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丰的脸色铁青无比。

他活了几十年,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浪,可何曾如今日这般模样狼狈地遭到一个黄毛小子的威胁?

真是胆大包天!

真是岂有此理!

倘若换个时候,他必定会让这个敢威胁自己的人的皮都剥下来一层。

可换个说法,这个人能有如此狼子野心,不就吃定了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任何差错吗?

钱永丰冷冷一笑:“无需任何本钱,只要胆子够大,就能从我这里换取两个条件,小兄弟,你这算盘打得够精啊。”

宋殊禹笑而不语。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一件事。”钱永丰眯起的眼里带了一层审视,“为何是我?”

宋殊禹自然知道钱永丰在顾虑什么,他说:“老先生放心,我并非冲着老先生而来,我说过,只是你倒霉遇上我罢了。”

钱永丰微微一愣,不想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起初是邵氏医馆的胡为,接着是卲家的邵文鸿,最后是幕后的你,既然决定宰鱼,挑一条最肥的鱼不是人之常情吗?”

“……”

钱永丰猛地咬紧牙关。

这个人竟然把他比喻成一条鱼!

“老先生,我还说过,选择权在你。”宋殊禹停顿了下,口吻意味深长,“但老先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毕竟我这个人既不起眼又很好打发。”

钱永丰恶狠狠地瞪着宋殊禹,嘴里的牙都快咬碎了。

半晌,他妥协了,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哪两个条件?”

……

柳玉始终不太放心宋殊禹,在医馆里坐立难安,时不时地探头朝外面看去,可看到等在邵氏医馆外面的邵文鸿后,他又脸色一变,赶紧收回目光。

文南安慰他:“你大哥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相信他好了。”

柳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文南忽然站了起来:“邵文鸿怎么也进去了?”

柳玉跟着起身一看,邵文鸿果然不在了。

“文南哥,我还是去外面等着吧。”柳玉一边说一边背起竹筐往外走去。

文南拦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玉没有直接进去邵氏医馆,就在方才邵文鸿守着的地方站着,正在他等得焦急时,医馆里终于出现宋殊禹的身影。

“甄大哥!”柳玉连忙小跑过去,见宋殊禹没事,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

钱永丰和邵文鸿走在宋殊禹后面,叔侄俩的表情都很一言难尽,尤其是邵文鸿,紧盯宋殊禹后背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柳玉只看了邵文鸿一眼,便感觉浑身发凉,他不管不顾地拉起宋殊禹就走。

这次宋殊禹没再说什么,安静地跟着柳玉走了。

邵文鸿的目光从宋殊禹身上移到柳玉身上,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但其中不甘的意味十分明显。

“好了。”钱永丰说,“把你的表情收一收,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说完,钱永丰甩袖回到里屋。

邵文鸿忿忿不平地追了上去,屈辱和愤恨等情绪在他脸上融合,使他的脸看上去狰狞又扭曲:“三表伯,那个人都骑到我们头上胡作非为了,我们什么都不做?”

钱永丰沉着脸坐到塌上,冷哼一声:“你想怎么做?”

“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平头百姓,我们弄他不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呵。”钱永丰瞥向邵文鸿,“你可知蚂蚁最不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

“大象。”钱永丰说,“大象不一定能碾死蚂蚁,但蚂蚁一定能爬满大象全身,若是你聪明的话,便知道什么叫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邵文鸿不可置信:“这个哑巴亏,我们就这么吃下了?”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

钱永丰发现和一个没脑子的晚辈说话真是费劲儿,嚣张、莽撞、不知进退更不知轻重缓急等毛病集于一身,要在之前,他还会费心尽力地敲打一番,可这会儿他实在没这个心情。

“不说这个了,你把医馆最近两年的账簿拿给我看看。”

邵文鸿站在原地,尽管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把所有情绪都全部压了下去,片刻,他勉强点了点头:“好。”

“等等。”钱永丰看了眼邵文鸿有时转动一下的手腕,“你手如何?可以顺便叫张大夫给你看看。”

“无碍。”邵文鸿回。

他摸了摸手腕,可能是还青着的缘故,摸上去有些疼,但和之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他可不想让医馆里的人知道他在一个乡下莽夫身上吃了亏,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另一边,柳玉拉着宋殊禹走出第二集 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