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夷都帝宫,太和殿。

一身素净宫装的女子带着一行人进到幽深的宫殿,对着重重帷幕屈膝跪下:“太爷,臣女已经将锦瑟等人带回夷都,前来复命。”

帷幕后的人微微咳嗽了几声,低低出声:“淑儿,你起来吧。”言下之意,能起来的只有萧淑儿一个,而此时就连华淳太后都还跪在那里。

萧淑儿侧头望了望华淳太后,提裙起身站到一旁便听到帐内传出的声音:“交手是什么人?”

“是大夏皇后。”萧淑儿坦然回道。

“大夏皇后,是……华容的女儿?”苍老的声音中隐隐含着冷厉。

“是。”萧淑儿沉声回道。

“现在……倒愈发的像华容年轻的时候了。”百里勋低声喃喃道。

萧淑儿低眉不语,关于华容的一切在大昱是禁忌,她不便评判其中对错。

“她答应放了人,还让你们通过大夏国境?”百里勋声音微沉了几分,据他所知,锦瑟和燕绮凰是死对头,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了人。

“是的。”

帷幕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整座大殿也跟着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百里行勋淡淡出声:“对一个一再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她会那么轻易放了?”

“锦瑟抓了前北燕公主燕初云,臣女寻到了燕初云做交换,才将人换了回来。”萧淑儿一脸平静。

“是这样?”百里行素低低出声,说着又轻咳起来。

“是的。”萧淑儿平静回道,这是事实也是很合理的解释,不会再有人怀疑到当年岐州的事情上来。

“华淳,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管好你的人。”帷幕后传出的声音变得森冷骇人,让人感觉如坠冰窖。

跑在一旁的锦瑟顿时一个寒颤:“臣女是想,是想抓住那两个孩子,有了他们在手,大夏必定不敢再轻举妄动,东齐就可以……”她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见过帷幕后好个人的真面目。

“那你抓到了吗?”帷幕后的人声音更加冷沉。

“臣女……没有。”锦瑟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你不但没有,还要我们派人大费周章前去救你的命,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中州城岂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你太小看那里的人了,若是留在中州城里的不是燕绮凰,只怕你死都回不来。”百里勋冷声哼道。

但若是楚修聿在中州,即便他们去了人,估计也救不回来人。少年成名的中州王,自有他们的一番手段,这个人对待敌人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否则这么多年如何能让中州立于四国之间,这也是东齐不去招惹中州的原因,然而这个人却阴差阳错也卷了进来,这是完全出乎于计划之外的。

华淳闻声抿唇低头道:“是,太爷,臣女会好生管教。”

“我知道你们与洛家不共戴天,可是这么多年来,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华容的女儿还是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如今还有了中州王的帮忙,就连行素也……,我不反对你们动手,但若是一直这般无用,就给我好生待在夷都,在这关键时候坏了我的大事,我也……容不得你们。”百里勋沉声说道。

华淳太后闻言一震,深深吸了口气,道:“是,臣女会好生管教手下,不会再自作主张,一切以协助太爷完成大业为主。”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再对那个臭丫头下手了,只要大昱大业一成,西楚,大夏都将不复存在,他们将流离失所,无所容身,那时候要他们生,要他们死还不是易容反掌的事,楚策,楚修聿,洛烟,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行素那边如何了,听说已经和西楚数次交锋了?”里面的人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压迫人心的威严。

萧淑儿闻声上前回话道:“攻打上阳关两次未成,楚策出兵三十万与黄泉铁卫交战于平野,两军各有伤亡,不分上下。”

如今这些送来夷都的消息都是由她处理,百里勋的命令也是经由她的手去下达,如今即便是华淳太后或是萧家,都归她来调令。

“上阳关久攻不下,楚帝已经御驾亲征,看来也不想善罢干休了,淑儿,你有何主意?”百里勋喃喃出声念道,比起当年的楚峥,楚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还没有楚峥那份冷血狠毒。

“如今漠北,上阳关,还有济宁,三面的战局都已经僵持着,再这样下去,对东齐是极其不利的。多面迎敌,这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大忌,同时对抗,东齐也不可以面面顾到,为今之际,唯有……各个击破。”萧淑儿望着帷幕,平静地说道。

她所想的,里面的那个人早就想到了,只不过是用来试探她而已,帮着这样的人做事,是荣幸吗?她可不觉得。

每一刻都要猜着他的意思,说每一句话都得思前想后,小心翼翼,任何事情也不能出一点错,这样的生活,她还要继续。

“各个击破?说说看?”里面的人继续道。

萧淑儿沉默片刻,深深吸了口气道:“如今三面受敌,济宁的中州王,上阳关的西楚大帝,再有漠北的大夏将军萧清越,济宁守卫重重,一时很难拿下,西楚兵强马壮,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唯有……漠北大夏将军萧清越实力相对薄弱。”

“淑儿,你果真不让我失望,心思谋略远在你的才情之上,若为男儿身,定是我大昱栋梁。”里面的人传出声来,带着微微的笑意。

“太爷谬赞了。”萧淑儿面上无半分喜色,平静回道。

“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置了,这是开战以来的第一步计划,可不要让我失望。”百里勋沉声道。

“是。”萧淑儿低头回道。

百里勋对萧淑儿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料想,华淳太后不由打量起那低眉敛目的女子。这么多年来这个女子韬光养晦丝毫没有让人瞧出她的聪慧之处,她淡漠,如云如风的淡漠,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细细打量这个人。

萧淑儿感觉到身边审视的目光,面上了无波澜,朝着帷幕之后的人低头回道:“臣女定不太爷所望,竭力办好此事。”

百里勋扬手掷出一门令牌,萧淑儿探手接住,便听得里面的人说道:“在东齐境内,任何时候你需要帮助,可以出示此令,会有人出来帮你完成任务。”

萧淑儿低眉望了望令牌上的铁鹰标记,这应该是百里勋的密令了,可以用它调动大昱隐藏二十年的力量,可是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她不可预知,深深吸了口气回道:“多谢太爷,臣女定当办好事,回来向太爷复命。”

这么多年,她一直隐忍度日,不争不斗,而如今她已经没有安生之地了,三国之战,他们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华淳太后紧紧盯着萧淑儿手中的令牌,不由望向那重重帷幕,老太爷把自己掌管多年的密令竟然传给了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这事情道真教她有些摸不清了。

“太爷,那是……大昱的密令,交给淑媛郡主是不是不太合适,她毕竟还年轻……”华淳太后低声询问道。

“这不是年轻年长的问题,你若有她那份冷静和心思,我也会交给你,可惜……你没有。”百里勋沉声说道,华淳太后已经被仇恨磨却了她所有的聪慧睿智,她是个疯狂的复仇者,而不是可以帮他完成大业的人。

华淳太后闻言默然低着头,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有半句反驳之言。因为这个人握着她一生的生死命运,他可以让她活动今天,也可以顷刻之间取了她的性命。

萧真儿闻声不由微微抬头望向默然立在一旁的秀致的女子,她自认聪明不输这个人,这么多年在沧都她刁蛮跋扈,却自藏着自己那一份心思,然而她到底是小看了这个姐姐,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萧淑儿依旧一脸淡漠之色,从那一道旨令传到岐州要她回来,这一切早在预料之内,一切容不得她拒绝,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做这一切。

“从现在起,真儿你就协助淑儿做事吧!萧家三个最出色的女儿成为对手,萧门双秀对决大夏将军,到底哪一边高胜一筹,我也想知道。”百里勋沉声说道。

“是,真儿竭力助郡主完成任务。”萧真儿低头回道。

萧淑儿这个郡主是百里勋下令亲封的,虽然当时她并不是明白为何一回京,百里勋便要百里行素亲封了大姐为郡主,如今看来太爷早就有意要让大姐为自己所用。

“漠北那边就交给你们两个了,朝中自由萧相国和各位长老主事,华淳你就到上阳关走一趟,不得插手行素所做的任何事,只要把他做的如实汇报回来便可。”帷幕后的人沉声说道,威严赫赫。

华淳太后闻言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就让她去看着百里行素,什么都不做?思量片刻,低头回道:“是。”

帷幕后的人传出咳嗽声,半晌之后,里面传出声音:“值此大战紧要关头,谁若再做出坏我大计的事,后果如何你们知道!”

华淳太后顿时一震,众人齐齐回道:“是。”

“没事了,下去吧,淑儿你留下,我还有话要说。”百里勋地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华淳太后起身望了望静立在一旁的萧淑儿,带着其它人退出太和殿,停在殿外转头望了望大殿眉眼沉沉,怎么也没想到因为一个黄毛丫头自己又是被责怪,又是被警告。

“太后,还有事吗?”萧真儿上前问道。

“怎么,如今调到你大姐手边,你也了不得了?”锦瑟瞥了她一眼,冷声哼道。

萧真儿抿了抿唇,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她懒得与这样的女人计较,她若要置她于死地有千百种方法,只是不想得罪华淳太后而已。

华淳太后毕竟是昱帝生母,百里行素在一天,她就会在一天,老太爷年事已高,即便大昱完成统一大业,最后坐在皇位上的还会是百里行素,所以华淳太后她还得罪不得。

过了半晌,萧淑儿从太后殿缓步走了出来,看到华淳太后一行人还没走,上前行了礼:“见过太后。”

“萧淑儿,不要以为你得了太爷的提携就可以目中无人,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锦瑟冷笑。

萧淑儿神色淡淡,平静回道:“淑儿没有目中无人,淑儿做什么,起码不会做出不顾大局的事来。锦瑟姐姐你若再这般下去,只怕太后保不得你了。”一番简单的话语,劝言与威严并重。

“本宫的人,本宫会好好管教。”华淳太后说罢拂袖而去。

萧淑儿一人站在太和殿前,望着气势宏伟的帝宫唇角勾起一丝嘲弄,这座天下最华丽的牢笼,囚际了他们所有人的爱恨情仇,这里的人是没有爱的,即便有了,爱也是死路一条,譬如百里行素,譬如……她。

大夏,中州。

烟落坐在拙政园书房,怔怔地望着宽大的桌案巨幅的地图,默然思量着那夜萧淑儿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不由生出阵阵不安。

东齐三面对敌,济宁和上阳关久攻不下,漠北那一役虽然仗着天时地利之便取了胜利,但如今三面的战场僵持不下,百里勋会怎么做,肯定会另行他法,各个击破。

“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吗?”祁月处理完手边的事,看她还皱着眉头望着地图,不由出声问道。

烟落回过神来,沉声问道:“姐姐还没有回信来吗?”当天在城外听了萧淑儿的话,她便写信去了漠北,让萧清越小心行事,只是一连数日萧清越也没有给她回信,心里就愈发的担心。

“皇后娘娘你太担心了,那女人别人还欺负不得她,行军打仗是她的拿手本事,哪会吃亏?”祁月一边处理着各部送来的折子,一边回话道。

烟落揉了揉眉心,叹息:“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是从萧家人口中说出的话,是真是假谁知道?”祁月笑着说道,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没有说明力。

那女人平日就那么精明,该不会吃亏的吧!

“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烟落喃喃低语,略一思忖道“如今济宁那边的战事僵持不下,上阳关交战以来双方亦是不分上下,虽然漠北咱们有幸打了个胜仗,如萧淑儿所言这样天时地利不是时时都有的,三方僵持不下对我们,对东齐都不是好事,你说百里勋会干什么?”

祁月闻言心中一颤,喃喃道:“各个击破。”

烟落轻轻点了点头:“济宁和上阳关一时之间都难以拿下,只有漠北最为薄弱,而且漠北是东齐的后背,他们不得不除。”

祁月心不由自主的凉了下去,皱着眉头低声道:“所以……东齐会对萧清越下手。”过了片刻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干笑道“萧清越那么精明,不会吃亏的,不会的……”

烟落望了望祁月异样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战场上我相信姐姐是不会吃亏,可是就怕百里勋不会跟她在战场上较量,反而别有心思,我虽然写了信到漠北让姐姐小心,可是百里勋要下手的话,我怕她一个人真的对付不了。”

“那怎么办?”祁月也不由头疼了,这个时候中州根本抽不出人手前去漠北帮忙。

烟落在屋里踱步思量着,一句话也不说。

“要不,我去漠北看看?”祁月起身出声道。

烟落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朝里上下的事,济宁和漠北后方的军事布署调度都经由你手,你这一走牵连甚大,可能连济宁那边也会出问题。再说你对漠北了解甚少,也那里的人也不熟悉,去了也帮不了太大的忙。”

“那怎么办?”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还是……我去吧!”

祁月闻言面色顿变,要是老大知道了,还不掐死他去,“这事还是另想办法吧,你去了漠北太子和小殿下怎么办?无忧还好说,可是小殿下才三个多月……”

烟落抿了抿唇,沉声说道:“萧淑儿如今恐怕已经回了夷都,百里勋很快就会有所行动,再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瑞儿虽然还小但府里有奶娘和初云照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姐姐那边若没有人去帮忙,不但漠北有危险,就连姐姐可能也有性命之危。”

萧清越帮了她这么多,在他危险的时候,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就留在中州不管不顾。

“可是你去了,皇上知道……”

“先不要告诉他,这事我会自己跟他解释清楚。”烟落深深吸了口气,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知道她是非去不可“所有人都在为这场战争而奋战,我怎么可以一直龟缩在中州,不管这外面的烽火连天。”

她何尝想扔下才三个月的孩子离开,可是如果萧清越在漠北出事了,她明知道她有危险她却不去救,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皇后娘娘,这事我还是安排人去漠北帮忙,你就不要去了。”祁月起身,沉声说道“皇上千叮万嘱,你不可以离开中州的,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真没法跟他交待。”

“中州的人对漠北都不熟悉,去了也是于事无补,漠北的将领与我熟识,那里的情况只有我最了解,只有我去最合适,事不宜迟,你尽快准备吧,我今晚就动身。”烟落沉声说道,语气铮然,不容反驳。

祁月正欲出声相劝,便有一道声音从门外插话进来:“动身?动身去哪里?”说话间皇甫柔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诸葛候也跟着进门,瑞儿正骑在他的脖子上玩得好不开心,无忧和初云跟在后面望着诸葛候好不无奈。

诸葛候带着瑞儿走近,瞅着她笑得意有所指:“修聿小子走了,你这相思难耐,要去济宁找他了是吧!”

“去济宁啊,听说那里的鱼可好吃了,我也要去!”皇甫柔一脸欣喜地说道。

“那就一起去吧!”诸葛候笑着说道,将瑞儿从脖子上抱下来,笑眯眯地问道:“瑞儿,要不要去看你老爹呀?”

瑞儿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皇甫候却说:“瑞儿说要他要去找修聿小子耶!”

祁月嘴角抽搐,望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上前说道:“皇后娘娘,说她要去漠北,不是去济宁?”

“漠北?”皇甫柔和诸葛候你望我,我望你“修聿小子什么时候跑去漠北了?”

祁月闻言为之气结,跟他们果然是无法沟通的。

“爹爹没有去济宁。”无忧出声,望向烟落道“娘亲你要去漠北吗?”

烟落闻言抿了抿唇,蹲下身理了理无忧的衣服,温声说道:“清姨在漠北有危险,娘亲要去漠北帮她……”

无忧闻言想了一会,而后点了点头。

初云听到不由上前出声道:“皇姐,那瑞儿怎么办?”

烟落从诸葛候手中将孩子抱过来,沉吟半晌道:“瑞儿留在中州,你和奶娘帮我照看着吧,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

“什么时候动身?”燕初云出声问道,这几日看皇姐一直心事重重,想来也是为了这事吧,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想这已经是深思熟虑了吧!

“今晚。”烟落沉声说道。

“诸葛前辈,皇甫前辈,也请你们去一趟漠北帮忙吧,有你们随行,安全一些。”祁月望了望诸葛候和皇甫柔说道。

“可是修聿小子只叫我们来中州保护,没有让我们去漠北啊。”诸葛候一边拉着瑞儿的小手玩,一边说道。

“是啊,我要留在中州跟瑞儿玩。”皇甫柔也跟着附合道。

祁月头疼地抚了抚额,不知该如何下手。

“师公,你们跟我娘去吧,漠北有很好吃的烤羊肉哦!”无忧望着两人,笑眯眯地说道。

“烤羊肉。”诸葛候摸了摸嘴巴,而后摇了摇头继续跟瑞儿玩:“烤羊肉没有瑞儿好玩,我要留在中州教瑞儿打拳。”

祁月嘴角抽搐,说道:“他才三个月好不好,路都不会走,打什么拳?”跟这两个人说话,真的太头疼了。

“诸葛师公,你真的不去吗?”无忧一脸沉重地望着诸葛候和皇甫柔,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那要是娘亲在漠北被人绑架了,欺负了,怎么办?爹爹一定会很生气的?”

诸葛候两人脸顿时垮了下来,虽然他们是很想留在中州,可是要是徒弟媳妇出了事,修聿那小子肯定会怪他们没跟去,到时候说不定徒孙不给他们玩了,连徒弟也没了。

“我留在中州,你去漠北。”

“我留在中州,你去漠北。”

诸葛候和皇甫柔一思量,指着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去,我留下。”皇甫柔道。

“凭什么,我要留下,你去。”诸葛候反对道。

“你去。”

“你去。”

……

于是两人当即就闹腾了起来,烟落抱着瑞儿走到一边去,无忧和祁月一脸无奈地望着两人,连连摇头,没救了。

两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争吵,实在是让人无语。

“不如,抽签决定吧。”无忧出声提议道。

两人停止了争吵,望向无忧,交换了个眼色,齐齐点头。无忧笑着跑到桌案后拿纸写了两张纸条,折起来走到屋里到:“我把这两个抛到空中,你们抓哪个,就是哪个,好不好?”

“好,来吧!”两人齐齐说道,两双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要跟人拼命似的。

无忧将纸放在放手,使劲抛向空中,站在边上的两人顿时扑了上去,眨眼之间只听一阵拳脚相交之声,两个已经交手数个回合,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人握着拳,紧紧攥着抢到的纸条,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无忧上前望向皇甫柔:“皇甫奶奶,快打开看看。”

“等等!”诸葛候出声吼道,瞪了瞪皇甫柔“我先看。”

皇甫柔翻了翻白眼:“你先看就你先看。”

诸葛候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纸条打开,脸上的笑容倏在垮了下去,皇甫柔凑上前一看,笑道:“这下该你去了吧!”

“不公平,你的,你的拿出来看看。”诸葛候不服气地出声道。

皇甫柔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抢到的纸条展开一看,纸上是一个留字,顿时激动地抱着无忧转了一圈:“无忧,你真是乖徒孙,哈哈!”

诸葛候气鼓鼓地坐在一边,望了望烟落:“什么时候走?”

烟落笑了笑:“事不宜迟,天黑就走。”

暮色四合,漠北与东齐交界的天阳关外,一只黑鹰从天际俯冲而下落在草丛之中,从中一阵微微的异动,传出低低的声音。

“萧将军,刚刚出去的东齐军已经被咱们的人截杀了。”一名副将趴在草丛中低声回报道。

右前方的草丛中趴着人转过头接过信看了看,低声道:“叫他们继续盯着,出来一队杀一队,叫他们有来无回。”

“可是咱们已经在这边等了好几天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名副将低低出声道。

经历过漠北大风口一役,东齐大部分军队已经撤回,但天阳关一带的东齐军时不时会进犯漠北边境,萧清越带着人追了几回,决定非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可,于是带领他们在这天阳关潜伏,准备伺机而动,占领天阳关,彻底以绝后患,也为大夏打入东齐内陆开一道门。

“就这几天了,这两天里面出来的人都没回去,肯定坐不住了,会继续派更多的人马出去找人,咱们就可趁机攻进去,打个措手不及,这个关口虽不及上阳关那般的天险,但占着了对咱们也没坏处。”萧清越微微抬头望了望城墙,咬着森森白牙道:“这些家伙跟姑奶奶打游击,老娘就打得他祖宗都不认识。”

“那个,萧将军,游鸡是什么鸡?”一直趴在另一边没出声的小兵好奇的问道。

“游击是……”萧清越无语的叹了叹气“以后再说。”这个时候总不能在这里哪他们讲毛爷爷的游击战术吧。

“咱们这么等,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带大军来攻,也容易些?”副将望了望城墙出声说道,他们已经在这草丛里趴了好几天了,除了晚上可以自由活动,白天就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盯着那在阳关。

话刚说完,萧清越一脚踹了过去:“说什么屁话,现在交战的紧要关头,调大军前来,不是惹人注意吗,让东齐也调大军过来打咱们是不是?猪头。”

副将疼得呲牙咧嘴:“打仗,不就是两军对战吗?”

萧清越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低声道:“谁说打仗就非得拿命跟人拼个你死我活,以最小的付出,换最大的胜利,那才叫赢。”

“这就是以前领主说的保存实力吧!”副将大悟道。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能保命就保命,没必要拿命去拼。”萧清越沉声说道,转头望了望副将道“快回信,问问他们东齐的军服收集了多少套了。”

“哦。”副将从身上掏出纸笔,写了写也没写上字:“萧将军墨干了,写不出啊!”

“用口水,猪头。”萧清越回头低喝道。

那副将拿着毛笔往舌上醮了醮,提笔回信,绑在黑鹰身上,松手让黑鹰飞走报信。

“咱们收集军服干什么?”一名士兵问道。

“咱们要悄无声息占领天阳关,让东齐以为天阳关还在他们手里,其实已经在咱们手里,以备后用。”萧清越沉声说道。

“拿下天阳关,咱们就有打进东齐的门道了。”一名小兵说道。

“不笨嘛。”萧清越望了望说话的人赞赏道。

“萧将军将来要是打到夷都,最想干什么?”副将嘿嘿笑着问道。

“我最想干的事啊?”萧清越皱着眉头想了想,恶狠狠地说道:“把萧赫那老家伙扒光了掉成上示众三天,再把华淳太后和锦瑟那两个废了武功,送去尼姑阉去再折磨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嘛……听说夷都说座花满楼,那里的小倌儿水灵的很,我要去那里喝花酒,喝个三天三夜去。”

众人闻言齐窘,那是给一些有断袖癖好的人去的地方,她就算再性情豪迈也是个女儿家,竟然想跑去那地方喝花酒。

“干嘛那么看着我?”萧清越瞅了瞅周边几人,都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萧将军,你想干的事……还真是不同寻常。”几人干笑道。

“萧赫那老家伙当年挑了我手筋脚筋,我要对付他是正常的,我早就跟萧家脱离关系了,什么孝义不孝义跟我没关系。华淳太后和锦瑟这两个恶婆娘欺负我妹妹,那就是欺负我,这还算是轻的。第三个嘛也很正常啊,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女人喜欢漂亮的男人也没什么错。”萧清越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大汗,素闻第一女将萧清越行事乖张,今日一见果真是比传言还要厉害。

“好了好了,里面的就这两天就要坐不住了,咱们再坚持这两天就好了。”萧清越望了望几人低声说道“如今三方僵持,数漠北最薄弱,东齐很快就会再对漠北下手,咱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咱们一切听萧将军的。”副将低低出声,边上几人齐齐低声附合。

萧清越望了望天阳关,目光沉沉。三方会战,谁都会挑最弱的先下手,大风口一役虽胜但终究是巧取,最终是要正面对敌的时候,她就要提前做好为大夏最有利的准备。

然而,针对她而来的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岐州的官道上,简单却不失贵气的马车疾驰着,马车内静坐着两名女子,一个绝艳倾城,一个绮丽不失灵秀,各有风华。

萧真儿望着对面靠着马车闭着眼的人,姐妹几十年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她从来看不透这个大姐。

在沧都的时候,平日在府里也不与她来往的,与生母关系也是淡淡的,直到父亲计划着将她送入皇宫,她始终都是淡漠如云,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如今可以如此得老太爷的重用。

“郡主,再有一天就到漠北了。”冬青看了看马车外,出声说话。

一直闭目养神的萧淑儿微微点了点头,撩开车窗处的帘子看了看:“明天日落之前到天阳关。”

“天阳关?不是要去找萧清越吗?”萧真儿秀眉微皱,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萧清越就在天阳关。”萧淑儿淡声说道,伸手接过冬青递过的水囊,喝了一口。

萧真儿闻言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大姐怎么就知道,她就一定在天阳关。”

“她会去那里的。”萧淑儿优雅地拿巾帕拭了拭唇上的水迹,神色一如往昔的浅淡,没有紧张,没有因为得到重用的骄傲,没有对完成任务的一丝忧心,什么都没有,只有让人摸不透的平静。

萧真儿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永远没有东西能激起她的情绪变化。

“萧清越在战场之上的无人阻其锋芒,坐到如今大夏大将军的位置,也不是白做的,论武功,论谋略,她不输任何人,大姐……真有把握能擒住她吗?”萧真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萧清越这个人在战场之上行军布阵手法诡异,许多将领都怕与她对敌,也正因此才有人称她为军事鬼才,而就凭她们两个能解决萧清越吗?

萧淑儿淡淡望了她一眼,瞥了眼置在边上的棋盘:“真儿,你我姐妹多年,却从未在棋盘之上有过较量,下一局如何?”

萧淑儿闻言愣了愣,点了点头:“好。”虽然在沧都外面传言她这个萧家二小姐是个绣花枕头加草包,全无才学,那些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

萧淑儿默然落下一子,沉默了许久,淡淡出声道:“再精妙的棋局都会有它的漏洞,同样的道理,只要是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只要……找到了地方下手就可以了。”

萧真儿闻言手不由一颤,莫名发现眼前这个人与百里行素竟有几分相像,他们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心深如海。

生活在大昱的人,再奢华的生活,再超人的智慧,不过都是权力支配下的棋子,她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路,有的人选择了反抗,有的人选择了承受,如此而已。

“那萧清越的弱点在哪里?”萧真儿落下一子,沉声问道,即便是她去完成这件事,也会心里没底,但眼前这个人为何就会如此淡定从容,胸有成竹。

“萧清越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冷静。”萧淑儿平静地说道,拈起一粒黑子落下,缓缓道:“她太骄傲,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这一次……我就给她这个主动出击的机会。”

萧真儿抬眸望着对面的一脸平静的萧淑儿:“所以,你在天阳关下了套,等着她。”

“现在还是未知。”萧淑儿神色沉静,抬手落下一子望向萧真儿“你输棋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大姐和三妹,到底谁更技高一筹?”萧清越微微一笑说道。

萧淑儿淡然一笑,望了望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平静地说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老太爷让她来办事,还将密令交给她,她就没有退路,她必须完成任务,必须解决萧清越,不惜任何代价。

看到萧淑儿微微异样的神色,萧真儿笑了笑:“大姐该不是不忍对萧清越下手吧!”

萧淑儿面色无波,只是淡淡地说道:“都是萧家的人,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局面。”

“是她背叛大昱,背叛萧家,从那次在沧都废了她,如今指不定多恨着萧家了,她宁愿帮着一个外人对付萧家,犯得着跟她讲什么手足情谊。”萧真儿冷然一笑。

“事情我会办好的。”萧淑儿平静地说道,而后闭目靠着马车养神。

人有的时候真的没有选择,不想做的事情,却不得不去做。其实她是打心底里佩服和羡慕萧清越的,可以那样率真洒脱的活着,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只是她这一生都没有勇气去走出像她一样的路。

夜色降临,春寒料峭。寒风一过,草从中的人打了个寒战,这漠北一到晚上冷得人真是受不了,一名士兵冷得打了个喷嚏,被萧清越一脚踹了过去。

“小声点,看紧了……”萧清越低声说道。

“萧将军,出来了,出来了。”副将出声提醒道。

众众屏息望去,天阳关城门大开,足有三千人马从关内打着火把出来。

“之前的探子说天阳关内有近两万人马,算到如今出来的人,这几天里面出来也有一半了。”副将低声说道。

萧清越着渐渐关闭的城门,冷然一笑:“走了,抄家伙。”

边上的几人闻声一愣:“干什么?”

“趴了几天,憋死我了,先跟这一伙练练手脚,热热身。”萧清越猫着腰第一个走开了,在这草从里趴了几天,手脚都快发麻了。

“不是有人在那边等着吗?咱们还要过去啊?”有人跟着后面嘀咕道。

“就是,那边不是有六千兵马,打这一伙小菜一碟,咱们还去什么?”

……

“废什么话?”萧清越扭头低喝道“前后夹击节省时间,手脚都给我麻利点,换了东齐的军服,每个人手上给我捆个白带子,免得一会进去自己人打自己人。”

“是,萧将军。”一伙人再不敢有异议。

“萧将军,东齐军快到四风坡。”探子快马来报。

萧清越闻言翻身上马,打了一眼众人:“都给我精神点,去四风坡。”

东齐军三千人马经四风坡,被漠北军六千人马挡住去路,眼看实力悬殊,领军之人立即差人回关内请求援兵,信使刚从四风坡出来,便看到夜色中疾驰而来的红衣女将,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箭射杀。

“来人,把衣服扒了。”萧清越打马而过喝道。

话音一落,跟在后面的一人翻身下马将衣服东齐军服扒了换到自己身上。

不到一个时辰,东齐军三千人马在落风坡全军覆没,萧清越换了一身东齐军的将军服,指挥着将士将东齐军埋了,沉声问道:“我军损失多少人马?”

“不足一百。”副将回道。

萧清越闻言点了点头,出声道:“本将军所说的秘密任务,就是在今夜拿下天阳关,代替东齐军守住天阳关,为漠北大军攻入东齐内陆打开第一道门。”

“拿下天阳关!”

“拿下天阳关!”

“拿下天阳关!”

……

众将军举着刀剑高呼道,个个热血沸腾。东齐频频进犯漠北,抢占城池便屠城祭旗,那一战也让他们不少将士阵亡其中,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好。”萧清越扬了扬手,所有人都止了声,只听她沉声说道“这是一项绝密任务,咱们要化装成东齐军,守住天阳关,此事不能让漠北的自己人知道,更不能让东齐知道,明不明白?”

“明白!”众人齐齐回道。

“好,那就随我却拿下天阳关,为我大夏军队打开这道门。”萧清越翻身上马,一马当先,身后的八千兵马尾随,朝着天阳关而去。

天阳关守将李成正在带兵巡城,远远看到一行人马回来,便在城墙上高声询问:“什么人?”

萧清越边上的副将高声回话:“是我们回来了!”

李成眯着眼看着下面的人马,出去三千人马,这回来就变这么多,立即出声问道:“人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漠起了风沙,在死亡之海迷路了,有些伤亡,大部分都找回来了。”副将继续回话道。

李城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东齐的军装,东齐的军旗,高声道:“开城,放行!”

萧清越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记住刚才的话,近身战,别让人发现。”

城门一开,随在后面的人马悄然将开门的,以及城墙之下的人马,一捂嘴一抹脖子挨个的解决,另一批人帮着将人拖到暗处,转眼之间下面的守卫便换成了他们的人马。

李成带着人从城墙上下来,城墙剩下的人一扔钩索上墙,城墙之上人的人听到响动,便欲近身去看,城外埋伏的弓箭手拉弓放箭,百发百中,一批人靠着钩索爬上城墙。

李成听到后面一阵异动,转头问道:“什么声音?”

刚刚爬上城墙的几人,回道:“李将军,有人不小心打了瞌睡。”

李成微怒,吼道:“都给我精神点……”正在他说话之际,已经走近的萧清越,手中短剑一晃便割了咽喉,边上的副将将人拖走。

夜风肃杀,掩盖了这无声的杀戮,萧清越不到一个时辰控制了天阳关带着人马前去东齐后方军营。

军营内一片死寂,萧清越微一扬手身后的人齐齐停了下来,就算东齐人马有损失,但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不对劲。

正在她思量之际,前方一座大帐亮起了灯火,一身黑色斗锋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轻轻拿下风帽,望着她淡声道:“你果然来了。”

萧清越望着眼前的萧淑儿,心狠狠沉了下去,天阳关比她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就让她有些怀疑,再一看眼前的人,她顿时明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计了。

夜色沉沉,本来漆黑一片的东齐军营眨眼便亮如白昼,在萧淑儿从大帐走出的同时,周围涌出无数黑衣人将萧清越一行团团围住,外围还有箭机营利箭待发,一时间杀气荡然。

萧淑儿缓步走了出来,望着火光中一身银甲的英武女子,淡然一笑:“想必现在天阳关已经让你得手了,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本来沉静无声的天阳关内,突然之间喊杀之时震天而起,萧清越闻言一震,紧紧盯着几步之外的萧淑儿,一咬牙道:“我也小看了你的心机。”

夜风带来血腥的气息,分不清是自己人的,还是敌人的,她的心狠狠收紧,这次是秘密任务,朔州城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根本不会有来救援他们,萧淑儿布下这个套,显然是冲着她而来的。

三方会战,济宁难攻,上阳关久攻不下,只有漠北最为薄弱,他们便朝她下手了,她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本以为自己占了先机,先夺下上阳关便中了萧淑儿的套。

“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清越直言道。

萧淑儿只是望着她,淡淡出声道:“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来意,老太爷要我解决漠北困境,所以,请你去夷都走一趟。”

萧清越闻言冷然一笑:“你让我走,我就要走吗?当我吓大的。”先设法拖延时间,副将一见情况不对,立即就会让战鹰通知朔州增援,只要他们顶住了,就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一落,又有一人从大帐内走出来,一身华丽的宫服,容颜绝世,众人见了也不由一怔。

萧清越望了望缓步走到萧淑儿身边的人,摸了摸下巴,一脸痞痞的笑:“曾经的苍月第一才女和第一美人都来迎接本将军,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过俗话说得,最难消受美人恩,我还真受不起。”

话音一落,身后的众将士轰然大笑,她那副模样活生生像个登徒子在调戏女子。

萧真儿面色一凌,沉声道:“萧清越,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放箭!”

然而,话音落了,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令,一时间让萧真儿有些窘迫尴尬。

“没那个本事,就别狐假虎威地在那里发号施令了。”萧清越身旁的一士兵笑道。

“好。”萧真儿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朝萧淑儿道:“大姐,他们肯定是想拖延时间,通知援兵,不能再纠缠下去了,杀了他们。”

“好歹大家都还有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我自问从小到大也没得罪过你们,真要弄得这样你死我活,那我也不会手软。”萧清越目光冷冽地望着对面的两人,沉声说道。

“你会手软?”萧真儿笑意嘲弄,直直望着她道“你怕是恨不得把萧家个个人都千刀万剐以报你当年被废之恨吧。”

虽然相交不深,但这个女人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人,她敢反出萧家,背叛大昱就是想要和她们,和萧家做对,还说什么手足之情。

“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女,将骨肉儿女视为争权夺利的棋子,我的人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受他的摆布。”萧清越面色清冷,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连自己儿女都不会保护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我,让我成为一介废人,这样的人,我还认他何用?”

萧淑儿闻言微微抿了抿唇,眸中一闪而过的悲凉之色。

是啊,这样的人,还是父亲吗?

她也曾千百次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萧清越那样的勇气,做出那样决绝的选择。

过了半晌,萧淑儿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活捉大夏将军,萧清越。”

萧真儿闻言一愣,立即出声道:“大姐,你干什么?老太爷说让你解决漠北之事,让你杀了萧清越,你竟然……”

萧淑儿冷冷侧头望了萧真儿一眼:“老太爷说让我处理漠北的事务,至于用什么方法,怎么处理,那是我的事。”冷淡的语气,带着让人心慑的威严。

萧真儿气得发抖,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得。

“一个要抓我,一个要杀我。”萧清越望了望两人,冷然一笑“那也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萧淑儿面色一沉,淡声道:“动手吧,我也想看看第一女将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

话音一落,周围的黑衣卫士抡起大刀便冲上前去,箭机营依旧候在周围瞄准着那红衣银甲的女将,只等一声令下,便乱箭齐发,取其性命。

萧真儿望向萧淑儿,思量着她这般行为的背后之意,她不是真念及什么姐妹之情吧!萧清越跟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萧淑儿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微微抿了抿唇,她不仅是要试探萧清越的身手,还要看看那个人会不会来?

而赶到朔州的烟落发现萧清越带人执行秘密任务,且一走数十天都没有消息,城中上下无一人知晓其行踪。

她当即召集了在朔州的所有将领,一一询问萧清越走之前的行动,出行带的人马,出行的地点,同时出动了所有紧急联络消息的战鹰和探子在个个防区探查其踪迹。

诸葛候跟着一路,看着她一脸愁容出声安慰道:“徒弟媳妇啊,不用太担心啦,萧清越那丫头片子精明得很,应该不会吃亏的。”

“是啊,领主,况且萧将军也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有八千兵马在身边呢。”任重远也跟着劝道,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地发虚,若是萧将军出了事,这漠北必将一场大战啊。

烟落眉头紧紧皱着,这样安慰的话已经听了无数遍,可是百里勋要出手对付她,定然就不会轻易罢手,姐姐有时候又易冲动,她怎么放心的了。

“从大风口一役后,东齐军可有什么动静?”烟落突兀地问道。

任重远闻言愣了愣,思忖片刻回道:“大部分人马已经撤回到东齐本土,只是之前天阳关和凤城有东齐军出来频频滋扰,萧将军也带着人追击了几回,但对方都来得快,去得快,一直没有交上手。”

烟落闻言眸光一亮,沉声道:“去天阳关。”

“天阳关?”任重远闻言一愣,立即道:“咱们如今这里也只有三千人马,需得回城调兵遣将再去。天阳关虽不比上阳关,但也是东齐一大关口,守卫足有两三万人,咱们冒然前去恐怕。”

“没时间了,现在就去,姐姐就在哪里。”烟落望了望几人,肯定地说道。

任重远几人相互望了望,还是有些不明白,找了这么远也没有一点线索,怎么她突然说断定了萧将军去了天阳关。

烟落一掉马头,朝天阳关而去,一边走一边道:“姐姐一向是有仇必报的,天阳关和凤城的东齐军频频滋扰,她定然是忍耐不下,悄悄带人去了。”

“那若是去了凤城如何时是好?”任重远道,有疑点的是这两个地方,如果不在天阳关,岂不是白跑一趟,又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凤城离朔州较远,如果她带兵前去凤城必会经过漠南,那边不会一点发现都没有,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最近的天阳关了,天阳关是东齐与漠北的一大关口,如果拿下了它,漠北的军队便可以的入到东齐的内陆,再与济宁的兵马,还有漠南的部落,以及上阳关的西楚兵马合纵连横,便是生生将东齐困死了,姐姐必是想到了这些,才去了天阳关。”烟落急声说道,关于合纵连横的战法,之前在府里修聿也曾说起过,只是与西楚双方都较着劲拉不下面子,如今三方与东齐军都僵持不下,正是合纵灭齐的大好时机。

“可是这已经去了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房将军一边策马跟上,一说道。

烟落紧紧抿着唇,一马当先飞驰而去,心中默念,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姐姐那么聪明会设法保全自己的。

“重远叔,你回朔州主事,找人的事交给我们,我会让战鹰随时与朔州联系。”烟落策马飞奔,扭头朝后面的人说道。

虽然找人重要,可是如果朔州一下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如果漠北漠南有了敌情,他们一无所知就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她也需要任重远回城做好一切准备,如果萧清越真的有险,漠北与东齐马上就会有一场大战。

任重远心下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勒马掉头赶回朔州城。

烟落赶到四风坡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闻到风中淡淡的血腥之气,便勒马停了下来朝身后的人道:“你们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发现。”

诸葛候见她下马,也跟着翻身下马随在身后,笑嘻嘻地问道:“徒弟媳妇,我找什么呢?”

烟落接过她手中的火把,躬身在地上找着什么,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土,就着火光一看呈暗红色,跟着过来的房将军也抓起一把沙土道:“是血迹。”

“领主,这边也有。”

“这边也有血迹。”

……

不少人跟着出声禀报道,烟落站起身望着四风坡,深深吸了口气:“看来这里几个时辰前才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

话音刚落,从中州跟来的护卫队长快步过来禀报:“皇后娘娘,那边发现很多尸体,身上的血迹都还没有干。”

“带我去。”烟落快步跟着护卫队长朝着找到尸体的地方看去。

所有人看到都不禁愣在那里,那边挖出来的足有几千人的尸体,而且个个都扒光了衣服,诸葛候张着嘴站在她边上:“哇!太壮观了。”

“死了这么多人,这些……”护卫队长出声道。

“是东齐人。”烟落沉声说道。

“以这样算,怕是足有八千左右人。”房将军说道。

烟落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脑子里飞速串连着所有事情,思量着萧清越可能想到的计划。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还有这样新奇的嗜好,哈哈哈。”诸葛候望着那满坑只着衬裤的人哈哈笑出声来。

烟落快步走开,翻身下马,沉声道:“去天阳关,他们可能才去不久,还追得上。”

“萧将军到底要干什么?”房将军一边上马,这到底什么秘密计划,要把人家的衣服都扒了,这作战手法还真是让他望尘莫及。

正在这时,前方探子快马回报:“领主,前方寻到了萧将军带走的战鹰,这是信件。”

烟落伸将手信取过,就着边上的火光一看,面上顿时血色尽失,片刻之后一拉缰绳,喝道:“去天阳关。”

拂光破晓,天际日月同辉,天阳关内已经是一夜血战。

萧清越的八千人马已经折损大半,每个人都自发的将一身浴血的银甲女子围在最中间,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护着她朝天阳关口撤离。

“天已经快亮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援军来。”一名士兵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肋“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都要葬身在天阳关内了。”副将手臂被确伤,只是简单包扎了,站在萧清越边上道“我明明已经让战鹰送了信,朔州收到信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萧清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扫了一眼周围的东齐箭机营,沉声道:“你以为边上那些人,都是站着好玩的。”

正说着,一直在看着的萧真儿出声了:“你们不是指望着好几只扁毛畜牲给你们报信吧,不过就在它们还没飞出天阳关就已经被射杀了。”这里带来的箭机营高手,即使看不到,也都是能够听声辩位的神箭手。

萧清越边上的人都不由齐齐变了面色,如今请求援助的战鹰也被射杀,他们是真要困死在了这天阳关内了。

“萧将军,怎么办?”副将望向她,沉声问道。

萧清越沉默着望了望周围仅剩的两千多人马,神色前所未有的沉重,许久之后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人,走了出去。

“萧将军!”众人惊恐地看着她走出去。

萧清越走到最前,直直望着始终不说话的萧淑儿:“咱们做个交易,我跟你去夷都,你放他们活着出关。”

“萧将军,要走一起走,用你来换我们,回去我们也没脸见朔州的弟兄。”副将跟着上前说道。

“要走一起走。”众人跟着附合道,战地之上哪有丢着主将不顾的士兵。

“蠢货!”萧清越扭头骂道“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萧淑儿布了这个套等着她,必会做了万全准备,再拼耻去不过搭上更多无辜性命。

“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萧淑儿依旧神色淡淡。

“你不过是想要抓我而已,再说……你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人。”萧清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

“为了抓你,东齐前后损失了近两万人马,现在你们的命就捏在我手中,答不答应有区别吗?”萧淑儿平静地说道。

萧清越握剑的手紧了紧,她确实没有筹码提这样的要求。

“不过,我答应你。”萧淑儿淡淡地望着她,微一扬手让身后的几名高手护卫上前将要捆了他,“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不会要他们的命。”

“大姐,你……”萧真儿万没想到萧淑儿竟然会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

“既然你愿意走了,那就随我启程吧。”萧淑儿一脸平静。

晨光曦微,死一般沉寂的天阳关,骤起一阵兵戈之声,喊杀之声从关外传来。

诸葛候快马追上最前的烟落,兴奋的叫道:“踹门的事,就让我来。”

话音一落,原本一路喊累的疯老头从马上一跃而起,风驰电掣般地冲向城门,狠狠一脚便踹了过去,那高达数丈的城门,轰然倒塌。

诸葛候站在城门口,尘土飞扬也不觉呛人,拍了拍手大笑道:“真过瘾啊!”

跟随而来的漠北将士齐齐愣在那里,要知道他们当初攻打这天阳关,可是数百人去撞都撞不开的城门,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脚给踹开了,这是件多么惊悚的事。

烟落看到关内看到遍布尸骨心不凉了下去,这些人虽然穿着东齐的军服,但她认得出,这些都是漠北和飞云骑的将士。

姐姐一向心思精明,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连她也吃了这般大的亏?

关内深处的军营,萧淑儿正欲带着萧清越起程前往夷都,探子快马回报:“郡主,大夏皇后带了三千兵马攻入天阳关,向军营逼来。”

跟随萧清越而来的人一听沸腾起来,一扫方才颓败之色,副将高声道:“把萧将军救回来!”

萧淑儿微微笑了笑:“果然来了。”

“大姐,快点走,一会他们带着人过来就来不及了。”萧真儿上前催促,事情已经办成了,再出了差错,他们都不好交待。

萧淑儿面色无波,淡淡说道:“你带着人先走,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办。”

天阳关一夜之间经历了三场血战,烟落带兵攻入天阳关是萧淑儿意料之中的,在中州说下那番话,便料到这个人会来。

纵然萧清越身手了得,然而双手被缚终究是不敌,被人狠狠一掌劈中后颈,无力地倒了下去,那边的漠北将士顿时群情激愤,抡起大刀便冲了过来。

萧淑儿微微扬了扬手,静候多时的箭机营,乱箭齐发,那名冲在最前的副将,被一箭贯穿左臂,看到周围一个个倒下的人,顿时双眼血红:“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一把拔出左臂的箭支,鲜血顿时喷溅而出,一摸腰后的铁勾索,弹射出去直直勾住了一名箭机营东齐兵,大力把那人拖了过来,以那人挡住箭矢便朝萧清越被带走的方向冲去。

眼看着便要冲过去了,又一轮箭雨瞬息而至,一道幽蓝寒光自后方呼啸而来,生生在半空将无数箭矢斩断,飞转一圈又回到后方。

众人寻着剑光望去,便看到一身黑色武士服的女子策马飞驰而来,扬手收回寒星剑,勒马望着站在箭机营之后的萧淑儿:“是你?”

她想到过会有人帮百里勋来对付漠北,对付姐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

萧淑儿微微笑了笑,出声道:“一别数日,咱们又再见了。”

正在他们说话间,房将军和诸葛候也跟着过来了,一看眼前的阵势顿时心惊,萧清越所带的八千兵多半已经阵亡,只剩下这边的残兵不足两千,想来是出自这东齐箭机营之手了。

诸葛候望着那边的萧淑儿,摸了摸头,“哎,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诸葛前辈。”萧淑儿淡笑道。

诸葛候和皇甫柔曾经跟着雷震去了过沧都,在西楚皇宫他们也是见过的,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把这个人也带来,看来事情有些棘手。

“领主,末将该死,未能护得萧将军周全,让其落入敌人之手。”副将满脸血污走到烟落马前,单膝跪地道。

烟落望着他身后负伤累累的兵士,深深吸了口气:“萧将军在哪里?”

“萧将军甘愿受缚换我们出城,已经被人带往夷都的方向去了。”副将出声回道。

烟落抬眸望了望萧淑儿,而后迅速打量着周围的兵力布署状况,如今前方通往夷都的唯一关口被萧淑儿的箭机营和精兵把守,必须冲过那里才能追到人,可是再过去就是东齐内陆。

她拉了拉马缰,沉声道:“这里交给你们,掩护我冲过去。”

“皇后娘娘!”跟随而来的护卫队长顿时出声。

即便冲过了这道关口,真正的凶险还有那后面,后面全是东齐的领土,她一个人单枪匹马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烟落望了望诸葛候,沉声道:“大师傅跟我一道过去。”诸葛候一个人就能顶一千人,有他一道,人少目标小,才能尽快追上萧清越。

萧淑儿淡淡望着高踞马上的黑衣女子,微一扬手,片刻之后身后传来阵阵马蹄之声,箭机营退开,开出数队兵马,铁甲卫士,铁甲战马。

房将军一见顿时倒抽一口气:“铁甲连环,这是黄泉铁卫中更精锐的部队,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把萧将军抓走了。”

烟落望向高台之上的萧淑儿,她到底想干什么,要对付姐姐,又故意放消息给她,更或者她是想一箭双雕,拿下了大夏将军又对付了她,让漠北彻底陷入绝境。

“要救人,也过了这铁甲连环阵再说。”萧淑儿面上笑意浅淡。

她想要和她一决高下,亦是想拖出这些人,尽快让人将萧清越带去夷都,这件任务容不得她失败,她必须将萧清越带到老太爷那里。

“既然要对付漠北,你还告诉我,故意引我前来?”烟落冷冷地望着她,第一觉得自己真的从未看透过这个一向隐忍不出的萧家大小姐。

萧淑儿闲步走上前,坦然言道:“我想赢你。”

她无法跟他心中的她的一较高下,在那个人的眼中从来不会有她的存在,她只是想赢过眼前的人一回,证明她不是比她差而已。

“要是对付漠北,你大可以冲我来。”烟落沉声道。

萧淑儿闻言蓦然一笑,与她作对便是与那三个人做对,她有自知之明,她还没有那个本事,否则这么久老太爷也不会不对她下手了。

“你为姐妹之情要救人,我也有我的立场,必须要将萧清越带回夷都交给老太爷处置,若实在到了万不得已关头,那就……”萧淑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沉声说道:“杀人灭口。”

“你……”烟落握着缰绳的手一紧。

她不得不承认,她赢不了,这个人已经堵了她所有的路。

“所以这一局,你赢不了,我也不会让你有机会赢。”萧淑儿微微一笑说道。

房将军望着前方的铁骑连环也不由皱起眉头,只要对方一场令下,这铁骑连环阵一过,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踩成肉泥,这样的实力悬殊,如何救得了人?

烟落沉声说道:“房将军,铁骑连环阵,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来便无回。”侧头望了望诸葛候:“我们走。”

诸葛候闻声一撸袖子,兴奋地搓了搓手,铁甲骑兵看着他怪异的动作不由一震,只见他缓缓伸手到后腰,众人顿时屏息以为他要掏出什么绝世神兵。

只见他比后面掏出一串鞭炮,众人齐窘,在这生死关头他是要……放鞭炮?!

烟落却只是笑了笑,远处的萧淑儿秀眉微皱,侧头朝边上的黑衣卫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诸葛候笑眯眯地取出火折子点燃,脚一点地纵身跃起数丈,将鞭炮扔进铁骑连环阵中,脚踩着骑兵的头便往后面的关口去了,一脚一个道:“一个笨瓜,两个笨瓜,三个笨瓜……”

沉寂的天阳关内,骤然响起鞭炮之声,铁骑连环内的马儿一惊,顿时乱了阵脚,将马背上的不少骑兵给扔下马去,烟落纵身从马上跃起与诸葛候一道朝着后面的关口追去。

东齐军一看情况不对,后面的箭机营便立马搭箭拉弓,乱箭如雨扑面而来,几乎在对方出手的同时,烟落一边疾行如飞,一边取弓搭箭,四箭齐发,冲着那缺口的一方狂奔而去。

扭头一看,诸葛候竟然迎着箭雨跑得欢快,左一蹦右一跳,“我闪,我闪,我闪闪闪。”

箭机营见状,箭锋一转朝烟落这边射来,诸葛候快步跑到她边上双臂一张,无数的箭适生生在半空停住,他侧头冲她眨了眨眼睛,而后掌力一翻,半空的箭矢掉转箭头对准箭机营的人。

箭机营的高手一时避无可避,死伤大半。

诸葛候拍拍手,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说道:“看着好玩吧,修聿小子也会的,不过没我这么厉害,将来我也教给徒孙。”

烟落笑了笑,没再出声。这样的功力,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个能做到,功力深浅,出手的快慢,哪一样跟不上,就会眨眼之间被射成马蜂窝。

两人很快摆脱了箭机营,出了天阳关,沿着官道上的车辙印追着,前方顿时出现两条叉路,两人齐在路口相互望了望。

“追哪边?”诸葛候摸了摸头,有些为难,两边都有马车印,哪边都摸不准。

“一人一边。”烟落说着,便施展轻功朝着一条路追去。

诸葛候在路口望了望,犹豫着要走哪边,喃喃道:“走这边,徒弟媳妇一个人遇到坏人怎么办?走这边,又救不到人?”

思量再三,他决定先走另一边,以他的轻功能尽快追上马车一探究竟,再折回去找徒弟媳妇,时间还是够用的。

天阳关内,因为诸葛候的几串鞭炮,铁骑连环阵乱了阵脚,房将军一见顿时眼睛一亮,明白了方才她说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来无回是什么用意了。

铁骑连环是骑兵作战中较强的,然而马匹都用铁链相连便少了轻骑的灵活性,一看那女子便是不懂行军打仗的,铁骑连环阵用在大军交战的旷野上便是势不可挡,但用在这天阳关内便是死路一条。

房将军一拔腰际的佩剑高呼道:“都随我出城。”说罢一调马头,便朝着漠北方向的关口奔去,随行而来的将士一见也纷纷朝着那边跑。

东齐铁骑一见追赶过去,然而到了关口头上,房将军马头一掉高呼道:“进巷子。”关内主道两边是小巷子,所有人涌入巷中,铁骑连环一路追赶过来,却再无方法掉头回去,生生堵在了城门口处。

房将军一声高喝:“杀!”

漠北军困住铁甲兵,占领这了座以他们数万将士鲜血换来的天阳关,这座关口也为后来漠北与东齐交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