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朝曾有一只战无不胜的军队, 乃景成帝兄长梁王所率,军中将士莫不是久经沙场以一敌百之人,于平定边疆一事立下大公。

传闻北边的鞑靼一族只要看见迎风飘扬的黑色战旗便知此战必败, 那时都说只要有黑色旗帜在的地方, 便可护大昭边境安宁。

这面黑色旗帜上便画着战斧与马, 战斧乃梁王兵器, 一见此旗便知此军乃梁王部下。

梁王赫赫之功无人能比,梁王十四岁上战场厮杀之时,景成帝还只是个在襁褓中等着喂奶的婴儿。

这皇位本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景成帝来坐,但梁王桀骜不驯风头太盛,回到京中得罪不少人, 被其父孝武帝找了个借口送去西南剿匪。

哪知这一去便再没能得召回京, 直到孝武帝病逝,梁王还在等着封帝的诏书,哪知京都传来消息其弟登基,自己成了个王爷。

梁王这才记起没甚注意过的弟弟, 被毛头小子压一头他自然不服,筹划数年一朝北上, 本已视皇位为囊中之物,不料却被定武侯击杀于卫城。

曾经叱咤疆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黑色战旗从此消失在大昭朝的土地上,直至景成帝南巡, 再遇梁王余党追杀。

贺攸宁就是那时与‘河先生’碰过一面, 不, 或许该叫他贺晋。

因服过解毒丸的缘故,卿嘉述并未出现不适, 只是被人有意拦这叫他无法及时赶到贺攸宁身边。

眼见着贺攸宁摇摇晃晃站不稳身子, 一时心急上前却被一旁突然出现的老伯偷袭, 一剑刺中腹部。

卿嘉述强忍着疼痛转身回击,却见老伯眼神越过他看向身后,好似有何事发生。

卿嘉述深知这或许是老伯的障眼法,引着他去看,可因着贺攸宁在身后他又不得不看。终还是没忍住分心去瞧,不料被人击中颈后晕了过去。

贺晋似笑非笑看着摇摇欲坠的贺攸宁,“想晕便晕吧,何故这么强撑,你带的两个护花使者不堪一击竟还没有你当年杀死我手下时的一半勇猛。”

贺攸宁在袖中握住匕首,死死盯住眼前之人,用过席面之人只有她一人有恙,心中盘算一遍,竟不知自己何时中的招。

“阿宁啊阿宁,你我好歹还是兄妹,身为哥哥的自然不会害你,好好睡上一觉吧。”贺晋说罢,便要上前扶她。

匕首的尖端划破贺攸宁的手臂,尖锐的疼痛使她有片刻清醒,待贺晋上前便装作支撑不住合上双眼,下一秒便要软倒在地。

听着贺晋脚步声渐近,待还有两步之遥时贺攸宁忽然睁开双眼,拿出匕首向前刺去。

贺晋早有防备,“人人都说你是条小狐狸,看来传闻果真没错,只不过你还得直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贺晋一把抓起她的右手,伤口流出的血液已将衣袖打湿,留下深色的印记。

贺攸宁此刻浑身无力挣脱不得,贺晋却是享受这种拿捏别人的快感,又觉不够,手指反复碾压在贺攸宁伤口处。

她在迷药的作用下意识涣散,不自觉发出一声吃痛的呻|吟,脸上痛苦的表情取悦了贺晋。

厅堂中温应淮与卿嘉述都被拿下,此刻也无什么威胁,贺晋忽然来了兴致,忽然不想就这样便宜贺攸宁,伸手将她手腕间的佛珠夺下扔在一旁,从袖中取出一药丸撬开贺攸宁的嘴喂下。

老伯在一旁瞧见便觉不妥,“小王爷不可!未免出什么纰漏还是按计划行事才好。”

贺晋却不以为然,厅堂中的人都被他们控制住,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外面那些蠢货等他们带着人跑了恐怕还未反应过来。

吃了药丸后贺攸宁的意识才逐渐回笼,贺晋将热茶倒在她伤口上,看着她因忍着疼痛脸涨得通红,心中一阵快意,好似要将这些年因东躲西藏生出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只清醒着的贺攸宁实在是个硬茬子,一点声响也无。

贺攸宁本就是个怕疼的,此刻手因疼痛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不想在贺晋面前露出半分示弱的样子,便强撑着死死咬住嘴巴内壁,直至嘴中满是血腥味。

又用手来回碾压伤口,见贺攸宁一点反应也无贺晋瞬间失了兴致,命人将她双手反剪背在身后绑好,准备带着人从地道逃走。

“等等。”卿嘉述此刻脸色苍白,地上流着一滩血,想来伤得不轻,“还是将他伤口包扎一番再走吧,若是死的早了,怕是会坏了你的计划。”

贺晋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贺攸宁,似乎未想到她会说这些话,讥笑道:“你倒是挺为他想,莫非那些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传闻都是假的?今日一瞧你两郎情妾意得很。”

贺攸宁也学着他似笑非笑,“此番不正合你的心意,定武侯之子,这样的身份你会让他轻易死去么?”

贺晋愣了愣,随即大笑,贺攸宁说得没错,今日本想着只是一个贺攸宁便好,哪知卿嘉述也送上门来,省的他再跑一趟。

杀父仇人的儿子近在眼前,若让他就这般送命岂不是便宜了他。

贺晋使了个眼色让老伯替卿嘉述包扎,贺攸宁心中计算着时间,她曾与吴副将约定好时辰,若时间一到他们还未出来便闯进来救人。

老伯手法甚是熟练,三两下就将伤口包扎好,贺攸宁心中着急也无法,只能被押着往后院走。

这座宅子不会再用,是以贺晋并未想在她面前遮掩什么,带着贺攸宁几人行至假山出,待人推开石壁,约莫只有一人能过的地道口出现在眼前。

几个小厮在前打头,老伯背着昏迷的卿嘉述先行下去,贺攸宁跟在其后,后面便是贺晋与同样被押着的温应淮。

地道甚长,还特意挖了几处岔道,不知走了多久才见远处有亮光,贺攸宁一时不察险些摔一跤,撞到了前面的卿嘉述,怕压着他的伤口,赶紧起身,却被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贺晋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问道。

“没什么,地道太黑差点摔倒。”贺攸宁低头回了一句,余光瞧着卿嘉述垂下来的手,手指又动了动。

贺晋皱了皱眉,怕时间长了被贺攸宁的人追上终是没说什么。

出了地道才发觉这是一处荒山,四周杂草掩盖不易被人察觉,待众人都出来后,贺晋便命人炸了此处。

贺攸宁余光瞧着,心中猜想此为何处。

“别看了,再看也是无用。”贺晋知道她心中所想,“待你的人发现此处我们早就走远了。”

再走一段路,早有牛车等候,贺攸宁与贺晋同乘,卿嘉述则与温应淮被分别藏在货箱旁,用布遮着。

上车后,贺攸宁一言未发,江宁府之事便似迷雾笼罩在她心头,本以为只有卿家牵扯其中,如今还多了个贺晋。

佛珠有异,向来近几日她身体不适的根源就在这,可佛珠是卿二夫人所送,难不成卿家与贺晋勾结?

想了想,贺攸宁还是否定这种猜想,贺晋与卿家有深仇大恨,梁王一人的命就够他记上一辈子,更不说,梁军几十万将士的性命皆是葬送在定武侯手中。

看来,或许只是卿二夫人一人之故,只盼着淡竹能找到她偷偷留下的记号跟着寻过来。

贺攸宁不想说话,贺晋却是有着一肚子的话要说,他做了件大事是该好好同贺攸宁说一说。

“这么些年,景成帝被世家处处压上一头,亲手断送阮氏一家性命不说,连卿西林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在江宁作威作福残害百姓。”

贺晋甚是愤怒,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言语间对卿家多有不满。

贺攸宁却觉得他这样的愤怒有些莫名,贺晋显然不是什么正义之士,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连卿西林都比不上,此刻不像是因着卿家,倒像是将江宁看作自己的地盘。

亦或是说,或许在贺晋眼中,整个大昭朝都该是他的,这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他人损坏后的愤怒。

“为何要引着卿西林盗卖官粮于你?”

见贺攸宁终于给了反应,贺晋甚是高兴,在他看来,能配与他说话的只有贺攸宁,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伯都差些,原因无他,他们都姓贺。

“江宁饥荒,百姓民不聊生我自然是要多买些粮食备着,等到他们撑不住之时便只能指望我了。”贺晋语气逐渐狂热,好似自己应是人间活佛。

贺攸宁颇有些不可置信,不知贺晋究竟如何能想到如此损人还不利己的方法,更不知此举有何意义。

依着江宁府现在的情况来看,贺晋的想法怕是未能如愿。

“若不是卿家从中作梗,江宁府早就是我的了。”见贺攸宁满脸不解,贺晋又说到;“你自然是不知民心的可怕,本来事情甚是顺利,怎料卿家狠毒异常,竟要屠杀城中百姓。”

贺晋猛地转头望向贺攸宁,“这一切,都是皇家无能。”

贺晋也并非谁都愿意帮,早就将目光顶上城中尚有些家底的人家,偷偷贱卖粮食给他们,并哄骗他们在身上刻下梁王战旗图案。

买空官粮逼得官府无粮可施,自己再以官粮去收买人心。若是顺利,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将江宁城中人数最多的一批人变成自己的信徒,加上手上原有的人马,里应外合便能将江宁城拿下,鞭杀卿家众人以泄心头之恨。

牛车狭小,贺攸宁能清晰窥见他眼底对权力的向往,忍不住往后靠靠想离他远些,却不料这一举动竟激怒他。

作者有话说:

在天上打麻将的梁王闲来无事看看儿子在干嘛,

正在给中产家庭洗脑的贺晋:妈咪妈咪哄,信我得饭吃。

梁王:6.

牛车里的贺包:离我远点你有口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