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只觉得鼻子有些痒,像是发丝掠过,又像是落了些灰尘花絮。他哼了一声,继续徜徉在老爹陪他玩耍的梦境里。

“别睡啦。”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林远站在榻前,拿着一根柳条在他脸上晃来晃去。“让公子久等了,小的马上去牵马。”他刚要出门,林远一把把他拦住。

“你看看你,都没洗漱呢。就这样出门啊,定叫人耻笑了去。”

“今日咱再去一次青松湖,你等会儿去牵马,我在门口等你。”

“是,公子。”

林远在门口才等一会儿,息风便牵着马从侧门出来了。“一听要去青松湖,你就迫不及待了。”林远坐在马上笑着对息风说道。

息风一时走神忘了回话,只得傻笑着听林远拿他说笑。他们刚行至东郊那片树林跟前的时候,突然被一队官兵截住了去路。

“今日封山,不得前行。”那领头的官兵对他们呵斥道。林远喝停了马,在路上盘桓了许久,见那对官兵气势汹汹的向他亮出刀剑,便没再前行,调转马头,正想往回走的当儿,只听得一声,“等等,你们让开。”说话的人不一会儿便骑着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林远一看,连忙下马,单膝跪地。“在下林远叩见明王爷。”他一面说,一面把息风扯下马来,按在地上。

“免礼,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眼前这个一身戎装的男子,眉宇间的那股英武之气令他不怒自威,吓的息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王爷,这是为何要封山啊?我们正要去拜访一位友人,不知这何时能让我们过去呢?”

“前些日子城中出现了一伙山匪,本王是奉圣上旨意前来封山,恐怕今日是不能放你过去了,还是请回吧。”林远见明王态度坚决,只好灰溜溜的领着息风往回走。

息风原本以为可以去那湖边找那老翁问了清楚,谁知又碰上封山,心情也愈加沉重了,就连马儿也有气无力的踏着步子,回府的路变得非常的遥远。

“你也别太担心,你老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不定是有急事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先等等看吧,过几日再去问问那个糟老头。”

他们没走多远,便见勇哥驾着一辆马车朝他们驶来。“这么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们。”勇哥见他们眉目间有几分失落,“有什么烦心事么?”

“唉,没事儿,只是方才想进山探望以为老友,可惜明王殿下说陛下下令封

山,任何人不得打此经过,如果勇哥也是进山去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哦,原来如此,不要紧,我带你一起过去,我正有事找明王殿下呢。”说完,他继续驾着马车向前走,林远同息风面露狐疑的跟在后面。

果真明王殿下见了勇哥二话不说就放他们进山了,那一脸的笑容便证明了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小弟真是佩服佩服,勇哥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勇哥摇了摇头,“这没什么,我这次进山原是为明王殿下办事,他自然不会拦我。”说完,他转过身,掀开身后的帘子,坐马车里的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但看那仪态又绝非普通村妇。林远不解的看着勇哥,“她是?”“陈大人的遗孀,明王殿下嘱咐我一定要护送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免落入那伙山匪之手。”

“那些山匪是什么来头?为何如此猖狂,敢明目张胆的刺杀朝廷命官。”林远越听反而越糊涂了。

“哼,说是山匪所为,实际上谁不知道,这背后的指使者定是那几个皇子。”勇哥说完,看了林远一眼,“我是实话实说,可能会不中听,还请小侯爷别往心里去。”

“勇哥多虑了,我同我父亲不同,我并不属他们任何一方。相反我非常认同你说的,如今朝中局势日益紧张,恐怕这太平日子是过不了几天了。”

“驾,驾…”他们在青松湖那里告别,一个往那没有尽头的树林深处前行,另一个则在湖边来来回回的绕着弯儿。

此时的湖面甚是平静,除了他们两个,也就只有两岸随风飘摇的柳树了。林远看着息风失落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可在这里瞎晃悠也不是个办法。

这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呼喊救命,林远调转头,直奔前方的密林深处。息风紧跟其后,却还是来迟了一步。

“是谁?”在他们跟前的草地上,躺着一位身负重伤的男子,奄奄一息。林远方才明明还见着有另一个人在这里,看样子是落荒而逃了。

“息风,来帮我一把,把他抬到马上去。”林远同息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人弄上了马,那人气息微弱,得尽快回府为他找郎中医治才行。

这几日,林远寸步不离那个人,唯恐他前一脚刚走,那人就断气了。郎中给他开了很多外敷药,他都亲自为他敷药煎药,生怕下人的手脚不利索。

那人实在命大,都伤的面目全非了,竟然还是活了过来。“多谢公子相救,在

下不知如何报答,请受在下一拜。”

林远连忙扶他起身,这大半年来,他为了治愈他,跟父亲不知争了多少回,可不能在这时候有什么闪失。

“既然被我撞见了,我怎可见死不救呢。对了,你是何人,为何被人残害至此?”

那人顿了顿,对面前的主仆两人娓娓道来。“半年前的山匪杀人一事公子可否知晓?我便是遇害的陈公允大人的次子陈子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从边塞赶回,未来得及回府,便在途中遭遇伏击,险些丧命。多亏了公子仗义相救,才得以苟延残喘到今日。”

林远对他行了拱手礼之后,便说开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陈副帅,久仰久仰。对那次山匪杀人之事,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当时你看清楚来人的面目了么?”

那人听了,摇了摇头,“若是我看清楚了,定会跟公子说的。只是那伙山匪,都蒙了面,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被他们…”那人欲言又止,两眼溢满了泪水,无助的看着林远。林远摇了摇头,“还好明王殿下带守城兵士及时赶到,你母亲才能幸免于难,只是你父亲陈大人他…”还没说完,那人便已哭倒在榻上,林远不愿再惹他伤心,叫了息风,出去透透气。

次日,在家宴时,林远忍不住向父亲发问,“父亲,陈大人与您有瓜葛么?”侯爷还没等他说完,将手中的木箸扔在桌上。怒目圆睁,额头的青筋暴起,“荒唐,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么?难道你怀疑是为父的人下的毒手么?”

林远赶忙从自己的桌子后面起身,来到父亲跟前,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孩儿不敢,请父亲息怒。孩儿只是为那冤死的良臣叫屈,陈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无辜惨死,难道太子殿下都不过问么?”

侯爷拿起那木箸想往林远身上扔去,但被身旁的夫人死死的拖住。“老爷,休要动怒啊,孩子不晓事,妾身责罚便是了,你别气坏了身子啊。”

侯爷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木箸扔到一旁,甩袖离开了堂屋,转身去往书房。林远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哪里还吃的下去,待母亲也离开堂屋后,便只身跑到客栈去了,息风则留在府里照看陈子回。此时夜已深,耳畔只有呼呼风声同马蹄声与他作伴。到了夜里,城里一片静寂,倒也不足为奇。只是离侯府越远,他的心就越忐忑。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又或许只是他太多疑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