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我们近在咫尺的指尖连空气都在这一瞬冷了下来,冻的我洗了洗酸涩的鼻子。

怎么连眼眶也因为过于寒冷而红润,僵硬的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她好像在静静的等我说话,也好像并不想让我说话。

时间的秒针碰撞着时针一路艰难曲折的赶走了时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叹了口气。

因为她细小的变化,我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紧盯着她的嘴唇生怕下一秒就是更加难过的话语。

"很晚了,回家吧。"

孙禾语的唇角不知是有意无意挂上了一丝安慰的笑容。

我抓紧了衣角,鼓足勇气才抬起头:"以后补课……"

孙禾语站起身来到我的身后,这样的角度让我看不清她的脸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好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我们永远的阻隔。

"继续吧。"

我惊喜的抬起头转过身看着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在我看来她最起码并没有忍心伤害我,或许只是理智在作祟,毕竟喜欢就会不忍心。

也或许……这就是短暂施舍的善意谎言。

晚餐时间家里的餐厅空无一人,对此我只感觉庆幸最起码这样就不必面对那么对虚伪的面孔了。

推开房门,眼前的昏暗倒是更适合现在复杂的心情。

好像世界变成了单一的颜色,人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畅想不属于自己的,也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比如一个人的夜晚,一个温暖的被窝。

疗愈这件事情似乎变得很简单,没有人打扰……

"咚咚咚……"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还是被打破,我不耐烦的将被子蒙在头顶假装没有听到的样子,外面的人并不打算放过我,竟然直接开门走了进来。

对于这种没有礼貌的行为,让我极尽反感。

"睡着了?"

是季荷的声音。

"嗯。"

我简单的回应,本以为这种冷漠的态度会让季荷知难而退,可事实证明还是我想多了。

"妈妈有几句话和你说。"

我翻了个身,仍旧慵懒的回应:"改天吧,今天我很累。"

季荷按住了被子的一角,由于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只感觉纳闷。

"意栩,你爸爸……"

听到张冲我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起了烦躁的反应,季荷的手在我的腿上颤了颤,顺势轻抚了几下。

"还有两年你的高中就结束了,你爸爸打算让你去国外进修,回来之后会在公司给你一个职位,只要你好好做未来……"

季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片刻还是说。

"回来之后,你有了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了,孩子你要听妈妈的话,一时的屈服并不代表失败。"

此时的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而是冷笑出声:"那您说的一时可真的久,在这个家都忍了十七年了,有什么用吗?"

我永远相信,我在季荷的心中就只是一张进入豪门的入场券。

她生下我也仅仅是因为,她自己说过的,穷怕了。

"意栩,我可以悲哀的仿佛一块烂肉,可你不行啊。"季荷站了起来,好像是在看我:"你总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血路来吧。"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很是心酸。

"那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你的眼睛在看到张冲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没有了吗?你孤注一掷得到的又是什么啊?"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也许季荷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可她知道的是:"我绝不许你走错一步。"

假若季荷的人生是一场毫无准备的考试,那么张意栩的人生就是一场开卷考试,她用尽了所有能力也要将答卷写上满分。

这一夜的谈话无疾而终,第二天的我心情沉重的来到教室。

沈纪白因为身体原因请假了,她总是这样时不时就会生病住院,医生说早晚有一天她的心脏会报废,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就只能等死。

所有不好的事情总是在同一时间到来,拼了命也要压倒努力活着的人们。

"在难过吗?"

熟悉悦耳的声音犹如一场春雨降临在干涸的沟渠,我不敢转身,我怕忍不住就会哭出声。

一双温暖的手轻柔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一遍遍的抚摸着我的肩膀。

"不难过了啊。"孙禾语将我的眼睛蒙住:"当你不去看世界的时候,世界也不会看到你,那你就是安全的。"

眼泪打湿了她的指缝,哽咽的声音不断在安静的教室响起,微乎其微,震耳欲聋。

我几乎哭到晕厥,一颗糖果递到嘴边。

"空气都是苦的,但还是有一点点甜不是吗?"

我将糖果含在嘴里,反复咀嚼着甜意去缓和那苦涩的痛。

只有我知道,这份甜是她给的。

不多,不少,恰好。

哭声渐渐停歇,孙禾语将手收回,天光乍现原来已经天亮了啊。

来时的路明明是黑的不像话,窗外的鸟儿依旧雀跃在枝头,微风拂面暖意回笼。

"笑了?"

孙禾语歪着头出现在眼前,挡住了景色,带来了绝色倾城的时光。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笑。

也许是只有眼中的她的笑才会让意识出现恍惚吧。

"谢谢。"

"嗯?"

我指了指嘴巴,可惜糖果已经融化只留下了丝丝甜喜在心底:"糖果很好吃,哪种牌子?"

孙禾语还真的当真了,她翻了翻口袋好不容易找到了剩余的糖果一股脑放在了我的手里:"随手在商店买的,很常见的。"

我拿起糖果,上面赫然写着牌子的名称:"奇遇吗?确实很神奇。"我是说遇到你。

她就像幸运女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两天住院的沈纪白就回来了。

活蹦乱跳的和我说说笑笑,她将医院中折磨人的治疗说成了千奇百怪的游戏,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担心。

生活依旧继续着,我买了好多糖果时刻装在口袋里,每当难过的时候就会含在嘴里就像那天一样。

"沈纪白,中午吃什么?"

沈纪白思考了很久,最终说:"我们翘课吧,早一点去食堂看看,如果没有喜欢吃的我们就出去吃。"

"我呸!"我笑着打开了课程表之后果断摇摇头:"不行,上午的最后一堂课很重要。"是孙禾语的课,我不想错过。

如今的我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坏学生不再捣蛋变成了天天向上了好学生只差一个孙禾语。

沈纪白撇撇嘴没有说话,反正已经知道了我的德行。

平稳的上完了前三堂课,迫不及待的准备好了课本等待了孙禾语的出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我满心欢喜的看向门口。

结果走进来的是班主任……

"孙老师身体不舒服,这堂课先上英语吧。"

担忧的情绪影响着肢体,我竟然不自觉站了起来,班主任眯着眼睛看向我:"张意栩,你有事?"

反应过来的我立即捂住了肚子:"哎呦哎呦~"我趴在桌子上:"老师,肚子疼的不行……我想请假。"

班主任无奈的看着我:"去吧。"

反正对于一个逃学成性的我来说,这样最起码还给了一个理由,比之前动不动就消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对着身边的沈纪白一顿挤眉弄眼,沈纪白摆摆手顺势趴下准备睡觉了。

慢悠悠的装作艰难的样子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便直接开始起飞模式,一路狂奔出校园打了个车,对于孙禾语家的地址烂熟于心的我来说找到很简单。

之前来的次数多了,门卫大叔也认识了。

爽快的开了门,我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孙禾语家门外。

抬起手的那一瞬,我才意识到现在来这里孙禾语估计会生气吧,毕竟现在是上课的时间。

在门外来回踱步,最后还是坐在了消防通道一点点数着时间。

等到午休时间到来的那一刻,我就焦急的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无人应门。

"咚咚咚。"

还是没有人。

我有些急了,高高的抬起手又停顿在空中,或许她并不在家呢……又或许!她是因为生病到不能开门呢!

就在思虑万千之际,门内传来了拖鞋的声音。

"谁啊……"

门打开,我扬起的笑容都在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病的这么严重吗?"我很自然的将她搀扶进去,自己也顺势走了进去:"有没有看医生?"

孙禾语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显得精神萎靡,睫毛一搭一搭的看着我:"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上课吗?"

我张张嘴正要将准备好的理由说出来。

"哦……对了,今天你们只有半天的课程。"

"嗯?"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只好顺应着说:"对对对。"接着赶紧扯开话题:"是发烧了吗?"

我将手搭在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持续的发烧让孙禾语的脸颊上有着异样的红晕,整个人软乎乎的乖巧的很。

一时之间我竟有些失神,指尖微微颤抖克制着内心的悸动。

"吃药了吗?"

孙禾语眨了眨眼睛好想要消化我的话,过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没~"她将我的手拉过贴在了脸颊:"好凉啊~让我捂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