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与西楚联姻,圣皇欣公主嫁于西楚皇叔中州王,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诸国,这是百年以来四国之间的第一次联姻,注定举世瞩目。

北燕皇宫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公主出嫁的典礼,相比之下另一处却格外的人却是清闲的出奇。燕京别宫之内,稀疏的阳光照进茶室之内,百里行素难得没有出去寻花问柳,双手支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女子,满面幽怨:“你真的要嫁人了啊!”

“嗯。”她淡淡地应道。

他无比颓废地垂下头去:“我真的生无可恋了!”

“那就去死吧,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修聿从外面大步进来,看到直盯着自己未来王妃看的男子很是不爽,虽然那是她所谓的师傅。

百里行素一把夺过她刚沏好的茶,仰头饮尽,数落道:“烟儿啊,为师今日可要好好数落数落你了,你说你挑谁不好,怎么挑上他啊,领土就那么小一块,就这还带着小拖油瓶……”

“那你说选谁好呢?”修聿面色黑沉,咬牙切齿问道百里行素闻言摸着下巴,说道:“楚帝那家伙整天绷着个脸,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了他银子似的,太没情趣,东齐太子啊,我前段去东齐的时候听说他好龙阳,自然也是选不得的,至于你嘛……”狭长的凤眸微微扬起打量着身旁的人“最差劲。”

烟落抿唇失笑,拿着手中的茶杯喂着连美人喝茶。

“要选自然要选本宫主这样的。”百里行素樱花似的唇扬起得意的弧度“本宫主玉树临风,文才风流,俊美无比,誉为苍和大陆第一号的俊杰,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芳心暗许,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少女无不为本宫主之风采神魂颠倒,你比得了吗?”

一旁的连池很不给面子的喷水了,室内顿时爆出一片哄笑之声。

无忧从她身边绕过桌子欢快地跑过去,拉了拉百里行素的衣袖,小小的手指着屋顶道:“干爹,你看那里!”

百里行素顺着他指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

无忧眨巴着大眼,笑嘻嘻地说道:“你没看到有牛在满天飞吗?”话一说完赶紧跑到了修聿身后,以免被人报复。

修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赞赏道:“儿子,好样的。”

百里行素一脸委屈地望向对面浅然而笑的女子,好不可怜:“烟儿,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说话间伸出手来拉扯她的手。

修聿眼疾手快,制住他的手:“行素,烟落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自重点。”

百里行素无谓的耸耸肩,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只是未婚妻而已嘛,要是我带着烟儿私奔的话,她就不是你的了。”凤眸微扬,朝着对面的女子眨了眨眼“是不是,烟儿?”

“师傅,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连池望着那笑意盈盈的男子摇头叹息。

百里行素起身朝着连池一伸手道:“一千两。”

连池闻言一怒而起:“昨天不是给了你五百两。”

“还不够在眠月楼喝一顿花酒呢?”百里行素道。

连池咬牙切齿地掏出银票,心中哀叹不已,他怎么会有这么败家子的师傅出了茶室,百里行素风流不羁的笑容悄然逝去。他的宝贝徒弟要嫁人了,从此与他也再无瓜葛,心中只觉酸溜溜的,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浮浮沉沉……

他想起那星月明亮的夜她在他怀中嘤嘤而泣;咬在他的肩膀上,血肉模糊。他想起看着她在后山迎风剑舞的优美风姿;他想起他曾握着她的手执剑起舞,教会她流云斩……

那些琐碎而平淡的回忆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如今百里流烟宫的桃花又盛开了,他们可还回得去那里?

四年了,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四年了,可是四年的时间却敌不过那个人几个月相处?

这茫茫红尘,他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

次日,百里行素没有回别宫,却只是差人送来一封信,信上大篇基本是无用的废话,总结下来只有几句:徒弟嫁人,为师心难舍之,不忍别离,思及往昔种种,回流烟宫暂居,待大婚结束,顺便帮他将连池连城捎回西楚。

烟落默然看完信,抿唇笑了笑,原来已经四年了啊!忆起四年前初到百里流烟宫所见那风流不羁的男子,四年来他依旧如此,眼中从来无一物。

这才是百里行素,狂妄嚣张我行我素的百里行素!

“我看,他是受不了这刺激吧!”连池摸了摸桌上的连美人笑着说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小师妹竟然舍他而嫁他人,他觉得他的魅力大不如前,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修聿探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柔荑,他不会看不出百里行素对她的特别,他总在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却又在脱离危险的时候退去。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一个他都无法介入的四年……

正在此时,何公公一行人前来别宫,朝着两人躬身施礼:“见过中州王,公主殿下,锦绣坊制了嫁衣的式样,请公主进宫瞧瞧好做修改。”和亲这样的大事,自然事事都要做得完美无缺。

烟落侧头望了望身旁的人,起身随何方一道进了皇宫,哪知还未进到绮凰轩便听到殿内异样嘈杂的声音,进到殿内便看到满地碎红,一个身着紫衣劲装的少女执剑将挂在架子上的大红锦衣削成一片一片,那人,不是燕初云是谁?

“公主,你快住手,快住手,婚前嫁衣有损,这可是不吉利的,公主……”一旁的嬷嬷惊叫着阻止。

“滚开,不然本公主连你一起砍了。”燕初云吼道。

“公主,公主,快住手,你把嫁衣毁成这样……”何公公惊惶上前去拉她“公主要惹陛下生气吗?”

燕初云提剑转身,恨恨地望着站在殿门口的女子,冰冷的剑锋直指她的面门,寒光冽冽:“皇姐,我的好皇姐,你说你不会抢的!你说你跟他只是朋友!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烟落抿唇不语,她确实是有负对她所言,然而世事转换也非她所愿。

“是我先喜欢他的,我追着他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我一次次地不顾公主的颜面跑出去找他,只希望,只希望他可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所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燕初云小脸因为愤怒和嫉恨开始扭曲,忆起这一年多自己所有的一切,“我追着他去了沧都,我在路上被盗匪所劫,银两和马匹都丢了,我去跟人刷马,做丫头一路到了沧都。我追着他去了中州,怎么也不准我进城,我千方百计的混进去,一次次地被赶出来,我在城外的守了几天几夜。我……我以为终有一天她可以看到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烟落秀眉蹙起,却是无言以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燕初云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我杀了你,你死了,他就是我的!”她绝不容许别人抢走她所喜欢的。

燕初云狠狠一剑劈了过来,烟落足尖一点后退数步,一缕青丝无声飘落在空气中,一脸愤怒的少女子持剑步步逼来,她没有还手,只是步步避让。

“公主,你快住手,若是伤了大公主你怎么……”何公公急步跟在后面劝道,这初云自小被娇宠惯了,喜欢什么就非抢到手不可,如今中州王娶了大公主,她已经在宫里闹了好几天了。

燕初云一剑将她逼至门口,一按剑上的机关,剑柄与剑身瞬间脱落直直刺向她,她全然没料到她的剑内竟然是暗有机关。

电闪火石间,只见一片血光飞溅,一只手生生握住了剑身,剑尖还差半寸便刺进了她的咽喉,殷红的血在她面前一滴一滴一落在光洁的地砖之上,她抬眸望着立在她身侧一身藏青长衫的刚毅男子。

“初云,你给朕跪下!”燕皇一脸盛怒进门,看着满屋狼藉厉声喝道。

刑天松开手中利剑,染血的手悄然敛进长袖之中,烟落抿了抿唇:“你……”

他默然不语,眸中的沉痛之色如浮光掠过,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年足以征服她的心,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转眼之间她便要嫁人,嫁得人却不是他。

燕初云一脸倔强地望着盛怒的燕皇,颓然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袍乞求道:“父皇,你收回成命好不好,他是初云喜欢的,你怎么可以让皇姐嫁给她。”

“初云,你再这么刁蛮,就再到太庙去思过去!”燕皇怒声喝道,都怪他以往太宠着这丫头了。

“父皇,你变了!”燕初云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怒意的燕皇摇着头道“你从来不会罚初云的,不管初云做什么,要什么,父皇都不会生气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来,什么都变了,父皇就对初云不管不顾,对哥哥弟弟们不闻不问,什么都想着她,什么都给她。”

“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吗?何方传旨仪皇贵妃让她好好管教管教……咳咳……”话还未完,燕皇便一阵剧烈的咳嗽,烟落见状上前扶住她,燕皇摆了摆手:“没事,朕只是老毛病了。”

“公主,朝堂大事你不知,大公主和亲是为北燕好……”何方上前劝说。

“什么为北燕?堂堂北燕需要她来做什么?我看她回来才是别有企图吧?”燕初云目光如刃刺向她,忿恨之下话语愈发的难堪“从她一回来,父皇你看什么都不对,以析哥哥谦哥哥一向最听话,你也开始挑这挑那,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在你心里还比不得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一个从外面捡来的乞丐!”

“放肆!”燕皇一怒拍案而起“何方把她给我带下去,大婚结束前不准放她出来,朕没有这样的女儿!”烟落默然,原来在这些人心里从来是看不起她的。

燕初云被禁卫军强行带了下去,殿内一片死一片的沉寂,何言瞥见刑天脚边那一滩血迹,大惊失色:“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我来吧!”烟落淡然出声,这伤是救她所伤,她不可能不管不顾。转身到一旁的柜子取出了金创药和纱布,朝刑天道“伸手。”

刑天怔愣半晌方才伸出手去,抿着唇瞧着低眉帮他处理伤口的女子,那日他看到夕阳之下两人相拥的影子,才知道他们之间多么的遥远。

或许,在她眼中他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她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三个月转眼即过,婚期将近。

燕京北城的驿馆,大将军王罗衍静心等待着三日后那场举世瞩目的婚礼,这是百年以来四国之间的首次联姻,北燕看似虽强,但却已是强驽之末。

曾经的两大强国,如今西楚如日中天,北燕却因数十年前的夺位之争大伤元气,燕皇也算一位明君,虽保得北燕太平,却数十年来发展不大。

相比之下,西楚先帝和洛家让西楚开始走了上强盛之路,朝中体制的革新到了如今的西楚大帝已经大有成效。东齐自东齐太子掌权以来大刀阔斧的整顿,如今的东齐兵力强盛,农商业大有发展,东齐和西楚将来也终究是要决个高下的。

“王爷,皇上密信。”玄武大步进房出声道。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乃是西楚大帝身旁的四个得力助手,青龙善谋随楚帝身旁出谋划策;白虎善战如今已代替萧清越接管神策营;朱雀善机关锻造之术,如今的西楚神策营将士的军甲装备都出自他手;而玄武,则是善暗杀之术。

大将军王罗衍接过密信,一撩衣袍坐于榻上拆开信,看完之后面色微沉了几分,道:“拿下去烧了吧!”

“是。”玄武接过信回道。

罗衍正准备出门,便遇上风风火火冲进来的萧清越,顿时眉目纠结:“你一个女儿家天天往本王这里跑,还要不要脸面?”

萧清越闻言笑嘻嘻地撸袖子准备干架:“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你不知道我憋了四个月,手痒得不行。”

“手痒你就找上我?”罗衍翻了翻白眼,这女人简直让人无语,身体一好,就跑大街上看见地痞流氓都开打,短短几日,燕京街面上叫她收拾的那叫一个太平。

萧清越松了松筋骨:“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燕京城里能打的我都打了,中州王那家伙我不是对手,刑天估计最近闹失恋呢,本来是要赐婚给她的媳妇成了别人的,肯定郁闷,我去将军找了几回也没见着,这不只有找你这老相好了。”

“萧清越!”罗衍顿时脸红脖子粗。

萧清越二话不说,就是拳脚上前,罗衍眼疾手快便挡了开去,两人便在驿馆的院子里比划开来,女子身法诡异灵活,出手快狠准,招招必杀。罗衍从开始的避让改为主动进功,两强交手,遭殃的就是驿站了。

玄武再进到院中,转眼之间就剩眼前的房子没给拆了,萧清越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地兴奋状,许是因为蛟龙血的关系,她的功夫不但恢复了,还更胜以前。

“老罗,身手还是那么利落啊!”萧清越一脸赞赏道。

“你这女人真该残废一辈子就天下太平了。”罗衍拍了拍自己一身的土咒道,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遇上这灾星。

萧清越嘿嘿一笑,上前一勾他的肩膀,一身地痞子气:“走,咱们喝点儿去!”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打一架了。

玄武望着勾肩搭背出门的两人,头疼地抚了抚额,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驿馆对面的酒馆,萧清越举杯一饮而尽,清亮的眸子望着对面的男子若有所思。

“老罗,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你这次来北燕不会只是观礼这么简单吧!”萧清越开门见山问道。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燕京里越来越多可疑的势力在活动着,她不得不小心提防起来,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小烟的幸福,绝对不能。

罗衍执着酒杯的手微一滞,似笑非笑:“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多了吗?”萧清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玄武是干什么的,我会不知道吗?”

“玄武只是充当本王的护卫以策万全而已。”罗衍平静地回话道。

“那赤水关的兵马调度,暗伏于区城之外,又是策什么万全。”她受伤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关心了。

“是等在边境护送中州王和公主回沧都完婚的。”罗衍眼底一掠而过的异色,这些一直都秘密进行,她受伤居于别苑又怎会知晓?

萧清越嗤笑,护卫队需要三万人马吗?

“罗衍,我告诉你,她走到今天不容易,但凡有要害她的,不管是你还是那姓楚的,我一样不会放过。”萧清越直直望着对面神色深沉的男子,目光清冷而决绝“我当你是朋友,所以说起这番话,在这个世界我除了这个妹妹,一无所有,绝对不许有任何人害她,她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本王不会害……你们,你放这个心吧。”罗衍闻言淡然一笑,拎起酒壶自斟一杯,道:“今日我敬你一杯,萧清越,谢谢你!”

“谢我?”萧清越秀眉一挑“谢我什么?谢我这些年对你的荼毒?”

罗衍举杯勾唇一笑,慨然长叹:“很多,总之……谢谢。”

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想起他们曾经在战场之上一起浴血奋战,一起披荆斩棘,生死同归,想起自己中箭重伤之时,她当着全军将士臭骂他的样子,想她那娇小的肩背曾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

萧清越仰头一饮而尽,转身长步出了酒馆,消失在熙攘人流之中。

华清宫,殿内弥漫着提神醒脑的熏香,却也掩盖不住浓浓的药味,自初云上次在绮凰轩大闹,燕皇便一病不起,烟落便每几日会入宫为其诊治。

燕皇敛目靠在榻上,唇色有些苍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出声:“是凰儿来了吧!”

烟落举步撩开云幄,进到内殿探手取过他手中的奏折放下:“不是说了让你养病,你又操心这操心那,肝脾受损要细心调养。”

虽然他也为了他的国家,让她去和亲稳固皇位,但相比之下比相国府那些人要好得多,加上一直以来对她和萧清越的帮助,她不是无情之人,别人对她好,她必念其恩德,别人对她不好,她必还之。

燕皇略显苍白的唇勾起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儿,叹息道:“凰儿要嫁人了,只可惜你母后见不到如今的你。”

烟落抿唇淡笑,取过一只锦囊道:“这些是我和连池制安神的香料,晚上就寝的时候点着,有助睡眠。”也许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可能回北燕,对于这个长者,她是心存感激的。

燕皇含笑点头,让何方将锦囊收起:“这么多儿女中,数你最懂事,没想到分别十五年,短短数月又要将你送走了。”带着微微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以后若是在西楚遇到难处了,就去关外,找一座四海客栈,那里的人……与父皇是老相识,许能帮上你也不一定。”

她含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父皇知道,再多的赏赐,再丰厚的嫁妆,也难以弥补你这十五年所受的苦楚,只愿从今尔后,你免受飘零之苦,一生安好。”燕皇笑意温和,继续说道:“看得出中州王是喜欢你的,嫁过去当不会委屈了你。”

“那初云……”她怔忡问道,那丫头毕竟只是一时气氛。

燕皇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宫里上下都宠着她,什么都由着她来,她喜欢得就一定要得到,可是中州王确实不适合她,也是该磨磨她那刁蛮性子了。”

她闻言眉目微微皱起,替他把了脉,直到燕皇睡去,她才悄然起身离去。刚行至望川楼,一出轩辕门便看到那一大一小的两人立在那里冲着她笑,她举步走上前去。

“燕皇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修聿沉声问道。

“嗯,从初云上次闹事就一直如此。”说话间纤眉微一挑“说到底这罪魁还是你吧!要不是你占了人家小姑娘便宜,会惹出这么多事吗?”

“我什么时候占她便宜了?”修聿俊眉皱起,突地扬唇一笑“我怎么闻到了好大的醋味呢?”

一边的无忧,眼珠滴溜一转,就迈着小腿准备跑路,被修聿一把扯住后领:“无忧,告诉你娘,那便宜是谁占的?”

无忧垂着头,绞着短短的手指,低声嗫嚅:“爹爹,我错了,祁月叔叔以前救漂亮姐姐就亲她,然后那漂亮姐姐就醒了,我……我就试一下嘛!”他哪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啊!

烟落顿时嘴角抽搐,难以想象无忧口中那个祁月叔叔到底是个什么风流相?

三日后,碧空万里,天地欢颜,燕京上下张灯结彩,都为这场喻示两国和平的联姻所欣喜。

绮凰宫,仪皇贵妃领着梳妆的嬷嬷和宫人鱼贯而入,随之一阵香气随风飘进殿来,萧清越吸了吸气扬唇望去望向宫人端着精致小瓶:“这香好别致。”

烟落闻言淡然一笑,确实是很难得的香,纯净,清雅,感觉就像是水晶般透明。

“这叫千步香,是以雪山之巅的冰莲和塔罗国的白檀木精心制成的,天下只此一瓶,燕皇赐给公主以作大婚之用。”仪皇贵妃面无情地说道,望着梳妆镜前女子的背影,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从这个女子一回来,燕皇几乎没把她宠上天去,对初云不管不顾,如今还将她关在太庙思过,那小丫头自小哪吃过什么苦,那里又没有宫人伺候着,她如何受得了。

萧清越瞥了眼仪皇贵妃,冷声道:“娘娘既然来了,就快些差人准备,以免误了吉时。”

仪皇贵妃侧目望了望身旁一身红衣劲装的女子:“萧姑娘,这是与本宫说话的口气吗?”

萧清越转身往锦榻上一坐,抬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娘娘想要什么口气?”

“你……”仪皇贵妃银牙暗咬“若不是北燕的灵药,只怕今日你还是坐着轮椅手不能动的废物吧!得人恩果千年记,萧姑娘你的父亲没教过你吗?”

萧清越眉眼顿时一沉,敛目片刻,秀眉一扬:“本姑娘是受我妹妹和燕皇的恩,又与你何干呢?倒是你,好好教教你的女儿,以为全天下人都会宠着她吗?”上一次绮凰轩的事,若是落在她手上,她管她什么狗屁公主,早揍得她妈都不认识。

“你你你……”仪皇贵妃指着萧清越气得面色发青,拂袖冲着身后的宫人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过去!”

嬷嬷和宫人们闻言赶紧散开,各自准备开来,取衣服的取衣服,画妆的画妆,绾发的绾发,却一个个都不敢出一点声响。

嬷嬷打开锦盒,递到她面前:“公主,这是同心锁,是从莲云同心寺特意制成的,听说在那里为夫妻制成的同心锁,夫妻成亲之后就能永结同心。”

她探手取过金制的同心锁,目光不禁有些迷离,同心吗?

许多年前,她从家里出家,母亲特地也去了莲云同心寺请人打制了同样的同心锁,上面一样刻着情比金坚,永结同心的字样,然而……

“公主,公主,是不是不喜欢?”嬷嬷见她望着手中之物怔然出神,轻声问道。

她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留着吧!”

嬷嬷含笑收起锦盒,拿起桌上的象牙梳:“公主,要为你梳头了。”

萧清越百无聊赖地踱进前来,秀气的眉洋溢着喜悦:“小烟一定会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姐姐将来也会是啊!”她含笑侧目望向边上的萧清越,这样优秀的萧清越,到底要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萧清越面色微窘,秀眉一扬:“我才不要为男人活呢?我现在过得不知道多好,要为男人放弃这样美好的生活,就太不值得了。”

烟落抿唇失笑,不再与她争辩。萧清越饶有兴趣地望着为她绾发的嬷嬷,喃喃道:“嬷嬷,你的手真漂亮!”

十指纤纤如玉,全然不似一双嬷嬷的手,叫她有不由有些意外。

嬷嬷闻言手上微怔,边上端着托盘的宫女闻言道:“姑娘你不知道,梳头可是个精细活,这手要不保养得好,伤了娘娘们的头发可如何是好?我们这些梳头的,最宝贝的就是这双手了。”

萧清越闻言低头望了望自己因常年握剑满是薄茧的手,相比之下根本是见不得人的,咧嘴一笑凑近前去:“那传授点保养的密方给我?”

“这个……”宫女望了望嬷嬷,又望了望一旁的仪皇贵妃,面色有些为难。

“姐姐,你要真想,我也可以用药帮你保养好啊。”烟落看着两人为难,便出声解围道。

连美人跳到面前的桌上,蹦得欢实,烟落抬手抚了抚桌上雪白的小兽,看着它嘴边的糖汁摇头失笑:“你这小东西,又跟无忧一起偷吃甜食了。”

捧着托盘的宫女望着径自与小兽逗玩的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这小东西真可爱,叫什么?”

“叫连美人。”烟落淡笑说道。

嬷嬷利落的帮她将发绾好,将坠满珠玉的凤冠戴上她的头,没有任何繁复的钗饰,却更显得清丽绝伦,高贵出尘。

何公公与仪卫队一道来了绮凰轩,催促道:“贵妃娘娘,公主殿下,这边都好了吗?吉时快到了。”

燕皇坚持要在奉先殿为圣皇欣公主和中州王举行一次婚礼,然后再让他们前去中州由楚帝举行一次婚礼,这样盛大的联姻,绝对会成为四国之间的一段佳话。

萧清越扶着她出殿,公主仪卫队的护卫之前,刑天扶剑而立敛眉微一躬身道:“公主,请!”

烟落闻声微一顿,沉吟半晌问道:“将军伤好了吧!”

刑天衣袖内的手微一颤,深深吸了吸气,沉声回道:“多谢公主关心,臣已经无碍。”

萧清越扶着她上了仪驾,仪卫队一行浩浩荡荡地穿过宫门去往奉先殿,韶乐悠扬回荡在皇宫的上空,清冽的千步香飘扬在风中,清冽而纯净。

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交握着,手心沁出细细的汗来,心中前所未有的紧张,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目前的一切。

上天待她,还是仁慈的吧!

此刻她忽然开始想起很多人,想起爹爹和娘亲,想起西楚的先帝,想起即将见到的修聿,想起无忧,想起身旁的萧清越,甚至……想起楚策,那个站在漫天飞扬的蒲公英中,眉目英朗的少年。

礼炮声声,百乐齐鸣。

她举步踏上绵延至奉先殿的红毯,火红的嫁衣上金线绣制的凤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灿烂耀眼,红毯两侧列队恭迎的侍卫齐齐单膝跪地。

修聿一身墨色中夹杂大红的喜服,雍容中平添了几分威仪,一身王者气度。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面上缓缓扬起灿烂的笑容,她的脚步声那么清晰地传来,仿佛就是幸福在步步靠近的声音,那样的温柔醉人。

她透过垂坠的珠帘望着几步之外笑意温柔的男子,他缓缓朝她伸出手来,她含笑走近,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感觉到她手心湿湿的,他微一怔,便紧紧握住她的手,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怕什么?”这女人,死都不怕,却在这时候胆小紧张成这样。

他牵着她进入大殿,千步香清冽的气息弥漫着整座大殿,纯净而美好。

百官跪拜,齐齐高呼:“恭贺公主与中州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天地灿烂,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而祝福。无忧穿着一身红色的绣金袍,衬得俊秀的小脸也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凰儿,你上前来。”高座之上,燕皇一脸慈爱的笑意。

她侧头望了望身旁的人,提起裙裾步上玉阶,跪地道:“儿臣见过父皇!”

燕皇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揪住了所有人的心,他想开口对她说什么,却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满口腥咸。

“父皇!”她紧张地伸手扶住他,他的手却是冰冷的刺骨。

“陛下!”群臣焦急出声。

“凰儿!”燕皇身形剧烈一震,冰凉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宽大的袍袖内将一只手环套在她的手上,低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气若游丝:“这份嫁妆……收好!”

说完,他嘴角喷出一大口鲜血,猝然倒在了龙椅上,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何方上前颤抖地伸出手探了探气息,颓然跪地,痛声呼道:“陛下!”

一瞬间,所有的喜悦灰飞烟灭,震天的哭声回荡在奉先殿内,惊破苍穹。

燕皇,驾崩。

天际,风卷云动,瞬息万变。

哀沉的钟声悠悠传出,响彻皇宫内外,哭声震天,响彻九霄。烟落静静地跪立在龙椅边,头上的凤冠不知何时已经跌落在地,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修聿,扯出一丝飘渺的笑,沧桑而悲凉。

老天总是要她在最喜悦的时候,又将她推下黑暗冰冷的深渊,眼前的一切,恍然又是一个生命的轮回,幸福与她,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四年前,在她满怀着幸福等待着孩子出声时,却等到了她深爱的男子将她全家抄家灭门的消息,她的生命中,总是这样乐极而生悲。

萧清越最先反应过来:“小烟,快下来!”她预料了很多结果,却唯独没有想到这场动乱会是这样揭开了序幕。

修聿扫了一周围,快步上前将她拉到了身边。

“大胆燕绮凰,勾结西楚,觊觎北燕国土,毒害陛下,你该当何罪?”太子燕之析怒声喝道,眉眼间寒芒厉厉。

烟落抬眸望向立于玉阶之上的一身锦袍的男子,那一脸狠绝的人,恢复往昔的冷静沉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看是你觊觎皇位在毒害燕皇吧!”萧清越与烟落修聿三人并肩而立,燕皇一死,她们几乎就会被困死在这皇宫之中啊,这些人倒是会算计。

燕之析望向她,一脸痛心道:“绮凰,你十五年未归,父皇寻你回国,对你百般荣宠,没想到你竟干出这般弑君杀父的事?”

“不是我做的。”她淡淡出声,不是解释,也不是愤怒,只是陈述事实。

“不是你?”燕之析冷然一笑“自你回国以来,父皇除了忙于国事,便是与你相处最多,就连病了也是让你诊治,世人都知你师承百里行素之手,谁又知道你在父皇身上,用得是药?还是毒?”

“走!”修聿眉眼一沉,冷声喝道。

“走?”燕之析一步一步站到玉阶最高处,一脸阴冷“中州王真以为北燕就任你们来去自如不成?”

萧清越脑海中迅速思量着逃离皇宫的路线,一拉她便道:“那也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拦得住?”

“刑天,还不动手!”燕之析高声喝道。

话音一落,殿外便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震得整座大殿也随之摇动,几人转身一望,奉先殿下铁甲卫士将出路围了个水泄不通,铁盾之前一身铁甲的刑天持剑而立,眉目冷峻。

“看你们还闯得出去吗?”燕之析冷然笑道。

“闯不了,就杀出去!”萧清越厉声喝道,三人转瞬之间便出了奉先殿大门,以他们几人的功夫,就凭这些铁甲卫还奈何不了他们。

“中州王,你们还忘了个人吧!”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不好!无忧!

烟落与修聿闻言顿时心头大骇,回头一望那被诸葛清抓着的锦衣小童,不是无忧是谁?

“燕之析,你勾结东齐,还敢反咬一口!”萧清越怒声喝道,贼喊捉贼,他还真干得出!

“我堂堂北燕,强盛百年,何需要依靠你西楚。”燕之析沉声喝道,“父皇糊涂,本太子可不糊涂。”

烟落咬着唇望着被诸葛清点了穴昏睡的无忧,眸光冷冽:“你敢动他试试!”

“只要我们在明天日落之前到不了区城,我西楚赤水关三万大军就会打开区城,直逼燕京而来,太子殿下你可挡得住!”罗衍面色冷沉,一瞬不瞬地盯着高站玉阶之上的北燕太子。

临行之前楚帝猜想这次北燕必乱,也料到东齐来意不善,却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局面,北燕的太子引狼入室,与东齐联了手,诸葛清这人心思狡诈,如今中州王世子被掳,他们已经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了。

修聿额上青筋浮动,紧紧盯着玉阶之上狼狈为奸的北燕太子与东齐上大夫诸葛清,怒意沉沉,他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想杀人:“说,条件!”

燕之析起身扫了一眼殿内被吓得退在大殿两侧的朝臣,只见老丞相一脸怒意上前:“太子殿下,你糊涂啊,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先帝就是不想北燕被东齐所侵,东齐太子为人手段阴狠,如何会善待北燕百姓,而与西楚联姻,有了公主和中州王周旋,起码……起码不会让北燕百姓受战乱之苦。

“老丞相,本太子不想我堂堂北燕就这样亡在西楚手中,何错之有?”燕之析怒声喝道。

“你……”年迈的老丞相被气得发抖“你……井蛙之见,刚愎自用!”

这样的人如何能救北燕于水火?他既无东齐太子的手段,又无中州王的睿智,亦无西楚大帝的霸气狠绝,更无先帝的仁德之心。

北燕……危矣!

“来人,请各位大人到华阳殿!”燕之析沉声喝道,顷刻之间殿内的一干臣子被带出了奉先殿。

冷风呼啸而起,卷起一缕红绸飞向天际,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的冷寂,双方无声地对峙,燕皇闭目坐在龙椅之上,了无生息,全然不知此刻在他的面前上演着什么。

“想杀我们,只怕你们还付不起那个代价!”修聿沉声道。

燕之析拂袖回身望向几人,唇边勾起阴冷的笑:“现在我当然不敢动你们,一个中州王,一个西楚大将军王,若是死在北燕皇宫,西楚神策军和中州飞云骑还不踏平了燕京。但是……你们若敢有异动,中州世子就会血溅当场。”

修聿抿着唇,望着被诸葛清所控制的无忧,即便他身手在快,也快不过架在无忧脖子上的刀,形势太过被动,毫无胜算。

“罗将军,只要你退了区城之外的三万神策大军,我们帮西楚除去中州,不也正好合了西楚大帝的心,从此他拔了这颗肉中刺。”诸葛清望向罗衍似笑非笑言道。

无论这场动乱结果如何,东齐是稳赚不赔的,若能一举除了中州,便是为东齐除了心腹大患。

罗衍眸光微沉:“诸葛先生好意,本王受不起。”无论以后中州与西楚如何,此刻必须是同一阵线。

中州一动,西楚必乱,他从来不小看这个人在西楚的影响力。那样的话,太便宜东齐了,反而出手帮了中州,一旦此事一了,中州与西楚联手,东齐太子就有得受了。

“既是如此,刑将军,本太子答应你的自然不会食言。”燕之析举目望向大殿之下的铁甲男子,眸底掠过一丝嘲笑。

三军将符,换一个女人,值得吗?

罗衍扶剑进殿,一把拉过殿中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修聿身形微动,诸葛清架在无忧脖颈处的利刃划开一道血痕,烟落大惊失色咬牙道:“我跟你走!”

修聿面色铁青,袖中拳头咯咯作响,被身边的罗衍拉住。

诸葛清与燕之析将无忧带着离开,奉先殿被铁甲卫围得水泄不通,弓箭手密布殿外,铁黑的箭头发出冷厉的光芒,杀气凛然。

空旷的大殿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冷沉而压抑。

萧清越四下望了望,移目望向罗衍:“神策军攻入燕京,最快需多久?”

“沿途各城已经严加布防,再快也得十天了。”罗衍沉声回道。

“如果,加上飞云骑呢?”修聿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一身深冷的凌厉。

萧清越沉吟片刻,想起方才燕之析的话,面色骤变:“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看押着我们,早晚还是要动手的,既是如此,等什么?”

“等人。”罗衍低声叹息道:“东齐黄泉铁卫已经进入北燕,不下三日便可抵达燕京,那时……就是我们的死期!”

四国之间,最不容忽视的四支力量。

东齐的黄泉铁卫,手段残忍,出之必杀;西楚的神策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可;中州的飞云骑,来去如飞云,骁勇善战。北燕的龙骑禁军,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

世间传言,宁遇阎罗,莫遇黄泉。

这话绝对不仅仅是唬人的,然而这些年以来,这四支力量从未有真正交锋的时候。

修聿和萧清越都不由变了脸色,没想到燕之析竟然将黄泉铁卫引到了北燕,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到时候不是帮他,而是真正的亡了北燕。

“你怎么知道?”萧清越拧眉望向罗衍问道。

罗衍闻言思量片刻,坦然言道:“三日前,皇上密信说的,故而要我们务必明天日落抵达赤水关。”

萧清越心中不由暗叹,这西楚大帝倒真是冷静的不像话,坐镇沧都,知晓四国动向。只是不知身边这中州王,将来他们叔侄交手又会是谁胜谁负?

“所以,也就是说东齐的黄泉铁卫今天或是明日就抵达燕京了?”萧清越担忧的出声道,凭他们几个人,如何抵得过庞大的军队,况且还是从无败绩的黄泉铁卫,侧头望向修聿道:“看来东齐太子还真是下了大本钱要你的命啊!”

“我们还有三天。”罗衍沉声说道“此时燕京的探子估计已经送信前赤水关,一旦和亲之事有变,楚帝会从沧都带兵截杀黄泉铁卫为我们争取时间脱身,但只有三天。”

“三天!”修聿闻言叹了叹息道“本王欠下他了。”

三天,这是多么沉重的许诺。

神策营的精锐兵力都放在了赤水关一带备战,他能带多少人马去截杀,难以想象这三天会是多么惨烈的一战。

“抿本王所知,燕之析没有接手龙骑禁军,所以我们要少了许多压力。”罗衍沉声说道“只要我们明天下午没有到区城,赤水关的所有兵马就会开始攻打区城。北燕很快就会东齐和西楚的战场。”

萧清越言秀眉一扬,眸光锐光微闪:“即便东齐不出手,楚策他不会放着嘴边的肉不吃。”

罗衍望向大殿那金光闪闪的龙椅,缓缓道:“这是弱肉强食的时代,北燕气数已尽,燕皇不想北燕演变成现在的局面,所以提及和亲,愿臣服西楚。没想到……”

“他娘的燕之析,脑子被驴踢了,怎么会跟东齐扯在一起。”萧清越咒道。

罗衍闻言,笑意冷嘲:“东齐太子最喜欢玩得就是这把戏,西楚的萧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不小心就整得你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如今,我们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没出门就被人射个马蜂窝去。”

修聿始终不语,他不仅没保护好无忧,连她也保护不了。想起方才她回头那双盛满沧桑的眼睛,他的心便揪得紧紧的。

萧清越见状微微叹了叹气,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烟会想办法脱身的,你别小看她。”她的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娇弱女子,遇事比她还要冷静沉着“我们必须等她的讯息,一起动手才有机会成功。”

烟落一路默然跟着刑天出了奉先殿,一路观察周围的布防,留意着诸葛清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盘算着自己能动手的时间,进到华清宫,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用盘算了,这皇宫上下到处都是眼睛,还不等你找到那孩子,他就会没命。”刑天声音冷沉如冰。

烟落闻言,冷声言道:“没想到你会与他们为伍。”迅速在殿中翻找自己的答案。

“本将只是争取自己想要的,其它人的生死与我无关。”刑天坦然回道,他想救的,能救的只有她一个。

“那父皇呢,他养育你十五年也与你无干吗?”她直面望向他,端着手中金制的镂空香炉“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冤死。”

“什么冤死?”刑天面色顿时一变。

她低眉望了望手中的香炉,沉吟片刻道:“是我大意了,他虽然肝脾受损,根本不至病成这样,有人在他平日的薰香中动了手脚,表面看来是提神醒脑,实则是让他慢慢肝脾衰竭。”她闭了闭眼睛“最后是千步香,嫁衣上的千步香,两者相克,所以……”所以才会有大殿上那一幕,而她嫁衣上所带的千步香就是最后一击致命的毒。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巧的设计,所有的一切都算计的分毫不差。

刑天闻言目光复杂,如深海的风暴急速翻涌着:“你说……陛下是被毒死的?”

“刑天,我谢谢你救我脱身,但我……”她望着她,神色冷静而沉着。

“你救不了的。”刑天嘶声喝道“你以为……东齐只来了一个诸葛清吗?数万的黄泉铁卫很快就会到达燕京。即便是你死,也不可能救了他们出去。”

“救不了也要救。”她目光冷漠而决绝。那是她的亲生骨肉,那是她的姐姐,那是她所喜欢的人,因为有他们活着,她才有了生的希望……

刑天闻言狠狠抓着她的手,恨恨言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低眉望去,手腕上正是方才在奉先殿上燕皇套在她手上的手环,通体幽蓝,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这是卧龙令,统令龙骑禁军的信物,他传给了你是什么意义,你不知明白吗?”刑天望着她,目光如剑,字字铮然“他知道大势已去,说什么也要保住你,他把龙骑禁军交给了你,也就把整个北燕都交给了你,你想让他九泉之下都不瞑目吗?圣皇欣公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她不知道刑天是何时离去的,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望着那张空空如也的龙榻,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一切交给她?

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打破了华清宫的死寂,一道熟悉得不可置信的声音在背后想起:“萧烟落,或许……我该叫你洛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