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刀出鞘,狩衣猎猎,将军即刀本身,无人可直视其锋芒。

御前决斗,江户时代的寒门武士常会向幕府的武士发起挑战,由将军做见证人,胜者可得将军赏识,败者则接受惩罚。

织田作之助知道他赢不了对面的男人,将军是位剑客,也是天下之主,护苍生,守万民,他的刀霸道至极,也温柔至极。

德川晋弥如黑曜石般深邃迷人的眼睛,注视着自不量力挑战他的小家伙,没有轻蔑鄙夷,只有温柔如水的笑意与势在必得的笃定。

织田作之助输了,手中的刀被挑落,将军的刀贯穿了他的肩膀。他并不意外战斗的结局,他从一开始就知晓这是场必输的战斗。

德川晋弥俯视单膝跪在地上的青年,怜爱地擦去青年脸颊上因疼痛渗出的冷汗,“用预知作弊的小不律,你输了。”

织田作之助觉得德川晋弥的废话太多了,不用特意强调他作弊,更不用强调他作弊还输了的事实。还有,你能不能先把刀拔/出来啊,肩膀很痛诶。

德川晋弥手掌向下,掐住青年的脖子,另一只手伏在青年胸膛上,而后轻轻一推,两人便同时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哼……”织田作之助后脑勺和土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肩膀的刀又深入血肉几分,疼得他眼前一黑,好一会才缓过来,咬牙切齿地骂了声:“混蛋!”

德川晋弥握住刀柄,乌黑暗沉的眸子一直注视着青年,一点一点地将刀刃拔出青年体内。青年因疼痛而颤抖,如狂风中无助挣扎的蝴蝶,美丽又脆弱,令人忍不住想要给予他更多痛苦。

织田作之助暗骂一声,恶趣味的混蛋!青年直接用手抓住刀背,将刀刃拔出体内,结束了令人煎熬的漫长痛楚。

德川晋弥将染血的刀扔到青年的刀旁,而后随手将脱下外衫出去。他轻轻啃噬着青年的耳朵,将绯色染上青年的脸颊,手指在青年胸膛打转,玩弄着青年黑色西装上的扣子。

两人在专心致志玩游戏,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衣物在悄悄移动,无名力量用衣物盖住两把刀。

织田作之助握住了德川晋弥正在解开他衣服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你只要这个吗?”

德川晋弥回握住青年微凉的手,在青年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小不律,做我的将军夫人。”

织田作之助搂着德川晋弥的腰调转两人的位置,他无喜无悲地看向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德川晋弥也无法知晓他内心的想法。

“我不喜欢你。”织田作之助告诉德川晋弥,我不会喜欢你,如此,你也愿意与我结婚吗?

黑发在身下散开,德川晋弥环住青年的脖子,撤去防御,将自己的要害交付给青年,“小不律,你是我的。”

德川晋弥迷离的眸光中碎了星辰,艳丽得让人无法忽视。他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在专注地注视着红发青年。

“痛……不律……”泪水沾湿了眼,只能用模糊的眼神看着青年,利刃破开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尊贵的将军大人弓起身,向给予他痛苦之人求助。

织田作之助握住德川晋弥泛白的手掌,与无助的将军大人五指相扣,在男人唇边落下一吻,“晋弥哥哥……”

烟花骤然在身体深处炸开,德川晋弥双唇微张,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和着汗水一起流淌而下,打湿了肩头的墨色长发。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颤抖的将军,那双黯淡的蓝眸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将军愣愣地看着青年,又似乎在透过青年在看另一个人。原来,会抓着他衣角喊晋弥哥哥的小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呀。

春风正好,微风不燥,喜鹊闹海棠,织田作之助离开幕府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个小小的银环。

森鸥外收到了留守干部魏尔伦的消息,港口黑手党的货船已经能够正常出入港,陌生军警已经撤退了,看样子没再回来的打算。

森鸥外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遥望横滨方向,繁华首都,这里是那孩子生活的地方。一种无法言语的酸涩袭上心头,他没能保护好他的孩子。无论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没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

织田作之助在寻找琴酒,但他不是很着急,因为他还没想好如何哄好生气的小伙伴。乱步嘴上没个把门的,受苦的还是他。

天衣无缝纠结了好久,才小心措辞:「织田作,我觉得吧,左文字在你身边不安全……」

织田作之助心神微动,不动声色地询问:「理由。」

「你看你天天打打杀杀的,万一一不小心弄伤了左文字就不好了。以前你不是把左文字藏在卧室嘛,现在太宰和乱步也在,没人能在那两只猫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织田作之助迟笃定地说:「你有事情瞒我,并且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天衣无缝怂怂地不敢出声,但祂更不敢让织田作知道真相,会死书的,祂一定会被愤怒的织田作大卸八块,丢到忘川河里的!

「没有啦……哈哈哈……织田作你都不好奇乌丸莲耶吗?那可是乌鸦的首领诶!」

织田作之助暗自将天衣无缝的反常记在心底,表面上按照天衣无缝的心意将此事翻篇,「原本有些不确定,乱步证实了我的猜测。」

天衣无缝震惊了,难道还有其他神明给织田作剧透,祂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东京三大财阀,铃木财团,大冈红叶家族以及乌丸集团。虽说家主的身份不应当有太多人知晓,但他太神秘了,就连伯父都未曾见过他本人。在商界,就算是敌对关系,各个家主也都是彼此认识的。」

天衣无缝海豹式鼓掌,「原来如此!织田作你真厉害!」

织田作之助暗自叹气,好笨的孩子哦,他遇见的神明和妖怪都是单纯的生灵,荒神中也也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智力守恒定律?用智商换取的武力值什么的。

「乌丸莲耶有意洗白组织,但其被长生药『APTX4869』拖累,只得将组织分为合法企业『乌丸集团』和黑暗组织『乌鸦组织』,并将处刑人琴酒作为迷惑红方的棋子。必要时,牺牲琴酒,彻底割舍掉『乌鸦组织』。」

天衣无缝彻底惊呆了,这…这是连祂世界之书都不知道的事情唉,「琴酒知道吗?」

织田作之助漂亮的蓝眸中浮现痛苦之色,首领啊,可悲又可怜的存在。青年又忆起了医生的教导,还有医生亲手给予他的惩罚。

「嗯。琴酒忠于组织,他乐意成为组织洗白的踏脚石。」

织田作之助喃喃自语:“养育部下、将他们安置在最适合的位置、必要的时候就舍弃,只要是为了组织,无论怎样残暴的事都要去做。*”

天衣无缝察觉到了织田作的痛苦,便不敢再吭声了,祂恨自己没有脑子,平白无故惹织田作伤心。

有人的掌声响起,来人将自己隐藏在破旧的斗篷下,手掌轻轻鼓动,似在为青年的精彩话语喝彩。斗篷下麻木活着的男人走到青年面前,如毒蛇吐露毒语,“世相,我回来了。”

织田作之助对前前上司不感兴趣,懒得毒舌还击对方。他冷漠地应声:“嗯。”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他费劲心机算计到的东西,这家伙动动手就能得到。他拼尽全力甚至出卖战友也得不到的东西,这家伙弃之敝履。

男人阴毒地盯着织田作之助,眼中是兴奋邪恶的幽光,一起死吧,哈哈哈,他要让戏耍他的军医后悔一辈子,“世相,听说你现在是黑手党,大家如果还活着,一定很惊讶的,我们大英雄世相,竟然会沦落到与老鼠为伍的地步。”

织田作之助没有愤怒,只有一切即将结束的平静。常暗岛上只剩下四个活人,林太郎,晶子,他,还有眼前之人。这个人是指挥官,也是在战争之后将责任都推给他的逃兵。

织田作之助知道对方憎恨他,但他不知道对方竟憎恨他到这种地步。难道他忘了,将大家困在常暗岛,将大家的存在完全抹去的人,就是军部了吗?

究竟是怎样的恨意,才能让你与军部合作?

织田作之助看到了久远以前的废弃战场,还有战争还未开始时眼中有光的战友们,“大家都在等你。”

男人闭上眼睛,他张开双臂,迎接期待已久的死亡。他没有等到期待的永眠,因为青年的手机在呼唤他。男人不着急,他很有耐心,他等待着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不在乎再多些等待。

坂口安吾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织田作,你不可以杀他,除了太宰谁都不可以动他。”

织田作之助敷衍地嗯了一声,冷漠地看向男人,手指慢慢用力。他相信安吾不会害他,但也不会改变注意。

坂口安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哽咽着乞求友人:“织田作,再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求求你,不要亲自动手,求求你,织田作……再信我一次啊……织田作……我会想办法的,不要现在杀他,织田作,求求你,织田作……”

“我知道了。安吾,回见。”织田作之助挂断了电话。

碰——男人的心脏被子弹贯穿,但他却在笑。男人麻木空洞的瞳孔中有细碎的微光,终于,终于解脱了啊!军医,你的孩子也会来地狱陪我,哈哈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坂口安吾跪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颊,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他崩溃地大哭,从胸腔中发出一阵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那哭声回**在空旷的房间内,仿佛刚到人世的婴儿般嚎啕大哭,尖锐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坂口安吾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能发出如此凄厉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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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番外· 无责任小剧场 ————

织田作:天依,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天依:没……没有没有

织田作:真的?

天依:跟太宰的织田作控一样真。

织田作:好吧,就信你一次。

天依:唔呼……总算蒙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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