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员外也知道张阿满的意思,郑重的点了点头:“稍后我就把他们请到府上来,今晚便以接风洗尘为名,好好试探一番。”

他话音刚落,门外庭院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老爷,阮侯爷派人送来拜帖,说是稍后要同世子殿下一起来沈府拜会!”

“……”

这不是巧了么。

只有沈乐安瞬间高兴,克制着嘴角,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裳。

“爹,我先回房了!几位慢慢商量。”

沈员外不知儿子又想干什么,摆摆手示意人去吧。

沈乐安脚步欢快的出了书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晚上侯爷就会过来。

他得打扮一番,用最好的形象迎接侯爷!

一道身影急匆匆的闯进内室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扒拉衣裳和配饰。

身后的妆台上,别着一只用糖捏出来的小牛,栩栩如生。

——

回城主府的马车里。

岳维山看着对面的人,想起了午饭前两人的对话,啧了一声。

“你偶遇的游方老道,说的真那么邪乎?”

张阿满点头:“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真是个能掐会算的老神仙啊。”

……

张阿满早起去山上进香,下山的时候,却在半路遇到一个瘸了腿的老道。

他自然是上前救助,询问要不要他派人把老道送到山下医馆去。

老道鹤发童颜,戴着一只黑斗笠,一身洗到发白的道服,看着很是面善。

两人下山的途中,便交谈了几句。

老道称自己道号为天狼。

张阿满走在前面,后面两个侍卫搀扶着老道,便这样走着往山下去。

没想到,半路老道竟然跟他攀谈起来。

“本道观大人的面色,近日是否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

“道长说笑了,哪能有什么难抉择的事儿呢。”

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张阿满自然是有戒心的。

老道却满不在乎的呵呵一笑:“大人若是不想说,那便罢了,只当老道看错了就是。”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就没再说过话了。

但这样的沉默,却反倒勾起了张阿满的好奇心。

就在老道被侍卫们要扶着离开时,张阿满没忍住,还是张口了。

“且慢!道长,路边有个茶肆,咱们不妨坐下详说?”

“大人如此热心救助本道,本道岂能推辞呢,既如此,大人,请。”

……

于是,两人便坐进了茶肆里。

茶桌前,张阿满再次凝神打量这位道人,对方气定神闲的抬手倒茶,丝毫不惧。

这让他心里又多了几分安定,一杯茶喝过后,总算是开口了。

“道长刚才问我,是不是正面临抉择,能不能请道长详细说说?”

“大人忧思的事情,可是不小啊,动辄能坏了性命,关乎天下的大事,老道说的可对?”

“嘶。”

张阿满倒吸一口凉气,再没有比这人说的更对的了。

他连忙拱手:“还请道长指点迷津,本官一定感激不尽!”

“哎。”道长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老道只是个山野粗人,对此事哪能说的详尽,只是看在大人是个善心的,提醒一句,万望慎重抉择。”

张阿满沉默半晌,转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凑近了些,小声问:“您说,有两条路,一条是走惯了的羊肠小道,一条是不知生死的迷途,该如何选?”

“老道不敢说。”

“道长啊,这是救命的事,也不是只救我一人,您若是指条明路,救得可是千千万万呐,这是大福报。”

“…….”

道长为难的捋了捋花白胡须,思虑半晌,还是摇头:“不可,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是此等重秘之事,实在不敢说。”

这样推三阻四的不敢言说,彻底打消了张阿满的所有顾虑。

他相信眼前人是有真本事的。

于是,脸上的期盼都要溢出来,郑重拱手:“道长,还请救我一命,也是救这一城一国。”

道长脸上有几分犹豫不忍,最后叹了口气。

“也罢,今日能碰上大人,也算是命中该有的机缘,老道我躲不过,便只能说了,只是不敢说的太细,只稍稍提点一二,大人还得自行研判。”

对面的人,气势稳重大气,一举一动都透着高深莫测。

张阿满不由得屏气凝神,点头:“还请道长示下!”

道长站起身,临走前,只留下这么两句话。

“天惊云破又出头,两厢抉择,取贤者为大吉啊。”

“……”

说罢,不等张阿满再追问,老道就已经拂袖而去了。

——

马车里,张阿满把整件事情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岳维山听的直拍大腿:“真是老神仙啊,你怎么能把人放走了呢!要是能留下当个战前算官,说不定…….”

“你是没瞧见那道骨仙风的模样,我连给银钱都没敢提,生怕辱了人家,哪还敢把人留下。”

岳维山一想也对,只是遗憾:“这样的人物,遇见一回不容易,怕是天意让老神仙来救咱们的。”

天惊云破又出头,两厢抉择,取贤者为大吉。

这句话里,前半句是说北安国要变天了,而后半句就是道长留下的,不算玄机的玄机。

什么是取贤者?

谁又是贤者?

总之,当今皇帝肯定不是贤才。

这样一来,他们的选择就很清晰了,除了皇帝之外,就只有另一条路可选。

突然出现的老道,无疑成了他们的指路灯。

也许是原本就从心底里厌恶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

遇到老道这样的‘天意’,轻易就成了燎原之火最初的那一点火星儿。

这点火星儿,打从心底里灼烧,逐渐遍布全身,冲破颅顶。

勾出了两人内心深处,埋藏最深的反抗之意!

——

与此同时。

凌寒寻的内力能听见正在靠近的脚步声,于是朝眼前人挥挥手。

“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

回话的人,下巴上沾着的道士胡须还没摘下来,身姿利落的从侧窗离开。

凌寒寻这才站起身,往门前迎出去。

来人是明棠。

明棠穿着一身玉色的长袍,显得整个人都温润干净。

并且少见的戴上了较为贵重的玉冠,头发全都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平白多了几分稳重,彰显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