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柳玉先做了晚饭。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干净,又把在院子里溜达的鸡鸭赶回笼子里,最后把鸡鸭的食盆洗了、院子里的鸡鸭粪便扫了,做完这些,他才把不久前摘来的万寿果全部倒进装了清水的盆里。

宋殊禹的外衣上沾了不少尘土,自然穿不得了。

柳玉拎着外衣抖了抖,尘土是抖掉了,可留在上面的一些痕迹需要用水清洗才行,也不知能否洗掉。

他拿起外衣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确定那些痕迹能够用水清洗,才放下心来,转头对坐在长条凳上看着他的宋殊禹笑了笑。

“赶明儿我就把你的衣服拿去河边洗了,还有昨天换下来的床单被褥,正好一起洗了。”说完,他不忘叮嘱宋殊禹,“甄大哥,你的衣服比我的衣服贵多了,还是新买的呢,以后不要这样折腾衣服了,可以用我的衣服来装万寿果。”

宋殊禹闻言起身,走过来看了眼外衣上的痕迹:“很难洗吗?”

“应该可以洗掉。”柳玉说完,小心翼翼地把外衣折叠起来,放在长条凳上,接着脱了自己的外衣,很是随意地搭在长条凳的另一边。

他挽起衣袖,弯腰抱着盆子往外走。

外头的天早已黑了,屋里的灯光照不到外面,因此柳玉没走多远,只跨过了门槛便把盆子放到地上。

他刚要转身回去,就见宋殊禹递了一张小板凳过来。

相处这么久,很多时候宋殊禹都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谢谢甄大哥。”柳玉拿过小板凳,坐到盆子前,开始清洗泡在水里的万寿果。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宋殊禹的脚步声,似是朝卧房去了,柳玉以为宋殊禹准备睡了,可没等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宋殊禹又从卧房出来了。

随即是拉开长条凳的声音以及其他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玉奇怪地扭头一看,只见宋殊禹把放在卧房里的笔墨和上次去书肆买的书籍都拿了出来,平整地铺放在桌子上。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陶罐和茶具则全部被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宋殊禹将油灯推到桌子一角,端起茶杯往砚台里倒了一些水,安安静静地开始磨墨。

柳玉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以前宋殊禹休息得早,他还在干活时,宋殊禹就被他催着躺到**了,现在宋殊禹的伤势好了大半,也不用成天在**躺着了,闲暇之时做点什么,他都不会过多干预。

他们摘了太多的万寿果回来,一时半会儿根本清洗不完,毕竟是打算送出去的东西,只清洗一遍根本不够。

于是柳玉这么一忙活就是小半个时辰。

夜色渐深,他清洗完了最后一遍万寿果,端起盆子去篱笆前把水倒掉,放在堂屋里晾上一宿,等明天把水晾干了便能拿来送人了。

桌前的宋殊禹还没忙完,仍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被风吹得微微摇曳的火光映在宋殊禹的半张脸上,那张脸原本轮廓分明,看着冷硬又漠然,却在这个时候貌似变得柔和了不少。

柳玉把手上的水往身上擦了擦,走到和宋殊禹相对的另一边桌前。

他仗着宋殊禹没有抬头,悄悄盯着宋殊禹的脸看,直到宋殊禹写完一列字后将笔尖一抬,他才做贼心虚一般赶紧把目光移到宋殊禹面前写了许多字的宣纸上。

宋殊禹又在抄书了。

并且他抄书的速度很快,从昨晚到今晚总共抄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抄了四张半的宣纸,哪怕速度这般快,他写出来的字也极为好看,行云流水,笔锋可见轻重缓急。

虽然柳玉看不懂宋殊禹在写什么,但也觉得看宋殊禹写字是一种享受,难怪县上那些才子书生的字画能卖上几两到几十两不等的银子了。

柳玉正看得入神,宋殊禹又写完了一列字,他抬头看了柳玉一眼:“你的事做完了吗?”

“啊?”柳玉恍然回神,点了点头,“都做完了。”

宋殊禹说:“坐。”

柳玉听话地坐到面前的长条凳上。

宋殊禹沉默了下,像是感到无奈,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拉开身旁的长条凳,说:“我是说坐这边来。”

柳玉哦了一声,连忙起身坐到那张长条凳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拉近,似乎连对方的呼吸都变得有温度起来,柳玉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的样子。

宋殊禹将写了的两张宣纸放到桌子的另一侧晾干,又弯腰拿过之前柳玉搭在另一张长条凳上的衣服,反手递给柳玉。

“夜里凉,把衣服穿上。”

“好。”柳玉接过衣服,乖乖穿上。

宋殊禹重新拿了一个画本和一张对半折叠的宣纸,放在他和柳玉之间的桌上,画本和宣纸的方向都对着他们中间。

不过宋殊禹并未急着翻开画本,他先想起什么似的询问柳玉:“你今天一直在看那张字据,能看懂上面的意思吗?”

柳玉摇了摇头。

“那上面的字呢?”

“只能看懂几个字。”

“什么字?”

柳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柳’字,还有‘玉’字。”

宋殊禹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倒不是嘲笑柳玉,而是想起柳玉把字据放在阳光底下那么仔细地辨认,结果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就感觉很有趣。

也感觉这样的柳玉——

真是可爱啊。

可惜柳玉不知道宋殊禹在想什么,听到宋殊禹的笑声,他整张脸跟火烧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衣领里。

“很不错了。”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十分温和地揉了揉,“‘柳’字不仅笔画复杂,而且同‘柳’相似的字很多,你能认出‘柳’字便是很大的进步了。”

柳玉一愣,仰头看向宋殊禹。

宋殊禹把摸他脑袋的手放了下去,可凑近的身体还没坐回原处,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火光跳动,在火光之下,又仿佛有暗潮涌动。

对视许久。

柳玉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微张的嘴巴轻轻闭上,他的呼吸很轻,声音更轻:“甄大哥……”

“嗯。”宋殊禹眨了下眼,坐回原处,面色如常地问,“上次我教你的‘杨’字,你还记得该如何写吗?”

柳玉垂下眼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以为宋殊禹要说什么来着,可宋殊禹什么都没说。

“柳玉?”

随着宋殊禹话音的落下,一支毛笔递了过来。

“哦。”柳玉抬起双手接过毛笔,“记得。”

宋殊禹把宣纸往他这边推了推,修长的手指点在宣纸上面:“你写来我看看。”

“好。”柳玉强迫自己不去看宋殊禹的眼睛,他抿起嘴角,一阵酝酿后,捏紧毛笔在宣纸上面缓慢地勾画起来。

宋殊禹已经教过柳玉很多次了,由于柳玉平时事多,只有空闲下来才能和他一起识字,他便用了比较特别的方式,先把生活中常见且常用的字词教给柳玉,等柳玉的字词量变大后,再从头教起。

当然,这是一个长远之计。

对比起宋殊禹,柳玉的写字速度就很慢了,像是蜗牛在爬,笔尖歪歪扭扭,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写好一个“杨”字。

柳玉提起笔尖,往后让了让,紧张地对宋殊禹说:“甄大哥,我写好了。”

宋殊禹歪头一看,夸赞道:“不错。”

闻言,柳玉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我们再把上次教的其他字复习一遍。”

“好。”

加上方才写的“杨”字在内,上次宋殊禹一共教了十五个字,并组合成了二十个词语,复习下来,歪歪扭扭的字写满了整张宣纸。

起初柳玉的写字速度慢,可写着写着就快了,越往后写越是熟练。

复习完字词,宋殊禹把柳玉用完的宣纸放到一边晾干,接着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画本。

画本是他们昨天从菊香书肆里租来的,一共租了三个画本,宋殊禹没挑内容,伙计推荐什么,他便租什么。

画本只是用来帮助柳玉识字,只要图文掺半即可。

宋殊禹翻开画本,计划先把画本里的内容向柳玉讲一遍,等柳玉对内容感兴趣后,再让柳玉自个儿把认得的字镶嵌进去。

柳玉以前就喜欢看画本,可以前的他连一个字都不识,有时苏元空了便跟他讲画本里的故事,更多时候苏元没空,他只能自己靠着图画连蒙带猜地想着画本里写了什么。

一听宋殊禹要讲故事,本来有些犯困的柳玉一下来了精神。

他双手撑着下巴,两眼期盼地望着宋殊禹。

宋殊禹失笑,翻开画本第一页,目光扫过页面上一对男女背影的画像,落在画像旁边的蝇头小字上:“这个画本讲的是摄政王宋殊禹和户部尚书嫡女明檀的爱情故事。”

“哦!”柳玉终于记得“宋殊禹”这个名字了,他立马反应过来,“是京城里那位很厉害的大人。”

宋殊禹笑着看了他一眼:“你们村里的人貌似都对他忌讳如深。”

柳玉没什么心眼,却也知道自己身为平头百姓不能随便和外人议论京城里那些大人之间的事,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掉脑袋了。

但宋殊禹不是外人。

为了提醒宋殊禹,柳玉犹豫之后还是小声开口:“甄大哥,那位大人厉害着呢,听说现在的小皇帝都对那位大人言听计从,之前县上有个人不满那位大人颁下来的政策,跑去县衙里大闹特闹,还当着好多人的面说那位大人的坏话,结果第二天就被处以火刑了。”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是整个桐溪县,连桐溪县附近的所有村落都在传。

后来,村里没人敢再直呼那位大人的名字了。

“所以我们不能说那位大人的不好。”柳玉郑重其事地说,“你没了记忆,不知道很多事,可你一定要记住这个。”

宋殊禹看着柳玉故作严肃的模样,突然又想摸一摸柳玉的脑袋。

最近他总是手痒。

“好。”宋殊禹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这个题外话,宋殊禹翻了一页画本,开始念正文。

画本的内容在宋殊禹看来很简单,讲的就是一个一见钟情、你追我赶、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实在没什么新意,看了开头就能猜中结尾。

只讲了几页,宋殊禹就感觉索然无味。

然而柳玉从没听过这种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

“元宵夜的灯会是什么样子呀?很多灯吗?”

“应该是。”宋殊禹答,“街道两边的楼上和树上都挂着灯笼,河里的船上也挂着灯笼,灯光映在水里,和岸上交相辉映,街上除了酒楼和铺子,还有卖各种玩意儿的摊贩。”

宋殊禹不知道自己脑海里为何会有灯会的画面,他压下疑虑,尽可能地把画面描述出来。

“还有船吗?”柳玉惊讶极了。

宋殊禹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想笑:“既然摄政王是在船上对岸上的户部尚书嫡女一见钟情,那么自然是有水也有船的。”

“船上也能挂灯笼?”

“船上为何不能挂灯笼?”

柳玉仰起脑袋想了想,他没见过真正的船,只在苏元借的画本上看到过船,画本上的船小小一只,船头坐着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钓鱼人,那样的船连多载两个人都不行,又哪儿来的地方挂灯笼?

他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能挂灯笼的船长什么样子。

他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宋殊禹,却见宋殊禹慢慢地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表情归为平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很快,宋殊禹开口:“以后我带你去看能挂灯笼的船长什么样子吧。”

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把柳玉吓了一跳,他无措地和宋殊禹对视,脑子里仿佛被一根木棍搅成了浆糊,一时间连如何回应宋殊禹都不知道了。

“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宋殊禹打断他,“现在还早,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

柳玉撑着下巴的双手放了下来,交叠着搭在桌子边缘,在宋殊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可是县上没有灯会。”

桐溪县建在一片平地上,连河都没有,更别说船了。

“那就不去县上,我们去更远的地方。”

“哪里?”

“京城。”宋殊禹看着柳玉的脸,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带你去京城看灯会,你愿意吗?”

柳玉始终不敢直视宋殊禹的眼睛,他垂眸安静片刻,才说:“愿意是愿意……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向你保证,在三年之内。”

听到这话,柳玉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那不行。”

“为何?”

“我都十六岁了,再过三年就是十九岁了,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娶了媳妇,顺利的话,孩子都有一两岁了。”

“……”宋殊禹瞬间沉默下来。

屋里的空气安静到了让人有些窒息的地步,宋殊禹不再说话,像个木头似的坐在桌前。

柳玉没有抬头,却能感受到宋殊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集中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把自己看穿一般。

他一时心虚,更不敢抬头了。

其实他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条件,哪怕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也不一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如此一来,他对娶媳妇和生孩子这两件事的执念便没那么深,想着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等何时遇到了心仪的姑娘,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可方才不知怎的,一听宋殊禹说要带他离开这里,他突然间乱了心神。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在嘴巴上胡言乱语。

“到时候我拖家带口的,怕是不太方便,甄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我还是不去了。”

说完,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宋殊禹的回答。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宋殊禹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只翻了几页的画本一合,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随你。”

说罢,他站起身,三两下便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柳玉呆呆坐在长条凳上,等宋殊禹收拾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殊禹不准备继续讲画本了,他喊一声:“甄大哥?”

“时辰不早了,我有些困乏,我们早些休息吧。”宋殊禹将晾干的宣纸全部折叠整齐,分别夹在书籍和画本当中。

说完这些话,他甚至不给柳玉反应的机会,转身进了卧房。

后面烧水擦洗的时候,宋殊禹都没怎么和柳玉说话。

这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柳玉躺在**,本该沉睡的他破天荒地失眠了。

……

第二天,失眠到半夜的柳玉自然而然地起晚了,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辰,屋里一片亮堂堂。

柳玉暗道糟糕,手忙脚乱地从**爬起来。

村子另一头的毛胜家,早就起来的毛胜正坐在自家堂屋里分配昨天柳玉送来的三吊钱,为了避免出现纷争,毛胜一只手拨动算盘、一只手提着毛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把要用钱的地方都详细地记了下来。

在河边洗了衣服回来的蒋若兰一眼看到了桌上的一堆铜板,晾衣服的同时随口问道:“谁家里又有活儿了?”

毛胜头也不抬地回:“柳玉家。”

“柳玉?!”蒋若兰把湿漉漉的衣服往架子上一甩,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堂屋,不可置信地确认,“你说的哪个柳玉?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柳玉吗?”

毛胜不耐烦地说:“你洗衣服把脑子洗坏掉了?我们村里除了那个柳玉,还有哪个柳玉?”

“可是柳玉有这么多钱吗?”蒋若兰又惊又诧,“柳玉在我们村里可是众所周知的一穷二白,否则也不会连木头房子都修不起了。”

“你还别说,人家拿这些钱就是用来修木头房子的。”

毛胜可不关心柳玉有钱没钱,更不在乎柳玉从哪儿挣来的钱,他一天到晚要干的活儿太多了,哪儿有精力像蒋若兰一样想这想那。

把蒋若兰赶走后,毛胜又专心致志地算起了账。

蒋若兰眉头紧锁地思索了一会儿,没思索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先回到院子里把背篓里的衣服全部晾了。

晾完衣服,毛胜还在屋里算账,一时半会儿分不出神来,蒋若兰闲得无聊,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出了门。

毛胜不说算了,她找别人打听去。

蒋若兰若有所思地在自家门口晃悠,没晃悠多久,便逮着了洗完衣服从她家门口路过的几个婶子,她问那几个婶子:“你们听说柳玉家要盖新房没有?”

“没有。”几个婶子摇了摇头,接着同时吃了一惊,“柳玉家要盖新房了?”

“是啊。”

“真的假的?”

“我说的话,还能有假?”蒋若兰指了指自家院里,“我家男人正在数柳玉拿来的钱呢,一堆铜板,起码有三吊钱。”

此话一出,几个婶子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不是说柳玉和柳春华分家时没拿到什么钱吗?这才几个月,他就攒够三吊钱了?”

“不止吧,三吊钱就能盖新房?我看要三十两银子才够。”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婶子蓦地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听我家孩子说柳玉最近在往县上卖药材。”

“卖药材?”蒋若兰问,“卖什么药材?”

“当然从山上采的药材,听说他喊了不少孩子帮他进山菜药,再把那些药草随便晒一晒、晾一晾,分装好了就拿到县上卖了。”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婶子说,“看他这么久都没什么声儿,我还以为他白费功夫了,没想到居然是闷声发了大财。”

蒋若兰第一次听说柳玉卖药材的事,心里别提有多震惊了,震惊完后,羡慕和佩服等情绪涌了上来。

“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药材也不是那么好卖的,不然杨郎中早就发财了。”蒋若兰嘀咕完了,由衷地说了句,“要是柳春华知道这件事,估计肠子都要悔青,这不相当于把一棵摇钱树赶了出去吗……”

话音未落,一个婶子冷不丁地咳嗽起来,眼神不住地朝蒋若兰身后瞟去。

蒋若兰话音一顿,下意识地闭上嘴巴,她发觉不对,转头一看——

原来是柳春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打赏!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