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很太平,饭能好好吃,衣服能好好穿,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贵重物品再被有心人弄坏,只不过这个太平却是殷鉴水用硬手段换来的——那两个坏胚子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干活。

只要有了空闲就会被殷鉴水叫去美名其曰是让他们进行仪态训练,实际上是让他们罚站,防止他们再搞什么小动作。

本来是让彩枝尽快重新给他安排两个可以使唤的下人的,但自那以后间隔了快十天半个月了,殷鉴水还是没有见到有新下人来替换这个两个恶仆,他手里修着荷包,瞥了还在罚站的两个人,喃喃道:“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没过几天殷鉴水就派人把晋芸和晋昭微请来了,给他们尝尝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然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只见这匣子一打开晋芸和晋昭微就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香味儿,里面规规矩矩的摆着两个香囊和两个荷包。

两个香囊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其他都一样,而那两个荷包则是看起来相差甚远,一个绣了青竹,另一个绣了兰草,二者唯一的共性可能都是看起来比较素净。

还是小丫头下手快,拿一个香囊就放在鼻子下狠狠的闻了一口,然后一脸满足喜欢的样子,开始仔细看属于她的那个荷包。

她一边打量一边开心的说:“嫂子你真好,还给我绣了香囊,这个荷包好漂亮啊!我喜欢!”

然后她又把香囊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脸陶醉的对殷鉴水说:“好香啊,这个味道我也好喜欢!嫂子你真厉害!”

比起晋芸的不拘小节,晋昭微就含蓄多了,他先是惊喜,然后努力的克制自己,对殷鉴水露出一个略带害羞的笑,道:“没想到嫂子居然这么为我和芸儿考虑,每个人都有香囊和荷包,荷包和香囊都做得那么精致,想必也费了嫂子不少功夫吧,这香囊的味道又特殊又好闻,微生也十分的喜欢。”

“我还怕我做好你们不喜欢呢,只要你们喜欢,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了。”殷鉴水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口,仿佛刚刚真的害怕他们不喜欢一样。

听见这话,晋芸立马向殷鉴水表态,“嫂子你做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呀?二哥要是敢说他不喜欢,我,我就打死他!抢走他的香囊还有荷包!那么好看的东西,我多一个也不嫌多!”

“我,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了!我可喜欢的很啊!”晋昭微一脸无辜的看着殷鉴水,然后就看见他飞快的将东西拿起来塞到怀里,继而转头谨慎的盯着晋芸,一脸严肃的对她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打我东西的注意,这是嫂子给我做的!”

“呵,要不是我,嫂子能给你做香囊和荷包吗?”晋芸一脸的不屑。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这东西是我的,你不能觊觎我的宝贝!”晋昭微低下头又嘀咕了一句:“回去我就把它们藏得严严实实的,省得你老惦记!”

对于晋昭微和晋芸每次都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兄妹相亲相爱”的戏码,殷鉴水可是十分的喜欢这种感觉。

两兄妹就在那里幼稚的打打闹闹,闹着闹着就晋芸就看见了在墙角“训练仪态”的恶夫妻。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在?”晋芸惊讶的指着墙角。

“哦,他们呀,还没来人将他们替换呢,我想着他们既然在我这里,那就不能让他们还是那副无赖的模样,再祸害了别人,便先教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礼仪,好歹在我身边待过,总不能出去太丢人。”殷鉴水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晋芸却不干了。

她气呼呼的掐着腰,茶壶似的指着他们,“嫂子你还教导他们礼仪?这也太以德报怨了吧,还有那个什么彩枝,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个彩枝也太没规矩了,居然敢这么不把主子的话当回事。”晋昭微也是皱着眉头,只是当他仔细看了看那两个在“训练仪态”的恶仆之后,差点笑出来。

这哪里是在教他们“仪态”啊,分明是在变相的惩治下人啊,看那两人不停打摆子的双腿,以及钱姑虽然漫不经心,但是时刻盯着他们的严厉眼神,还有那根蠢蠢欲动的小木棍。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表情控制你还算可以的话,他恐怕早就笑出来了,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让他觉得,他这个大嫂倒是蛮可爱的。

就在晋昭微走神的那一小会儿,晋芸就已经冲动的做出举动了。

“正好大哥在家,我现在就去找找大哥,我当面问清楚那个彩枝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把不把我这个晋家大小姐放在眼里了!”说完她就提着裙子跑出门了。

留下了猝不及防的殷鉴水和晋昭微,两个人愣愣的对视着,大眼瞪小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那一丝茫然。

还是晋昭微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起身去追晋芸,边追边喊:“芸儿,芸儿,你别冲动呀,别跑呀,你慢点慢点,等等我!”

时间就定格在了这一刻,殷鉴水脸上是对于猝不及防就离开到两兄妹的错愕,他根本就没有料到晋芸能够那么冲动,遇到事情立即就发作了。

而正在追赶妹妹的晋昭微则在心里无奈的叹气:我的傻妹妹呀,你又被嫂子给当枪使了,你知不知道?

而想法最单纯直接的恐怕就是一脸兴奋往外跑的晋芸了,她心里激动的想:本小姐终于找到理由去整整大哥身边的那个丫鬟了!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对彩枝那么大的意见。

于是这一场姑嫂叔三人的碰面,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当天晚上彩枝就带着脸上那个浅浅的巴掌印,亲自给他换了两个看起来非常憨厚的仆人。

殷鉴水也没有因为她脸上的掌印而嘲笑讽刺她,只当自己没看见,反而十分客气的向同她寒暄了一番。

眼看天马上就要冷起来,钱姑在这里也待了不短一段时间,也是时候该回老家安享晚年了,殷鉴水便挑了个适合远行的日子,十分敬重的将她送上了回乡的马车,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殷鉴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忽视的惆怅之感。

等彻底看不见了那辆马车的影子,他才说了一句:“回去吧。”

在进门之前他第一次打量了晋府气派的大门,重门之内是深院,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潇潇洒洒的从这扇大门里走出来。

就在钱姑走的第二天清晨,他抱着箜篌坐在书房沉默的练着曲子,小丫鬟却一脸气愤的从外头走进来了。

殷鉴水见她那副不开心的小模样,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小紫?谁给你气受了?告诉我,你主子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小丫鬟当然知道殷鉴水这话说的是真的,并非打趣,便更加气愤了,她说:“少夫人您不知道,就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听见有好多人都在那里说,你不仅长得不好看,不讨大少爷喜欢也就算了,为人人品还不行,没有贤良淑德的品性,还十分的小气恶毒,动不动就打骂身边的下人,还几次三番的为难大少爷身边的彩枝姑娘。”

小丫鬟鼓着腮帮子,气得走来走去,“我气不过就上前去和他们理论,结果他们说我是收了您的钱财,所以故意来替您说好话,我真的是!他们简直气死我了!少夫人您那么好,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不好的事情,小紫伺候了您那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吗?”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气性还挺大,任他们说去吧,你可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殷鉴水说完起身从匣子里拿了一根款式简单的镶绿银钗,朝着因为他那一番话而更加生气的小丫鬟招了招手。

轻轻把那根银钗插在小丫鬟素来没什么首饰的发髻上,又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的对她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小紫莫急。虽然婆婆送了我一大匣子用不到的女子首饰,可那些东西都太过贵重了,若是给了你,怕是会给你招来祸端,这根银钗男女皆可,款式简单,用在你这个年纪身份上也算是合适。”

小丫鬟眼睛一红,就要向他下跪磕头以示感激,被殷鉴水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只对她说了一句:“替我跑了那么久,你也去歇一会儿吧,回房看看我有没有把这根银钗给你戴歪,歪了可就不好看了。”

“嗯!”小丫鬟用力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便都是阴天了,天色阴沉沉的,把人弄得也昏昏沉沉的,好似睡不醒一般,对于府中关于他的那些谣言,殷鉴水从未去管过,而是任由其发展。

这天殷鉴水起床后推开窗子,便惊喜的发现窗台上竟落了一层薄薄的初雪,院内也是一片浅薄的雪白。

一家人将早膳用过之后他欲要离开,却被老夫人身边的人给叫住了。

“少夫人还请稍等的,老夫人有些话想和您说说。”

“你们便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老身想和我这孙媳妇聊聊天,说说话。”老妇人则是对着一群用“果然不出所料”眼神看着殷鉴水的人摆了摆手,摆明了让他们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