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谜踪(1/3)

鲁恩道:“最好的结果是邓先生突发奇想,独自去一个地方住几天,然后再回来,当然这是大家都期望的。”

“但是没有人看见父亲走出去。”一个女声忽然说。

一个容颜靓丽的女郎出现在他们眼前,女郎的年龄比邓融略轻,脸的形容和邓融有些相似,一双碧水样的眼睛神采奕奕,两道斜斜的眉毛直插到鬓角,樱桃小口抿得紧紧的,头发时髦地烫成了发卷,穿着蓝色西式长裙。

鲁恩嘴角上翘,道:“邓秀小姐,令尊若要不为人知离开桂园,有很多种方法,令人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说父亲去了某个地方,过两天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邓秀急切地说。

“当然这是我们都盼望的,桂园除了大门,还有几个门可以出去?”

“还有两个门,往外都有通路,平时门都锁着,很少会开,钥匙门房和琴姨那里都有,问过看门的老齐、老秦,他们说父亲根本没有叫他们开过门,琴姨的钥匙也没动过,事关父亲行踪,他们不敢撒谎。”邓融说。

“老秦就是刚刚开大门的那个,他和老齐都说,自从何海突然死后,他们轻易都不开门。”薛止安补充道。

“何海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

邓融皱眉道:“他是我们雇佣的一个帮工,帮着做些活儿,看他为人还算老实,就一直雇着他,父亲失踪前几天,何海在田地里,忽然被人打死了,警察们来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出什么,赔了他家里一些钱,把他埋葬了。”

“广阔的田地里打死了人?当时田里没有别人?”

“也不算是,那里有一片桑林,大热天行脚赶路的人都爱在树丛里停歇,雇工佃农们劳累了,也在桑林里歇息,何海就死在桑林旁边。”

“那片桑林,离桂园远吗?”

“不远,桂园的一个角门,开门是小道,小道往前是田地,不远处就是桑林。”

他们已经进到了月洞门内,整整齐齐两幢楼房,楼前是大片的花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飞,空气中迷漫着浓重的桂花香味儿。

鲁恩道:“桂园的三个院落都是这个布局。”

“不是,正院是个四合院,西院和东院差不多,佣人们住在挨着西院的房屋里。”

“桂园有几个佣人?”

“看门的老齐、老秦、花工王山、厨房里王胖子和他老婆胖婶,正院里齐婶、周嫂、小红、小棋,东院里秦婶、秀月,还有小四,他主要做跑腿的活儿,西院没有佣人,管家邓艮冬住在西院,他有时会叫人去帮他做活。”

“这十二个人,他们都住在挨着西院的佣人房里?”

“有时正院会留一个人当值,邓霁小的时候雇过一个奶妈,奶妈走了以后,就留一个人当值,服侍邓霁睡觉,也给父亲和琴姨做事,看门的小棋也在;东院一般小四在,有人生病了或是住的有客人,也会留个人当值。”

“鲁恩先生,我们上楼去,客房都在二楼,你住这间,我就住在你旁边那间,一楼是客厅、书房、会客室、招待室。”

“邓家印先生也住二楼吗?”

“不是,他住一楼,朝琴也住一楼,邓

霁在二楼住,您先歇息一阵,我们吃中饭。”

鲁恩看看时间,道:“先开始工作吧,我们到正院去。”

薛止安把鲁恩的行李递给小四,交待说:“你也来正院。”

沿甬道穿过绿地花圃,右手一排房屋,其中一扇门包着铁皮,前方一列木制雕花穿廊和一个雕花木门,走进去,别有一番洞天,整个肃穆威严的四合院,正南的那幢房屋只有一层,中间是大开的门,一个下人,看样子是邓融口里的小棋,坐在门内,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生气,骨嘟着嘴儿,看见少爷和客人进来,远远地看着他们,并不跑过来应差。原来他们所进的,只是个角门。鲁恩道:“从西院到这里,是不是也有一个角门?”

邓融道:“没有,西院到正院,得走大门,因为大厨房在这里,多出来一个门,方便东院到正院来。”

“就是说,不管正院的大门闩不闩,都可以轻易从正院走出去或轻易地走到正院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邓融皱眉道:“家里就这么些人,没有外人到桂园来,佣人们也有规矩,不会随便乱跑。”

鲁恩道:“我是说,假如一个人偶然闯入到桂园来,他走进正院,很正易地就能走出去。”

伶俐的邓秀听了出来,说:“你是想说父亲是自己从正院走出去的,但几个出桂园的门都在锁着,他怎么能走出去?”

“也许有外面的人进到桂园里来。”

邓秀道:“没有的事儿,除了客人,外面从来没有人到桂园来。”

邓融倒底是男人,考虑的比较周全,道:“邓艮冬在我家比我们年龄都大,他为人很可靠,一直掌管着家,不会有外人到桂园里来。”

一个穿着浅色大衫的年轻女子从左偏房内走了出来,薛止安道:“小红,琴姨和邓霁呢?”

小红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皮肤娇嫩,眼睛水灵灵,薄有几分姿色,她见所有人眼光都落在她身上,被看的不自在,慌张地往自己脚下看,红涨了脸道:“姨娘说带小少爷出去走走,还没有回来,我去看看,叫她回来。”

她往外走的时候,邓融道:“叫一声邓管家。”

小红应了一声,顺着正门往外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和那个小棋互相打了一下。鲁恩道:“贵府的佣人,用的都是旧人?”

“差不多是这样,象老秦、老齐、秦婶儿、王胖子、胖婶,还是祖父在时雇佣的,小棋、小四、小红来的晚一些,在家里也有三四年了。”

邓秀补充道:“他们都是邓管家在附近村里找的老实人,这几年在家里本本份份,没发现有什么差错。”

“邓先生是住在这里?”鲁恩率先走到正房门前,推开了门,迎面一股潮湿的气息。夏天本暑湿,屋里几天没住人,就会有很大的潮湿味儿。

“王朝琴……太太,不住这里?”一时之间鲁恩拿不准该怎么称呼王朝琴,叫小姐不妥,她已经嫁给邓家印十几年,并且生了个儿子;叫夫人也不妥,邓家并不承认她是邓家印的妻子;叫姨娘,好象对人不太尊重;只能叫太太,既尊重王朝琴,邓家人也不会反感。办案几年,鲁

恩身上坚持个人理念认知的标签,已被入乡随俗所取代,这不是妥协,是他认识到自己自大对别人造成伤害后,对自己做出的调整。

“琴姨在偏房住,父亲睡觉不太好,早两年前,就和琴姨分开住了。”

“王太太是和邓霁住在一起?”

“他们住在上偏房,邓霁小的时候住一楼,现在搬到二楼了,琴姨在一楼住。”

鲁恩看邓家印住的正房,迎头一个雕金框撒花的大匾,匾上白鹤飞绕,围着几个大字,是“敬宗绍德”,下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邓公艮尚,白印题。”鲁恩知道白印是很出名的一个书画家,已经仙逝二十多年了,从匾的新旧上看,这位邓艮尚先生,应是邓融的祖父了,祖父叫邓艮尚,管家叫邓艮冬,这其中应有一些关联。

鲁恩且捺下疑问,看匾下大紫檀雕龙条案,上面放一个大葡萄黑釉古铜鼎。条案底下两溜交椅和茶几,茶几上下并不见茶杯茶碗。看来邓家印平时并不在这正室停歇,只有来了重要尊贵的客人,为示隆重,才在正室接待。他平时宿歇、见客,恐怕都在正室东边的耳房内。于是便进到东房门,只见这两个房间窗明几净,挨着正墙有一个桌子,桌子上堆着书籍笔砚,两旁是梅花小几,几上放着茶具,一溜几张椅子,挨着墙左右放着两株繁茂的垂叶榕树,树干有一人多高,枝叶探出土缸,蓬勃象含着雨的云般浓厚,墙上挂一个大匾,写着“宁静致远”几个字,底下小字循例写着某年月日,陈中明书,这个陈中明鲁恩没有听说过,不过字写得还好,遒劲有力,很有颜氏风范。

鲁恩看书桌上,除了《菜根谭》、《了凡家训》、《论语》、《道德经》几本书之外,还有一个账簿,邓家印管理家庭是旧式方法,经营生意却是新式,这个账本是新兴的西式账簿,账册封面上写着“收入往来”,里面的字是自来水笔所写,但邓家印的书桌上,并不见自来水笔和墨水瓶。

鲁恩道:“帐房不在这里?”

“是在西院,父亲有什么要紧事,都和邓管家商量。”

“他最近说要你学习管理生意田地。”

邓融略为一惊,随即恢复了过来,道:“其实我大学还没有毕业,学习的专业也并非商业管理,我——对做生意没多大兴趣,但是父亲很坚持,他认为我做为长子,有责任管理邓家产业,祖父在世时,家中经济一度低迷,有一阵子需要典当田地才过得去,父亲接手以后,家中才渐次好了起来,以前父亲也曾让我插手生意,后来看我实在没兴趣,就随我的意学了没用的专业,他在生意上好象也并不需要我,这次回来,忽然又说让我学习做生意,后来何海死了,纷纷纭纭闹乱,他又申饬了我几回。”邓融的脸色很难看,想必邓家印的严厉还留在他的记忆里。

薛止安看着他道:“邓伯伯看起来严肃,其实为人父母的心肠,都是一样的,你不要误会了他。”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邓秀的咳嗽声——那声音里满含警告,薛止安好象没听出来,还是把话给说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