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临楚躲在难民堆里,他以为自己会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流浪生活,结果有一天他被澹台家尊的人给带了出来。

一开始临楚就觉得这事蹊跷,他和澹台家尊互不相识,平原无故的澹台家尊为何要找他?

临楚想不到理由,心里一直不踏实,他很怕澹台家尊会把他交给司空家主,那样他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在来的路上他就无数次想过逃跑,奈何能力不足,总是半路被逮回去。

人被带进君临皇宫里,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见到司空倾文后,临楚彻底傻了,只是傻过以后更多的还是惊慌,面对澹台家尊提出的要求,面对自己给倾文造成的威胁,临楚心里很痛苦。

他不是软弱无能之辈,如果要他看着倾文为自己手刃亲友,他宁可自己去死。

可是,倾文对于这段禁忌的感情异常执着,他要是死了,倾文也就彻底毁了。

临楚心里受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可倾文却什么都不在乎,如果灭了一个东莞皇室就能和大哥永远在一起,就算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他都愿意。

两人意见达不成一致,这两天单独相处时临楚就没给倾文好脸色看过,但倾文依然很开心,他的野心不大,理想也不高,小时候的愿望是和大哥一块长大,现在他的愿望是和大哥一块变老,这个过程中谁要是敢当绊脚石,他见一个杀一个!

倾文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尽管之前不知怎么的散了一些功力,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又进步了,他觉的自己能够保护大哥,可是碰到澹台家尊和青阳朔衣这种怪物,他还是弱了。

倾文不傻,在皇宫里见到大哥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走进了澹台家尊的陷阱里,其实他只要后退一步就可以全身而退,但那是他的大哥,他深爱着人,他想到就会心痛的挚爱,**太大,他甘愿万劫不复。

只要能带着大哥安全离开君临,倾文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算被澹台家尊利用,就算成为刽子手,就算灭了司空家满门,就算天下人指责咒骂他,只要有大哥陪他,失去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他不在乎,大哥在乎,他这么做了,大哥会恨他……

所以,站在这个殿堂里,倾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相信,在场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挣扎迷茫,犹豫不决,处在两难的沼泽里动弹不得。

澹台家尊的心很黑,这次不把他们逼到绝路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尧念曲视线下垂,妖娆的桃花眼里染上了忧愁,他不是六大家族里的人,只要他想,转身就能走。

可他现在走了,它日汝南国沦陷,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尧念曲是名将士,战场上厮杀久了,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恐怖,世间上他留恋的东西也不多,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件就足够他怯步。

眼角瞄到那抹威武挺拔的身影,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呼吸瞬间变得沉重,可更多的感觉是酸,是涩,是苦,是许多道不出说不明白的复杂感觉,真的很难受。

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冷乔,尧念曲就知道自己完了,那个时候他很年轻,马背上英姿飒爽,战场上勇往直前,一直以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曾经他自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是他遇到了冷乔,一个连看他都不屑的男人,一个他花尽心思都赢不了的男人,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打击,他终于认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战神,第一国的武者大人,如雷贯耳,名副其实。

心里是不甘的,尽管承认自己的失败,但不会就此放弃,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可这男个却再也没上过战场,再也没有走出君临国,这么多年……

离开战场,尧念曲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再无瓜葛,千算万算,没算到再次见面会变的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他是不拘小节的人,要了就是要,爱了就是爱,就算这段感情看不到未来,他还是想要追求一次。

至于那个男人给不给他机会……

尧念曲无声笑了,他有信心在这棵朽木上雕出花来。

他坚信!

这一次沉默一直持续着,花花没出声催促,舒禾也没等的不耐烦,青阳朔衣从头到尾没正眼瞧过谁,普召从袖子里抖出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尧念曲偷瞄着冷乔,冷乔目不斜视,威武严肃。司空倾文在看临楚,临楚低着头看脚尖。万俟飞夜捂着胸口在椅子上坐着,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天缕一脸冷淡的站在他身后,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心也是平静的。

飞夜很痛苦,眼前黑了无数次他还是挺了过来,上次被青阳朔衣要去半条命,伤才好个三四分又马不停蹄的赶来君临,婚宴那晚他闯尊字殿时又遭遇了护卫的围堵,这下没个一年半载,他这身内伤休想完好。

飞夜觉得自己快疯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找天缕,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手下,对他也不再忠心耿耿,可他就像中邪了一样满肚子怒火,还犯贱似得不愿意离开。

澹台家尊要一统天下,这跟他真的没什么关系,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他的理想就是有一天打败青阳朔衣,至于谁来主宰天下,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

可澹台家尊的要求过分了,汝南国是暗夜阁的生根地,汝南国皇室与暗夜阁的关系很复杂,就说汝南国的现任皇后,那可是他的亲姑姑,即使他不在乎对方的生死,但他前面还有个当家做主的爹,而他爹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绝对不会!

飞夜很混乱,他想他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才对,为了家族使命,为了责任担当,他都不该任性,不该与至亲为敌。

心里很焦急,可他的伤很重,身边还有一群高手,这个皇宫就像铜墙铁壁,他现在寸步难行,似乎除了投降,他无可选择。

但是,他就是死也不要做暗夜阁的叛徒,不做万俟家的耻辱!

飞夜忍着痛楚动了一下,刚想起来,一只手就如同千斤大石般压在他的肩膀上。

“少爷,你身子不好,坐着别动。”天缕的声音很轻,表情很淡。

飞夜咬着牙,扭过脸瞪他,“放手!”

尽管表情和眼神都很凶狠,可是声音太过无力,这让他看上去没一点杀伤力。

天缕扯出一抹浅笑,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少爷,你乖乖的,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你不需要反抗,也不用服从,你安心在这里养伤。”

有时候温柔也是一种残酷,这几天在天缕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飞夜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觉得很冷,那是一种从心里传出来的寒意,很刺骨。

“天缕,你知道我的意思,放开!”

“少爷,别为难天缕,天缕现在是一名医者,不能看到的便是伤患的任性。”眼神里带了点威胁,天缕的声音依旧如清风般温和,“如果少爷执意要乱来,那么请恕天缕无礼了。”

手指一动,一根银针出现,对准了麻穴。

两眼瞬间发红,飞夜狠狠咬着牙,他现在想吃人的心都有了!该死的天缕!真是胆大包天了!

“你敢下针试试!”恶狠狠的警告。

天缕从容回应,“少爷可以动一下试试。”

“天缕!”

“少爷,我在。”

“……本少主会杀了你!”

“好。”天缕笑着收回银针,道,“那么请少爷现在安静坐着。”

“呼~~!”

飞夜喘着粗气,气的浑身都透着疼痛,他瞪着天缕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却什么也反抗不了,天缕虽然没了武功,可是对付他这个伤患有的是法子。

飞夜不甘心,奈何无能为力。

舒禾打量着六人的一举一动,换个坐姿,继续耗时间。

差不多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青阳朔衣慢悠悠的站起来,平静的目光扫过众人,淡淡的开口。

“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本少主亲自动手。”说着,丝丝杀气从他眼底泄出。

青阳朔衣取出袖子里玉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的话没人当玩笑,他的杀气也是真的,他的立场比谁都清楚,他站在澹台家尊这边,而他的态度也代表了邪医谷的态度。

司空倾文长吸一口气,澹台家尊和青阳朔衣联手,这天下会有怎样的发展,即使不用看他也能猜到结果。

“司空倾文代表玉竹山庄,同意与澹台家尊联手,共创辉煌盛世!”

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是招惹仇恨的选择,可除了这样他还能怎样?站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弱者,他不是青阳朔衣的对手,更别提那里还有个无法触及的澹台家尊,就算没有大哥,他也会走这条路。

因为澹台家尊给的,只要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