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的确有可能是凶手(1/3)

邓秀的眼睛看着何文宣,似在等他说话。果然何文宣道:“琴姨并非是邓先生的正式妻子,这个大家知道,琴姨自己也承认。”

鲁恩道:大理院还没有更名之前,已经有过判例,丈夫离世以后,未扶正的妾以妻之名继承遗产,只要事实婚姻存在且有后嗣,不必拘泥于订婚等仪式程序,我想邓小姐并不愿为了遗产和王太太一起上法庭。”

何文宣道:“难道说……”

鲁恩道:“在法律上,人都是选择对自己有益的解释,一个条例会有各种不同的解释,所以才会有法庭、有律师、有争议,鲁某不会一偏概全,只拣对自己当事人有益的解释,鲁某不过不愿看到不公平,虽然人生而平等是句空话,鲁某愿意看到在既定的规则之内,人人都是平等的,当然既定的规则是在尊重、怜悯、符合人类进化、引导文明向前推进的基础上制定,恶法应该被摈弃,至于什么是善恶,这个规定。”鲁恩脸上有一丝无奈:“我愿意有生之年,我可以看到。”他刚从国外回来时的雄心万丈,不过十年,就已消磨殆尽,他曾对这个古老国度的担忧,逐渐变成了“债多不愁”的旷达。

鲁恩的长篇大论没有打动一个人,汲汲营营小人物为的不过是眼前那一点儿利益。何文宣不愿邓秀的财产有所减少,律师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证明王朝琴没有继承权,同样的王朝琴若聘请律师,也能找到一大堆理由,证明她是邓家印死后第一继承人。何文宣的眼睛向一旁翻着,显然不服气鲁恩的话,但也找不出来反对的言辞。

薛止安道:“不要吧,为了遗产打官司,兄弟阋墙,让仇者欢亲者痛、地下的人寒心,邓秀,你们不是这样的人。”

邓秀道:“我当然不会,但是邓融……他那脾气。”

薛止安道:“我和鲁恩先生会尽力阻止他。”他看向鲁恩,年轻的眼睛充满热切。

这是一个愿意为朋友付出所有的人年轻人,还是年轻啊。鲁恩安慰他道:“说这些为时尚早,杀害邓先生的凶手尚未抓到,往往案情真相大白以后,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就看得清楚了。”

邓秀狐疑地问:“先生可能看出了蛛丝马迹?”

鲁恩意味深长道:“小姐,我还是那句话‘擦亮眼睛看人,不要让眼睛看到的,迷失了内心的认知方向’,我相信邓小姐是个坚强的女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勇敢地生活下去。”

邓秀点头,脸上却出现痛苦之色,她尽管出生在富裕之家,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父母不和却使她绝望,母亲死了以后,父亲又被杀害,她喜欢的男朋友对她尽心尽力,但这个对所有女人都温存有礼的男朋友,并没有给她完全贴心、踏实的安全感。鲁恩的诚挚让她一阵羞愧,她对鲁恩道:“鲁恩先生,我有件事和你说。”

薛止安和何文宣识趣地走开了。邓秀道:“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先生,我想是见到父亲被人杀害后心神

大乱,丧失理智,说到琴姨,说有可能是她杀害了父亲,我很羞愧,不该这么说她,琴姨是旧制度的受害者,她——很让人同情,日后她若恋爱结婚的话,我会祝福她。”

鲁恩赞道:“好小姐,你不必为怀疑王朝琴是凶害你父亲的凶手而自责,她处的位置,对她很不利。”

“怎么?”

“当邓小姐对我说出那番话后,我立即明白了小姐的意图,其实那天小姐倒并非完全怀疑王太太,小姐是看到何先生对王太太过于体贴而心生嫉妒,进到想到有可能是王太太杀了邓先生,从动机和实施手法来看,王太太的确有可能是杀害邓先生的凶手。”

邓秀睁大了眼睛,普通人听到身边熟悉的人是个杀人犯,都会有这种表情。

鲁恩道:“邓先生原本应允和王太太行礼,但出尔反尔,要娶那个叫清秋的女子,王太太在邓夫人手下受了很多苦,以为可以苦尽甘来,这个结局不是她想要的,重要的是,她要为她的儿子着想,如果新娶的夫人生下一儿半女,那么邓霁定会失去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桂园家业有限,她也不愿另出现一个人分夺她儿子的财产,在生活中,邓先生并没有善待她,她有很大的动机杀害邓先生。”

“哪她?”实在不可思议,邓秀的眼睛里透出迷惘。

“实施手法嘛,第一她和邓先生同住一个院落,她可以乘夜深人静,把邓先生约到某个地点,杀了他;第二她有角门的钥匙,从角门到何海墓地,并不远。”

不可想像的场面,月黑风高之夜,背着一个刚死之人到墓地,把死人埋在墓里,那需要非常非常大胆才行,王朝琴一个女子,她怎么能做得出来?事后又装得这么若无其事。

鲁恩仿佛看穿了邓透的疑问道:“这里面有两种情况,或者王太太有一个帮手,或者凶手另有其人。”

邓秀的迷惘特别能打动人,具有绅士之风的鲁恩怎能让一位小姐如此无助呢?他道:“另一位嫌疑人是邓融。”

邓秀的眼睛睁得更大,她知道邓融和父亲一向有嫌隙,这嫌隙不至于使邓融杀了父亲吧。

鲁恩道:“按照死者即得利益最大来说,邓融的嫌疑最大,邓先生活着时,邓融处处受制,邓先生死后,他可以继承一大笔财产,随心所欲,按他的性格,他有可能这么做。”

“不会,邓融不会,他怎么可能……。”

“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清秋姑娘。”

邓秀道:“你是说我父亲和我哥哥为争风吃醋,我哥哥杀死了我父亲。”

“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动机。”

“那先生还怀疑谁?我呢,是不是也怀疑我杀死了我父亲?”

“小姐你胸无宿物,有什么事会和邓先生正面交涉,不屑于背后谋计,从最开始进到桂园,鲁某对小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鲁恩的夸赞让邓秀安了心,平息了她的愤怒,她道:“这怎么可能?先生是你弄错了吧。”

鲁恩道:“探案是个复杂的

工作,每一条线索都很重要,小姐,你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过于轻信了,明天,明天鲁某会给你一个消息,记住眼睛看不到事物的本质,心灵盲目的人,生活中才会发生悲剧。”

响器班又呜呜啦啦吹了起来,邓秀赶忙走过去接待来吊唁的人,邓家印在遮山镇赫赫有名,他的死讯传出,几乎满镇人都来吊唁,来人川流不息,一直到日过午中,人流才渐渐稀疏下来。邓秀、王朝琴、邓霁以及送报丧贴回来的邓融、邓艮冬、邓绍伦,都穿着孝衣守在灵棚前,接待前来吊唁的人,日过午中以后,人流虽然稀疏了,但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人来吊孝,灵棚前不能缺人,他们几人轮流去厨房吃饭,以备有人来吊唁时,棚前有人接待。

正午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来吊孝,这男子修身身材,穿着长衫,从衣着来看还算富足,面貌温润,不狰狞、不焦虑、不猥琐,但不知怎么,他的从容悠闲里透出股疲惫来,不象是会当众说出“我要杀了你”的人,他很可能会在背后谋划。此人来到灵棚前,把手上的纸札递给邓艮冬,眼睛看向王朝琴。当他回身时,鲁恩道:“方厚朴医生请留步,我们谈谈。”

方厚朴警惕地看着鲁恩,鲁恩道:“我是负责调查邓先生一案的侦探。”

方厚朴“哦”了一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方医生,你和邓先生同属遮山一镇,和桂园关系良好,相信不愿看到杀害邓先生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这个当然。”

“听说方医生在追求清秋小姐?”

“怎么了?”方医朴昂起头,看着鲁恩。

“镇上人传说清秋小姐即将嫁入桂园,方医生很失落吧。”

“你要据此认为是我杀了邓家印,那你弄错了。”

“我没有这样说过,但方医生何以在大庭广众下怒喝要杀了邓先生?这不是方医生的行事风格。”

“仗着财大气粗欺负人,要是意念可以杀人,我早杀他千百次了,不过是仗着有钱。”方厚相气粗,眼睛里闪着愤恨。

“方医生很坦率,鲁某欣赏坦率的人,方医生可不可以告诉我,邓家印失踪那天,方医生到桂园来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桂园的?”

方厚朴一脸的不耐烦,极力耐着性子说:“桂园的夫人、小公子,身体都不太好,常吃我的药调理,我那天来,是为他们诊脉,邓霁的脉相很稳,好了许多,夫人肝肾亏损,我给她开了个方子,嘱她按时服药。”两个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如果不按时服药、放开心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医得了病,医不了命,方医生是这个意思。”

方厚朴转身,眼睛看向别处,视线所及不是拥挤的人潮,而是桂园内扎着白纸花的树木。

“方医生是几点离开的桂园?”

“我看了几个病人才过来,大概九点多,回镇上十一点多。”

“清秋小姐即将嫁入桂园,她是怎么和方医生解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