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过道上的闲杂人等都走得干干净净,沈念秋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和谭柏钧一起离开。她一边下楼一边轻声说:“谭总,我想尽快处理死者的后事,否则时间拖长了不好办,你看呢?”谭柏钧第一次看到沈念秋处理突**况,而且是重大事件。死者家属闹事是政府都拿着头疼的事,很难办,可她一到便迅速解决问题,作风硬朗,挥洒自如,判断准确,反应得当,非常精彩。他对她的印象进一步加深,自然同意她的判断,“我没意见,就按你的思路去做吧。”“好。”沈念秋想了想,问道,“明天要不要让公司的律师也来?”谭柏钧思索了一下,“我等下打电话问问律师,如果他认为有必要从一开始就参与,那就来,如果他觉得没必要,就由你负责跟家属谈。”“行。”沈念秋长出一口气。走出住院部大楼,天已黑尽,寒风迎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们两人出来得急,大衣都忘在了办公室,只穿着衬衫和西服套装,刚才精神紧张,还不觉得,这时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寒气袭人。谭柏钧立刻对她说:“走,赶快上车,别冻着了。”他们离停车场还有段距离,谭柏钧身高腿长,一加快速度沈念秋就有点跟不上。谭柏钧放慢脚步,回头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抬手就解西装钮扣,打算给她披上。

沈念秋大惊,急得猛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谭总,你本来穿得就少,这样会生病的。我没事,不冷。”谭柏钧只觉得她的双手冰凉,但也知道她绝不肯让自己脱下外套,便不再坚持,对她说:“那你回楼里去,我想办法把车开进来接你。”“人家规定不能开车进住院部。”沈念秋笑道,“我们也别装斯文了,干脆跑步前进吧。”谭柏钧被她的话逗笑了,“好,我们跑过去。”

沈念秋放开他,说了声“走吧”,便与他一起跑出去。

寒风在楼与楼之间呼啸而过,医院里的很多人都呆在楼房中不肯出来,路上只有干枯的落叶在银色的路灯下随风滑动,他们两人并肩飞奔,一个像豹子,一个像羚羊,轻灵快捷,充满活力,矫健的身影成为阴霾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了一层层窗户里不少人的视线。

跑到车边,两人都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冒着长长的白烟。热血在周身奔流,让他们再也不觉得冷。他们同时拉开门上车,谭钧柏打火,强劲的暖气随即喷出来。

沈念秋问他,“我们还要不要商量明天的工作?”

“会还是要开的。”谭柏钧一边将车开出去一边说,“时间上可以改动,你定吧。”沈念秋想了想,“那就下午开吧,上午我跟死者家属谈话。”“行。”谭柏钧忽然想起,“你的大衣还在我的办公室。”“对,那还是回去吧。”沈念秋笑了笑,随口问道,“江南春停业以后,你有什么计划?”“我跟赵总商量过,有些初步的想法。”谭柏钧把音乐关上,以讨论的口吻认真地说,“虽然当初政府说地铁的工期是两年,但根据惯例,肯定会在节庆期间竣工通车。我问过一些知道内情的朋友,估计经过江南春的地铁一号线会在五一通车,因此,我们也暂时定在明年五一正式营业。离现在还有半年时间,我打算先把没利用的那块空地开发出来,修建一幢十二层的楼,一到三层搞餐饮娱乐,上面九层做普通客房,只弄标间和单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商务别墅里多做套房,适当把价格调高。另外,翠微楼里的那些服务性部门都移到新楼去,将那幢别墅也装修成客房,计划是全部做豪华套房,这样可以兼顾各个消费层次的客人。基本构思就是这样,旧楼改造、重新装修,在半年时间里完成,修建新楼可能要晚一点,但九月前必须全面交付使用。”“好。”沈念秋赞同,“不过,土建方面我不是很懂,装修什么的还行。”“赵总比较在行,让他负责。”谭柏钧轻松地说,“我们的发展战略是走连锁经营的路子,除了自营店外,还接受加盟店,这方面需要你协助我做很多工作。”“好。”沈念秋很有信心地点头。

“等江南春那边的交接工作完成,你就到总店来。”谭柏钧忽然想起,便问道,“你那部车是公司的还是你个人的?”沈念秋已经办了过户手续,这时便理直气壮地说:“是我自己的。”“哦,那要不要公司重新给你配部车?”谭柏钧一副理所当然的味道。

沈念秋想了想,问他,“公司有现成的没人开的车吗?”“没有。”谭柏钧笑着摇头,“去买新车吧。”

“那就算了。”沈念秋摆摆手,“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吧。”“那也行。”谭柏钧淡淡地道,“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如果不要配车,每个月会给你一笔交通补贴,油费还可以报销一定数额。”“哦,那太好了。”沈念秋很高兴,“公司的福利真好啊。”谭柏钧见她为了一件小事便开心得像个孩子,不由得感觉很愉快,“小钱我们不计较,主要是希望员工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别为了一点汽油钱闹情绪,反而多的都耽误了。”“是啊。”沈念秋连连点头,“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干起活来也有劲得多。”谭柏钧又忍不住笑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无所顾忌地开怀而笑了。他一向冷峻严厉,下属员工没人敢在他面前谈笑风生,都是规规矩矩地汇报工作、听取指示,赵定远虽然喜欢逗他,但两人太熟,他已经免疫,根本笑不出来,只有旁边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让他很多时候都能放松精神,不再冷冰冰。更为可贵的是,她虽然性格幽默,闲谈时用词诙谐,但始终很有分寸,没有逾越上下属关系的雷池,让他丝毫不觉得威胁或压力,因此他会抛开不用女性助手的原则,调她来做自己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