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凶手是他(1/3)

鲁恩痛苦地道:“邓管家这样的人,很难得了,我宁愿杀人的不是邓绍伦,……这是他最好的收梢。”

被警察松开的邓绍伦恕吼一声,向鲁恩扑来,鲁恩机敏地躲过,邓绍伦扑一个空,摔到了地上,怀表从口袋里滑出来,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陈兴走近,一只脚踏到他腿上,邓绍伦“嗷”的一声惨叫,双手抱住了腿。

鲁恩走过去,拎起地上的怀表,看着上面的花纹图案道:“何海头上的伤痕,和这上面的花纹一模一样,你用怀表砸了他,何海受伤后挣扎,你索性就用怀表链子,勒死了他,何海尸体照片上,都拍得清清楚楚。”

邓绍伦不说话,只顾抱着腿惨叫。鲁恩道:“杀死邓家印的,正是邓家印放在账房的僻邪铜秤,我去账房的时候,秤杆上落了灰尘,秤砣上却干干净净,某个地方似乎有新锈,那是新近被水刷洗过的痕迹,秤砣砸死邓家印后,沾上血迹,邓艮冬把秤砣刷死了,我看过了,秤砣上的图案,和邓家印头上的伤一致,邓家印死后,你们父子把他的尸体藏在邓艮冬的房内床下,这个时候邓艮冬的床下,必然还有邓家印尸体留过的痕迹,邓管家以死谢罪,选了个好地方。”

邓绍伦颓然垂下了头,道:“是我爹害了我。”

“不是邓艮冬害你,害你的是你的贪心,你心理的狭窄,安培之鼓动你离开邓家印,为他做事或是和他合伙,并非是为你,他是为打击邓家印,你信以为真,和父亲商议,邓艮冬不允许你和安培之合作,你却愈发觉得邓家印刻薄寡恩,原本就对他心存不满,这一来更加肆无忌惮进行贪污,不惜拉何海入伙,就是何海不告发你,精明的邓家印也会发现你用心险恶。”

邓绍伦眼里射出忿恨的光,狠狠道:“他该死,做的什么老爷,把别人榨得骨头都不剩,坏名声让我们背,他眼里只有他自己,什么妻子儿女都靠后,更别说我们这些下人,他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是人,我奇怪我爹怎么会跟他恁么久?若不是他,我早走了,天地这么大,那里都比在这里过得好,要在这里受他欺侮?”

邓家印在家人心目中,似乎印证了邓绍伦的说法,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杀人的理由,由此也看出,邓艮冬的品性是多么难能可贵,鲁恩才不愿他牵涉到案子里,后来又给他暗示,让他自行了断,免得被捕后声名扫地,惶愧难见众人。想必邓艮冬在帮儿子掩盖罪行的那一刻,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他才准备好了毒药,在顷刻间结束了自己性命。

警察们还没有把邓绍伦带头,郑瑞龙道:“先生,邓艮冬父子把邓家印尸体藏到了他房里,怎么又埋到了何海坟墓里?”闻听此言,邓绍伦也扭转头,眼里射出希冀的光。

鲁恩道:“邓伦是个五行八作什么都知道一些的活泛人,结交的人鱼龙混杂,他一定听说过不用钥匙打开门锁的事,第二天他去钟表铺修门房挂钟,看到一种打开挂钟的钥匙样工具,询问师傅那是什么?修表师傅说工具是自己制做的,并且夸耀说这工具连锁都打得开,于是他便出钱把这个工具买了下来,这个修锁师傅可以证实,角门的锁几天前往里面灌了油,他很容易就打开了,夜里他和邓艮冬一起,把邓家印的尸体抬出去,埋到了何海坟墓里。”

闻听此言,邓绍伦的眼光黯淡了下来,他蹒跚着往门口走去。

“但是您,鲁恩先生,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来桂园以后,看到桂园内人人惶急,邓艮冬犹其如被什么重击过一般,为主人生死忧虑操心,还说得过去,但看他表情,并不疑惑,反而悲戚之感更多,西院里桂香四溢,却四处燃烧艾枝,邓艮冬告诉我,因为房子老旧潮湿,烧艾草为了驱除蟑螂虫子,一样的院落房屋,正院和东院并未烧艾枝,后来他自

己说,烧艾枝驱除死尸留下的味道,他自己的房间里,对床点着香,这很反常,更蹊跷的是,当我提出扒开何海坟墓时,他出言反对,做为一个忠心的管家,应该不管使用什么方式只要找到主人才是人之常情,后来带我们去何海墓地,走角门比走大门要近三分之一路程,他却领我们绕过角门,从大门走过去,这个时候,知道邓家印的尸体就要出现,能拖延一刻就拖延一刻;第二他要在这个时间里,思索往后该怎么办?当然装做一无所知最好了。”

“就凭这些便推理出是他们杀了人,先生的推理神了。”陈兴佩服地说,一旁的魏局长也欣赏地抖着嘴唇。

“不,并不单凭这些,邓艮冬说邓家印在差一刻钟十二点的时候回的正院,周嫂给他送洗脚水时,看见房内钟表是十二点半,从西院走到正院只有七分钟路程,邓家印并不是个半夜欣赏风景的情趣之人,就算他走得慢,十五分种也足够,但这一段路,他走了四十多分钟,这个时间,他在做什么?门房老齐讲那天晚上,他是十二点钟起来给绍伦开的门,送他回家,实际上那晚门房钟表慢了一个钟,他给邓绍伦开门的是时候,是午夜一点钟,显然邓绍伦并不是他说的那样,送走邓家印后,打发绍伦回家,邓绍伦在父亲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邓艮冬为什么要撒谎?什么事情能超过他做人的根本,能让他放弃做人的原则?财利不会,那么只有爱了,他对儿子的爱超越了一切,帮他隐瞒,必要的时候,帮他抗下一切罪行。”

“还有就是账册,邓家印的耳房内,放着一本账册,只有对账务有所警惕的人,才会把账册拿回家,想要查出其中是否存有差池,邓家印身体强壮,正踌躇满志,续娶新妻,没有将夕之感,却忽然叫邓融参加到生意上来,他肯定感受到了一种危机,他身边的人不能再让他信任,他失踪的那一天,在田地里与佃农谈话,在镇上铺子里询问生意情况,可能他们的回答,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用得到的实证和邓绍伦对话,邓绍伦抵赖不住,渐渐说到何海,邓绍伦狗急跳墙,砸死了他,当时邓家印坐在账房矮几旁的椅子上,邓绍伦砸死他后,血染上的椅子,清洗椅子过后,邓艮冬另换了一把新椅,账房里两把椅子才一新一旧,重要的是检查邓家印尸体时,在他衣袖内找到一片腐烂的叶子,——那是晒干艾叶被潮湿泥土掩埋的结果,而我来桂园的时候,只有西院烧过艾叶,象是拼图一样,逐渐拼出来一个图案,最后邓绍伦一句话,让我确定,就是他杀了邓家印。”

“在给邓家印做棺材和寿衣的时候,他说邓家印已经死了五天了,若不赶紧入殓,尸体会腐烂,当时,没有人知道邓家印是在哪一天被凶手所杀?只有凶手才会那么肯定,只是邓艮冬的诚恳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相信他的内心是光明的,一个人勤勤恳恳为别人工作五十年,获得信任和尊重,他的品行能够让信任,我不愿是他牵扯到杀人案里面,宁愿是自己判断失误,去追查别的线索。”鲁恩摇了摇头道:“他也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价,邓家印死后,他是在刀尖上行走,日子一点儿都不好过。”

“所以你给他暗示,让他自行了断了。”魏局长道。

鲁恩道:“我只是告诉他,我已识破了凶手的诡计,知道一个人可以为所爱之人去做任何事,了断不了断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许他无法面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早早备好了毒药,等着这一天来到,或许是他意识到,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鲁恩的口气里无不嗟叹惋惜之意,邓艮冬这样行为品行光鉴日月的人,本来可以有一个好结局,不只是他,世界上多少英雄豪杰,都栽倒在舔犊情深的“怜子”上,当然这种情感,

是连男女经验都没有的鲁恩所没有体验过的,他只是理论上知道。但在场已为人父母的人们,不由都为邓艮冬叹息起来。

天上的厚云堆聚,低垂着压下来,一阵风过,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接着又是几阵风,刮到人身上颇有凉意。魏局长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搭讪道:“天气凉了,鲁恩先生,江县虽是小县城,颇有两家馆子做的菜入得了口,旅馆也还干净,魏某有个不情之请,请先生到江县盘桓两天,一来先生破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必然累坏了,先生可在城内将息游玩,恢复身心;二来敝局有劳鲁恩先生,魏某代表敝局尽地主之谊,请一请先生,方能了却寸心。”一边说一边拿眼看郑瑞龙和陈兴,两人心有灵犀,一同道:“是啊,是啊,鲁恩先生,在江县玩两天。”“鲁恩先生,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鲁恩焉会不知他们的心思,道:“我很乐意在江县欣赏风景,但我来桂园之前,正办着一个案子,半途而放,不是鲁恩的风格,局长和诸位同僚的盛情,鲁恩心领了,至于贵局遇到的疑案,我相信在别具慧眼魏局长带领下,诸位同僚必然殚精竭虑、不怕劳苦、极尽努力,其实办案就是一个辛勤,运气只占很小一部分,只要大家同心协力,解开谜案并算难,很多案子就是这样解开的。”

鲁恩说到这个份上,魏局长也不好相强。只好道:“鲁恩先生只要到江县来,魏某人一定倒屣相迎,我送送鲁恩先生。”

一个有眼色的警察赶忙接过魏局长伸手欲接的鲁恩皮箱。魏局长打头,众人簇拥着鲁恩走到大门,门外停着魏局长的车,他说什么也要亲自把鲁恩送到车站。

门外忽然拥嚷了起来,何海大哥头上缠着孝布,率领妻子儿女又拥到大门口,口口声声说要见鲁恩先生。

鲁恩走上前道:“你们是为何海留有遗产事情来的吧,案子已经查清,何海为虎作伥,帮助邓绍伦侵吞桂园财产,邓绍伦并没有给他多少钱财,两人为此争执,何海扬言要告发邓绍伦,这才丢了性命,邓绍伦即便给他的有钱,也要追回来还给桂园。”

何海大哥那里服气,口气里含着钉子,道:“我听说打死何海的凶手抓到了,过来看看,你这个人挖何海墓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一转眼就不算数了,今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儿,你别想走得了,我何家的命贱,大不了再赔上一条。”说完一挤眼,他老婆会意,立即嚎一声扑倒在鲁恩脚前,抱住他的腿,佯装大哭。

此时纵然国外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熟读司法条款、睿智缜密办案如神的鲁恩也愣住了,被妇人死死缠住,他抽不开腿,他受的教育又不能一脚踢开妇人。

魏局长早看不过去,何况又听属下说了这些人的状况,他大骂一句:“反了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松开手。”

两个警察上前,掰妇人的手,稍一用劲,妇人吃痛松了手,倒在地上,杀猪样价叫:“杀人了,杀人了。”

何海大哥见装,立即带领家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堵住出路,放声大嚎。

魏局长可不是吃素的,骂道:“你们不走是不是?妨碍公务,对于想吃牢饭的人,本局长最乐于成人之美。”

不知几人只顾假哭没听见还是没想好,至到警察们拷住他们,推搡着往前走,何海侄子才醒悟过来,道:“不是我们的事,都是我爹叫来了,放了我们吧。”

何海大哥仍然强项,嘶喊道:“警察们枉顾理法,你们等着,不会放过你们。”

魏局长冷笑道:“告诉你知道,抓你的叫魏朝得,你是去告我还是找人来打我?我都等着,不来是脓包。”

抓何海大哥的警察手上一用劲,何海大哥一声惨叫,再说不出话来。

鲁恩看着眼前一切,啼笑皆非,吃过诸多钉子之后,他发现他对于改良社会,还是理想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