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洒入室内,浅浅竹影映在泛白的布帘上,空气里洋溢着浓郁的药香味。在如此明媚的天气里,林文卿的心情却阳光不起来,她看着自己跟前来回踱步的卜回胖子,心虚得很。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卜回在她面上摆上一杯清茶,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林文卿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卜回,支支唔唔道:“嗯……那个,其实……”

卜回也不逼她,只优哉游哉地说道:“你是唐国来的,大概还不了解我们广内府的课程。除了礼、乐、射、御、书、数六大课程外,广内府还特别注重对学生的体魄锻炼。让学生赤膊玩个摔跤啊,在大齐湖来场游泳比赛啊,都是常有的事。”

林文卿听到这里,瞬间脸色大变。

“其实我呢,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卜回顺手从茶几上抄了一把瓜子,坐那儿咯吱咯吱地嗑开了,边磕边问道,“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给你开个身体特别虚弱,禁绝一切体魄锻炼的证明呢。那现在转身出去,也是可以的。”

林文卿满怀怨念地盯着卜回好半晌,将他眼中的戏谑看得分明后,嘟着嘴巴,闷闷不乐地坦白道:“我叫林文卿。是那个白痴靖的姐姐。他不想读书回家去了,我来替他的。”

卜回围着林文卿转了一圈,定下脚步,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吧?”

“嗯。他在家里扮我。瞒过爹娘。”林文卿乖乖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在家着女装?”卜回脸上的表情呈现扭曲状,似乎是在想象林文卿一个男子汉怎么扭腰摆臀地对镜贴花黄。

“我在家也经常扮男装。”林文卿看破了他的想法,为了挽回弟弟的名誉,小声辩解了下。

“你倒是个稀罕的。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么大胆。”卜回见吓唬得够了,便嬉笑起来,说道,“我说啦,我不爱管闲事。只是好奇八卦才揪着你问的。不过,我正经提醒你个事,今后要是病了,伤了,最好别让其他大夫沾你的手。遇上厉害的,很容易看破你的装扮的。”

他这么说,林文卿一下便忐忑了起来,她巴巴地望着卜回说道:“大夫们,真的这么厉害吗?”

“嗯。看资质吧。你知道,也难得有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聪颖的大夫的。”卜回帅气地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瓜子,双手负背故作高深状。可惜,下颚及腹部处的肉肉们因为这过激动作开始不停来回弹动,立马让眼前的画面从正剧变笑话。

林文卿满脸黑线看着卜回在那搔首弄姿,方才那股高深莫测感所造成的压力瞬间消散,她还有了抄起捣药杵扁人的冲动。

“好了。丫头,我得出去看诊。你也去上你的早课吧。”卜回伸手拍了拍林文卿的脑袋,说道。

林文卿闷闷不乐地离开药庐,早晨的开朗心情一扫而空,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孙猴儿跌进了如来佛的掌心,难受得紧。她赶到上早课的积微斋里,却发现里面有泰半人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一打听才知道,都因为前几日的赛舟事件被罚紧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还出不来。因为人来得少,上课的先生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他没甚激情地对着卜府丞三十岁时所作的《论衡》照本宣科,让早认真研读过《论衡》的林文卿听得直打瞌睡。好容易下了课,她紧赶慢赶回了家,将小杨招呼到身边。

“小杨,我们家在虞城有多少人手?”林文卿问道。

小杨不解地瞅了瞅他,说道:“老爷在这儿有一个水运码头,平日大概有三艘常泊船只。另外还有一家客栈,一家书馆,一家……呃,青楼。”

林文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人少了点,不过应该够了。小杨,我要查一个人。你给我放话去。”

“查人?谁啊?”小杨可没想到自家小姐第一天上课回来,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要查人。记得从前在泓城的时候,她查人往往就意味着没好事啊。被查那人要是被捏住了把柄,十有八九得从此乖乖听话。

“卜回。那胖子的喜好,每天的作息,你都叫人给我查清楚了。”林文卿哼哼道。

“卜大夫?”显然这个答案有点出于小杨的意料,他忙劝道,“小姐,才来虞城,就和卜大夫这样的人结仇,不太好吧。你看,我们是不是悠着点……”

“哎呀!”林文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现在不是我要不要去招惹他的问题。他知道我是女的啦!”

小杨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垂头丧气地转身出去布置。他对自家主人太了解,林文卿这会儿对新到来的书院生活满是憧憬的当口,被卜回给掐了命门,她当然不放心了。就算不反击,好歹也要手里捏点对方的把柄,以求心安。

……

坐在家人准备的软垫上,听着车轱辘碾过黄土官道带来的声响,感受着些许颠簸带来的摇晃,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林文卿轻轻撩开竹帘子,欣赏着虞城,普通人家的绿色飞檐和富贵之家的朱红阁楼,争奇斗艳。齐国倾举国之力,用了百年时光打磨这座城市,让它从粗笨的陶土变成了精致的瓷器。如今的虞城,有着强盛武功赋予的澎湃朝气,也有繁盛文治而造就的文化气质。这座名城已是盛极。

“……卜大夫在城里交游广阔,每日去向不定。我们观察了他半月,发现只有一处是他定时会去。就是城中央的大笨钟,卜大夫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

轻轻放下帘子,脑海中复习了一遍小杨回报的消息。今天正是推算中卜回要往大笨钟去的日子,林文卿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马车在宽广的玄武大街上奔驰,很快就到了大笨钟所在地。这儿既是齐国最著名的景观之一,又是虞城的中心所在,辐射四神街,自然人声鼎沸。马车未到广场就被人流所阻,林文卿只得下车,和小杨一起步行过去。好在小杨在这虞城也待了有小半年,平日也常溜到城里看热闹,对道路却是熟悉得很。

“少爷,我们刚才过来的是玄武大街,绕过大笨钟就是朱雀大街,左边是白虎大街,右边那个是青龙大街。”小杨边护着林文卿,边介绍道。

“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齐国王宫,对吧?”林文卿搭了个凉棚,极目远眺。

“对。”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大笨钟前门,林文卿抬头仰望大笨钟,脑中忽然想到从前画姨说过的话。

“那个钟楼是齐国的开国皇帝齐武帝建的,传说是天神显灵,一日而成的。对齐国的意义类同陈胜从鱼肚里剖出的那个写着‘陈胜王’的纸条,都是天命神绶的标志。其实无稽得很,那楼不过是用了某种技术盖得比较高而已。也没啥了不起的,只能用来哄哄没见识的齐国人。”

她看了看周遭不少对着高塔顶礼膜拜的百姓,吐了吐舌,心想:还真像画姨说的,这些齐国人真把它当神供着呢。

“两位,我家少爷是广内府的学子。这是他的名刺。”小杨小步跑到楼前两尊挺立的门神前,将名刺连同一点小意思送上。

大笨钟作为武帝时代留下的“神迹”一直受到齐国官府的严格保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楼内。广内府书院是齐王为了显摆自己文治昌盛而建立的,书院众人自然会享受到一点特殊的福利,自由出入神迹大笨钟就是其中一种。

钟楼是木质结构建筑,虽然百年来齐国尽心尽力维护,但是内部依然有了明显的陈旧痕迹。林文卿在飘着淡淡檀香味的一楼转了一圈,没找到更多的人,便沿着旋转楼梯向上走去。气喘吁吁地来到十楼时,才看到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浅褐色胡服的男子,正大胆地斜坐在窗台上,从楼梯间上来的林文卿只瞅到个侧面,他耳垂上戴着一颗冰蓝石耳坠,看来有股诡异的美。

男子也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便转过脸,看到鬼鬼祟祟的林文卿并小杨,清澈的眸子浮现了一丝疑惑的色彩。

林文卿盯着少男子的额头上闪电状的伤口,瞳孔慢慢扩大,未及思考,便开口唤道:“褚英!”

男子先是一愣,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说道:“林文靖?!”

“就是我啊!”林文卿哒哒哒地跑到褚英身旁,拽住他的衣裳,说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走也不说一声,不说,也要记得给我寄封信报平安的嘛!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褚英看着眼眸发亮,嘴巴快速张合的林文卿,哈哈大笑,说道:“林文靖,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林文卿哼了一声,往他身上重重一捶,笑骂道:“还笑!快说,这几年都去哪里鬼混了?”

褚英笑嘻嘻地冲傻在一旁的小杨打了个招呼,说道:“小杨柳,好久不见。你现在可算是有点男子气概啦。”

小杨柳这个熟悉的称呼,一下子把小杨带到了六年前,他和少爷小姐都才十岁的时候。

少爷和小姐虽然出自同个娘胎,可惜命却不同。小姐出生时,哭声洪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体健康的宝宝。反而是少爷不但气息奄奄,喝了奶还会吐出来。长到三四岁,还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住的院落里从没断过药。当时,戚夫人为了不影响女儿的身体健康,便将林文卿送给了一位手帕交好姐妹抚养。直到两个孩子都长到十岁,林文靖的身体调养得与正常孩子相若时,才将林文卿接回家中。小杨也是在十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跟着小姐离开的妹妹小柳。

从那位贵夫人家回来的小姐,长得与少爷一般模样,却更活泼好动,身体健康,上树打枣,下河摸鱼,斗鸡走狗,“无恶不作”!少爷对小姐根深蒂固的畏惧,差不多就是那个时期养成的。试想一下,忽然蹦出来的双胞胎姐姐,论体力论身高都远胜从小被当成瓷娃娃养大的自己,一有不如意就可着劲捉弄自己,还没事闯些祸给自己点黑锅背背。怎么不让堪堪摆脱病床药罐,正打算开始新人生的林文靖对其畏如虎豹。

记得那时候,少爷经常被小姐反绑在床上代替小姐装睡,然后小姐自己则作男儿打扮,有时带上他,有时带上妹妹小柳,到自家店铺或码头上撒欢。码头上人既多又杂,主要是路过的客商和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员,此外就是城内外的乞儿。

泓城作为林家的大本营,当时是个壮年劳动力缺乏的地方。大部分男子长到十五六岁,就会被当时极速扩张的林家纳入自家旗下。城内少数的乞儿则是外地逃荒而来,他们没上过学,无法进入林家的管事或小厮预备队,也因为身量未足,唯一能卖的力气也没长成。所以在泓城街头厮混的乞儿,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再大些就可以去林家招工处参加个气力测试,名正言顺摆脱行乞了。因为年纪接近的缘故,调皮捣蛋的林文卿在码头上,很快就和这些乞儿混熟了。

对乞儿来说,在城外码头卸货繁忙时帮忙搬运赚的小费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最初,乞儿们分成几派,争抢着帮运的“特权”,各派间经常为此开打。码头的船员们因为常年漂泊的乏味生活,将乞儿们间的斗殴视为一种小乐趣,只要不过分,他们也乐得见乞儿们以这样的方式争夺帮运权。那时,正热衷于学武的小姐也经常介入这种混战,乐此不疲地检验着当日晨练中师傅所教的搏击术。些微的武学基础让林文卿在全靠蛮力的乞儿群中颇占优势,渐渐也成了一派“领袖”。

褚英就是小姐在那段乱糟糟的伪乞儿生涯里认识的好兄弟,好哥们。他当时是另外一派乞儿的首领,有一次为了帮运权,两人相约决斗。小姐和褚英决斗那次,跟着小姐外出的恰好就是小杨,所以他清楚记得那天的情景。褚英比小姐大两岁,身体又发育得好,几乎就是个少年的样子了。他当时颇为自家这个身高只到人家鼻子的小姐担心,正筹划着去码头管事那揭穿小姐的身份求援,双方却已经开打了。

几番扭打后,可以明显发现褚英的武艺可比小姐好多了。但是他却缺少应对街头乞儿这种撕咬抓缠打法的经验,被林文卿缠得完全施展不开手脚,纵有千般力气也只能费力空挥。最后跟持久力极强的小姐打了个平手,同一时间瘫倒在地。两人也就这样不打不相识,一起厮混了近一年时间,最后以褚英的忽然失踪而告终。期间,因为他和妹妹小柳轮流陪同小姐外出,所以常被褚英笑说是娘娘腔。那可真是一段相当不堪回首的记忆。

这边厢,小杨同志追思当年,潸然泪下。那边厢,却是他乡遇故识,热火朝天。林文卿已完全忘却了此次来,是寻卜回短处的事,只不依不饶地揪着离别原因和别后生活追问褚英。

“我那时不是和你说,是和家人失散了才流落街头的吗?”褚英揽过林文卿,两人一起在窗边坐了下来,“后来我娘亲找到了我。因为时间紧急,所以来不及和你告别就先走了。”

林文卿恍然大悟,便问道,“你娘是齐国人吗?所以你在这里?”

“嗯。我娘是齐国人。”褚英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年一直在齐国。我有给你写信,你难道都没收到吗?”

林文卿想到当初自己为了掩盖林家小姐的身份,给的地址是小杨的父母,管事老林夫妻的住址。前些年,因为老林能力渐长,颇受父亲重用,已被调到了周国。原址早已人去楼空,褚英说的信都寄到那边去,她自然也就没有收到。林文卿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赧道:“对不起。我以前说的地址不是真的。”

褚英嘻嘻一笑,说道:“我早猜到了。以前你虽然在外面披麻布,内衫却是上好的齐锦做的。明显不可能是什么贫家子弟。快说吧,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林文卿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我爹是林霄。”

褚英先是一愣,随后醒悟道:“难怪你那时候在城里能够为所欲为呢!原来是你爹根本就是泓城的地主加全城人的债主啊。”

两人叙旧正欢,却忽然听到一阵琴声飘来。林文卿仰起头,望了望顶楼,转向褚英道:“楼上是谁啊?”

“是我的一位长辈。”褚英解释道,“是她在抚琴呢。”

林文卿转了转眼珠子,想到卜回先自己而进了这钟楼,也不知是不是在楼上,便开口问道:“楼上除了尊长,还有什么人没?”

“还有一位广内府的卜大夫。”褚英说道,随后迟疑道,“他得罪你了?”

林文卿没料到会这么快被看破,干笑了两声,说道:“也算是吧。”

“要我帮你吗?”褚英冲林文卿眨了眨眼睛,说道,“像以前那样。”

林文卿当然知道他们俩以前做起事情来有多么肆无忌惮,可是这回事关她所隐瞒的性别,万一做过了头,卜回反弹,可是不妙。她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终究是卜府丞之子,论辈分还是我师兄呢。做得太过分,让他记恨上了,可不太好。”

“对了。你现在在广内府就读呢。”褚英打了个响指,说道,“不过,我可不信你会就这么算了。肯定有什么计算吧?快说快说,不说就不是兄弟了啊!”

“嘿嘿。”林文卿说道,“我其实也还没想好呢。毕竟虞城这边我人生地不熟的。不过,有你在,就方便多了。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卜回每隔三日来这钟楼一次,是搞什么鬼。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褚英听到这熟悉的口头禅,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你今天是要无功而返了。卜大夫每天来这儿啊,就是给我那位长辈看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咯噔”楼上的木板被人踩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提醒着底下相聚正欢的二人,有人来了。褚英忙将林文卿并小杨藏到了一处神像后面,自己则回到原处待着。林文卿透过神像手臂间的缝隙悄悄向外张望,不一会儿就看到卜回那熟悉的身影,他与褚英相互点头致意后,便很快下去了。林文卿见卜回离开,正想出藏身处出来,却见褚英对着自己摆了摆手,却原来楼上还有人下来。

这回,一位白衣贵妇袅娜而下,身后跟着一抱琴婢女,暗香隐隐。

“英儿,你来了。”那贵妇背对着林文卿,面容倒看不真切,但那背影却让林文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慧姨。”褚英恭敬地给那人行了一礼。

“怎么还穿着胡服呢?”那贵妇看到褚英的衣着打扮,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这样,在虞城引人侧目可不好啊。”

褚英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孩儿应付得来。慧姨不必为我担心。”

“你啊。跟你娘的性子是一模一样。”贵妇无奈地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永远都这么倔。罢了,总归我周家还护得住你。过几日,便是我那哥哥的生辰。你且精心准备个物什送给他。他终究是你亲舅舅。常言道,外甥似舅,怎么你们俩却总是跟斗鸡似的。”

“慧姨到时会来吗?”褚英也知道贵妇的性格终究是不能长久对自己生气的,便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舅舅生辰之后就是您的生辰。我早就备好礼物了,想提早送给您。”

“会去的。我若不去,你耍起性子来,谁受得了。”贵妇嗔怒道,“好了。也不和你这小猴子说了,我还得回去呢。”

“那您慢走。”褚英殷勤地扶住贵妇的手。

林文卿躲在神像后,看着褚英那近乎乖宝宝的神情,夸张地咋了咋舌,心道:褚英这小子,原来也会装乖啊。她用气声对小杨说道:“你看他装得……”

戏谑的声音戛然而止,小杨只觉得林文卿搭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忽然加重许多,表情更是瞬间僵硬。那表情,宛如看见死者复生般可怖。小杨不觉转头看了一眼,那贵妇约摸三十许,明眸皓齿,正笑意盈盈地与褚英谈着,眉目间满是温柔神色,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褚英与那贵妇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间,林文卿本能地起身欲追,小杨忙将他拦下,劝阻道:“小姐,不能去。会被发现的。”

“是她?真的是她!”林文卿虽被小杨拦下,却是思绪混乱,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全靠小杨扶着,只口中不住喃喃道,“她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话说到最后,眸中竟然落下泪来。

“小姐,你怎么了?”小杨第一次看到活力十足的林文卿如此情状,不禁心中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