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讹诈的无赖(1/3)

何海大哥并不害怕:“大人这么说,小的是冤屈死了,罢罢罢,兄弟被害死了,再冤屈死一个,也不算什么,谁叫咱是草民,草民驴啃一口、马啃一口,让人一把火烧了,咱也没说的,只是我兄弟在桂园做工,不明不白死了,桂园要是不亏理,为什么怕我们?给我们赔偿钱,嫌人死了还不够,不动声色挖墓掘棺,谁知道把我弟兄的骨头怎么摆弄的。”说到这里,忽然长嚎一声,拍着脚道:“兄弟呀,何海呀,你死不瞑目呀,你睁开眼睛显显灵,看这些人是怎么欺负人的,害死了你,还不甘心,要拉你的兄长去做垫背。”

他一起头,几个人嚎得更厉害了。何海的嫂子长边嚎边说,唱戏词一般:“兄弟何海你死的冤,头天好好在家住,早饭吃了两大碗,出门桂园去做工,不妨死在桑林边,头上破裂石头打,此人心狠毒无边,兄弟你死不闭眼,好好做工在桂园,不敢惹事不敢非,一心干活好几年,东家怎能不管闲……”这唱词不知是她自己还是有人给她编的,或是他们一家共同商讨的结果。陈兴听得啼笑皆非,何海大哥死赖,他可以打他,一个女人,叫他没法出手了。

何海嫂子继续唱:“害死你人不死心,扒墓开棺续杀人,一家含冤负屈无处寻,抱着灵位讨要理,谁知理被钱买走,桂园花钱雇通人,自古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看看公门人中人,帮钱冤屈丧良心,父老乡亲听我言,不平眼前您亲见。”

何海大哥更是嚎:“兄弟啊,做哥的有什么脸见你,你给人害死了,不能给你报仇,还要给冤屈是哥害的你,这是什么世道啊,家里死了人,没本事缉拿真凶,收了钱强拉人做垫背,兄弟啊,这世道哥和你一起去了吧。”把头在地上“梆梆梆”地磕得且响。

陈兴气得眉毛倒竖,若不是郑瑞龙拉着,他已经一脚踹到了何海大哥身上。

郑瑞龙道:“你过来。”

陈兴气哼哼的,被郑瑞龙拉到一边。鲁恩走过来,盯着何海大哥看,何海大哥佯装哭泣,终究被看的不自在,斜着眼睛偷看鲁恩。鲁恩和善地说:“何先生,我们谈谈,关于何海先生留下的遗产。”

何海大哥狐疑地看着他,鲁恩道:“何海先生生前存了一笔钱,先生知晓么?”

何海大哥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

鲁恩道:“先生想要弄明白何海遗产存落,就要先协助警方查出杀害何海的凶手,把凶手绳之以法,挖开何海墓也是为了查验何海伤口,早日缉拿真凶,先生不要舍本逐末,桂园并不是怕事,真要闹将起来,先生恐怕一个钱落不住,还要惹上官非,这又何必?何海死时,邓先生心存怜恤,给了你补偿,你就不要再听人挑拨,来桂园要钱,鼓动你的那人只嘴上说说,真和桂园动真格的,他早躲后头去,不说别的,单方才两位警官,就可以把你们抓入监牢,告你们妨碍公务之罪,在牢里住上三两个月,钱没拿到,

什么事也耽误了还好说,关键是先生一家在乡亲们面前丢了脸,让人看笑话,这怎么说?事情大小,先生不会没有思量,这着实是一步险棋,不如查到何海遗产,名正言顺去拿妥当,据我所知,何海的遗产,应不是个小数目。”

何海大哥还在犹疑,鲁恩道:“桂园管家去送丧贴,很快就会回来,上次因为邓先生怜恤,不顾管家反对,给了你们抚恤,你就不要妄想着这回也能和上回一样,闹到钱来,管家的个性你知道,不管是找人,还是打官司,你是有钱还是有时间和他相缠?不如去查何海留下的钱是正经。”

鲁恩一番语重心长,竟让何海大哥忍不住说:“他走了以后,翻遍整间屋子,什么也没找到,照他所说的,他手里应有一大笔钱,筹划在镇上起屋、买铺子、娶媳妇,看中刘家女子,让他嫂子去提亲,他嫂子说他疯了,那刘家也是他敢去提的,去了被打出来,他说他有的是钱,很快就要买铺子做老板了,我们不信,说他吹牛,不过看他确实讲究起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先前不同,又不能不信,他嫂子问他借钱,他说很快就会有一笔钱到手,叫他嫂子且耐烦,过了两天,他嫂子又问他,他真拿了二十块钱给他嫂子,看样子不是谎话,照他说的,他手里真是有一笔钱。”

鲁恩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他死前几天,不知听了谁撺缀,说我们把他做工的钱都使了,来找我们说,要在镇上起屋、买铺子,要我们拿钱,好言语和他说,他住的屋和老娘吃药、安葬,钱都花完了,他这才不闹,又说他很快就要在镇上起屋、买铺子。”

“何海从杭州回来这几年,一向如此还是最近开始变得阔绰?”

“也就从今年开始吧,过年的时候很大方,给了他侄子侄女一些钱。”

“他还说过什么没有?”

“说什么倒没有,不过眉开眼笑,说只要时运到了,钱就好挣,人们上赶着给他钱。”

鲁恩的眼睛闪动,思索道:“何海在杭州给你们买过有钱人家的衣物,他是在成衣厂还是裁缝店做工?”

“绸缎店、裁缝店都做过,店家不是东西,日日辛苦做工,还是给撵回来了。”

鲁恩微笑,想必这位何海先生,必定做工做得让东家十分欢喜,才把他撵了回家吧。

“当初他是怎么找到杭州做工的?”

“由我们族里一位在杭州做了几十年的长辈带去的,说起来是同宗,在杭州找事情由他带领。”

鲁恩道:“凭着同宗情义找事情自然顺利些,何先生,这样,你和夫人暂且先回家去,感到何海被开了棺心有不忍,可以多给他烧些纸钱,这些纸扎鞭炮,桂园里里有,你可以尽拿些去何海墓,事实上桂园主人顶愿意去何海墓上烧纸,大少爷和管家不在家,你尽可以说是桂园赔补你家的,你家在乡亲们中间岂不风光许多。”

“那……”何海在哥眼睛向右翻,斜看鲁恩。

鲁恩焉会不知他所思所想,道

:“查到杀害何海的凶手,何海口中所说的钱自然水落石出,如果是何海的,自然少不了你。”

“这可是你说的,你是桂园的客人?”

“我是从上海来的侦探,来桂园调查邓先生和何海死亡之谜,除却我,这两个案子恐怕会成为悬案,你永远莫要想得到何海口中的钱。”鲁恩冷淡地说。

他的气势足以吓得住人,何海大哥本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之人,听鲁恩如此说,只得蹲到地上装着嚎哭。这里佣人们往外搬出一筐的纸扎鞭炮,何海大哥看见,借坡下驴嚎道:“兄弟呀你死的可怜,这些钱给你送去,你在那一间里送给阴司老爷,叫他派人把害你的凶手抓去,兄弟呀你死不瞑目。”嚎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去拿筐子,他老婆儿子见他起来了,也跟着起来,一起抬了筐子走。

陈兴还在生气:“这些无知鼠辈,为了几个钱连伦理王法都顾不上了,真该把他们给关起来。”

鲁恩的脸色深沉,郑瑞龙道:“怎么了?”

“乡民愚昧,民智开化需要一步步开始,不宜一蹴而就,在我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一天。”

鲁恩的感慨失望两位警官并不理解,纳闷地看着他。鲁恩脸上的沉重之色并没有消减,他喃喃道:“何海是因此而死,那么是我错了。”

他的话两位警官听明白了,郑瑞龙试探道:“鲁恩先生知道……哦……何海,是怎么死的了?”

他不说鲁恩已警觉凶手是谁?只说他知道何海是怎么死的,巧妙避开他们孜孜查案十余天,没有一点儿线索,而鲁恩来桂园还不到一天,已有所警觉凶手是哪个?相形之下,他们的平庸无能,对于一个自尊心强烈的警官来说,这不是什么了消息。

好在很快鲁恩的脸色便恢复了平静,他道:“没有证据之前,不能证实任何人犯了罪,还按刚才的计划,你们去查镇上那些人,桂园里面的人,由我来查。”

“是啊,桂园里面的人,也有杀邓家印的动机。”

“事实上有明显嫌疑的有好几位。”

“最有可能是拿园门钥匙的人。”

鲁恩低头沉思,然后和郑瑞龙低声说起什么,郑瑞龙眼睛看着一群坐在邓家印灵棚前,穿麻衣戴孝帽的人,频频点着头。

薛止安看郑瑞龙和陈兴走了以后,问鲁恩道:“你和那个无赖说了什么?他连警官的恫吓都不怕。”

“他们这种人,最在意的便是利益得失,拿这个比把他往局子里送更有效果,他们今天来的很有用处,至少我不用去找他们询问。”

“何海之死,果然和他们有关?”

鲁恩沉吟道:“他们知道何海的底细,他们今天几乎推翻了我的认知,我的认知从来没有失误过,现在又要从头开始。”说得好象他已经知道了邓家印和何海被杀的内幕,只差拿到确实证据,但今天,拦阻何海大哥一家耍无赖的过程中,什么原因推翻了他构建凶手真面目累积起来的认知,重新把他送回到了初入桂园的原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