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鉴水跟着老夫人来到了她经常礼佛的佛堂,老夫人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

对此殷鉴水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这凝重的气氛一样,反而打趣了起来这突降小雪的天气。

“今天这雪来的突然,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呢,它已经在地上落了三分厚,好在我从娘家带过来的衣物还算厚实,多穿两件在身上,倒也不觉得冷。”

“从娘家带过来的衣物?”老夫人眉头一皱,看向她身边刘嫂,而刘嫂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府上没给你做今年的冬衣?”刘嫂皱眉问道。

“呃,原来咱们晋家是每年冬天都要裁冬衣的吗?”殷鉴水失笑道:“此事我倒是不知了,就好比府里的那些谣言,以及今早突降的小雪一般,孙媳是既不知,也未曾想过的。”

“冬衣的事,交给陈嫂你了,此事便先不提,你说府里的那些说法都是谣言?”老夫人眯着眼睛盯着殷鉴水,那双苍老的眸子里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然而殷鉴水却是敢直接与老夫人对视,十分自然的道:“说我责罚下人,这倒是名副其实,但说我是‘动辄便打骂’他们,却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言过其实?”老夫人语气沉沉的问。

“言过其实。”殷鉴水丝毫不怯的与老夫人对视,十分坚定的确认了自己说过的话,又道:“孙媳并不否认自己责罚过他们,但也并非是无缘无故的责罚他们,而且孙媳责罚人的方式也十分的简单,只是让他们高举双手,背对着墙面站直贴紧罢了,并未动过手。”

“让他们高举双手,背对着墙面站直贴紧?”

殷鉴水点点头,“是。”

这是什么惩罚让人的手段?陈嫂惊讶又不解,她看了一眼老夫人的表情,却发现她也是一脸的疑惑便不敢再问了。

“说来惭愧,孙媳向来懒怠,就连罚人都是随便找了个法子象征性的罚一罚他们,却没成想这样也能被他们拿来做文章,当真是三人成虎啊,唉。”殷鉴水似是有些落寞无奈的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你如何证明自己并未像他们说的那样,对待下人呢?”老夫人还是有些不信殷鉴水。

“孙媳第一次责罚他们那天,微生小叔和芸儿小姑是在场的,就连常在夫君身边伺候的彩枝姑娘也在,祖母您随便寻个人来问一问便知。”

还没等老夫人问话,殷鉴水苦笑一下,便又接着说:“先前我那院子里的下人,加上那两个造谣我的也才四个,另外两个,一个是我从娘家带来暂时照顾我的钱姑,她年事已高,已经没那个气力再手打人了,还有一个是自打孙媳来便一直跟着的小丫头,才十三四岁,胆子向来不大,力气也小,哪能敢上手去打那两个干惯了粗活的人啊,”

“那少夫人您呢?”陈嫂的话问的犀利。

殷鉴水只是轻轻对陈嫂对视一眼,便道:“我这一双手做的最多的事,向来只有弹琴书画。”

话语至此,陈嫂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站在老夫人旁边沉默着。

“孙媳本来无心招揽太多事端,一切全凭夫君喜好安排,可即便是这样,却依旧不怎么讨人喜欢,孙媳心想,我虽是双儿,不及女子娇柔甜美,但应该也没有那么丑陋,以致人如此厌恶吧。”

殷鉴水低头垂目,但是从侧脸便能看出其惊艳的眉目,清冷却柔和的气质,轻柔的声音,音色并不透亮却独具韵味儿,从头到脚一身素锦,却与他本人相得益彰.

如此精致的人儿,怎会有人不喜欢呢?连老夫人见了都觉得这孩子长得让她看着舒服。

一想到大孙子,如此不待见自己给他娶的这位夫人,老夫人也是觉得十分的头疼,另外一个孙子和她最喜欢的孙女都喜欢他们的嫂子这件事情,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再想的那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小丫头,经常跑到她这里来抱怨启平那个丫鬟彩枝这件事,老妇人就够头疼了,她实在是有些怕那自己那个活泼的有点过了头的孙女儿了!

况且府里的那些传言她也不是没有辨别的能力,今天将人叫过来只不过是敲打敲打而已,事情的话一说完,她便挥手人殷鉴水回去了。

下午,殷鉴水窝在火炉看书看的昏昏欲睡,这时便传来一阵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了,定睛一看,原来是小丫头都紫。

“怎么了小紫?何事如此匆忙?”

小丫鬟面部表情十分的兴奋,“少夫人!少夫人!小紫有个事要和您说,是个大好事,采彩枝姑娘被罚了,是被老夫人罚的,罚的可重了呢,现在大少爷院子里的管家权都不在她手里了!是老夫人另派了一个老嬷嬷来帮着大少爷管院子里的事情呢!”

“哦?如此听来此事确实让人有些心情愉悦呢。”殷鉴水将书放下,却依旧保持那个窝在那里姿势,这样很舒服,他不想动。

“是啊是啊!听说当时二少爷和晋芸小姐也在,彩枝姑娘还否认她犯下的那些错,结果都被二少爷和晋芸小姐给驳了回去呢!”

原来都是微生和芸儿的功劳。殷鉴水默默的想。

小丫鬟的欣喜感染到了殷鉴水,他朝小丫鬟招了招手,然后将自己旁边桌子上的一盘点心端给了她。

“小姑娘家家的,合该吃点甜的。”

只见小紫眼睛一亮,开心的接过那盘点心,然后笑道:“谢谢少夫人!”

说完便蹦蹦跳跳的端着盘子去另一个地方,享用那些点心了,殷鉴水也觉得小丫鬟小丫头十分的可爱,只是看着如此活泼清纯的她,便令他觉得愉悦。

殷鉴水这边过的身心愉悦,可是彩枝那边就不一定了。

自从她被老夫人发了之后,晋朝启就一连好多天没再找过她,这可差点将她逼疯了,不过好在晋朝启还是去了她那里的,于是她便把握这个机会,将自己弄得憔悴可怜娇弱,好好的搏了晋昭启的一把同情。

两个人云雨过后,晋朝启本来是想合目休息的,却被彩枝给哭醒了,他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

“没什么,奴家只是突然感慨自己命不好罢了。”彩枝哭的梨花带雨,小心嗓子呜呜咽咽的,可把刚刚享受完的晋昭启给心疼坏了。

于是他抱紧了彩枝,皱着眉头帮她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然后道:“遇到了爷,你居然还觉得自己命苦,到底事情怎么回事?”

晋昭启这话可把彩枝给吓坏了,她连忙否认,然后自己抹了抹了眼泪,把头紧紧贴在晋朝启的胸膛,做出一副十分依偎依恋的模样,小声说道:“奴家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大少爷您误会了,奴家自小就命苦,被贩卖为奴,直到碰上了大少爷日子才好过起来,遇到大少爷您是彩枝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因为大少爷才命苦呢,彩枝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就算没名没分,也愿意一辈子都跟着您。”

“瞎说什么呢?不可能让你没名没分的,我现在也娶了正房夫人了,向祖母提出纳你为妾,也应当是不会再阻拦我了。只是现在新夫人刚过门不久,祖母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个点子上,再纳个小妾的。”晋昭启盯着床顶,手不自觉的捋顺着彩枝的几缕青丝。

一听到晋朝启是有心将自己变成晋家媳妇的,彩枝顿时身子又软了几分,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弱娇美,嗲着嗓子,对晋昭启说:“有少爷这番话,彩枝为少爷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只不过少爷,我觉得少夫人他……”

“嗯?你是想说今天你被祖母责罚的事吗?”晋昭启轻轻扫了彩枝一眼。

“少爷~奴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家白天要帮您打理好好你后院里的事情,还要伺候少爷您,晚上被您折腾那么久,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嘛~少爷~”彩纸面颊带粉,眉目含春的向晋朝启抛了个媚眼,意有所指。

瞬间就将晋昭启夸的开心了,他二话不说,一个翻身就又压在了彩枝的身上,一番事了,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彩枝,便有那个闲情逸致听彩枝说话了。

然后彩枝抓住机会,将殷鉴水从头到脚挑毛病给了挑个遍,不管有的没的,全往他头上扣,什么为人孤傲清高,不能体恤下人,爱使小性子什么什么的,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说成是惊天动地的大陋习。

晋朝启虽说此之人室友心情纵容才知的,但他着实被说的心生疑惑了,他心里想道:殷鉴水……有那么过分吗?难道是他平时与他接触的太少了,所以没发现?

于是从这一刻开始,晋朝启便在心里暗下决心,有机会他或许应该多注意注意殷鉴水这个人。

有一次天正降着大雪呢,却突然有人来到他的院子,要给他量一下衣服的尺寸,方便之后替他裁剪衣服。

孰料他上午刚量完衣服的尺寸,下午就看见晋芸跑到了他的屋子,吓得他手一抖,好好一幅字画又废了,不过还好,这张纸用的就是平常的宣纸,他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