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凡影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长歌,你为什么这么傻?”一句话,长歌闻言,却是泪水滂沱。

终归看透她的,不是傅易之。

凡影扶着长歌坐到软榻之上,再三确保她确实无恙,寻了椅子,搬来靠近她坐下。

凡影没有再逼长歌,等她平静半晌,泪水抹干,这才试探着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想他因此内外受困,保大梁和保你,你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可毕竟太子将来是一国之君,这话你和他挑明了就好,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反令二人心生嫌隙。”

长歌泪眼朦胧地看着凡影,刚要开口却又红了眼睛,终究还是没说一句话。

凡影心疼她,本以为傅易之可以给她幸福,故此他和宋锲都压制住心中每每见到她就春春欲动的情愫。可眼下,傅易之成为最不可能的人。

“长歌,出家没有回头路,你又七情难绝。大哥……”凡影犹豫半晌,终究开口,“大哥带你走,任你去天涯海角,只要,不再这井口之地,不受这诸多束缚。你的个性大哥了解,在一个地方待时间久了,肯定会闷的,有大哥在,你想去哪里都……”

“凡大哥……”长歌慌忙打断凡影的话,也适时把他从憧憬中拉了回来,“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问完凡影自己都觉得好傻。若非为了傅易之,还能为了谁。

心里装下了一个人,哪里还将就着容下第二人。

凡影不过就是心存侥幸,这样,就算长歌一生把傅易之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他也是不顾的。

“放不下吗?”凡影不死心的又加上一句,虽然自己这样问有些自私,可关乎长歌一生,他不得不问。

长歌吸了吸鼻子:“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心心念念又能怎么样?他担负的是整个大梁,他若是选了我,我怕自己会承受不起,更怕他将来会后悔。我知道他看重的并非权谋,为了我也完全可以舍弃所谓的九五之尊,可我也是大梁的子民,总不能将他们刚从水火中救出来,又亲手把他们推向地狱。”

回想与傅易之的种种,长歌脸上是温暖的笑意:“易之会是个很好的皇帝,我对他有信心,大梁能有他,何其有幸。我曾经拥有过他,也何其有幸。”

凡影知道,傅易之能带给她的,他和宋锲都替代不了。那样的爱慕,换个人,就换了味道。

长歌见凡影望着自己不说话,安慰的笑笑:“凡大哥,你放心吧,我心

宽着呢。个人情感是小,我呢,就在庵堂中为傅易之念佛祈福,保佑我大梁国邦安定,百姓平安喜乐,保佑易之一生平安顺遂。你是知道的,我们女子没有什么能力,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也算是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吧。”

长歌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她就能笑着装作轻松说出这番话。凡影很想为她拭泪,可她这故作的坚强是她最后的屏障,没了,她也就彻底崩溃了。

凡影不忍戳破,唯有点头。

武同二十八年冬,十二月十二,罪臣之女长歌出家,五日后,梁帝病逝,太子傅易之即位。

史书上寥寥几句话,把两个人的一生,一个朝代的更替尽数写完。

凡影向皇上请命,护送长歌到南山庵,一路上嘱咐诸多。半途还遇到了前来送行的谢言、宋锲,还有无方和出尘。

“徒儿好样的啊,学会背叛师门了,嫌师傅这儿待遇不好?”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谁都听出了里面的挽留之意。

长歌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你怎么说话的,把长歌说哭了我可饶不了你。长歌,这是我精心饲养的信鸽,在那里遇到什么事就写信回来,我们一定快马加鞭赶到。”宋锲把一个装了三只信鸽的笼子递给长歌。

长歌笑着点头,手下,眼圈早就红了。

谢言不甘示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坛酒,神秘兮兮:“好徒弟,你不是一直眼馋我的百年陈酿吗?看看,师傅够不够意思。告诉你,这次可货真价实,假的你家书一封,我二话不说立马给你换。”

“尼姑庵哪里让喝酒啊。”长歌哭笑不得。

谢言皱眉:“要不怎么说你实在呢,偷着喝啊。天天跟一帮秃婆子念经,找点乐子嘛。师傅以前怎么教你的,不喜乐,枉为人。”

谢言说的煞有其事,长歌知道,他是怕自己伤心难过,又一个人胡思乱想,总要适当的发泄发泄。

“嘿嘿,有了宋锲的信鸽,咱喝完了也不怕了,家书一封,第二天准续上。”谢言拍着胸脯保证,宋锲递了他一记白眼。

“姑娘,”出尘眼圈犯红,“你不让我跟着,可是我在宫中除了姑娘没有亲近的人,宫外又不知何去何从,姑娘是我的姐姐,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呢。”

长歌伸手抚了抚出尘鬓角的丝发:“傻妹妹,我是出家做尼姑的,你跟着我可要苦一辈子。”

“只要和姑娘在一起,出尘什么苦都能吃。”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姑娘心里的苦出尘不能分担,就让

我陪着你吧。”

长歌无奈地笑笑,出尘虽然有时孩子心性,做事冲动,可毕竟都是为她好,眼下自己离开,她是真心舍不得。

看了眼无方,长歌忽然有了好主意。

“姑娘,皇上派属下保护姑娘,没有皇命,是不能离开你的。”无方平静地说道。

长歌傻眼了,无方若是跟着自己,出尘是真的没有依靠了。

谢言拍拍长歌的肩膀:“哎呀呀,别推三阻四的,做尼姑很寂寞的,有两个孩子陪着你聊聊天,相互照顾,喝酒的时候也好有人把风啊。”

凡影瞪了宋锲一眼,宋锲无辜道:“本来我不想带他来的,是他自己偷偷跟来的。”

谢言搡了他一把:“谁偷偷,我可是光明正大。我是她师父送行自然无可厚非,某些人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了,哼!”

在场的人,谁心里怎么想,大抵都有个计量,患难之交,哪里还计较那么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锲梗着脖子,红着脸不说话。

凡影看了看时辰:“好了,你们送也送完了,该跟的也决定了,走吧。”

即将分离,谢言终于摆正了面孔:“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路途遥远,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长歌点头。

宋锲憋红脸,没有嘱咐长歌什么,反倒是对凡影道:“一路上好生照看着她,在南山庵那边也替她打点好关系,毕竟,竹邑公主对你有情……”

见长歌面露迷惑之色,凡影刚要解释,被宋锲抢了话:“你就当我自私一回,你也自私一次,为了长歌,又算得了什么。”

话是说与凡影听得,除了谢言一脸暧昧的笑,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凡大哥,宋锲在说什么,竹邑公主……”长歌满脑子问号,凡影见状,知道也解释不清,转而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路吧。”

长歌四望,除了皇城高墙,没有他的身影。

可能,真的被自己伤到了吧,不然,他也不会放自己离开。

也罢,相安无事最好。

恋恋不舍和谢言、宋锲挥手作别,带着无方和出尘,一行人等朝着南山庵进发。

第一百八十二章

“皇上刚登基就这样偷偷摸摸,传出去可不好听啊。”谢言负手望着长歌车队的方向,朗声说道,忽而凑近宋锲小声嘀咕,“你早就发现皇上了吧,不然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好好和我徒儿告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