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尸检发现的疑点(1/3)

也许为鲁恩的严肃所感染,丁川道:“回国前我听教授讲,有一向新技术,可以从血液里鉴定有没有早孕,只要受精卵着床就能鉴定出来,只是我们这里,嘿嘿。”

鲁恩道:“我们这里虽然不能和法兰克福的实验室相比,但我们可以把血液送过去,只要你写一封信即可,或者,你愿意亲自跑一趟?”

丁川还没有说话,铁索就说了:“还是找个老中医来看一看,或许又是无用功,经费,嘿嘿,上头没有给这个出国的经费,又不是牵扯到国际友人的大案子,怎么去问上头要钱?”

鲁恩严肃地道:“这个费用我来想办法,等于我去德国一趟。”

“这是个小案子,又……。”铁索辩解。

“这个案子并不小,死者虽然是个平凡的女人,但她的生命,和那些所谓的国际友人、那些功成名就的伟人一样有价值,有人害死了她,难道我们不应该不遗余力,象追查那些害死名人、阔人的凶手一样,追查到底吗?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线索,钱的事我来解决。”

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鲁恩,道:“我非常愿意去德国,一定以最快的时间把检测报告送回来。”

铁索尽管不情愿,但鲁恩的口气温和而坚定,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向来他对他言听计从,这时也说不出话来,月浦虽然是个小地方,毕竟也是上海警察局的辖区范围,在他辖区内出了人命案,却要做警察顾问的鲁恩自筹资金去办案,无论如何他这个做探长的都颜面无光,因此他说:“我给局长写个申请,看能不能批笔钱出来?”

鲁恩道:“写了也好,批下钱来,充备到丁法医这里,以后遇到案子,会有很大帮助,现在要立即去德国,等不到你那笔钱批下来,查一查,最近一趟飞机什么时候去德国?”

这个很好查,几个电话就解决了,刚好明天中午一点,就有一架航班飞法兰克福。鲁恩看看时间,道:“德国的经济开始复苏,很多人愿意到德国去,最好以警察局的名义,要求航空公司留张机票,我去去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好吗?”丁川道,鲁恩办案的认真劲儿对他触动很大。

“不必了,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

鲁恩说完这些往外走,和铁索一起走到门外,刚好看见殡仪馆的车辆开进来,陈生在车窗内对他招手,鲁恩等陈生下车,告诉他说,出了一点状况,佩颜的尸体暂时还不能拉走。

看陈生惊愕的表情,鲁恩安慰他道:“不是什么大事,应该在今晚,就可以送佩颜走了。”

陈生无奈道:“去松庭的车还没有来,姑母和佩颜一起走,路上也不孤单。”

铁索亲自开车,和鲁恩一起去飞环路,路上铁索问:“你确定吴云仁现在还能给人诊病,我印象他有九十多岁了。”

“说的不差,他确实将近九十岁。”

“还能来警局?”

“这就要看运气了,老人家很会颐养天年,九十岁给人看病,应该不成问题,这时在云仁堂坐诊的,是他的孙子辈了。”

铁索感慨道:“做什么都是代代传啊,象人家做医生的,多好,又有钱,又受人尊敬。”

鲁恩知道铁索的感慨由何而来,铁索的儿子铁容,不好好读书,十几岁便退了学,成天在大街上厮混,铁索无法,

只好把他送到警队,当个小警察,薪水低、活儿多,不知何时才是个出头之日?

鲁恩呵呵笑道:“铁容没给你惹事生非,已经够好的了,你就不要对他要求太高了。”

铁索叹道:“也想送他出洋,好歹混个文凭,回来找事也好说,又没那个钱。”

“那还不是你急欲发财的结果,钱这个事,不是凭你付出了多少,就会有多少收益。”

铁索道:“是啊,我也想明白了,命里没有那个财,再怎么折腾也没用,洪三在北平怎么样?”

鲁恩看着窗外道:“好洪三向来报喜不报忧,我衷心祝愿他能过得好,象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大财。”

“事实上还不是和我一样,赔的血本无归。”

鲁恩微笑着摇头:“好洪三不服气他耿直的性情不适和经商,认为买进卖出没那么复杂,他那嫉恶如仇、不加掩饰的性情,用到经商上,确实大材小用了。”

车子行到白象路一个里弄,只见弄堂口是三间飞檐雕甍、青砖黄瓦古朴的建筑,建筑大门的门楣上,写着“云仁堂”三个遒劲的大字,有人提着药包在大门内进进出出,门外还站着几个人,有几辆车就停在云仁堂旁边的马路上。

铁索道:“还有这么多人。”

“吴老先生在前清中过举人,年轻时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有感于众生皆被疾病所苦,医者仁心,能以医技普济众生,免除人之痛苦,遂弃官从医,一生救人无数,老先生一辈子望闻问切,对西医并不排斥,曾命孙子跟从传教西医学习医术,又把两个曾孙送到国外,学习西医,真正难得。”

鲁恩不管说话还是态度,一向谦和,但铁索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其实自视甚高,他用这么敬佩地语气谈到一个人,铁索好象还没有听见过,因此他道:“老先生福报也好,年龄这么大了,身体还健朗。”

车子往弄堂里头开,在一所清静的院落前停下来,挨着弄堂道路是一排房屋,大门没开,只开着一扇小门,门内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警车。

鲁恩下车,对小厮说:“请对吴云仁老先生通报一声,就说鲁恩来访。”

小厮看看鲁恩,又看跟他一起的铁索,看见是警车,不敢怠慢,一径走进里边,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道:“两位先生请进,老太爷在潇雨亭候着。”

铁索只在云仁堂里见过吴云仁,并没有到他家里来过,他走过穿堂房屋以后,不由暗暗赞叹,这所院落外表看似普通,进门以后却别有天地,一派姑苏园林风貌,翠竹、游廊、假山、池塘、桂树下放着石桌石凳,藤蔓爬满了一堵墙,月亮门进去,是一个抄手游廊,不远处是一个亭子,白发白髯的吴云仁正在亭子里打太极,至到他们走近,吴云仁仍没停下来,至到一套动作做完,他声音响亮地笑道:“鲁恩来了,请坐。”这个年龄了仍然中气十足,让铁索十分佩服,心想名医果然是名医,保养身体很有一套。

亭子内有木桌木椅,一个拖着辫子的大姐送来茶壶茶杯,枸杞和菊花已在茶壶内泡开了,看起来澄清碧黄,大姐给他们倒茶。吴云仁则道:“说吧,来找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您。”

吴云仁哂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

,成天忙着办案,哪儿里有时间来看我?我还在想,要是想再见到你,只怕是在我的葬礼上吧,哈哈。”

“不要这么说,您的气色很好,比许多年轻人都好得多。”

“人的天命有限,别说身体好坏,什么时候该走就得走了,我活了一辈子,看得开。”

铁索毕恭毕敬插言道:“先生的身体这么好,还能在堂里坐诊。”

“不行了,现在我一礼拜去一次,看二十个病号,其余的时间,就在家里享清福,人老了,也看开了,我就算把自己累死,也治不了几个人,还是各自随缘吧。”

“先生的品行医术,足以垂范后世,上海杏林之中,千秋百世,先生的名字都会被人牢记。”

“几个月不见,鲁恩果然有长进,先学会了说谎,又学会了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说吧,找我是什么事儿?”

“先生既然允准,那我就说了,以先生的经验,女子是否怀有身孕,能看出来吗?”

“你问这个,说明遇到了棘手问题,女子是否怀孕?若只是几天时间,那些对脉象细微变化把握不准的医者,自然看不出来,我曾看过几个有孕女子,对这有点经验,有一个女子,丈夫是个司机,患风热来医病,我看她有身孕迹象,女子不信,说她丈夫五天前才刚回来住过一夜,其后女子果然月信推迟,那时脉象已经很稳了。”

鲁恩叹服道:“若不能看女子脉象如何呢?”

“是哪里出的案子?死者是个女子,看不出是否有身孕?”

“做了解剖,死者的血液成份里有怀孕迹象,法医说有好几种情况,都看不出是否怀孕。”

吴云仁凝神思索,又站起来向远处眺望,良久才说:“已死女子是否怀有身孕,到这个年龄了,我还从来没看过,看来我得跑一趟了,是在警察局吗?”

鲁恩道:“有劳先生了。”

吴云仁跟随鲁恩和铁索一起往外走,一个穿着华贵旗袍、脸儿涂得雪白、描眉画眼、满头插着珠翠,年约六旬的妇女匆匆赶来,对鲁恩点头致意,吴云仁一看见妇女,脸上的笑便收不住,不等妇女询问,便轻言细语把来龙去脉对妇女讲了。妇女嗔怪地说:“你多大年龄,天又热,还去管闲事,鲁恩先生不是大侦探么,能解决很多问题,那里又用得着你操心,是不是啊,鲁恩先生?”

“夫人言重了,鲁某需要仰仗先生的地方有很多,还请夫人允准,让先生和我们同去,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一定把先生毫发无损送回来。”

“我相信鲁恩先生的诚意,但心意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我们先生年龄大了,万一有个闪失,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不然夫人随同我们一起前去,请先生看过以后,就送你们回来,不会耽搁多长时间。”

吴云仁虽板着脸说:“你去做什么?你不要去。”但口气里的软弱,鲁恩焉会听不出来,因此笑道:“夫人愿意陪同先生同行,是鲁恩的荣幸,夫人,请吧。”

吴夫人道:“我还有点事布置,你们等着我。”说着转身离去。

吴云仁不好意思地解释:“沐青没名没份伺候了我几十年,现在,嘿嘿,未免娇纵了她些。”

鲁恩微笑不语,铁索别过脸去,心想名医也是普通人,太太不在了把姨太太扶正,惯得不象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