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阿尔卑斯山地区的苏黎世机场,巨大的飞机起降声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人们在这一年中的滑雪季节蜂拥而至。

下了飞机后,只需要区区三个小时的高速火车,就可以把心急的旅游者带往美丽的各大滑雪胜地。而这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以奢华舒适闻名的圣莫里茨和格斯德度假胜地,以及风景恬美的萨斯费度假胜地了。

可无论是哪里,真正吸引人们的,永远不是舒适温暖的室内,而是窗外那皑皑白雪,巍峨山峰。

战战兢兢地站在初学者专用的蓝色滑雪道顶端,林磬欲哭无泪。虽然身上已经换上了全套的鹅黄色行头:头盔,滑雪衣,滑雪手套,滑雪鞋万事俱备--这是怎么回事,昨天还在美国纽约的金融大厦里正襟危坐,今天就已经到了瑞士的雪场,全身上下穿得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圆滚滚的、鹅黄色的树袋熊?

踏着一对滑雪板,她颤巍巍地拄着两根滑雪棍,看着脚下那遥远的雪道,巨大的高度差和明晃晃的雪地刺得她眼前发花。半晌,她鼓足了勇气。却还是苦着脸回过头:“喂,等一等,我想再看你滑几次……”

耳边,温热的哈气喷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原芮风那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来:“不行,这一次,一定要自己试试。--滑雪这种事,永远都要学着自己单独迈出第一步。”

可是……别说滑雪了,就连旱冰她也从来没有学过啊!怎么可能只靠着身后这人反复叮嘱的几句“滑雪要领”,就从这么高的地方冲下去?

“喂喂,我会死的,一定会!就算不死,也会摔得腿断臂折、头破血流!”她乱七八糟地叫着,开始扭过身想要临阵逃跑,却被原芮风又气又笑地一把拽住:“林磬!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胆小!”

“对啊对啊,这才是我的本色,我本来就胆小如鼠,惜命如金。”她露出讨好的笑,“原大总裁你饶了我,我的命是KJD事务所的,不能交代在这里啊……”

“放心,万一有事,这算公务途中的工伤。”原芮风不为所动,轻飘飘冷笑一声。一把拉过她,扶正在雪道正中,“看好沿途那些护卫的绳索和木棍,按照我说的要领,弯下腰和膝盖--”

“啊啊啊--”随着一声尖叫,林磬后腰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轻轻一送,瞬间把她推了出去。速度不算快,可是在轻雪飞扬的滑道上,微小的阻力下,那滑行的速度依旧快过了跑步,满眼看去,都是茫茫的白色,只有一路上小小的彩色护卫木棍飞快在眼前退向身后。

心慌得厉害,林磬大脑里拼命想着原芮风教导的滑雪初学要领,腰部放松,膝盖微屈,眼睛要看着前方,不要紧盯脚下!……可是浑身这么僵硬,到底要怎样放松下来!抬眼一望,脚下的雪道开始有小幅度的弯曲,慌忙试着变向,可僵直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噗通”一下,她重重地摔到了蓬松的雪地里!

哇,真痛!龇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她正要狼狈地撑起身,眼前却有一道影子如飞鹰般,潇洒而准确地停

在了她面前,伸出手来:“怎么样?根本没有什么,对不对?”

没有什么?换你来摔摔看!用力瞪着他轻描淡写的脸,林磬咬咬牙,伸手接住他的手,一把跳了起来。好吧,其实真的摔倒了,才发现也没有那么疼。白雪毕竟松软而柔和,扑倒在地时,心理的恐慌远远超过了身体。

“接着来?”原芮风扬眉示意远处的雪道尽头,咧嘴一笑,热气从雪白的牙齿中哈出来,映着四周的皑皑白雪。

“来就来!”林磬大声道,摆正了姿势,跃跃欲试地重新回到了雪道上。身体下蹲,膝盖微弯,放低重心……开始!

看着她不服输的生动的表情,原芮风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很快,林磬苗条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僵硬的背影开始有了点放松的感觉。虽然完全没有学过,但是很显然,她有着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和灵活性。

催动了滑雪棍,他不疾不徐地随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若即若离地远远跟着。很快,林磬又一次摔倒在地上,没等他赶到搀扶,她自己就飞快地爬了起来,又一次开始尝试。

原芮风笑了笑,没有再近距离地跟随。这是初学者的雪道,坡度小,没有什么弯道,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很快,跟在跌跌撞撞的林磬身后,他们滑完了整个雪道。

“哎,其实很简单嘛。”林磬大大咧咧地拄着滑雪棍,回头看着并不陡峭的雪道,摇了摇头。眼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些中等难度的红色雪道上,她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原芮风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没有学会跑,就已经开始憧憬飞了。坏心眼忽然冒了出来,他淡淡地开始引诱:“对啊,其实呢,这样的雪道都是给小孩子玩的,成年人的话,就算是初学,也完全应该试试看更难一点的场地。”伸出手,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来,“来吧,我带你去那边风景最好的雪道。”

黑色的、最高难度的陡峭雪道顶端,他把她搂在了胸前,坐在双人雪橇上。“准备好了吗?你先不要动,我带你一起滑一次。”

“嗯,准备好了。”林磬看着脚下高远而蜿蜒曲折的雪道,又是期待,又是觉得刺激。话音刚落,身后的原芮风已经催动了雪橇,开始加速。巨大的高度差在第一个拐弯处就扑面而来,重力下,风声瞬间呼啸而起,雪光飞起来,在他们的面前扑簌簌扬起!

完全和刚才不同的速度,就像是真的在飞!景物疾速后退,巨大的推力把她紧紧压向身后人那坚实的胸口,她张了张嘴,刺骨的冷风扑进来,把她的惊叫堵了回去。

虽然是滑雪旺季,虽然是著名的雪场,可是这最高难度的黑色雪道上,游客并不多见。洁白的千里雪地和脚下的漆黑滑道对比鲜明,星星点点的滑雪者彼此很遥远,四周似乎静寂无声。

脚下的世界无声地扑面而来,他们年轻的脸颊暴露在欧洲山脉的风雪里,风的寒冷和阳光的辐射扑面而来,挟裹着他们。……身后的男人无声催动滑雪棍,隔着厚厚的滑雪服,依然可以感觉的他强壮的心跳似的。

这一刻,世界在身边在飞速的变动,可是却又好像停滞了一般,一直是前行、前行、象风一样的前行。苍茫而洁净的天地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紧紧依偎着,一起冲向前方的道路尽头。……

国内K城。

刺眼的冬日阳光洒进东郊别墅群的其中一栋,二楼的窗户大开着,一个男人揉着太阳穴,任凭凌冽的冬日冷风灌进开足暖气的室内,吹打着他赤裸的胸口。

有人在门上轻轻敲响,他头也不回,沉声道:“进来。”

踏进这已经被冷风灌满的卧室,小马恭恭敬敬地汇报道:“老大,我已经把那个女人送回学校了。”

“她……路上有什么表现?”黎奉天淡淡问。

“没什么。既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再提报警什么的。”小马想起那女孩子空洞而绝望的眼神,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再找什么麻烦了。……”

“那张支票,她还是没有收?”

小马摇摇头:“没有。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后,我硬塞给了她,可她定定地看着,又伸手掏出来扔在了地上。”

黎奉天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从灌着冷风的窗台边转过身,伸手关上了窗。目光落到室内那还没有撤换掉的床品,他有点怔神。脑海里,是一片挥之不去的血痕。那是昨晚他对那个女孩子做出的侵犯留下的罪证,在深蓝色的床单上,留下更深颜色的点点印记。

虽然不用担心那成为真正的罪证,但是,那的确让他感到了困扰和焦躁。

这是不对的,完全不在预料之内。

确切地说,昨晚的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从一开始在谈事情的饭店被这个女孩子意外地听到,到她不知好歹地报警,再到不得已掳人威吓,最后到他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对了,他还少见地醉着酒。

酒意和恼火下,一切都失了控。

“老大,那个女孩子……要不要派人去盯?”小马小心翼翼地请示着,心里有点惊异于黎奉天这少见的犹疑和阴沉。

没有立即回答他,黎奉天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一排落叶乔木,目光发愣,不知道在斟酌和犹豫什么。半晌之后,他才淡淡地答非所问:“去查查她的银行卡吧,把那些钱给她打过去。”

就怕打过去,那个死脑筋的女人也不会花啊。小马在心里嘀咕着,可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慎重地点点头:“是,老大,我这就去办。”

门被带上了,黎奉天的身体跌坐在了床边。目光落在床单一角,有一处可疑的暗色点滴落在上面,继续提醒着昨晚发生在这间房间里的暴行。

是的,那算得上是一场暴行。他亲自用他的身体,犯下的暴行。虽然醉着,虽然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可是现在的他,依旧可以清晰回忆起昨晚的一点一滴。

纵然从小看多了刀光剑影,血光依稀,可是黎奉天清晰地知道,昨夜自己的那些举动,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种以往他自己从没尝试过的暴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