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沉岳有些疑惑地看着木芳夕,问道:“你今天的心情很好?”木芳夕笑了笑,道:“不过是些私房小事,没什么的。”

昨天晚上她和欧阳靖予真正达成了互不侵犯互相帮助的友好协议,欧阳靖予在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不会和她有过分的亲密举动,同样,木芳夕要在外人面前给足他面子,会为欧阳靖予彻底调理好身子,并且不能成为任何人攻讦欧阳靖予的理由。

这个协议定下来,对木芳夕的好处是要大得多的,再加上昨天晚上她终于用指尖血完成了“落红”,让夜莺打发走了一直追着她要这玩意儿的公公,占便宜的舒爽和讨厌的家伙终于离开的高兴混杂在一起,她的心情能不好吗?

听了木芳夕的话,沔影的视线在木芳夕的身上转了一圈,微微挑眉:“你并没有和苍珣王圆房。”

木芳夕正在喝水,差点被水给呛到,皱眉看着沔影,抬手用食指抵住了嘴唇,认真道:“不要乱说话。”

刘沉岳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明明应该觉得不妥的,但是他却无法否认的,确实从心底生出了一股隐秘的欢喜和希望来。

“好,我们来商量正事!”木芳夕一拍手,示意两人都坐到桌边来,问道,“昨天我进宫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赐了个御医来帮忙调理殿下的身子。但是那御医一上来就说殿下的双腿没得治了,直接被我关在了客房,不许他和其他人接触。”

沔影眉头一皱:“他直接在苍珣王面前说这种话?”

木芳夕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我自从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就一直告诉他他的腿是有办法治的,不止一次,所以那庸医暂时还影响不了他。”

刘沉岳心中嗤笑,那家伙的腿完全没有问题,能跑能跳,武功都快比上他了,一个庸医能影响他什么?

木芳夕道:“我检查过了,殿下的腿和正常人是一样的,但是他就是没办法站起来,腿部的感知也有些混乱。沔影前辈,能请你再帮殿下看看吗?”从欧阳靖予多次检查的结果来看,他的深反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浅反射却时好时不好的,这又是一个让木芳夕感到困惑的地方。

沔影点了点头:“既然是你的要求,而且他的情况似乎也挺有趣,那我就看看吧。”刘沉岳知道那家伙都装了三年了,不大可能一朝露陷,但这次出手的是沔影,他还是不由有些担心,问道:“木……王妃娘娘……”

“你还是直接叫我芳夕吧。”现在她已经成亲了,再让刘沉岳叫木小姐也不合适,但是让他叫自己王妃又实在非常奇怪,木芳夕权衡之下,笑道,“反正也没有外人,随意一些就好。”

刘沉岳的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也不推辞,笑道:“芳夕,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你想用什么聊天谈话的方法治疗苍珣王?”

木芳夕还没有回答,沔影就忍不住惊奇地问道:“用聊天谈话的方式来治疗疾病?”

木芳夕笑道:“嗯,是一种比较……嗯,比较神奇的办法吧。”

想了想,木芳夕认真道:“语言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有些人他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或者说他身体上表现出来的问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沔影前辈,你行医这么多年,应该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吧?”

沔影被木芳夕这么一提醒,忍不住就笑道:“有啊,那是老夫见到的最可笑的病人了。那次老夫乔装成江湖郎中,为一户富户的孩子看病,那孩子愣是不吃,说要找神医看病,但老夫表明身份之后,那孩子一点药都没吃,就好了。”

这个例子实在是有点极端,但也足以让刘沉岳这个外行人明白其中的奥秘。

刘沉岳若有所思:“芳夕的意思,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觉得苍珣王的腿是他的心结导致的,想通过谈话来解开他的心结?”

木芳夕点点头,看向沔影,恳请道:“芳夕毕竟学艺不精,还请沔影前辈在一旁指点。”

刘沉岳摇摇头,道:“沔影神医在一边未必是好事。你也说了,那是苍珣王的心结,谁能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边上还愿意暴露心结的?”

木芳夕之前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会诊,笑道:“所以今天我请你们过来。刘公子,能请你帮忙调查清楚,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第一个给殿下治疗的腿,他又是如何反应的,复健是谁给做的,先皇的态度等等,只要是当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能查到多少算多少,都告诉我,好吗?”

刘沉岳被木芳夕的要求给吓了一跳:“你知道你要查的是什么吗?”什么叫“当年的一切”?当年的一切中有一个绝对不能被现在的木芳夕和欧阳靖予触碰到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是贯通了整个事件始终的,这让他怎么查?

木芳夕还以为他在担心报酬问题,开玩笑地安慰道:“别担心,我付得起报酬。”

刘沉岳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想劝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像只鲤鱼一样张了张嘴,只能颓然地坐了下来,想着要回去编个天衣无缝的故事告诉木芳夕得了。

木芳夕转向沔影,笑道:“沔影前辈,我得到了关于当年的具体细节之后,想和您一起制定个治疗的计划,将殿下在治疗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抗拒或者意外情况全都算进去,我们提前将每一次治疗的细节都排练好,这样即使只有我一个人面对殿下,也能达到你我都在场的效果。您看可以吗?

沔影年少气盛,再加上他确实有着出众的天赋,从来没有尝试过治病救人还要事先排练的,但听了这样的计划也不排斥,想了想,笑道:“倒是挺有意思。”

木芳夕笑了笑,正要感谢,沔影又道:“不过,我要你把师承的过程都写下来告诉我。”

木芳夕眨了眨眼睛,刚想装无辜,就听刘沉岳凉凉道:“昨天你从皇宫中出来没多久,达官贵人、平民百姓之中都在流传你是在梦中师承张仲景,现在天下但凡有点名气的医者都对你垂涎三尺,等着看你手中能漏出什么了不起的经典来。”

木芳夕嘴角一抽,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刘沉岳嗤笑一声,道:“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主子一发话,太监宫女哪个不能出宫?人家在路上随便说两句,被旁的人听了去,你还能怪到后宫中谁的头上不成?让你进宫也不警醒一点!”

木芳夕觉得被教训得异常冤枉,她若是不这么说,太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斥责她呢,无证行医在古今中外都是不被容许的呀。

沔影笑了笑,道:“即使我朝崇拜鬼神,但这鬼神之说,还是不要如此张扬地让人知晓比较好。”木芳夕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点点头,刘沉岳作为旁听,木芳夕和沔影聊了一个早上,三人一起用了午膳,刘沉岳和沔影才告辞离开。

晚上的时候,欧阳靖予再次进了主院。

木芳夕送走了刘沉岳和沔影之后,在房间中待着无聊,一整个下午王府中散步,不能说对苍珣王府中的情况了解多少,但起码对府中的布局构造、人员分配什么的,大致认了一下,起码不会产生她独自进出门被当做是外人轰出去的笑话了。

走了半天,饶是木芳夕的体质已经比之前健康了不少,但回到主院躺在美人榻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夜莺是在主院伺候的大丫鬟之一,也是最早向木芳夕释放善意的大丫鬟,也很受木芳夕器重。夜莺见木芳夕躺下,连忙示意边上的丫鬟去打一盆热水来,笑着蹲在木芳夕面前,道:“主母也走了一天了,不如奴婢帮主母捏捏脚吧?”

木芳夕从小到大还没有被捏过脚呢,刚想拒绝,就连夜莺的眼

神其实是有些期盼的,愣了愣,就笑着答应了一声。去取热水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将半盆水放在木芳夕身前,夜莺将木芳夕的鞋袜小心地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边,轻轻握着木芳夕的双脚缓缓浸入热水之中。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用热水泡脚却是一年四季都适用的解乏良方,即使夜莺没有动作,木芳夕也觉得比刚才舒服许多了。

夜莺并不说话,低着头用心地揉捏木芳夕的脚丫子,这时外间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安的声音:“殿下安好。”

夜莺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看着木芳夕:“主母,先擦了吧。”

木芳夕也觉得这样露着脚丫子去见欧阳靖予不太好,也没让夜莺动手,直接扯过边上的布三两下擦干了脚上的水珠,也不管它还湿润着,直接拉过美人榻上的薄毯,盖在了脚上。

木芳夕的动作刚结束,欧阳靖予的轮椅就被许安推了进来,夜莺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对欧阳靖予深深地福了福身子:“殿下安好。”

欧阳靖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摆摆手,示意她在一边伺候。许安笑着对木芳夕道:“主母安好。”木芳夕却不敢让许安退下在一边伺候,笑容很是温柔,但碍于自己还光着脚,也不能起身行礼,只能装作地点点头。

欧阳靖予的视线扫过木芳夕被薄毯盖住的双腿和摆在美人榻边上的鞋袜,想到她今天在府上转了一整天,眉头微挑:“脚上起水泡了?”

木芳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欧阳靖予也不追问,淡淡地应了一声。

木芳夕知道自己不能再在美人榻上躺着了,看了眼夜莺,道:“夜莺,去后厨传膳吧。嗯,对了……殿下能否让许安总管先出去?”

许安不用欧阳靖予开口,就笑着和木芳夕告退,转身出门去了。夜莺连忙也跟着他出去了。木芳夕轻轻出了一口气,也不用夜莺伺候,掀开薄毯,自己将鞋袜穿上了——欧阳靖予的视线原本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但是木芳夕的皮肤本来就白,脚丫子更是常年不见天日,那样小巧精致的双足暴露在黄昏的光线之中,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发光体一样,瞬间就把欧阳靖予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木芳夕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就穿好了鞋子,笑着走到欧阳靖予身边,道:“殿下要是不嫌弃,就和妾身一起用膳?”

欧阳靖予的神情有些微妙的遗憾,看了木芳夕一眼,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转身去了外间。

木芳夕实在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生气,明明欧阳靖予和她一起用完了晚膳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但临到木芳夕看完了书准备休息了,他也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殿下。”木芳夕走到欧阳靖予身前半跪着蹲了下来,柔声道,“殿下今晚要在哪里歇息?”

欧阳靖予撩起眼皮看了木芳夕一眼,冷冷道:“这是主院。”这是他的地盘,木芳夕是他的正妻,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他昨晚待得,今晚就不能待了?过河拆桥也不要这么快!木芳夕连忙道:“殿下误会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殿下答应了妾身的请求,那妾身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只是今晚,妾身有些事想和殿下聊聊。”听了木芳夕的解释,欧阳靖予微微皱着的眉头稍微松动了一些,淡淡道:“本王也累了一天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本王听着就是。”木芳夕明白他的意思,是要让自己长话短说是吧,但这个心理治疗的过程是不适合单刀直入的呀?尤其当患者还是欧阳靖予这样一个意志坚定并且坚定地抗拒治疗的人的时候,铺垫是很有必要的,起码要在铺垫中加入足够的暗示让人放松下来才能进行真正的治疗不是?木芳夕做好了豁出去一整晚的时间,低声叹息一声,放柔了语调,缓缓道:“殿下,臣妾今天去看了太后赐下的御医,他一直在等着为殿下施针缓解症状呢。”欧阳靖予冷笑一声,并不愿搭理她。

木芳夕继续道:“臣妾想着,他既然是太后亲赐给殿下的御医,为何就认定了殿下的腿……”

欧阳靖予冷冷道:“你会不知道?”

木芳夕嘴角抽了抽,觉得无比头疼,面上还有保持着柔和的神情,缓缓道:“臣妾自然是知道的,是太后先对殿下下了手,如今这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为什么呢?”

她最后的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柔,带着淡淡的尾音,迷蒙如雾一般,让欧阳靖予微微晃神了一下,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道:“本王也很想知道。”木芳夕心中默念谢天谢地,边继续道:“妾身听说,殿下自小就和太后的关系很好呢?”

欧阳靖予本来已经平静了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听说?你听谁说?刘沉岳吗?本王还听说,你今天让刘沉岳叫你的芳名了?”

木芳夕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细节没注意,就功亏一篑,心中忍不住尖叫打滚无比懊恼,面上也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妾身觉得……这没什么。”

欧阳靖予冷哼一声:“本王是不知道你觉得什么才是‘有什么’,但是需知你是本王的正妻,众口铄金,可不要把本王休弃你的把柄硬塞进本王的手中!”

这话说得相当严重了,木芳夕总算从那股沮丧中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欧阳靖予:“殿下何出此言?妾身丝毫也没有对不起殿下的地方啊。”

欧阳靖予眉头微皱,想到在主院伺候的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就气不打一出来,怒道:“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本王的王妃,府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你就是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哪怕在屋里,也要做好被人发现的准备!但是你呢?你可将本王的警告听在心中?”

绕是木芳夕已经习惯了欧阳靖予时不时的生气一下,但这样直面他的怒火却还是第一次,不由吓得脸色苍白,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是真的大意了。

等欧阳靖予停下来冷冷地看着她的时候,木芳夕立即道:“殿下,是妾身错了,妾身甘愿受罚。”

欧阳靖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疲倦地转过身去,命丫鬟来伺候他洗漱,彻底将木芳夕晾在了一边。

当天晚上,即使欧阳靖予仍旧在主院留宿,但主母触怒殿下的消息却比昨日更加肆无忌惮地传了出去。

木芳夕和欧阳靖予相顾无言地用完了早膳,目送欧阳靖予离开,并没有等多久,就迎来了西苑夫人们的拜见。

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花容月貌、性格各异、衣着鲜艳华丽的四位夫人,木芳夕只觉得有些消化不良,心中连连叹息,面上却要笑得温柔又端庄,怎一个人格分裂了得。

要说拜见,除了第一天她们需要介绍一下自己以外,其实这就是一场定时定点的聊天大会,木芳夕没那个心情参与这些女人间的机锋,坐在上首,捏着茶杯盖子,轻轻撩着茶叶,正在出神间,听见如姬夫人小心地叫了一声:“主母?”

木芳夕回过神来,笑着看着她:“怎么了?”如姬夫人笑了笑,道:“丹珞姐姐有话想和主母说呢。主母似乎是……在发呆?莫不是在思念殿下吧?”

木芳夕没有理会如姬的调笑,也不想搭理那什么丹珞,抬手按了按额角,淡淡道:“没事的话,就各自回去吧。”

丹珞却冷笑一声,道:“主母私自招待外男,还让外男称呼主母的芳名。这并不是小事,主母不解释解释吗?”

木芳夕的眉头皱了起来。

丹珞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冷笑了两声,道:“主母在未嫁进府中之前,就已经是坊间有名了,难道主母觉得那是好事,想以殿下正妻的身份再出名一次吗?”

木芳夕

成年之前在坊间是什么名声?梁氏恨不得将天下最肮脏最龌龊的骂名堆在她身上,但是这些全都在她一点一点的努力和书沙行的全力配合之下被肃清了,现在苍珣王府中竟然还有人敢拿她的当年说事吗?

木芳夕冷笑一声,扬声道:“来人!丹珞目无尊长,掌嘴三十!”在侧厅中伺候的两位人高马大的嬷嬷有些迟疑,夜莺眉头微皱,淡淡提醒:“两位嬷嬷,主母的话没听见吗?”

即使丹珞的身份真的很特殊,但是她毕竟侮辱主母在先,木芳夕要惩罚她,并没有坏什么规矩。

两位嬷嬷心中叹息一声,两人走到丹珞面前,低声告了声罪,丹珞却像是正等着木芳夕发火一般,不用嬷嬷压着,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冷笑着看着木芳夕,眼神阴毒而疯狂:“你最好能打死我。”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嬷嬷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周氏在第一声把掌声响起的时候就被吓呆了,忽然从位置上跳起来,却被如姬用尽全身力气压在了椅子上,瞪着眼睛警告道:“闭嘴!”周氏瑟缩了一下,看着丹珞的眼中充满了惊惶。

烟柳夫人则安安静静地坐在边上,微微垂着眼,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在这样一场闹剧中,反而带出了一股别样温柔的美来。

女人受了掌嘴的惩罚之后其实是很不好看的,木芳夕就曾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她看着丹珞直直落在她身上的阴毒目光,觉得万分疲倦,没等掌嘴结束,就由夜莺扶着离开了。

早上的地气还是热的,但是天气已经有些微微地转凉了,木芳夕并没有回到主院,而是带着四个小丫鬟和夜莺,走进了花园之中。

夜莺陪着木芳夕走了一路,见她在池塘边上停了下来,上前半步,低声道:“主母,丹珞……曾经救过救过殿下的命。”

木芳夕一愣,眉头微皱,追问道:“你说什么?”

“丹珞是宫奴之女,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此后殿下了,后来她通过了选拔进入了御医院成为一名医女,听说资质很好,大有前途,但是后来殿下中毒,所有的御医都放弃了,但丹珞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愣是将殿下治好了。”

木芳夕听着这个故事,觉得逻辑不大对啊,问道:“那,按道理说,丹珞立了大功,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狼狈的处境啊?”

夜莺面上带出一丝同情的神情,道:“但是丹珞不求任何赏赐,只求能成为殿下的人。但是月歌管事很不喜欢她,御医院中的人也不再愿意接纳她,殿下……殿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到,慢慢的,她在府中也就那样了。”

木芳夕还是觉得不能理解:“你也是从小就侍奉在殿下身边的?”

“不是。”夜莺想到自己漏掉了一段,赶紧补上,“丹珞夫人被抬进府上之后,逢人便说是她救了殿下,所以这段往事,在府中是无人不知的。”

木芳夕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声。

丹珞也是个可怜的,或许她曾经是天之骄女吧,但是她最不该的是用救命之恩去要挟欧阳靖予,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丹珞走这一步棋本身就是大错特错,但是她却在进府之后还大肆宣传她被欧阳靖予娶回府上的原因,或许她认为这是在表示对欧阳靖予的深情,但在欧阳靖予看来,这是一个女人在一次次地打他的脸、在显示他的无能。

难怪月歌不喜欢丹珞,难怪丹珞有那样的功绩却在苍珣王府中过得一点都不如意。

夜莺将那段往事说给木芳夕听,目的是为了让木芳夕明白丹珞的特殊性,却不料到,她听完之后,对丹珞更加不屑了。

夜莺有些着急,木芳夕摆摆手,笑道:“丹珞不算什么,但主院的人,还是要好好清理一遍了。”

夜莺想到丹珞夫人侮辱木芳夕的那些话,心中也有些惴惴的,道:“主母,主院中的人都是忠心的……”

“他们当然是忠心的,殿下将整个府邸管理得很好,住院中更是没有不忠于他的人。”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道,“但是终于殿下的,并不代表他们就忠于我。”

夜莺一听,更加着急了:“主母!你难道想和殿下争权吗?”

木芳夕知道夜莺是真的为自己好,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她心中的天平到底向自己倾斜了几分,还不好确定,笑了笑,道:“月歌回府了吗?”

夜莺立即道:“回主母,月歌管事昨天晚上回府的,奴婢派人去通知她了,她说会伺候主母用午膳。”

想到当初和月歌、青玉、墨玉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拮据、虽然也有些内忧外患的,但那段日子确实是清闲的,起码心没有那么累,木芳夕面上带出了些真心实意的笑来,转身道:“走,我们回去。”

木芳夕在花园中走了两圈,回到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要用午膳了,她倚在美人榻上翻看了两页书,就看见月歌从外间缓缓走了进来。

月歌不管什么时候,姿态都是平稳的、带着女性的柔美和干练的,走进来之后,月歌含笑对木芳夕福了福身子,道:“月歌拜见主母。”

木芳夕连忙从榻上起身,笑着拉着月歌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你都在忙什么呢?好几天没找着你了。”

月歌笑了笑,既然木芳夕已经成为了如假包换的苍珣王妃,有些事月歌觉得实在没必要隐瞒,就笑道:“奴婢在为前段时间帮助主母的事收尾。”

木芳夕有些不太明白,开玩笑道:“帮助我什么?嫁妆的尾款没有付清吗?”

月歌也笑了,道:“当初书沙行能那么快获取新药销售的许可,是殿下出手帮助的,包括后来书沙行合作的药铺出售的什么养颜美容的丹药,也是殿下请瑾修公主帮忙推广开来的。临洛梁氏在朝中的官员相继出事,有书沙行的手笔,但也有府中侍卫的手笔。至于别的更深的,奴婢现在还不能告诉主母。”

木芳夕是真的愣住了——她住在书沙行的时候,因为刘沉岳处理和她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并不瞒着她,所以她以为她对于这一段时间建丰城中发生的风雨变化是认知了真相的,但是没想到,她的处境一步步变好,不仅是她和书沙行的努力,竟然还有欧阳靖予在背后默默的付出吗?

一想到欧阳靖予那样一张邪魅狷狂的脸和“默默付出”这四个字挂钩,木芳夕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月歌微微挑眉:“主母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主母也认同,只有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吗”这是在讽刺刘沉岳懂得邀功了。

木芳夕抿了抿嘴,像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般,柔声道:“我知道了。”

但实际上,最初的感动和惊讶过后,木芳夕是十分明白欧阳靖予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娶木芳夕,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不仅仅是因为欧阳靖予和木芳夕的婚约是先皇时候就定下的,更是因为木芳夕所展露出来的那冰山一角的医书资源,那是能吸引普天之下所有名医、怪医、神医的东西,欧阳靖予不可能不在意。其次,批准新药销售,对于欧阳靖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打击临洛梁家在朝中的势力,却有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欧阳靖予自己——临洛梁氏一派的官员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站在新皇这一边,欧阳靖予不处理了他们,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方便。

至于让瑾修公主拿着养生美容的丹药去推广什么的,难道欧阳靖予和欧阳瑾修不应该反过来感谢她,为他们交好权贵,还是这么不惹人注目而理所当然的交好方式,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吗?

要知道,高官显贵内宅之中的女人虽然不能上朝堂,但对于夫君的影响却是可大可小的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