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秋站在院子里,高兴地看着角落里的一树腊梅。空气里到处都是飘荡的幽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院子跟她的房间一样,并不大,却被她收拾得很漂亮。顺着院子边缘的铁花围栏有一圈枙子花,当中夹杂着梅树和玉兰,里面的花盆里有芦荟、君子兰,窗边原来还有一株昙花,后来天气冷了,她就把花盆搬进屋里,放在客厅的角落。院子当中辟出了一小块空地,上面搭的架子爬满荼蘼,这时都已经枯了。春暖花开以后,她一般会在荼蘼架下放张躺椅,在那里看书或者把电脑拿出来工作。

在她家住了这么久,谭柏钧是第一次出来站到院子里。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把这里了解得很清楚,新开发的小区,周围配套还没做好,房子都是小户型,主要卖给工薪阶层和单身白领,很多人买这房子都是为了投资,根本不住进来,晚上一个单元只有一、两户亮着灯,有的整个单元都是黑灯瞎火的。在这里不大可能碰到熟人,他渐渐的也就放松下来。在小小的院落中转了转,他有些意外,“你种了这么多花?”“是啊。”沈念秋笑嘻嘻地说,“以前我在江南春的时候,酒店到苗圃里买了很多花啊树的,老板就送了我一些花草的幼苗。梅树和玉兰是小区绿化种的,其他人的院子也有。那株昙花,老板就给了一根枝条,我拿回来插在土里,照他教的方法种植的,没想到竟然活了。这个不算贿赂吧?”“嗯,不算。”谭柏钧看着她站在淡淡的阳光下,双眼弯弯,飞溅出笑意,不由得开心地揉了揉她的头,“我家里也有花园,不过都是叫酒店绿化部的老花工去帮忙打理的,我不懂那些。”“有人打理也很好啊。”沈念秋开心地说,“我是觉得自己养的吧,看着它们慢慢长大,然后开花,会很高兴,春秋天的时候坐在这里看看书,感觉很舒服。”“对。”谭柏钧觉得她这样才叫过日子,而不是像自己那样,酒店和家不过是水泥盒子,冰冷、坚硬,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他前后打量一下,忽然问她,“你这房子是按揭的吧?”“是啊。”沈念秋想也不想便和盘托出,“总价七十多万,首付三成,按揭二十年,每个月还银行三千。一楼有个院子,所以价格比上面的楼层贵,我觉得挺值的。”谭柏钧脱口而出,“我帮你把余款付了吧。”

他在目前已有的两家酒店都里都是绝对控股,加起来资产已经超过五亿,天使花园一年的净收益就上千万,等江南春开业了,收入会更高,帮她付个三、四十万房款不过是九牛一毛,沈念秋却反应激烈,连连摇头,“不要,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挣。”黄春平给她的六十万已经到账,但她想买套房子孝敬父母,等他们将来退休了可以搬回来住,但最近实在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研究楼盘,所以先放着没动。这边的房子她打算一直付着按揭,等以后有余钱了再一把付清,不过,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要他的钱。

谭柏钧笑了笑,没有坚持,也没打算说服她,便转身进屋了。沈念秋站在院子里,心里有些不安,怕刚才拒绝得不够技巧,他心里会不高兴。踌躇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

谭柏钧穿着家居服,拿着地拖在擦客厅的地板,沈念秋顿时睁大了眼睛,有点手足无措,“那个我来吧。”谭柏钧看了看她那双一瞧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笑着问:“你会做吗?”沈念秋有些困窘地拨手指,脸慢慢红了。她是很讨厌做这些琐事的,觉得既烦闷又浪费时间,因此很少做,总要过了很长时间,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才会拖拖地、擦擦门窗。这些日子忙得天昏地暗,她根本已经忘了这屋子还需要打扫。

谭柏钧知道现在没成过家的年轻人大都这样,所以并没有对她苛求。以前早出晚归的也没注意,今天是元旦假期,他们不用上班,他才看到地板上已经有薄薄一层灰了,于是去找来地拖,打扫一下卫生。

“你别在那儿傻站着,去做你的事吧。”谭柏钧一边拖地一边顺口说,“我看你的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了,这附近有超市吗?”“小区侧门外有个很小的超市,能买日常用品。”沈念秋努力回忆着,“好像不远处有个菜市场,不过我从来没去过,只是有时候看见有人提着菜篮子从那个方向过来,估计那边能买菜。”谭柏钧忍不住笑,“等会儿我出去看看,买点菜回来。”“你会做饭?”沈念秋惊得目瞪口呆。

谭柏钧看着她满脸的孩子气,更觉好玩,轻笑着说:“家务事我十项全能,除了不会缝缝补补,别的都会。”沈念秋仰头望天,碎碎念着“祸水”,控制不住的心神荡漾。她在那里发呆,谭柏钧继续擦地。等他做完,走过她身边进厨房,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说:“还是我去买菜吧。这儿你人生地不熟,又是荒郊野外,我怕你被别人拐跑了。”在他面前她一向妙语连珠,活泼可爱,谭柏钧已经被她调戏得没脾气了,这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尖,“好,你去买吧。不过,你会买吗?”“我不大懂,反正只挑长得漂亮的。”沈念秋吐了吐舌头,“菜长得好看,我就有食欲,这叫秀色可餐。”“这叫胡说八道。”谭柏钧笑着摇头,“来,我告诉你要买些什么。”沈念秋马上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谭柏钧把地拖洗干净了放好,然后洗手,这才慢条斯理地告诉她要买哪些东西,怎么挑选。就像他在酒店里交代工作一样,沈念秋很专心地记着,差点去拿笔记本来写上。

今天是假期,如果他们到外面去吃饭而被人看到,很难用工作的借口来掩饰,如果两人一起出去买菜,让熟人碰见,更是百口莫辩,所以谭柏钧不想冒这个险,而沈念秋也明白。两人都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都认为这样秘密相处的方式是最好的。

听谭柏钧交代清楚后,沈念秋便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零钱出门了。谭柏钧没有主动说要给钱什么的,这点买菜的小钱还要争着给的话未免太矫情,他从来不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