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素点绕卧房,窗幔纹丝不动的低垂,晶莹剔透的珠帘隔着里边最后的遮掩,青阳朔衣走去过掀起淡色的床帏,坐到床沿时惊醒了浅眠的佳人。

“青阳……”舒禾迷糊的睁开眼,刚想起身,无奈用力过猛又躺了回去。

“小心。”青阳朔衣扶着他起来,脸上尽是柔和,“可以起来了嘛?”

“有事嘛……”舒禾揉揉眼睛,明显还没睡醒。

“花花把人都召齐了,我现在带你过去。”说着,拿了衣物就给他穿上。

舒禾懒懒的任由青阳朔衣侍候着,其实他很困,很想继续睡觉,可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青阳朔衣拧了条热毛巾给舒禾擦擦脸,然后半拥半抱的将人带出屋子。

经外面的冷风一吹,舒禾混沌的的脑子才清醒过来。

尊字殿的大堂向来重兵把守,肃穆庄严,这会更是气氛凝重。

宽敞的堂中央有着不少身影,其中有跪、有坐,有站……

花花坐在高位上,慵懒的红眸若有若无的扫视下方,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低沉的嗓音在静默的大堂里轻轻徘徊,似笑非笑,自言自语,“万俟计,司空兵,贺兰财……天时、地利、人和……”

幽深的红眸转动一圈,稳稳的落在门口。

两道身影缓缓步入,一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个漫不经心,懒懒浅笑。

“帝后娘娘千岁!”

舒禾踏入大堂,一步一步朝着花花走去,之后落座在一侧。青阳朔衣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普召友善的送上一杯香茶。

花花看着舒禾,眼里笑意绵绵,“娘子,为夫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舒禾没理他,视线扫过前方,入眼的几乎全是熟面孔。

尧念曲,冷乔,万俟飞夜,天缕,司空倾文,临楚,贺兰付兮,以及……

目光放在狼狈跪地的那人身上,舒禾薄唇轻启,“温晚秋。”

天牢里呆过一段时间,此时的温晚秋惨不忍睹,她跪着,颤抖着,她不抬头,心里充满了恨和无力。

贺兰付兮跪在她边上,尽管身受重伤,腰杆依旧挺直,狠厉的眼神直直射向舒禾。

舒禾不当一回事的移开目光。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帝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花花突然站起来,挡在舒禾身前,遮了那锋利的视线,“本帝是什么目的你们很清楚,那么接下来,本帝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底下一片静默,好一会,贺兰付兮才沙哑着声音开口,“帝上,贺兰府在下做不了主。”

花花看着他,说,“这点你放心,只要你现在选择投靠君临,那这贺兰府的当家马上就会是你。”

贺兰付兮嗤笑一声,“帝上,如果在下不答应,那下场会如何?”

“下场啊……”花花摸着下巴深思片刻,随后,脸上挂着纯良的笑,却吐出残忍的四个字,“挫骨扬灰。”

贺兰付兮呼吸一滞,一双眼急速充血,放射出如同野兽般凶狠的气势。

“说错了说错了。”花花忽然拍着额头,一脸懊恼道:“被挫骨扬灰的是你身边这个女人,至于你,要是真不愿意投靠君临,那本帝会放你离开。”

贺兰付兮骤然咬紧牙关,打从在天牢里看到所谓的‘礼物’,他就发誓一定要把温晚秋救出去,无关乎爱情,无关乎愧疚,只是欠了这份债他必须还。

可是,他斗不过澹台家尊,逃不出君临国界,他若要救温晚秋就必须背叛贺兰府,背叛京国,可他贺兰付兮再怎么心狠手辣也无法做到大义灭亲,他做不到的……

心里涌出一阵阵无力感,贺兰付兮有点颓废的低下头,澹台家尊要一统天下,他成了一颗没有反抗能力的棋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温晚秋突然抬头,她的声音很难听,她的脸同样很难看,但她的双眼却如同利剑般锋利,她仰望高高在上的澹台帝尊,扯出狰狞的笑。

“帝上,枉费你身为天下第一,结果却拿一个女人当威胁他人的筹码,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你不觉得羞愧吗?”

心里很不爽,花花盯着温晚秋,却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哼!天下第一也不过如此,除了会使下三滥的手段和接手别人穿过的破鞋,还有点什么能耐!”

毒蛇般的目光透过缝隙,看到花花背后的舒禾,温晚秋眼里的恨意更浓,杀气更甚,言辞也越发刻薄,被折磨了这么久,如今对她来说死才是解脱。

“啪!”

巴掌声响起,舒禾面无表情的站在温晚秋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冷厉,“温晚秋,不要试着惹怒我,从前你斗不过我,如今你依旧被我踩在脚底下,你要记得,我不会让你死,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记忆在脑海里猛烈翻滚,月国后宫里受过的侮辱,被丢入池塘里的舒小鸭,冰冷青紫的小小身子,身受重伤的青阳朔衣,一切一切都在心里酝酿着大火。

舒禾不会忘记自己吃过的亏,也不会忘记曾受过的委屈。

温晚秋挨了巴掌,她并不恼怒,相反的她很开心,面目狰狞的她看着舒禾,脸上是歇斯底里的诡异。

“哈哈哈!百里千留,你生气了?可是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你很惨吗?你有我惨吗?当初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害我如此,你告诉我,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无冤无仇?”舒禾后退两步,微微弯腰,嘴角勾出一抹冷到极其的微笑,压制住的声音却柔的像一阵清风,“温晚秋,你说我为什么要害你?如果不是你对我起了歹毒之心,你以为我愿意动你吗?”

“如果不是你步步紧逼,我愿意误入歧途吗?”温晚秋狠狠的瞪着舒禾,“百里千留,玄付之真是瞎了眼,他既然说你有胆无谋、色欲熏心,说你一无是处,如今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贺兰付兮脸色非常难看,曾经他和皇兄同时认为百里千留是棵朽木,这个人吃喝抢夺,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强制权倾朝野的吴善,可现在看来他们都错了,百里千留的内心才叫真正的深不可测!

花花从背后搂住舒禾,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娘子,你去坐着歇息,这里交给为夫处理。”

闻言,舒禾皱了下眉,然后顺从花花的意思,转身回位置上坐下。

花花姿态高傲的睥睨着温晚秋,一招手,冷乔便出列。

“帝上,有何吩咐。”

“冷乔,既然贺兰少主不知好歹,那就让他继续在天牢里待着,顺便让温贵妃母子团聚。”

“是!”

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温晚秋已是天不怕地不怕,更加不怕死,但人活着总少不了软肋,温晚秋的弱点就是她的皇儿,恰巧她的这个弱点就捏在花花手里。

温晚秋一下子恐慌起来,她看着贺兰付兮想叫他听命澹台帝尊,可是冷乔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舒禾冷眼看着两人被侍卫拖走,心里却有点疑惑,温晚秋的孩子?

少了两个人,这堂里一下子便安静起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各个都在比谁更像个哑巴。

舒禾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端起香茶,不满的轻轻叫唤一声,“花花……”

“咳咳!”

花花立即清清嗓子,摆出大义凛然的霸气模样,“本帝原来没有争夺之心,奈何战争四起,黎民苍生有难,自古流言,青阳医,万俟计,司空兵,百里美人,贺兰财,澹台一出天下归一,本帝思量再三,决定率领六大家族,一统天下!”

又是一片静寂,堂里谁都没有说话。

舒禾扶着额头,瞅着花花挺直高大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家伙其实很阴险。

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减少点麻烦,如果汝南国少了暗夜阁的情报,东莞国少了司空家的铁骑,京国少了贺兰府的粮草,君临国再把这些统统归为己有,这个战还需要打吗?

其实对君临国的势力来说,这一统天下不难,难的是一统之后的安排工作,五大国的文明和信仰以及历史等等方面都存在极大的区别,想要五国的百姓融入一起,这就必须拟定一份长久计划,至少几年内就要老百姓们做到相处时不起冲突,不然这天下还得乱上很长一段时间。

花花这个人很懒,本来他可以用其它手段收服五大家族,可他觉得那样很浪费时间,与其阴谋阳谋的,还不如直接给好处,给威胁,再不行就给点暴力。

总之,效率越快越好。

舒禾不可否认,花花这法子还是很干脆的,起码不用拖拖拉拉,没完没了。

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处,五大国统一后,其中有四国的皇室会遭到废除,在位皇帝自然不用说,必死无疑。至于其余皇室成员,斟酌过后估计也免不了厄运,毕竟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对于这个事第一个出来反对的便是临楚,因为东莞皇室和司空家一直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