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信四, 有本事你让我三招!”

被解了穴,能放声的十二皇子就开始叫阵了。

历罗敏在旁听的哑声,说:“十二叔, 你这样太灭自己威风了, 怎么还让敌人让你三招呢。”被他十二叔敲了脑壳。

十二皇子:“你是不是傻子,他是侍卫, 武功又高, 本皇子又不是干这行的,单打独斗不公平,当然要让信四让我了。”

历罗敏:“……”小声嘀咕:“那还比什么,直接让侍卫打好了,也不用十二叔亲自上阵。”

“你又懂什么,他这样欺负我, 本皇子堂堂男子汉, 岂能就此罢休, 非得打得他求饶才行。”

信四听完,说:“十二皇子刚才是小的不是, 小的错了, 小的求饶。”

“你!”十二皇子生气, 说:“不行,你求饶也不行,必须过招, 还不能让着我。”

历罗敏:你都让信四让你三招了。

十二叔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信四闻言便老实说:“要是只让三招,那可能第四招您就倒下了。”

“……”十二皇子听的脸涨红, 这气今日非得撒了不可, “那你说, 怎么样才能打你!”

信四真想了下, 说:“不然绑了小的双手。”

“好!”十二皇子也不假他人手,亲自把信四手腕绑了起来。

历罗敏在旁看的是一头雾水,不懂十二叔和信四到底在干嘛,明明是气势汹汹要‘报仇’,可这会又不像。

信四双手被绑在前面,他略微拧了下手腕,就有些松了,便教十二皇子如何系,手法怎么绑才不会脱开。

“你说的好麻烦,我不会。”十二皇子把绳子递给信四,自己手伸过去,“你来一遍,我学。”

信四便接了绳子,给十二皇子系,他手法做的慢,好让十二皇子学,十二皇子双手松了松,嗤笑说:“还说我呢,你绑的这么松,没吃饭一样,还不如我刚才。”

“好了,皇子试着挣脱。”

十二皇子看手腕绳的缝隙,便想从缝隙挣开,结果不动还好,一动,这绳子不知道怎么系的,倒是紧了,越挣,绳子都勒了皮肉,连忙不动了,一脸惊讶。

“怎么做到的?”

信四倒也不嫌麻烦,替十二皇子解开,老老实实又慢动作教十二皇子如何打绳结,十二皇子这次认真看了,学了一遍就记下来了,让信四伸手,信四便伸手。

“看你这么认真教本皇子的份上,等会本皇子略抬抬贵手,点到为止好了。”

“那小的先谢过皇子了。”

历罗敏看的都有些无聊,这刚出来时还气势汹汹要打架,他想着拉一拉,结果成了教打绳子,不过好在现在终于要打起来了。

太孙和太孙妃到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开始——看上去像快结束了。

花园草地上,信四倒在地面,十二整个人钻在信四怀里,嘴里大叫:“你放开我!”一边挣扎,但因为信四双手被绑着,无法挣脱。

“您要不钻下去,我胳膊抬起。”

“你竟然让本皇子从你怀里钻下去!!!”十二怒目而斥,气急败坏,“我一个男子没什么,你这样做,不是被占去了便宜了。”

但太孙妃看来,被占便宜的更像是十二皇子——信四那手是从十二的背,一直滑到十二的腰,因为十二挣脱,还不小心扫过十二的pp。

“信四你就算是当侍卫,也该注意,男哥儿有别!”

太孙妃:……

这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年年,没想到你十二叔年纪轻轻的还是个老古板。”太孙妃跟太孙吐槽。

太孙正色道:“虽然十二叔误会了,但话也不无道理。”

黎南珠轻轻一笑,说:“小古板。”他本来想说,那你还和阿叔整日同床共枕睡觉,话到嘴边,就怕说完了,年年以后说什么都要分房了。

东宫太孙太孙妃分房,传出去也引来不少大麻烦。

黎南珠便咽了回去这些话。

草坪上抱着滚的两人,是终于解开了。十二皇子不向下钻,信四便抬着胳膊,让十二皇子先从他怀里出来。等十二皇子出来,那一张脸是面红耳赤,说:“今日暂且作罢,我说的话,你自己记下。”

信四不解:“什么话?”

这下可把十二皇子气得要跳高了。

黎南珠适时出声说:“十二皇子让你回家好好背背哥儿德,别太浪**了。”

“……我也没说的这般难听,什么浪**,可不是我说的。”十二皇子立即不自然说道。

之前他说信四**,还因为这事闹了不愉快。

“你看我干嘛,是你家主子说的,跟我没关系,我可没这么想。”

黎南珠:……十二你可真的是狗!

还没算这家伙大早上跑来打扰他睡觉。

“以后没提前下拜帖,临时早上九点前不许进东宫。”黎南珠放了话,“进来了也行,会客室呆着,我睡醒了再说。”

十二皇子听了是目瞪口呆,说:“我以为我在这宫里已经是骄纵跋扈目无规矩了,没想到黎南珠你更胜一筹,就该让我母妃看看,对比你,我那是兢兢业业的上进。”

“你知道就好。”黎南珠认下了嚣张。

十二皇子:“……”

“不是,你就不上宫学吗?”十二皇子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还要早起宫学,还要做功课的。

凭什么黎南珠进了东宫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这不公平。

黎南珠手一摊,笑嘻嘻说:“没办法,谁让我嫁做人夫,你见过谁家夫人还要念书上学的吗?我只需要吃喝玩乐,相夫教子就行。”

小相公太孙不用他教——他就是想教,圣上都不放心。至于子,那都是空气,所以太孙妃的日常还是玩。

嘻嘻。

十二皇子是说不过,末了又满脸羡慕。黎南珠见了便道:“没办法,谁让你不是哥儿呢。唉。替你可惜。”

“???”

十二皇子直男长大,以前还挺讨厌哥儿的,后来因为信四偏见收了收——他不收,信四不同他玩。可第一次觉得哥儿好,好像因为黎南珠的一席话。

他恍恍惚惚中。

太孙出声,把阿叔扯的‘道理’说回来,正经说:“十二叔不想进宫学,等成了亲,出宫建府就好了。”

“出宫建府是不用读书,可要去衙门领了职位干活的。”黎南珠还记着被扰清梦的仇,这会把十二的幻想都堵死。

不上学那就上班,总之要累。

不像他,做个咸鱼纨绔。

十二皇子备受重创,最后是凄凄惨惨,连玩都没兴致玩了,他刚和信四滚成一团,衣裳沾着灰尘,就说:“不同你们说了,我会去换衣服了。”

“十二叔,那我呢?你不是说,要来玩球的吗?”历罗敏不死心挽留。

可十二皇子没了兴致,说:“我一想到明日还要上宫学就难过——”

“那更要今日玩了,不然难过了,明日还要上学。”左右都是上学,不如今天玩痛快了。历罗敏说。

黎南珠见状,对历罗敏刮目相看,一手摸着胖墩墩柿子脑袋说:“你小子,有点我的前途。”

历罗敏就嘿嘿笑,他想玩。

太孙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阿叔摸罗敏脑袋的手上,先说:“阿叔还未用早饭,先用了早膳,正好十二叔要换衣服,之后再玩吧。”

“也是,我先去吃早饭,你们俩吃了吗?”黎南珠收回了手,往屋里走。

历罗敏来的早匆匆吃过,不过他饭量大这会有点饿,就跟了上去,不过郡王身边有延年哥,他就走在后面位置,说:“我还能再吃。”

“那我也在这儿吃一口吧。”十二皇子勉强道。

换什么衣服,一会还要玩,又不去见人。

东宫前正殿,摆了早饭——李厨子没能进来伺候。东宫位置在宫里,但有完整的体系班子,还是比较独立的,但是再独立,宫里伺候的除了侍卫就没男人,必须是太监。

东宫才启动班子,厨子从御膳房那边拨过来的四人主厨,还有若干杂役太监,做的饭就是宫里御膳味,黎南珠最近和厨子磨合。

今日桌子上就看着不伦不类,什么都有。

精致的油饼,小巧半个巴掌大,豆腐脑是用白净小瓷碗装的,有咸卤子、甜卤子,都是两三口的量,拼盘的凉菜丝用来下油饼。这些都是黎南珠的口味。

御厨做的要精细。

还有什么炙鹿肉、肉丝卷、银线豆芽这类。那就是炫技的。

黎南珠吃东西对摆盘不甚讲究,盘子上放着萝卜刻花,好看是好看,还有十几道手续做下来的菜,他一看,就是一盘子豆芽,一尝,豆芽不是豆芽味,是淡淡鸡肉味混着笋的鲜,豆芽杆里头还有肉糜,豆芽头的黄豆也不是,是旁的雕刻出来的,尝起来想豆腐,但又不是特别像。

“……”他今日见到那盘豆芽,就沉默了。

因为前天夸过,他原话是:还挺稀奇特别。

今日桌上类那道豆芽的菜就多了些,大师傅们把自己手艺绝活都掏出来了,整活给他看呢。

“你这儿整的跟过年宴一样。”十二看到满桌子早膳,便说道。

黎南珠坐下,说:“各位师傅要给我献宝,我先看看呗。”然后怒吃三碗咸豆腐脑。

“再给我一碗甜的。”

“油饼夹菜。”

黎南珠吃饭香,连着历罗敏和十二皇子最后也是放开了吃,幸好御膳房送的东西多,不过最后收拾打下去时,御膳厨子发现那些拿手的花样菜,太孙妃并没有怎么动,反倒是那些民间吃食,用完了。

有人便心里琢磨,看来太孙妃是爱这一口,那些花样子偶尔来来还成,平日里那就是实打实的吃。

“太孙妃真是节俭呐。”

后来太孙妃节俭这事还在宫里传开了,黎南珠是去给圣上请安时,听圣上说起来的。

元和帝当时是有些关心,说:“南珠啊,在宫里是不是哪里不适应习惯了?宫里是你家了,缺什么想什么,那按着王府来,别拘束了。”

当时黎南珠不懂,他没拘束啊。

“爱吃什么让他们做,别怕。”

他怕什么了?

黎南珠真不懂为何圣上看他像是他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也不怪元和帝会误会了,黎南珠刚上京里时的做派,那简直是无法无天谁都敢怼,吃喝用度更是出手阔绰——七皇子陪购物、送皇孙生日礼物。这两件事广为流传。

同太孙定亲后,东宫要推了屋子修花园,朝中大臣谏言了一番,虽然花园还是修了。其二就是大婚,因为婚礼婚服太过奢靡,朝中大臣又说了不止,外头民间百姓也提起来了。

太孙妃奢靡,挥霍无度。

元和帝就怕南珠因此谨小慎微,日子过得苦巴巴。皇家再如何,也不该亏待南珠的,不过一些吃喝罢了。

他怕什么?

黎南珠百思不得其解,面上说:“我不拘束,自从嫁给了年年后,我觉得日子更好玩了。”宫里有宫里的乐趣。

他目前处于摸新阶段,看什么都有乐子。

“好孩子。”元和帝慈爱,又说:“你若是无聊了,也能出宫,或是找人陪你玩。”

“延年是爱读书的,苦了你了。”

黎南珠笑:“不苦不苦。”反正又不是他读书。

太孙妃明日日程,早上睡到自然醒,大约是九点半到十点左右,此时太孙已经进宫学念书去了。太孙妃醒来后穿了衣裳洗漱,之后简单用个早饭,不像以前一样吃早午饭。

因为太孙中午回东宫用饭。

黎南珠本说麻烦,就看小孩双眼亮晶晶的说:“不麻烦的,午休时间长,我回来陪阿叔用饭,还能休息一会。”

“以前幼时,我午休也回东宫的。”

黎南珠不由想到上小学的年年了,每天早上袁修送去上学,中午自己一人背著书包回来——呃,大差不差吧。

当即是改口说:“也是,不麻烦,你陪阿叔回来吃饭,比一个人吃要有意思。”

他上小学去官学时,打死都不会中午回家吃饭,就在官学和同学一起吃,吃的飞快,吃完了就去玩。他小时候野的不成,他哥说他取错了名字,不该叫南珠,该叫南猴。

总之,因为太孙殿下要回来吃午饭,所以太孙妃的早餐时间略略提前了半个小时,和简单用两口。

中午两人一起吃饭。

下午太孙去宫学上课,太孙妃午睡一小会,到了三点起来,总能找到乐子,比如今日就是——

太孙妃避开擒娇和祝灵,偷偷摸摸抱了一木匣子去后院。

擒娇好奇,“主子?”

“没事,你们别过来了,我自己做手工。”黎南珠扬着嗓子把擒娇祝灵劝退。等到了无人地方,太孙妃开了匣子,里头一根根没杂质的玉势。

太孙妃兑现了当日洞房,把那些玉势全敲碎做成了旁的。

大点的玉料可以做手镯,还有吊坠,黎南珠本想给祝灵擒娇做点簪子或是步摇,但一想到这是玉势做的,俩又是妹子,觉得不太好。

于是一箱子玉料犯了难。

“信四,你缺什么吗?给你做点首饰做你的嫁妆?”

信四知道那箱子玉料原身是什么——主子瞒着他,但这东宫,他是侍卫长,根本瞒不过,只能装作不知,拒绝了。

“小的平日翻墙来去,从不佩戴这些东西,叮叮当当的有响声。”

有道理。黎南珠看了眼信四,“算你找到了借口。”

总不能浪费吧。

这日太孙放学回来,太孙妃便迎了上前,仔细打量一番。历延年被阿叔瞧的有些脸热不好意思,说:“阿叔,怎么了?”

“我觉得你身上素了些。”黎南珠正经说。

历延年低头看自己衣着,他往日都是这般穿的,“是有些素,阿叔不说,我都没发觉。”

“……”黎南珠那颗坑蒙拐骗的心受到了一点谴责,“你啊,怎么这么乖,我说什么是什么。”

历延年笑的乖顺说:“阿叔也没说错。”

“……我的良心现在备受煎熬,还是跟你说实话吧。”黎南珠把自己主意说了,“那箱子玉势咱俩也用不上,我想放着浪费,不如改一下,我看长短挺适合做玉簪、玉佩、玉扳指,还有腰带。”

历延年想到那匣子玉势,指尖还滚烫,呐呐说:“是用不上,浪费了……都听阿叔的吧。”

“好啊好啊,来比划,我量量你的腰围还有手。”

黎南珠是对着小太孙摸腰又摸手,摸了又摸,最后小太孙是红着一张脸,温度升高,总算是量完了。

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孟将军上了折子,要回尧城,不好在京久留。圣上邀孟新兰进宫,亲自挽留,不过最终还是放了孟将军归去。

镇国大将军久留京都,确实不适宜。

黎南珠知道后,出宫频繁了些,他去找大表姐说说话,结果意外撞见了孟定眩红着眼。

这小子怎么哭了?

以前他小时候去孟家,孟定眩练武再累再辛苦都没流过眼泪的,好端端的——

难不成舍不得他?

“你要是舍不得我了,可以在京里多留些日子,我跟表姐说。”黎南珠拍拍小子肩膀。

孟定眩囫囵擦了眼泪,说不是这事。

黎南珠:……

“我不信,除非你说什么事。”小郡王胡搅蛮缠。

孟定眩顶着红彤彤眼睛,抬头望着天,又长叹了口气,说:“二爷爷你不懂,算了,没事。”

“那我今日非要懂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跟表姐说你哭了。”

孟定眩:……

“说不说!”恶霸小郡王磨牙问。

孟定眩:……

“大表姐,我跟你说——”

“说!”孟定眩是先投降,拉了二爷爷别走,不好意思小声说:“我一想到要回尧城,之后奶奶要给我定亲,我就难过。”

黎南珠拿眼睛瞥孟定眩,啧了声,“你那谎话还是我教你的,不想说谎了,那就只说一半真话。”

“我猜猜,不想回尧城定亲是真的,因为你心有所属?”

孟定眩一脸‘糟了’表情。黎南珠:……这个傻瓜蛋。

“从你和表姐进京来,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赦天别庄里,那里寻常没别人的,除了我之前给年年办生日宴,邀了些京中世家贵女——”黎南珠摸着下巴,看着孟定眩表情推测,“肯定不是一次就一见钟情了。”

“那见的多了,我想想谁家呢。”

“又不敢跟表姐说,那肯定有牵扯。”

黎南珠其实不咋记事记人,这么猜都是为了诈孟定眩的。果然他说到这儿,孟定眩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耷脑的,说:“是苏家小姐。”

“皇后娘娘的外甥女,苏芝?”黎南珠这下记起来了。

别庄是幼雪家的,之后一些日子,幼雪有时候去别庄玩,喊了玩的好的苏芝一起作伴,苏芝是贵女里面出现最多的。

孟定眩点头。

黎南珠看了眼,又皱了下眉。孟定眩便丧气起来说:“二爷爷,我知晓了,我会好好收心的。”

“笨。”黎南珠骂孟定眩,“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两人基本差不多同岁,黎南珠用‘看着长大’过分了。

但此时孟定眩没心思和二爷爷说这个。

“我皱眉是嫌你,你一个大老爷们的,二十的人了,喜欢女孩子,那就该拿出男子当担来,该你做的你做了,朝中局势,你家中的关系,若是不想牵扯,你先问问大表姐问问长辈。”

“争取了,还是喜欢,自有取舍。取舍不得,那就痛定思痛,斩了干净。可别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

黎南珠正色,“我问你,苏芝知道你心意吗?对你可有感情?”

孟定眩摇头,又点头。

“我没告诉她心意,但我觉得她聪慧是猜出来的。”

黎南珠看了眼孟定眩,说:“你自己做决断吧,若是下了主意,以后不后悔就是了。”

像孟家、黎家这样的家世,有时候子女成婚也是身不由己。孟家手握军权,若是再和京中权贵结亲,还有皇后那层关系,以后局势乱了,圣上为了新皇也会忌惮。

孟定眩知道,所以自己一人偷偷哭。

“我家不愿卷进京中关系,多少年了,我不能因我,让家里危矣。二爷爷,你嫁给太孙,卷进其中,你不怕吗?”孟定眩想问许久了。

留在昭州多好,还是以前的日子。

“于大道,嫁太孙,圣意在先,黎家促成。”黎南珠先正色说了句,又看着孟定眩的红眼眶,说:“往私心说,我不舍得留历延年一人……”再经历梦中那些惨变。

“赌吧。若是输了,不拖累黎家,我自戕赎罪。”

黎南珠早早想好了,到时候哥哥一家在昭州,肯定无事。昭州是黎家大本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京里想派兵动黎家,那就是逼着他哥造反,昭州有钱有兵马,还有水船呢。

可战可退。

至于京里黎家,暮泽他们一向忠臣直臣,天下百姓皆知,圣上若是对黎家下手,那是害忠臣,不耻的。

“我赌的不是年年秉性,这个我信他。我赌的是其中变故……”

现在看着一切风平浪静的,但黎南珠想到梦里宫变,那是还没到那个时候,惨烈的还在后头。

那些人能害死圣上,伪造成历延年下的手,还有什么不敢做?

“你先和表姐说吧,若是你觉得能放弃了,那就不必再说再争取了。”

黎南珠说完这些话,也不去见表姐了——他怕他露馅。往自己院子回时,路上遇到了年年,愣了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听了阿叔和孟定眩的话。”历延年完全可以说谎,但他还是坦诚了,他是眼睛也泛红,却什么也没保证,只说:“我来给阿叔送伞,天气炎热,会中暑的。”

黎南珠才看到年年手里拿着伞,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更加坚定了,不提刚才那些话,只笑说:“你笨啊,拿了伞不知道自己打,要是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会黑的。”太孙殿下保证,忙撑开了伞,替阿叔遮这烈烈灼日。

后来孟定眩同大表姐说了缘故。

几日后,大表姐请了苏家夫人来别庄做客,黎南珠那时候作陪,还有暮泽媳妇儿,暮泽媳妇儿刚提了个头,说的还算委婉,苏家夫人脸上登时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庆喜。

应当是有意的。

又过了几日,这事吹了。

孟定眩经历大起大落,人一下子稳重成长了许多,说:“我同她见了面,她拒绝了我。”

“她说对我也有过意,可尧城与京都天南地北,风土人情皆不一样,她不敢远嫁。”

“我知她还有话没说完,她提了她家,提了皇后娘娘,提了上次临时变卦没说出来的婚事,我听出来了,苏家拿她当棋子,她不想害我,害孟家卷进来。”

“二爷爷,我心里难过,好痛。”

黎南珠无话可安慰,只能拍了拍孟定眩的肩膀。

“回去吧。”

六月下,镇国大将军孟家车马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南去。

黎南珠与历延年相送城外,看着人影都不见了,也没说要回。历延年骑在马上,默默望着阿叔,心想,阿叔之后肯定要有的忙了。

得给苏家千金找个好儿郎。

阿叔便是这样善心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