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最近天热的, 百姓都像是被晒蔫吧了。

走街串巷的挑夫,或是做吃食的小食铺,客人也稀稀拉拉人少, 太阳挂在天上还没到晌午, 就没什么人上街,只留小老板看着店铺打蚊子。

就是不知从哪流传的‘皇家秘闻’, 也兴致缺缺, 没什么兴致听。

避暑皇庄上。

这边毕竟靠山,还有湖,凉快不少。

“主子,这皇庄里头的人,手艺真是不错。”擒娇从外头进来,穿了身翠绿色的流光绸袄裙, 头发梳着简单的双丫髻, 发间戴了几只零星的红色小花钗子。

身后跟了四个小太监, 手里搬了一张‘婴儿床’——双生子版。

正厅角落放了一盆冰,黎南珠差不多快贴到冰山上了, 此时闻言看了过去, 难得起身去看。

“小心些, 就放这儿吧。”擒娇说。

四个小太监放了床,跪地给太孙妃请安,只是不出声, 就跪地行礼。

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就是这样,尤其是圣上身边, 底下太监奉茶的宫女都是悄不声息的, 请安行礼半点声也不发, 唯恐扰了圣上思绪。

这些太监都是皇庄上的人, 元和帝都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庄子上太监宫女那是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有个主子,做事尽心尽力、战战兢兢的伺候。

黎南珠最初还不习惯,后来听祝灵说到内情,大概明白些。

宫女还好,到了年龄能放出去嫁人,太监没根一辈子就在皇庄上当个伺候人的,所以琢磨讨主子欢心,那是有学问,且大着。

皇庄太监是进不了宫的——除非你伺候的特别好,主子开了金口,非要你伺候不可,这就好比中头等大奖,是没见过个例的。

所以这些太监,尽心尽力伺候好了,只希望得一些赏,或是在太孙妃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太孙妃年年过来,更或者太孙、太孙妃成了帝后,那以后就是大造化了。

哪怕在皇庄里,做管事也比打杂洒扫小太监强。

都是有升迁路数的。

黎南珠让起,四个小太监低声应诺,乖乖站着。擒娇见可怜,有意给四人机会,先说:“主子,这床做的真好。”

“我看看。”黎南珠就过去,又问:“你们做的?”

这倒不是,有个年龄大点的,是一脸压不住的兴奋,规矩回话:“是奴才师傅做的,奴才四个跟着师傅学着手艺,打打下手。”

“那你说一下。”黎南珠给对方机会表现。

四人都高兴,不过还讲规矩,没争先恐后都说,照旧是那位出头的学说,给太孙妃比划如何用。

这婴儿床说是床,其实和车差不多,带轱辘的。轱辘还是胶的,外头搞不到,东西都是昭州出的,外头市面上不好买,需要实名购买,皇庄没问题。

橡胶轱辘防震。

床是大版的婴儿床,带推手,实木雕花工艺,打磨的滑不留手,一根毛刺都见不到,上了无害的漆,晾干了,半点味道都没有。上头睡孩子,下头是大抽屉放东西。

还有折叠遮阳板,怕日头晒了,能挡光,穿上了柔和的轻纱,孩子睡里头半点不晃眼,透气也不错,不是密闭的。

**放了一盏茶,在屋里推了下,没什么特别大晃动。

“确实不错。”黎南珠看了手艺人真是牛,让擒娇给赏了银钱,“傍晚凉快些,让红豆小糕试试,到时候能推到湖边散步了。”

皇庄里的路都是青石板铺的,还挺好走也平坦。

四个小太监又是跪地谢过太孙妃,最后才规矩退下,被擒娇叫住了,问了姓名,才让走的。祝灵传饭回来,看到擒娇如此,笑了下。

“姐,我也是想用熟不用生。”

“我知道,你收拢人不是为自个。”祝灵都懂,提点一句:“皇庄上的人,底子大约是干净的,但还是仔细些。”

“我知道,我也不傻,先看着吧。”

“他们四个献宝,我也是看床做的真不错,打听清楚了,才带到主子面前的,至于别的,咱们就住两三个月,我再看看。”

擒娇连串话说完,到底是真上了心,说:“我在叫信四来瞧瞧那张床。”

真是各方面都想到了。

祝灵放心了,擒娇现在也越发心细,好事。

两人结伴进了屋,没一会摆了膳。

中午吃的是黎南珠心心念念的鸡丝凉拌米线,和米粉,两种可选,料都是一样,鸡丝,切得薄薄的卤牛肉片、油炸花生米、香菜葱花,还有薄荷,切成丝的木耳,御厨做的红油辣椒,米线用冰水过过,一口麻麻辣辣的太爽了。

还有冰镇酸梅汤和冰镇菠萝水喝。

黎南珠先吃了一碗米线,让祝灵在帮他调一碗米粉,“这次来一勺醋,麻油也多点。”

太好吃了!

“历延年不在,没口福。”

祝灵笑说:“主子是想太孙了吗?”

“你可别胡说啊,我没有想,我只是可怜他,这么好吃的凉拌粉,他却吃不到嘴,天气这么热,估计得晒给一圈。”黎南珠嘀咕。

擒娇笑说:“主子这是怕殿下晒黑了不好看了,那还是想殿下的。”

“你们两个,我看是想嫁人了。”黎南珠倒打一耙。

擒娇祝灵异口同声说才不嫁人,不过这下倒是不打趣她们主子了。黎南珠机智嗦粉,加了醋的好吃。

半个月前,京里突然多了些‘皇室秘闻’,历延年不放心回去了趟,黎南珠懒得动,那时候正热呢,历延年也说不让动,就跟孩子留在皇庄,他会早早回来的。

结果半个月了,也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信四跟了过去,十多天前就回来了,说太孙让他传口信,京里一切平安,风平浪静,没什么。

“那传秘闻的揪出来了没?”黎南珠问。

‘秘闻’这事不用细究内里,先闻到一股阴谋诡计的味,要他说,不管真假,一概不认、不理、也不要追查,放出别的新鲜八卦,百姓们爱听乐子,一件事说久了,迟迟不见风声,那就是无稽之谈,攀咬了,皇家连理都不理,没影的事。

但要是真明晃晃大张旗鼓抓人,反倒是闹大了,觉得那事八九成是真的。

可惜元和帝要查。

信四点头,“抓住了一批,太孙到后,劝说了圣上,这才平息了一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百姓谈的起兴。”

可不是闹大了。黎南珠当时心想。

如今又快十天了。

也不知道京里那秘闻如何了,应该是风声压了下去,不过历延年怎么还不回来?

黎南珠吃完了午饭,躺在躺椅上午睡打盹。外间客厅,擒娇叫了信四过来,正在检查那张婴儿床,因为主子说下午就要给俩小主子用上,擒娇是满院子找信四的影子,终于找到了。

信四是嗅着木头,又摸了摸,知道主子在睡觉,就压低了声说:“皇家家具用的寻常木料,漆也没问题。”到没觉得擒娇大惊小怪,小主子用的东西,再小心也不为过。

擒娇安了心,想也那几个小太监也不至于这么蠢,在这上面动手脚,说:“那我就铺上被褥席子了。”

信四点点头,没什么事正打算走。

里间黎南珠喊:“十二婶,进来说话。”

拔腿的信四:……

擒娇噗嗤一声,没笑死,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信四不跟擒娇计较——他们都是一同长大的,也算是一家人一般的情分,玩笑一二罢了。

信四进了里间,主子坐了起来,指着凳子让十二婶坐。

“可别累着我婶子。”黎南珠叫的亲切,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里头搞什么‘皇家秘闻’。

信四对这个称呼都免疫了,乖乖坐在凳子上。

“京里皇家秘闻传的怎么样了?”

信四:“最近天热,没几个人聊了。”他知道主子不是想问这个,紧跟着又说:“太孙殿下应该不日就会回来。”

黎南珠嘴硬:“……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那太孙妃想知道什么?多的小的也不知情,太孙让我留在皇庄守着主子,近些消息都是十五十六打听出来的。”

那俩还是年轻,也不嫌热,整日撒丫子的跑出去‘偷听’消息。

黎南珠:“他俩没说,背后人抓到了没?”

“没,圣恩寺那边都是一群小喽啰,查了半天也没追到源头。”信四说。所以他才说,太孙殿下可能快回来了。

留在京里没用。

黎南珠点点头,这事历延年确实是不好插手,毕竟是祖父的花边新闻,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实属正常操作,孩子多了那更是多子多孙多福气,反正皇家养的起。

唯一能让讨论的就是盛平帝原先爱妻人设,跟着先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这种事,放如今大背景的价值观,那才是‘古怪’。

现在知道盛平帝在外临幸过乡野女子,这才是‘正常’。

讨论度高也是有心人散播,和民间的风流趣事。

但黎南珠没想到,元和帝为何这么在意他未曾蒙面的‘同父异母兄弟’呢?

肝火旺盛,大张旗鼓彻查。

现在冷下来就好。

黎南珠发了会呆,跟他十二婶是相顾无言,最后各自忙去。他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想着晚上吃什么。

吃绿豆莲藕粥,放点冰糖,再冰过。

菜的话,他想吃炸小黄鱼,酥酥脆脆的沾点辣椒面——旁边就是湖,有好多鱼的,下午不然钓鱼……

醒来黎南珠是一层薄汗,擦洗过,换了身衣裳,一问时间才刚过四点,这会天还大亮,但是气温下来了。

黎南珠收拾过精神大起,一问红豆小糕,得知俩小崽崽醒了半天,要爸爸,但他在睡,不敢来打扰,奶妈哄了哄不住,擒娇祝灵哄。

等他一看,擒娇祝灵俩人是满头大汗,红豆小糕两只臭崽崽,见了爸爸还装乖,逮这字,外出崩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是不是调皮捣蛋了?找不到我,逮着俩姨姨嚯嚯。”黎南珠一只崽揉一下。

红豆扑闪着肉嘟嘟胳膊,要爸爸抱。小糕有样学样也伸着胳膊,但坐在婴儿推**,知道是先抱哥哥再抱他。

黎南珠抱起红豆,胳膊一沉,掂了掂,“又重了些。”

“爸~”

“儿砸。”

黎南珠放了红豆,再去抱小糕,还举着胳膊呢,他多抱了会小糕,这只轻一些,等一人抱完,不由想念历延年。

放**,推出去玩咯~

**是放着小布偶玩具,红豆小糕现在也能坐了,并排坐着,手里抱着玩偶,是瞪大了眼睛看外头景致,看什么都要‘嚷嚷’两句婴儿语。

可惜现在年龄,除了baba、爹,这样两字,其他都是含糊不清咿咿呀呀的。

到了湖边,早摆了阵——太孙妃说要钓鱼玩,那边椅子、遮阳伞、桌子水果饮料全备齐了。

自然少不了鱼竿鱼食。

信四也跟着,黎南珠是摸清了,反正只要他带红豆小糕出来玩,信四都跟着,这家伙是喜欢小孩的,可惜——

“你要是喜欢,红豆小糕你多带两天,不客气,以后接你们府里玩。”黎南珠跟信四说。

信四:……主子又到处塞小主子了。

“不用了主子。”

黎南珠失望的啧了声。说实话,红豆小糕是真的可爱,好玩,漂漂亮亮,养的白白胖胖——也不算太胖,就是像年画里的福气娃娃一般,平时也乖巧听话,但小孩子哪里有不调皮的时候。

红豆本来贪玩粘爸爸,叭叭叭的小嘴整天婴儿语,还活泼好动,小糕是安静腼腆多些的性子,但有一点,小糕哥控,还是学他哥精!

黎南珠有时候带着也头大,甜蜜的困扰,幸好有历延年。

红豆叭叭挥着胳膊要下来走——

“行,爸爸扶你。”黎南珠把‘你会走个屁’咽回去,这是他亲生的,他要给崽崽一个温暖幸福的童年,不能粗俗。

小糕像个小鸭子,在**也举着翅膀,哦不是,是胳膊。

信四抱了下来。

才七个多月,走是不会走的,但还是不要坐下,要和大家一起‘站着’玩,红豆小糕的倔强。

玩了会,亲爸险恶用心,想把两只累坏了,这样就能多歇会,是扶着走来走去,一会又抱着指着玩,总算是消耗了一半体力。

红豆趴在爸爸怀里,有点蔫。

“坐着睡会?爸爸钓大鱼给你们玩。”黎南珠趁机哄孩子上床歇会。

红豆咿呀点头,小糕学他哥,连话都没说,只点头。

黎南珠把两只放**,他终于能歇会,但钓鱼是同样没精力,最后让信四钓,他在旁边吃水果歇歇,同时跟两只嘀嘀咕咕说话。

晚餐就是黎南珠想吃的,还有信四钓上来的大鲤鱼,因为刺多,烧了汤,奶白奶白的,两个喝了一小碗。

鱼汤好鲜。

黎南珠连喝三碗,香!

夜晚的四海清平苑就有些静谧,还有点冷,得加衣裳。黎南珠刚给红豆小糕讲完睡前故事,回到自己屋子,有些冷清。

历延年到底——

算了,他也不是很想。黎南珠躺在**,他只是记挂朝中的阴谋诡计,不然还是想想明早上吃什么吧。

黎南珠翻了个身,半晌没睡着,他中午睡得有点久,这会父爱泛滥,披着衣裳往出走,到了两只崽崽屋里,奶妈已经睡着了,不过他刚进去,两人就惊醒了。

“没事,我看看孩子。”黎南珠觉得他泛滥的父爱有点多余。

奶妈们是不能睡了,就在一旁候着等伺候。

黎南珠到了床边,红豆小糕睡得香喷喷,两只穿的都是爬爬服,胸口还贴着小老虎,特别可爱,睡着的小孩子很容易勾起父爱来,黎南珠看着看着有些自豪。

两个臭崽崽能有他这么帅气的爸爸,所以才继承了漂亮。

不愧是他的崽!

黎南珠看了会,满足了空虚的心,转头回去了。俩奶妈是全程看着太孙妃进来,太孙妃停在床边摸黑看两位玄孙——

没点灯,怕灯晃了太孙熟睡的太孙。

看了会,太孙妃又离开了。

若不是太孙妃进来时说了话,两人真以为太孙妃梦游来着。

两人等了会没动静,才和衣躺下,悄悄声说:“太孙走了快一个月了吧?”、“难怪了……”

太孙妃这是想太孙了。奶妈心里明白。

黎南珠逛完回到**,这下能睡了。第二天又起晚了,睡到日上三竿,脸上老是痒痒的,他伸手去挠,还嘀咕怎么有蚊子——

一睁开眼。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黎南珠坐起来问。

历延年拿了衣裳伺候阿叔穿衣,一边说:“早上闻凉骑马回来的,今日早上厨房做了豆腐脑,还有蟹黄包。”

黎南珠听得胃口大开,一边伸胳膊穿衣裳,“太好了,我正馋这个。”

等洗漱完。

历延年抱着小糕在怀,红豆坐在‘宝宝椅’上,黎南珠一看就知道,历延年回来后绝对不离手抱红豆,这会是抱抱小糕,显示一下‘公平的父爱’。

可惜,小糕学他哥精,探着身子要坐椅子上。

黎南珠半口的包子,笑的不成,说:“你放他下来吧,一道坐着。”

历延年无奈放下小糕,还说:“爹爹一会再抱。”

小糕扭头看哥哥去了。

两人坐着,一边吃一边说话,历延年没先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说:“有个好消息,大哥要上京了,皇爷爷准了。”

“咳咳咳咳咳。”黎南珠一串的咳嗽。

历延年倒热茶给阿叔,黎南珠摆手,他是吓到了,顺了下气,不可置信说:“我哥要来了?!”

“我哥真的要来了吗。”

历延年:“是啊,我猜想大哥收到信肯定不放心会过来的。”

黎南珠:……我也猜想过但我不认命不死心。

“是我给阿叔丢人了吗?”历延年突然问。

黎南珠:“……你怎么突然变得茶里茶气的,不要搞这一套。”

历延年并未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红豆和小糕的脑袋,一副‘被嫌弃的父子三人’,可惜红豆高兴的露出两粒小门牙。

但黎南珠确实是吃这套。

“也不是嫌弃你们,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明明说过——但是现在孩子都有了。”黎南珠说到这儿其实有点点害羞,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尽力压下那股害羞感,正气说:“没有嫌弃,红豆小糕长得这么可爱,爸爸不会嫌弃的。”

“太孙长得也很不错。”

黎南珠说完感觉那股感觉更甚,于是低头吃包子了。

历延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夹了筷子凉拌海蜇到阿叔碗里,知道阿叔心里有他,便不再继续,岔开话题说:“皇爷爷想红豆和小糕,宫里专门给他俩做的玩具攒了一大箱子,我骑马快些,那箱子差不多快到了。”

红豆小糕听到他俩名字,大眼睛看爹又看爸爸。

“知道了,你爸吃完了一会陪你们玩。”黎南珠瞅一眼就知道亲儿子想什么,他也是亲爸爸了。

红豆高兴的挥胳膊,小糕学他哥。

干完了早饭,晌午天气热起来,正厅摆着冰山,就在里间玩,摆了一张罗汉床,铺着凉席,红豆小糕坐在上头,新得的玩具箱子到了,黎南珠打开,擒娇祝灵是一人拿手帕,沾湿了擦一下。

小主子玩玩具,爱送到嘴里啃,得擦洗擦洗。

黎南珠看着金玉好木料做的玩具,再看俩儿子长得糯米小牙,笑的不怀好意说:“要真啃了,小心你们还没长齐的牙。”

玩具都是打磨的滑不溜,没棱角的,大的弹珠——以防孩子吞到嘴里咽下去,这个玉做的,让两个滚着当球玩。

木料打的就是精巧的玩偶了,都能拿嘴啃。

历延年挑着玉球陪孩子滚着玩,咕噜噜滚来滚去的,然后红豆抱着玉球要丢——

“你那胖胳膊还是有劲儿,小心砸着人了,放下来慢慢滚着玩。”黎南珠说。

红豆是个能听进话的,真滴溜溜滚着玩。

历延年回来后,日子过得飞快,黎南珠觉得是有人陪他看孩子玩,分担他的‘负担痛苦’,所以只剩下快乐了。

直到八月底,这一夜四海清平苑都熄了灯。

外头皇庄一队人马急匆匆,太监吓得半死,一看来人竟然是安郡王,太监管事连忙跪地,还未张口说话,安郡王打断了,问太孙在何处。

四海清平挑灯。

黎南珠刚躺下,被吵醒,眼皮跳了下,他摸了摸是右边,左财右灾——

“殿下,主子,十二皇子来了。”祝灵在外间传话。

紧跟着信四声:“圣上遇刺了。”显然十二见了信四把来意说了,其他下人只知道十二急匆匆到,不知何事。

黎南珠顿时睡意全无,下意识先握着历延年的手,说:“别慌,或许没什么大碍。”

历延年紧紧握着阿叔的手,嗯了声。

匆匆穿了衣裳,十二已经到了外间,面色难看,一见人,张口说:“父皇遇刺,性命垂危,我连夜出来,你不在京里坐镇,我唯恐有事端。”

怎会如此。

黎南珠紧紧皱着眉。

竟没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