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华倒是没有这么悲观,他思索了一瞬,说:“那一会儿我叫人往沈府送一张拜帖,提名要与你一同去拜访,看看沈员外那边怎么说。”

“也只能这样了。”明棠应了一声,又招呼着:“别愣着啊,吃饭吃饭。”

几人这才又开始动筷子。

凌寒寻现在给人喂饭已经十分熟练了。

他夹起一只脆皮茄子,是先用油炸过的茄子,再用鸡汤焖熟,鲜嫩美味,十分可口。

但这片茄子有些大了,放在勺子里不好舀起来。

于是,他便顺手喂到嘴边。

明棠挑眉,这是又一次用她自己的筷子喂他了。

很快脸上就扬起笑意,视线盯着她的清冷眸子,凑过去吃下喂来的茄子。

“真香。”

是茄子香还是人香,那谁知道呢。

最近他跟这人的关系似乎比从前又亲近了些,至少从喂饭倒水这些事,就能看出对方已经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了。

这是一个超级超级大的好现象。

“姐姐,我快吃饱了,你吃吧,不用管我。”

“不吃了?那就再喝碗汤吧。”

凌寒寻微微抬手,亲手给明棠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放在他手边。

毕竟这人刚才只顾着想如何跟岳维山他们搭线,一直都没能好好吃饭。

……心底是有些心疼的。

旁边的明棠低头喝着排骨汤,眉眼舒展。

【瞧瞧,多么贴心贤惠的姑娘,怪不得我这么爱,这谁能不爱啊。】

【感动,泪目。】

凌寒寻夹菜的手一顿,脸上淡定自若,不为所动。

毕竟已经经历了之前那么多浑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是淡定的状态了。

身边这个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感到惊讶。

只是心底,比从前多了丝无奈和……愉悦。

有缘人说爱他。

——

午时刚过没多久。

沈家大院里,书房。

原本报病不出的岳维山,以及护城将领张阿满,此刻都跟另一人共同坐在宽大的书桌前。

木桌上摆着茶水,只是三人都没有心思喝茶。

沈员外今年将近四十岁,容貌却显得极其年轻。

一身褐色的锦衣,一看就是文人打扮,身上透着一股书卷气。

此刻却是眉头深皱,他朝着眼前的两人再次问道:“此话当真?”

岳维山急的拍拍手背:“哪儿敢作假!荣春王世子昨日刚来城中,就与我说了那番话,我这心里实在惶恐,与阿满商量过后,还是拿不定主意,便来寻你了。”

沈员外听了听了肯定的答复后,脸色也是凝重的。

张阿满叹了口气:“荣春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眼下世子起了拉拢官员的心思,不知道皇上那边…….”

岳维山的表达更为直白,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管皇上干什么,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个世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人又是如何,反正我可是听说他的名声不太好,也不知昨日那番清正的做派,是不是在我面前装像。”

沈员外端起桌上的茶盏,像是安抚心绪似的,抿了两口,随后才抬头。

“安禄侯一向与荣春王府来往不多,但他的弟弟,阮二公子倒是时常出入王府,而此次世子出行,安禄侯竟然也一路同行,可见两人私交非比寻常。”

“沈老哥的意思是,若是他二人交好,那现在就不是一个世子私下结交大臣这般简单了?”岳维山小声问。

张阿满扣了扣桌面,压低嗓音:“说的正是此事啊,否则我俩也不会这般拿不定主意,沈老哥,你见多识广,此事还得你来判断,皇城那边,我们到底是不熟悉的,但沈家生意遍布北安,总是消息要比我们灵通些。”

张阿满这话的意思是,问问皇城那边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变动。

再往深一点说,就是在问沈员外,荣春王是否有……造反之心。

沈员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倒是未曾听说什么。”

岳维山满心焦急,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可我这一直装病也不是长久之计,世子那边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到底是划清界限,还是顺意交好,沈老哥您给个话呀。”

他们三个人几乎是绑在一起的,同在水坎城住了几十年,三人里任何一个出了事,另外两个都跑不脱。

所以,是进是退,走哪条路,也得商量着来,三人同心。

可是沈员外能怎么说呢,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毕竟一个行差踏错,这是要关乎一家人身家性命的事。

“你们二位先莫要心急,容我想想。”

沈员外站起身,往书桌那边走,步伐缓慢,又反复踱步两圈。

随着他的脚步,书房里陷入寂静。

半晌,沈员外才转过身。

“你们两人既然能来寻我,而没有直接回绝世子,想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不敢说罢了。”

岳维山和张阿满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他俩的这些小心思,还是瞒不过沈员外的。

岳维山赔罪解释:“并非是我俩虚瞒不报,只是我俩想着,若是能有一丝希望,便是我们等了许久的机会!”

沈员外摇摇头:“此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若真是荣春王跟安福候联手,以阮家的势力以及阮云华那人的城府,这北安怕是要翻天了。”

张阿满点头,说:“正是如此啊,这也是我与维山兄最担心的事。”

若是站对了还好,说不定事成之后能额外得些功名。

可若是站错了这一步,行差踏错,那便是不可挽回的后果。

岳维山又开口:“咱们三个都是有家有室的,莫说家人,即便是连累了城里无辜的百姓们,那也是实在不忍心。”

沈员外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荣春王世子我并未接触过,但侯爷我倒是有几分私交,阮侯爷那人,为人仁义,一向善待百百姓,美名传扬,是有几分可信的。”

岳维山神色一动,问:“那沈老哥的意思是……”

“不急,先等我见了人再说,我这就修书一封,请世子和侯爷来府上小聚……”

沈员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窗外有一丝异样的动静。

张阿满面色一冷,当即站起身,眉眼沉重的呵斥:“谁!谁人大胆在此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