤回到自己的客房，靠在床头思索了很久，镇南关的防守太松懈了，不过，现在还是谋取镇南关的时候，如果有可能，让袁五去镇南关传教，哪怕花些银子……
翌日一大早，李志贤便随着车队离开镇南关，出了南门，地势明显降低：原来镇南关是道路的制高点!
当年选择在此立关的人，一定是仔细查探了地形：如果要攻打镇南关，无论从南门还是北门，都要仰攻，破关的难度大大增加。
镇南关之南，层峦起伏、丛林密布，地形更加破碎，虽有小道穿行于山谷、密林之中，但比起大明境内的官道，不仅狭窄，也崎岖许多。
三十六里山路，竟然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之前渡过奇穷河。
谅山城近在咫尺，此时入城，应该来得及，但李志贤只有大明这边的路引，人可以入城，万一货物被守城的士兵盯上……
要想自由出入谅山城，必须有谅山城开出的文书，就像在镇南关一样，携带凭祥县开出的通关文书，方可自由出入，货物免受检查!
李志贤避开码头，在奇穷河畔露了营。
天放亮之后，李志贤便起了床，在奇穷河盥洗完毕，然后收拾了两个包裹：蔗糖二十斤，火柴十盒，香水四瓶!
早饭后，李志贤让焦大典、田健丸留下看守货物、马匹，只带着暗影吴昌、通事阿甫入城。
吴昌来过谅山城，不用打听，很容易便找到参将府!
看着破旧的大门和斑驳的石墙大院，李志贤心中不觉好笑，堂堂的参将，谅山城最高武官，府邸竟如此破旧!
看来，这个许参将，果然是个缺银子的人!
阿甫上前敲门，有府丁开门询问，阿甫小声地说了什么，府丁又闭了府门。
阿甫回来，“李先生稍等，府丁去通传了!”
李志贤点头，他有些奇怪，“阿甫，你大字不识一个，为何熟悉安南话？”
阿甫是个年近五十的黝黑汉子，一笑就露出满口白牙，“小人以前曾跑过安南……李先生有所不知，此处的安南人，与凭祥县境内的僮人同源，语言、风俗相差不大，所以小人熟知安南话，再往西一些，小人还行，若是去东京，小人就听不懂安南话了……”
“原来如此!”李志贤点头，心中却是思量着这件事，想着能不能借用一下……
不一会儿，府丁开门出来，对着他们说话，李志贤仔细一听，果然能听懂大半。
他留下吴昌在府外等候，自己背了礼物和阿甫入了参将府，随着府丁去了后院的一间小厅。
小厅的上首端坐着一个四十左右的汉子，汉子青衫黑裤，皮肤黝黑，身形微胖，宽脸庞，双目有神，脸上隐隐有一股杀戮之气。
李志贤放下礼物包，躬身向上首施礼，“在下李志贤，见过许将军!”
阿甫在一边翻译，许辉微微皱眉，“你是明人？”
“在下是来自大明的商人，希望来谅山城行商!”
许辉不怒自威，“你既是明人，为何来我谅山城行商？莫不是大明派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