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覆盖而来,温度急速下降,秋末的夜晚无星无月,冷风更是刺骨冰寒。

花花从车里搬出一条被子盖在舒禾身上,点了火堆,架起鱼,慢悠悠的坐在边上烤着。

舒禾确实冷,尽管披着锦被形象不好,但此时也只能爱温度不爱风度了。

“你叫什么名字?”舒禾问,之前耍他的狐狸男子就在他对面坐着,这会整个人焉巴巴的无精打采。

“我叫……尧念曲。”

男子习惯性的张口扯谎,像他这种人出门报真实姓名就等同于自杀。只是,当花花那极其淡然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时,男子咽咽口水,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了。

尧念曲?舒禾听了下意识皱眉,尧?念曲?他要是记忆没有混乱的话,这名字应该属于一个非常有名之人。

“你是汝南国的三皇子尧念曲?”舒禾怀疑的目光在男子身上来回打量,传说汝南国的三皇子聪明绝顶,骁勇善战,十三岁领兵剿匪,十五岁战场退敌,且计谋高深,故有‘皇家将军’一称,听说此人还是汝南国内定的太子,至于眼前这位?

舒禾没从男子身上看出点皇家贵气和将军之风来,狐狸痞气倒是见识够了。

但人家确实是叫尧念曲,也确实是汝南国的三皇子,传闻中的‘皇家将军’,这点花花能作证。

“舒儿,他确实是汝南国的三皇子,手握军权的皇家将军尧念曲。”花花说着把一条烤好的鱼递给舒禾。

舒禾接过鱼,盯着尧念曲又是一番打量。

自从花花出现,尧念曲立即从狡猾狐狸变成温顺家猫,花花让他给鱼刮鳞洗内脏,他乖乖的在小溪边蹲着,花花让他捡树枝生火,跑的比人家四只腿还快,如今更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低着个头小心翼翼的偷偷瞄花花。

舒禾越看他这副样子,越觉得倒胃口,连手里的鱼肉咬着都带股异味,不明白怎么了这是?

同样,尧念曲受不了的偷瞪舒禾一眼,暗自诽腹:看看看,看什么看,都看老半天了还看!

花花心里偷笑,面上一派正经,只要有舒禾以外的人在,他一般都会把脸端起来,或者说把本性露出来。

舒禾解决完一条鱼,感觉有点消化不良的望着尧念曲,好心提醒道:“三皇子,天晚了,你再不回去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尧念曲眉头一皱,立即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花花。见此,舒禾把插鱼的棍子狠狠扎进土里,心里顿时憋了一股气,问你话的人在这里,你看花花干什么?

花花冷着脸,漫不经心的瞥了尧念曲一眼,故作深沉道:“舒儿说的对,三皇子该离开了。”

其实心里更想直接痛快的来句,再不走弄死你!

闻言,尧念曲妖媚的狐狸脸一垮,哀怨的目光望着花花,就差流两滴泪博取同情了。

舒禾打从心里觉得寒气外冒,赶紧拢拢身上的被子,决定回车里取暖睡觉。

“你们聊,我去车里休息。”说完,起身上马车,眼不见为净。

花花用温柔似水的目光送舒禾上马车,回头眸底一寒,原先收敛着的气势这会毫不客气的朝着尧念曲攻击过去,凶猛且无情!

沉重的压迫让尧念曲屈服在地,冷汗涔涔,恐惧阴森。

花花特意压低声音说:“汝南国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别把主意打到本帝身上。”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跟着他们两天了!

尧念曲十指抠着地面,强迫自己抬起头说话,“帝尊,此乃天下大事,您真的不愿意出手帮一把吗?”

花花冷血道:“即使战火四起,与本帝又有何干!三皇子若对天下苍生有怜悯之心,弑父杀兄便是。”

“帝尊!”

“滚!”

“……”

早上,舒禾在晨阳的呼唤下睁眼,花花放大的俊脸即刻印入眸里,那头耀眼的红发一如既往的能把眼睛给闪瞎。舒禾不舒服揉揉眼睛,推推花花,让他起来。

花花装无赖的抱着舒禾蹭蹭,一路从腰部蹭到脸上,趁着舒禾不反抗还偷了个香吻才肯罢休。

舒禾也不计较,当初花花是傻子的时候就经常抱他亲他,不管怎么教训都是死性不改,后来也就习惯了。如今情况虽然有点不同,但舒禾还是觉得无所谓,反正花花也不是很过分,亲一下抱一下而已,他当哄孩子给早安吻便是。

之后,花花进林子里摘了很多果子给舒禾填肚子,然后两人开始上路。

时间过了很久,期间舒禾睡了两个回笼觉,一直到果子吃光才顺利找到县城,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两边叫卖声络绎不绝,人群拥挤,迫使马车走走停停,前进的非常缓慢。

舒禾好奇的扬起布帘一角,视线透过车窗看出去,青砖砌成的房子,本地人家摆的小摊子,吃的玩的倒是什么都有,虽不见有多么繁华,不过人声沸腾,朴素的百姓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也是一派祥和。

舒禾不禁被这样喜庆的气氛感染,连日来累积的怨气也瞬间散去,心情不错的望着外面那些花灯。

“花花,小县城怎么会那么热闹?”

花花笑着也往窗外望去,“快冬至了,这个县城又是官道必经之路,地理位置好,来往的外乡客也多,所以周边的小村落都会到这赶集。”

“冬至啊……”舒禾轻叹,“又是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三个年头,那些烙在脑海里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晰,只是感觉非常遥远,仿佛永远无法触摸。

“舒儿,你怎么了?”花花轻轻的问,目光清澈如同一冽甘泉,红眸流转,温润闪亮,柔情似水。

舒禾回神,轻摇头,“没事。”

见此,花花也不多问。

马车晃悠一会完全停下,花花拿起纱帽,舒禾自动伸手去接,看样子他们这是到客栈门口了。

两人一番梳洗完毕,走出房间已是华灯初上。

“舒儿要吃什么?”花花在楼里瞧着街外,估计也是头一次见识平民百姓的娱乐节目,这会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舒禾含笑道:“让掌柜的随便来几个招牌菜,吃完我们也去外面凑凑热闹。”

“好,掌柜的!”

“……”

花花招来掌柜的点菜,舒禾随意的四处张望,最终把视线落到隔壁桌。那里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一看便是夫妻,两人长相衣着都很普通,舒禾看他们是因为女方怀里抱着个婴儿,大概只有几个月大。

舒禾无知觉的站起身,不顾别人怪异的目光,盯着人家的孩子紧紧不放,说是狼盯着羊的那副架势也不为过。

“你……”孩子娘紧张的朝孩子爹挪去,在她眼里舒禾就是个危险人物,不然谁好端端的会在楼里还带纱帽?

孩子爹把妻儿护住,一脸戒备的看着舒禾,“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舒禾愣着不动,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舒小鸭,也不知道他的丑儿子怎么样,是不是有长大点?是不是有长漂亮点?眼睛鼻子嘴巴到底像谁?青阳有没有把孩子治愈康复?他想知道,他想看看舒小鸭……

“……”

花花无奈的把人带回来,感受舒禾突然低落的心情自己心里也不好过,只是他的计划还没成功,就算不忍心他也不要把人放走。

在人家夫妻盯贼的目光下,花花与舒禾泰然自若的吃完东西,然后出门去看花灯。

小县城不大,却因为它是交通枢纽位置,前来这看灯的人倒是不少。其实沿街的花灯并不是很多,也不见得多么精巧,只是迎接冬至,大家都是图个气氛。

舒禾心不在焉的迈着脚步,花花也没了兴趣,两人漫步在淳朴而热情的小城镇里,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感觉上还是无比惬意的。

走了一会,舒禾突然在路边一个摊子前停住脚步,他看着一个莲花彩灯,开口似在自问,又似在问别人。

“漂亮吗?”

花花却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于是细细将花灯琢磨了一番,莲花灯确实精细,能做出六瓣莲花的形状已是创新,还在上面提诗更是难得,不管如何,这盏灯的手艺绝对是整条街里最好的,当然,标出来的价钱也比别的花灯要贵一赔。

“不错,莲花的诗与含苞待放的莲花图相得益彰,还能将色彩上的如此均称,对这盏花灯来说也是锦上添花。”花花真心赞美,说完掏钱给老板,提了花灯送到舒禾手里。

舒禾提着花灯沉默半响,突然转身走了。

“诶?舒儿,你不要抛下我啊~”花花赶紧追上去,一只手很不老实的搭在舒禾肩膀上,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舒禾一次不阻止,他就能马上得寸进尺。

街道上人很多,不宽敞的道路早被人潮淹没,花花搂着一直没反抗的舒禾逛完一圈,然后绕进一条小路,准备回客栈休息。

走了没一会,花花眼中忽然闪现一股杀气,他搂着舒禾一个跳跃,立到半空中。

舒禾猛然一惊,悬空的不安感让他本能的抱住花花。

“花花……”

“看前面。”

“……”

花花扭脸露齿一笑,舒禾突然松口气的看向前方,看了很久才看清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是一行人在追赶着一个人。天太黑,舒禾实在看不清他们的脸,而且那飞奔速度极快,用肉眼能扑捉到残影已经不错了。

“那些是什么人?”舒禾压低声音问。

花花冲他调皮的眨眨眼,故意卖弄关子,“舒儿,你猜呢?”

“……”

舒禾懒的瞪他,继续看向前方,没一会那群人就到了他们脚下,被追赶的人明显速度缓慢下来,没一会就被人给包围了。

当一群人都站定,舒禾才看清情况,一群看不见脸的蒙面黑衣人,然后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不是昨晚离开的尧念曲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