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走访(1/3)

鲁恩坐上汽车,汽车一路向前。遮山镇是很大的一个市镇,虽然暮色苍茫时刻,街上仍人流涌动,街道两旁的店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

邓家的茶叶铺并不是个小铺子,三间房子的门面装修得很是气派豪华,大玻璃的门,门楣上画着一片绿盈盈的茶树,迎风挺立,好象等着人们去采摘,门楣下是“芷韵香茗”的匾。还没进门,就闻见一股茶香。薛止安道:“桂园还有个‘一品天下’的铺子在城里,比这个铺子好多了,邓融设想把‘一品天下’开到上海,连带厨房,建成一个高档俱乐部。”

年轻人有雄心壮志是好的,怕的是好高骛远、华而不实,鲁恩知道自己说这些年轻人都会不耐烦听,他们只有在碰了壁之后,才回味出这些话的意味,所以才会有白发是荣耀的冠冕这一认识。

芷韵香茗并没有因为老板突然亡故而关门,店门开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满脸带笑立在门口,迎送进出的客人。那人看见薛止安,含笑点头,道:“止安屋内坐。”

房间很大,装饰得也好,挨窗一溜茶几和椅子,是供品茶客人憩息之地。内里挨墙的隔断上,摆着一盒盒包装好的茶叶,前面的柜台上,则是盛满或半满不一茶叶的玻璃罐,两个伙计忙进忙出,和客人说着什么,日落黄昏了,店里还有这么多客人。

鲁恩道:“生意真好。”

那年轻男子跟过来,道:“我们这里有几百块一斤的上等茶叶,也有几角钱一斤的茶叶,价格公道、茶叶好、不缺斤短两,回头客多,邻近镇上也多来店里买茶,那家要是有红白事,茶叶销得更快。”

薛止安介绍道:“这是秦策,是园里门房老秦的侄子。”

秦策是个聪明人,一边给鲁恩倒茶,一边笑道:“都是老爷提携,看我还算勤快,让我管了这个店。”

薛止安道:“秦策也在店里八九年了,开始做伙计,后来就管了这个店。”

鲁恩道:“店里的营利好吗?”

秦策皱眉道:“这两年生意不好做,看着生意好,利润不大,没有前几年好,我只管买卖生意,别的不管,听老爷说生意没有前两年好。”

“邓先生失踪那天,到店里来,他来做什么?”

“看看店里生意情况,还亲自拿秤给顾客秤茶叶,把伙计们都吓住了,以为那个地方做错了,又拿茶叶细看,各类茶叶都泡了茶喝,又问是怎么收货的?我一五一十和他说,大宗进货由茶厂直接发过来,小的货品直接去拿,或者掮客送过来,这么些年了,都有一些稳定的客源和进货渠道。”

“邓先生很忙啊,顾着几个店,分身乏术。”

“老爷不过问问,具体做活儿有管家和绍伦,绍伦脑子活络,常常做活动,挣了不少生意。”

“促销茶叶的活动,都有哪些?”鲁恩感兴趣的问。

“春上采茶节,毛尖、金骏眉、大红袍这个时候采出更好,店里宣传头批减价、让利若干,很多顾客图减价就来了,平日那些

喝不起好茶的人家,也要买一点回家尝尝鲜。”

“这其中何海做了不少活儿吧。”鲁恩端起茶碗,呷一口茶,茶的苦涩让他皱了皱眉。

鲁恩没头没脑的话让秦策一愣,但他随即说:“何海手脚俐麻,背货打包,帮了不少忙,一搞活动店里人手不够,绍伦就让他来帮忙了。”

鲁恩凝视着茶碗里的茶,道:“这是什么茶?”

秦策看看他道:“这是上好的梁山毛尖,刚喝有点口苦,后味非常爽口。”

鲁恩点头:“这个品种卖的怎么样?”

秦策苦笑:“现在的生意不好做。”

鲁恩点头,招呼薛止安离开。秦策把他们送到门口,道:“没想到老爷会出这事,白天店里有生意走不开,一会儿店里打了烊,我就去桂园,说什么也得送老爷一程。”他说的应不是客套话,老板死了,做主管的再怎么薄情,也要去吊个孝,不为别的,只为叫周围人看见,对他自己的以后有好处。

后一家店是百货日杂店,百货店旁边是一间大房子,几个工人正在忙碌拆卸什么,一起大声喊着,把里面的东西扔出来,“彭”地扬起一层灰。纵然如此,仍影响不了百货店的生意,百货店前推着小车的人络绎不绝。他们走进店去,看见店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货品,客人熙熙攘攘,几个店员应接不暇。鲁恩道:“店里的生意真好。”

薛止安道:“人人都说生意不好做,不如往年,我把店长找来,这个店店长叫……王……王松山。”

忽然一个人走过来,薛止安眼睛一亮,叫道:“王松山。”

王松山狐疑地看着他们,但做店长的见惯场面,立即满脸堆笑道:“两位是……”

薛止安客气地说:“我们是邓融的朋友,负责调查邓老爷一案。”

王松山忙道:“进里边说话。”

鲁恩道:“不必了,我只问几个事情,店里生意这么好,生意不如以前。”

王松山的眼睛左右看,一脸的精明圆滑道:“其实生意还好了,有得赚,当然比起前几年,少了很多,做生意嘛有好有坏。”

“店里进货是你负责吗?”

“也不全是,这么多年,有固定的进货渠道,年节的时候销货快,会找人来帮忙。”

鲁恩道:“年节销货快,过两天中秋节,店里又要忙了。”

“是啊。”王松山叹息一声,道:“这个节骨眼儿上,老爷……不过我们还照我们以往的惯例办,老爷失踪那天,我听到信息,不知道怎么办?后来大少爷发话,让我们照以往的惯例忙,才敢把货都接回来。”

“邓融来管生意了?”

“还不是无人可问,绍伦去问了大少爷,大少爷让按以往的惯例办,先过去这个中秋再说。”

鲁恩微笑,让邓融硬撑着过日子,对他可是不易。邓家的家事和生意,问王朝琴、邓秀、或是管家邓艮冬,那个都比邓融会操心些。

天已将黑,各家店铺已到了打烊时间。鲁恩道:“秦树先的住宅就不去了,我们刚经过戏园,清秋住的远吗?

“清秋住在镇最东角。”

“哦!”

薛止安解释道:“清秋在镇戏班是个角儿,很多人捧她,老板不敢得罪,她嫌镇上吵闹,一个人和一个老妈子住到镇最东角。”

“她没有家里人吗?”

“这个,没听说过。”薛止安暗愧自己没有把清秋的情况打听详细,但是鬼知道,鲁恩会抛出那个问题呢?

好在鲁恩下一个问题是:“那天邓先生让你停车,他和邓融下车,是在戏园附近还是在别处?”

薛止安肯定地说:“他们去的是清秋家里,我等在外面。”

黑夜沉下来,整个街道虽有几家店铺亮着灯,但人迹稀少,不知等多久才能等来一个顾客,大部分店铺和人家都关门闭户,院墙里面亮着灯。

薛止安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想和鲁恩说吃饭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起先他听传闻,对鲁恩很崇敬,及至见面,感觉鲁恩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经过两天的接触,他知道鲁恩观察之细微、心思之缜密、推理之精确、态度之认真、谨慎,非寻常人可比,不由心内重又升出对鲁恩的崇敬,这崇敬非比以前,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崇敬。

鲁恩仿佛洞察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我们先去吃饭。”

薛止安大喜,开着车子道:“有家馆子很好吃。”他来桂园已有一段时期,自然知道镇上那家饭馆做的菜好吃。

但他们刚赶到饭馆前,就有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这两人看见鲁恩,高兴地喊:“鲁恩先生。”

“你们啊。”两位警官奔波了一天,精神却还很好。所以鲁恩问:“你们也在这里。”

郑瑞龙道:“我们来饭店问一些事,正要去找你。”

他们又和鲁恩一起转回饭店,找张座位坐下,陈兴叹一声,道:“今儿跑了一天,不知道查到的用得上用不上。”

鲁恩道:“怎么忽然不自信了?”

陈兴还没说,郑瑞龙就说了:“做警察就是奔波劳苦的活儿,有时连着跑几天,查到的线索一点儿用不上,还好今天有收获。”

陈兴道:“不知道该说是收获还是迷惑。”

鲁恩安慰他道:“只为澄清某个嫌疑人也好,只要无愧于心,办案子,虽然我不愿意这样说,有时候,运气很重要。”

薛止安和陈兴同时看了他一眼,所想却截然不同,薛止安所想鲁恩是多么谦虚,把自己的聪明睿智,高于旁人数倍的智商简单说成是“运气”;陈兴想的却是,他是多么倒霉,奔波一天却愈发陷入帷幕,有运气的人多么好,只管轻轻松松坐着,到时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郑瑞龙道:“我们先查秦树先和安培之,最近这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准备合伙开个什么店,

以前秦树先的日用百货店生意很好,邓家印的店就开在秦树先店的旁边,不知怎么,镇上人都去邓家印店里买,不去秦树先店里,哪怕秦树先店里的东西便宜也不行,也真是邪气了,镇上人都说是邓家印走时候,又发财又娶娇妻。”说着呷口茶,微微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