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时间，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物，但是从当时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是天渊之别。杰克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承受惊讶的准备，但他还是没想到这么离奇的事情居然如此真实的发生过。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气体的关系，他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发晕了。
“你需要喝点水。”瑞特说完，见他脸色发白，眼睛瞪得超乎寻常的大，险些要从椅子上摔下去，很体贴的给他端了一杯水，看着他颤抖着双手捧着杯子，但还是很快地喝了下去。等他把杯子从脸前拿开的时候，瑞特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赞许。
“看来您说的没错，我是不应该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想做好人，随便的希望你们能像我所想的那样能复合。”杰克不情不愿地检讨自己的年轻气盛，但还是不死心，“不过我真的很奇怪，您爱了这么久，为什么在她说爱你的时候放弃了？”他真的搞不懂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英俊男人是怎么想的，以前他以为这个男人爱的那个漂亮女人他了解，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他没一个了解的。不知怎么，这让他心里一阵失落，却也激起了他对爱情的强烈憧憬。
“等你爱上什么人的时候就知道了，杰克。”他的语气里饱含着无尽的沧桑，还有几分超脱的大彻大悟。“爱一个人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气的，这和你帮一个人还不一样，它需要动用内心的力量，不是你在危难时刻伸手拉别人一把那么简单。你听不懂？这也正常，毕竟你没谈过恋爱。其实不只是你，有好多人这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的爱过，只不过为了传宗接代才结了婚，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我已经耗光了自己的力气，也受够了伤害，再也不想冒险了。你不了解斯佳丽，她不论长到多大都是个小女孩，自私任性，只会要她得不到的东西，对于她得到的东西，她随手就丢了。我不是没有想过和她重归于好，你也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但是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和她又在一起她还是用我的爱当成鞭子伤害我的话我会干出什么，说不定我会拿把抢先打死她再打死我自己。我不想伤害她，更不想让她再来伤害我。所以我离开，对谁都好。”
“我以为只有中国人才会重视什么传宗接代，没想到美国人也搞这一套。”杰克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很快反应过来对瑞特说：“那您甘心吗，就这么放弃？十二年的时间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要是我肯定不干。”
“我花了十二年时间证明自己是个傻瓜，这已经够了。我不想再花更多的时间提醒自己犯过那么愚蠢的错误，甚至再犯一次更愚蠢的错误，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失败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失败第二次。要说甘心，我当然不甘心，可这总比彻底死心好得多。”
“那我问您一个问题，请您对我说真话，我保证不泄露出去。”杰克在瑞特点头默许以后才鼓起勇气说：“您现在还
爱着斯佳丽小姐吗？”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她的爱，自从见到她第一面起。”沉默了很久，瑞特再开口的时候还是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了实话，“只是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这是两回事，也许你觉得讽刺，明明爱着她却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其他人明明没有爱却在一起过了一辈子，但这就是现实，它不是浪漫小说，王子和公主经历磨难最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平平淡淡的过下半辈子？”杰克感伤又好奇地问，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缺乏考虑，更缺乏教养。“那种生活您受得了吗？”
“当然受不了，我也不想受。”瑞特斩钉截铁的回答，口气很坚决。“我才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一般来说我只让别人受委屈。”他对自己的幽默报以一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虽然现在我发现查尔斯顿的绅士生活也不适合我，我还是愿意过那种闯封锁线的刺激日子，但是我也不会再去过它了，我年纪不小了，需要的是安稳和平静。你现在不理解很正常，等你经历过很多事情以后才会发现，把你打败的，不是别的，而是时间。”
“不会啊，我看您还挺年轻的。”杰克这话完全出于真心，也许是黑皮肤的人都显得年轻。“闯封锁线怎么说也比那些老朽的绅士生活好得多吧。就算您再怎么觉得累，休息一阵子恢复过来就好了，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尝试就全盘否定自己的过去吧？”
“别看不起我了，杰克。我可不是否定自己的过去，只是想换换口味罢了。”瑞特反驳道，“也许我说的不够准确，有些东西和年龄无关，但是和心境有关。经历很多的人往往会渴望平静，就这么简单。”
“那也就是说您还在渴望那种闯封锁线的心境，只是不太容易再把它找回来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杰克心里暗暗的想，刚刚泯灭的希望又燃起了火花，但他并没有把这句话讲出来，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和他密切相关：“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瑞特先生。您都说自己渴望平静了，怎么还会去北方？”
“那只是我为了求得平静所做的最后的必要准备罢了。”瑞特毫不在意地说了出来，“具体的事情是很久以前发生了的，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是我最后一次冒险了。”
“那我能求您一件事吗？”杰克忙不迭地把那张肖像从衣袋里掏出来，把它递给瑞特说，“您认不认识上面的小女孩？如果您认识的话，就请您告诉我……”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瑞特的表情变得深沉和凝重起来，还显得很激动，他打断了杰克的问话，反问他说：“你从哪儿弄到这张肖像的？”“就在塔拉，嬷嬷有一次发病，摔坏了相框，我正好在，就把照片救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北方见过这个小女孩，可是又想不起来她是谁，就把它留下了。
我问过斯佳丽小姐，她应该知道，但是不知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您能告诉我她是谁吗？”“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得去北方确认过以后才能告诉你。”“那您能带我去吗？我觉得这应该能让我找回记忆。”“抱歉，我不能带你去，本来我这次去做的事就很冒险，而且那些北方佬——对不起，希望你不会生气——现在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以前为了重塑绅士形象把他们全部出卖了。现在又加上你的事，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那就算了，您也不要去为我的事冒险了，要是您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斯佳丽小姐非杀了我不可。”“虽然以前我答应过的事没有几件最后遵守了承诺，但这次我决定把它兑现。”瑞特的神色在听他提到斯佳丽的时候有些激动，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会好好打听的，一定帮你找回记忆。”“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那你看错人了，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您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坏蛋。”杰克不顾语法规范生造了一个词，把瑞特逗得哈哈大笑：“谢谢你的夸奖，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真话。为真话也可以如此动听干杯！”“其实我还有一句真话，您想听吗？不对，不管您想不想听我都得说，算是对您的报答。”“说吧。”瑞特似乎感觉出了他要说什么，但并没有阻止，反而在不知是酒精还是灯光的作用下，眼睛亮的可怕，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其实，斯佳丽小姐一直爱着你，只是她担心您不相信这件事而不敢说。这不是她告诉我的，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真的不是因为得不到你才想要你，而是真心实意的爱你才想和您和好的。相爱的人也许不一定能在一起，但是只有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有真正的幸福。你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不是各自单独的幸福，而是两个人共同的幸福。因为你们是为了幸福才和对方在一起的。”
“真是的，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清醒的人，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两个醉鬼。”斯佳丽不满地看着走路东倒西歪的瑞特和杰克，要不是相互搀扶着对方，只怕现在在她眼前的就是两摊烂泥了，她甚至怀疑如果他们俩倒下了会不会从衣服里流出来弄脏她的地毯。杰克还嬉皮笑脸的跟她说一切都好，看来他平时的乖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只有醉了的时候才显出本来面目。他竟然还敢顶撞她，说什么醉的人比清醒的人看东西更清楚，真是胡说八道。瑞特也是，多大的人了，还给小孩子帮腔，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吧。“我没醉，杰克也没醉，我们俩都很清醒，也很开心。”她懒得搭理他们，冷冷地顶了一句：“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醉鬼，尤其是他们说自己清醒的时候。”说完她气冲冲地上楼了，却听见瑞特继续气她：“那可未必，亲爱的。再说我们俩真的没醉，你说对吧，杰克。”斯佳丽连头都不回，所以也就没看到瑞特和杰克的表情，只听见他们哈哈大笑。她心想：“真是两个傻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