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原以为多休息一下就行了,却不想越休息越疲惫。

积雪逐渐融化,封闭了许久的玉潭村也逐渐染上春意,天气回暖,一缕金黄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落在床前的地上。

阳光中细小的尘埃缓慢浮动。

柳玉用被子盖住了身体和脑袋,只露出上半张脸,半睁的眼睛望着阳光中的尘埃走神。

突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扯回了他的思绪。

“玉哥哥,柳玉哥,你在家吗?”

柳玉猛地回神,抬起脑袋仔细听了听,原来是蒋松在外面敲门。

他慢吞吞地爬出被窝,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站起来穿上衣服。

院门外面只等了蒋松一个人,两个多月不见,蒋松又窜高了一些,现在都快赶上柳玉的身高了。

柳玉单手扶着门框,声音沙哑地询问蒋松:“小松,你找我有事吗?”

“不是我要找你,是杨郎中让我来找你,他说你答应了去他那儿拿药,结果迟迟不见动静,正好我从你这边经过,所以来跟你打声招呼。”蒋松说。

柳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件事,顿时表情讪讪:“我最近不太舒服,不知怎的就忘了。”

“没事。”蒋松安慰他,“杨郎中知道你不太舒服,才一直惦记着你。”

柳玉点头,笑了笑说:“谢谢你特意走一趟,我收拾一下就去找杨郎中。”

“行,那我先走了啊。”

“等等。”柳玉喊住蒋松,他说,“昨儿有个婶子来我家卖果子,我尝着果子好吃就买了半个箩筐,你进来拿些回去。”

蒋松两眼一亮,也不客气,赶紧跟着柳玉进了屋。

柳玉向来照顾这些孩子,自己有什么东西都会经常拿给孩子们,当然孩子们也懂规矩,比如蒋松,见柳玉直接去了卧房,他没再跟上去,而是坐在桌旁的长条凳上等着。

因此他扭头便瞧见了桌上放着的几个碗碟。

碗碟里装着已经凉了的米粥和咸菜,咸菜分别用白萝卜和芥菜头腌制而成,切成小丁,没有任何蘸料,看着就很寡淡无味。

不过咸菜还是被吃了一半,倒是米粥似乎没动过几口。

蒋松揉了揉眼睛,心想这是他柳玉哥白天吃的饭?也太寡淡了吧,一点油水都没有。

换做他,估计一口都吃不进去。

等了没多久,柳玉提着一个竹篓出来。

蒋松接过竹篓,只觉手里的重量一沉,他看了眼装得满满的果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玉哥哥。”

柳玉笑着说:“这果子很好吃,我一天能吃四五个。”

走前,蒋松又瞟到了桌上的碗碟,他皱着眉问:“玉哥哥,你今天只吃了这些吗?这可不行,要是你真病了,得吃些好的补补身体。”

“这些够了。”柳玉说,“我现在闻不得腥的,闻着想吐。”

蒋松诧异地啊了一声。

柳玉有些难为情,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他就开始闻不得腥味了。

可他没有撒谎,他闻着腥味确实想吐,前几天还在屋里呕了半天,想到最后喂了鸡鸭的食物,他又是一阵心疼。

“玉哥哥,你还是快些去找杨郎中看看吧。”蒋松担忧地说,“上次我姐也跟你一样,食欲不振,闻到腥味就犯呕恶心,还是去杨郎中那儿看了才找着原因。”

柳玉一听这话,紧张得攥紧了衣袖,忙问:“什么原因?你姐病了?”

蒋松腼腆一笑:“我姐有喜了。”

柳玉:“……”

但蒋松也知道柳玉的情况肯定和他姐不一样,他姐有喜了,总不能柳玉也有喜了吧?

于是蒋松还是劝柳玉快些动身出门。

刚走出院门,蒋松就迫不及待地从竹篓里拿出了一个果子。

这果子是橙子,却是他们这儿土生土长的橙子,和外地橙子不同,他们这儿的橙子尽管个头小,可汁水多,果肉厚、味道甜。

如今正是出橙子的时候,他还没吃过橙子呢。

而是他手里的橙子看着黄澄澄的,果实饱满,未摘掉的叶片翠绿舒展,一看就是好橙子。

蒋松把竹篓跨在臂弯上,手指飞快地剥掉了橙子皮。

他掰开几瓣果肉塞进嘴里。

下一刻,满面笑容骤然僵住。

紧接着,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一双眉毛已然拧成了一个结。

“啊啊啊!好酸!”

这么酸的橙子,他柳玉哥如何做到一天吃四五个的?!

……

柳玉收拾完便往杨郎中家去了。

杨郎中正在家里给一个村民拿药,那个村民见了柳玉,霎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喊道:“哎哟,我们大福星来啦!”

柳玉脸颊一烫,不知所措。

“我们大福星还害羞了。”村民接着调侃。

“好了,别说他了。”杨郎中把药包往村民手里一塞,帮柳玉打圆场,“孩子害羞呢。”

村民直乐。

等村民走了,杨郎中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如今你可是我们村的吉祥物,大家都喜欢你。”

柳玉尴尬地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你不是收留了那个人吗?这就是你最大的功劳。”杨郎中说。

柳玉闻言,敛下眼皮,轻轻嗯了一声,随后突然沉默下来。

每当有人说起宋殊禹,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很多事,他想宋殊禹有没有顺利抵达京城、有没有把事办好、有没有吃饱穿暖……

还有宋殊禹腹部的伤口,两个多月过去,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宋殊禹一走,仿佛直接将整个人从他生活中硬生生地抽了出去,丝毫不给他适应的时间。

直到现在,他依然有种恍惚感。

好像宋殊禹离开就在昨日。

好像宋殊禹从未离开。

也好像一切的事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罢了。

“小玉?”

贴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把毫无防备的柳玉惊了一跳,他噌的扭头,只见杨郎中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正眉头紧蹙地看着他。

柳玉抹了把脸,努力打起精神:“杨叔。”

“你这脸色未免太差了,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吧?”杨郎中转身走到桌旁坐下,并对柳玉招了招手,“过来,我先替你把把脉。”

“好。”柳玉赶紧走了过去。

他和杨郎中面对面地坐下,把手放在脉枕上面。

杨郎中抖了抖衣袖,手指搭上柳玉的脉搏,接着偏过头、闭上眼,似乎在认真感受。

柳玉紧张兮兮地看着杨郎中。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杨郎中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奇怪,期间,杨郎中还睁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柳玉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他肩背收紧,哪怕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杨郎中第三次把完脉,自言自语地摇了下头:“真是奇了怪了。”

“杨叔,我怎么了?”柳玉被杨郎中的一系列反应吓得心惊肉跳,他声音发干,小心翼翼地问,“我身体出什么毛病了吗?”

“倒也没有——”

柳玉悄悄松了口气。

“就是有喜了。”

“……”柳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有喜了?”

有喜的人不是蒋松他姐吗?怎么成他了!

“你别激动,先坐下来,小心身子。”杨郎中忙劝。

“杨叔,你是不是诊错了?我是男人,男人怎么会有喜呢?”柳玉又惊又诧又害怕,满脸不可置信地说,“男人不会生孩子的呀。”

杨郎中无奈地拉了下柳玉的衣袖:“坐下,我再给你把一次脉。”

柳玉只好坐下,继续眼巴巴地望着杨郎中。

这次把完脉,杨郎中没有急着说结论,而是先问了柳玉:“你近两个月可有头晕、疲乏?”

柳玉点了点头。

“可有嗜睡?”

柳玉犹豫片刻,又点了点头。

“可有偏食、厌食,闻到腥味或者看见油腻食物就恶心干呕?”

“……”柳玉的表情一点点僵住,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杨郎中说的每个点都完美符合了他最近的情况。

杨郎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柳玉的反应:“小玉,你实话告诉我,有或者没有?”

“……有。”柳玉艰涩地挤出这么一个字。

杨郎中收回手,站起身,口吻笃定:“你确实有喜了,腹中孩子已有两月左右。”

柳玉僵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许久,他呐呐开口:“可是怎么会呢?我是男人,我怎么会有小孩……”

杨郎中背对柳玉,翻阅着架子上的书籍,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你两个月前可有和谁同过房?”

“……”柳玉难以启齿,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杨郎中半天没等到回答,回头一看,发现柳玉的脸和脖子都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杨郎中见状,没有催促,继续翻阅书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传来一道如蚊吶般的声音:“是、是甄大哥。”

杨郎中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并无多少意外,接着问道:“大概几次?”

“……”柳玉几乎把脑袋埋进衣领里,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挤出后面的话,“就、就那么一次。”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区有些争议哈,我还是说一下,这篇文后面的剧情已经定下来了,现在都在按照剧情线走,我标了甜文tag,所以不会出现柳玉独自留在村里怀孕生产的剧情哈,我个人感觉后面的剧情都不是朝虐去的,是奔着小两口在怀孕期间的互动去的,应该可以打个甜文tag吧……

大家可以自由讨论剧情,花了钱说话都硬气点!就是别争吵起来,毕竟看文图个快乐,我也不想大家在我的评论区留下不愉快的回忆,你们每个人受伤我都会很伤心的,ok?(王俊凯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