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梓朔!放下手中的物品,双手放到脑后!”印归湖对少年喊道。

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何梓朔也怕极了,他把怀中抱着的背包丢到一旁的地上,按照印归湖的要求,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兵子警惕地拿起何梓朔的背包,印归湖则快速上前,把何梓朔的双手扭到背后,铐了起来。

“是带血的衣服,”兵子打开背包,拿到印归湖面前,道,“很可能就是他作案时穿的衣服。”

“嗯。”印归湖点了点头。

何梓朔还是一声不吭,就算听到了兵子和印归湖对话,他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除了一开始见到兵子和印归湖的惊惧,之后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中。

看何梓朔这表现,印归湖也明白了过来----何梓朔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所以,他很可能不是**杀人,而是早有预谋。

“犯了事不赶紧逃,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印归湖对何梓朔戏谑道。

“我……”何梓朔犹犹豫豫,他不知道印归湖他们了解多少,只含糊道,“等人……”

“等谢婷,是吗?”印归湖问道。

何梓朔听着印归湖的语气这么笃定,于是他也没打算再瞒下去,干脆点了点头,道:“嗯。”

“那现在怎么办?”兵子问印归湖道,“我们现在把他带回去,还是继续进唐成家?”

“都来到这了,”印归湖撇了一眼何梓朔,对兵子道,“一起进去吧,看好他就行。”

“好。”兵子点了点头应道。

印归湖按响唐成家的门铃,又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会,说道:“里面没人,我去隔壁问问。”

说罢,印归湖转身走到唐成隔壁的邻居处,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里面的木门打开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防盗门里面,疑惑地看着印归湖,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们是来查案的,”印归湖露出友好的微笑,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道,“想问一下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你们隔壁这屋的女主人回来?”

女人回想了一下,道:“这两天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亮灯,也没有听到他们吵架,怎么了,他们家出什么事了吗?”

“是,但是不方便说,”印归湖顿了一顿,道,“你说没听到他们吵架,所以他们平时是经常吵架吗?”

“嗯,”女人点了点头,道,“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得凶的时候还会摔东西。”

“他们家平时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印归湖又继续问道。

女人思考了一会,答道:“没什么了吧。”

“好的,那谢谢你啦。”印归湖笑着道。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她腼腆道:“不用谢。”然后关起了木门。

印归湖也没有多耽搁,他拿出开锁工具,走回唐成家门口开始捣鼓起来。

没多久,“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印归湖推门走了进去,他按下灯的开关,房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唐成家很整洁,生活的痕迹被抹去了不少,有种刚收拾完不久的感觉。

“我去找找他们夫妻俩的东西,看有没有线索。”印归湖对兵子道。

印归湖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兵子则在原地守着何梓朔。

书房里有两排木质书架,透过玻璃柜门能看到里面的文件袋,从侧面的标签可以看出,其中一排放着唐成律案的卷宗,另外一排放着谢婷咨询个案的档案,两排书架都收拾得很整齐。

除了,书桌上放着的三叠资料。

突兀的,就像是故意挑出来,等着印归湖去翻阅。

印归湖看着不禁笑了起来----那就看看谢婷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吧。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第一叠资料……

里面是,孔玲儿的心理咨询档案。

印归湖的脸色沉了下来,谢婷居然是孔玲儿的心理咨询师。

不知道孔玲儿是怎么找上谢婷的,谢婷也没有把孔玲儿的资料上传到网络上,所以,印归湖他们没有查到这一层关系。

档案里面记录着,孔玲儿初次接受咨询的时候,是在她报案无果之后。

那时候,她已经产生幻觉了,她觉得有人监视她、跟踪她,那些人,就是和她堂哥有着相同外貌特征的人。

谢婷在咨询的过程中,却没有纠正孔玲儿这种错误的幻想,甚至放大它,诱导孔玲儿去作案。

在一段咨询关系中,咨询者往往是无比信任咨询师的。所以,孔玲儿听从了谢婷的安排,去杀死了那些“监视”她的人。

印归湖他们抓到孔玲儿的时候,孔玲儿在公园里等人,她等的人很可能和何梓朔一样,都是谢婷。

如果印归湖没有猜错,他们最近负责侦查的这三起杀人案件,它们之间的关联点就是谢婷。

印归湖打开第二份资料,果然,里面是何梓朔的咨询档案。

前面的资料背景和印归湖他们调查的一样,何梓朔的父母是专制型父母,他们长期用家暴的手段控制何梓朔,打压他本人心理上甚至生理上真正的需求,对他要求非常严苛。

何梓朔则一直都是顺从、忍耐的态度,甚至宁愿伤害自己,选择以自残的方式释放压力,也没有反抗自己的父母。

是谢婷,一步一步引导何梓朔,以建立自信为由,逐渐让何梓朔把对内的攻击变成对外攻击。然后,在那个凌晨,何梓朔终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双亲……

印归湖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他拿起最后一份资料,里面应该就是谢婷自己和唐成案之间的关键联系了。

第三份资料里,是一个从未出现在印归湖他们侦查中的人。

这人叫余景行,男性,30岁,他一直以当外科医生作为自己的理想,但是,因为高考失利,他最终只去了一所末流本科院校读护理学。

尽管如此,余景行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他自学外科,甚至会去购买外科缝合模型来练手。

看到这里,印归湖已经能知道,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有外科背景的人是谁了,那个在上一案中切除了受害人的心脏,在这一案里割开了唐成喉咙的人,就是余景行!因为他的外科技术是自学的,所以,蒙校希未能在背景筛查里找到他。

至于谢婷是怎么让余景行帮她做事的,资料里却没有明说,只是,在后面的几页,附上了谢婷自己的医疗记录。

从医疗记录的内容看,出现得最多的字眼是:软组织挫伤、颅脑损伤、闭合性腹部损伤,从就医的时间看,这些伤害对于谢婷而言,都是家常便饭。

看完这些记录,印归湖脑海里只浮现的两个字----家暴。

谢婷,她竟然也是受害者,她一直在遭受唐成的家庭暴力,怪不得,谢婷要杀死自己的老公。她也不愧是心理咨询师,几页纸,把自己的作案动机都解释清楚了。

印归湖拿着三份资料,离开书房,走到了卧室,他打开衣柜,扫视了一圈,然后回到客厅,对兵子道:“谢婷已经离开了,她行李都收拾走了。”

何梓朔听到这句话,他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印归湖喃喃道:“不可能……她不会抛下我的,她明明说过会带我一起走的。”

印归湖怜悯地看了何梓朔一眼,没有说话。何梓朔也不过是被利用的一个人,还是众多棋子中无足轻重的一个。

“我们现在回第三分局吗?”兵子问印归湖道。

“嗯。”印归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唐成家。

从楼道的窗户看出去,只能看到曜安市夜晚这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印归湖想道:“天秤”的核心人物已经开始有序撤离了,司阵他们的计划也进入到尾声了吗?司阵他去忙什么了呢?他之前反常的举动,是不是代表着他会有危险?

刚想完,印归湖就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担心甩出脑海,太怪异了,司队长这么强,哪需要他担心。

倒是这个案子,孔玲儿和何梓朔的转变都是谢婷造成的,那么,余景行又是怎么回事呢?谢婷不销毁资料,反而放在这里等着印归湖发现,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在这里琢磨也没用,印归湖拿出手机,把余景行的资料拍了下来,发给蒙校希,又拨通了语音,道:“你查一查谢婷的行踪,还有这个叫余景行的人。”

“马上查,”那边的蒙校希响应迅速,只过了不到两分钟,就道,“谢婷暂时没有高铁、飞机啥的出行记录,这个余景行,他在第六人民医院当护士,今晚他应该在值班。”

第六人民医院,这不就是谢婷就医就医记录里经常出现的医院!印归湖挂断语音,对兵子道:“你带何梓朔回第三分局,我去一趟第六人民医院。”

“好。”兵子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