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正式交流演出的这天。

有外宾来时,上级都很重视,这次的舞台从团里那个亭台移到了京北广场那边的大礼堂内。

这儿是无数文艺兵梦寐以求想要登上的地方。

通红地毯,明亮灯光,还有底下整齐的尊贵的座椅,都象征着不可多得的荣誉感。

汪冬云不是头一回来这里,但比任何一次都要激动。

因为腿受伤后,她再也没有重返过真正的舞台,尤其是这种非常重要的与其他国家交流演出的时刻。

时蔓怕她又哭,小声提醒,“不许掉眼泪,不然妆会花。”

“我知道的蔓蔓,我只是太激动了。”汪冬云给自己的眼睛扇着风,朝时蔓充满感激的笑,“蔓蔓,谢谢你。”

“这有什么的。”时蔓不以为然地抿起嘴角,和汪冬云一起到后台休息。

崔霞也在,但她闲不住, 第一个独唱开场后,她就台前、幕后地跑腿,帮舞美队递些舞台道具,也偶尔过来说会儿话。

“别紧张,前面人不多,主要是一些大首长和伦萨克吉斯的外宾们。”

“要不要吃面包圈?李炊事员真好,怕我们演完或者是候场的时候肚子饿,给我们都带上这个。”

“不过面包圈刚出油锅的时候最好吃,和李炊事员说几句好话,能撒上一层白糖面,可香可甜了。”

崔霞自顾自地说,其实是惦记时蔓手里那个面包圈。

时蔓本来就不太爱吃甜的,她从梦境里才知道,这是美貌的敌人,所以更庆幸自己天生就不爱吃,于是就甩手给了崔霞,“我不饿,给你吃。”

崔霞登时笑得开了花儿,凑到时蔓耳边,“谢谢蔓蔓姐的面包圈,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

“追你的那个也来了。”

崔霞调皮死了,说完就跑,带着调侃的银铃般的笑声跑远。

时蔓愣了愣,“追我的那么多,她说哪个?”

汪冬云也在啃着面包圈,她停下来,沉思片刻,认真道:“我觉得可能在说凌振。”

时蔓:……

知道凌振也来了,就在外头坐着,时蔓心情有些复杂。

要说起,她在梦境里看到那惊艳的木偶舞,还是和凌振一起去看演出。

当时国外的一支舞团来华国交流,请各位首长去欣赏,那时候已经级别很高的凌振可以带家属一同前往,正好时蔓心情不错,就来了礼堂。

其中木偶舞让时蔓印象深刻,她头一回看到这样的舞蹈,加上灯光效果和氛围,十分震撼,观众席上掌声如雷鸣,久久不绝。

时蔓回去后,觉得很有意思,还和凌振嘀咕半天。

说国外有木偶,咱们华国也有木偶戏,要是咱们也编一支华国特色的木偶舞,是不是也能震震那帮老外。

因此,时蔓还挺有兴致地鼓捣了一阵子,当时文工团的团长还是张志新,也挺支持她的,给予她不少帮助。

时蔓现在编给汪冬云的这支木偶舞,就是结合时蔓在梦境里编的那一支,再为汪冬云量身改造了一番,所以能编排得这么又快又好。

时蔓只可惜自己在梦境里没找到汪冬云这么适合跳这支舞的人,她自己跳吧,也没什么耐心,没多久就放弃了。

她一直就是这么没耐心的人,对凌振也同样如此。

刚开始还觉得能够容忍他冷凶的气场和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很快就忍不了,嫁给他没几天就开始厌倦。

现在是1975年,离梦境里木偶舞的传入还有好几年。

时蔓确信现在的国外都没广泛流传起木偶舞,所以汪冬云跳的这支木偶舞一定可以轰动全场。

她也那么期待着,希望汪冬云可以重新找回自信,因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而每天快乐地笑着。

绝对,绝对不会再像梦境里那样抑郁成疾,跳楼自杀。

……

终于,轮到压轴舞蹈登场。

时蔓只是配合,汪冬云才是整支舞蹈的核心。

有了礼堂的灯光和氛围,还有这几天继续苦练的努力,她比参加评等考核那天还要表现得更好。

她扮演的木偶仿佛从江南古巷青瓦屋檐下的那个湿漉漉的雨天走出来,历经千年,即便身体腐朽,也要拼尽全力跳出最优雅的舞步。

这也正是汪冬云的内心,她腿脚不协调,遭遇诸多打击,仍然艰难地走到这里,献上这一支舞。

大概是因为格外共情,所以汪冬云和时蔓表演的舞蹈感染了所有人。

即便语言不通,文化差异很大,但舞蹈无国界。

伦萨克吉斯的外宾们不约而同拿着纸巾,在偷偷抹眼角。

“太美了。太梦幻了。”他们不停跟陪同翻译重复着同样的赞叹。

首长们露出欣慰自豪的笑容,都觉得很有面子。

张志新作为文工团团长,也差点感动得掉眼泪,这支舞呈现出来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身边的大首长已经在问他,“跳这支舞的两位同志叫什么?”

张志新连忙回,“叫汪冬云、时蔓。”

“不错。”大首长点点头,“值得表彰奖励。”

“诶!我回去就给她们立一功!”张志新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出了这么大的风头,他面子上也很有光。

恰好,凌振就坐在大首长的身后。

他听着时蔓的名字,望着台上她明艳耀眼的笑容,刚刚的木偶舞和他记忆里某处画面重合,让他稍稍皱起眉,努力回溯着。

这时,伦萨克吉斯的翻译走过来,跟大首长耳语几句。

大首长点点头,示意张志新,“你去和她们说说。”

“好,我这就去。”张志新立刻起身,凌振见状,也不着痕迹地跟过去。

-

礼堂后面的化妆间,文艺兵们都正围着时蔓和汪冬云说话,很震撼于汪冬云刚刚的出色表现,连她们从幕后的方向看着都忍不住叫绝。

张志新敲门走进来,说:“大家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时蔓还有冬云两位同志说。”

等清了场,只剩下时蔓和汪冬云两人,张志新再也绷不住,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竖起大拇指,“好!好啊!今天真是给我长脸,给我们华国长脸。”

汪冬云从没收到过张志新这么高的评价,忽然坐立难安,鼻尖泛上久违的被认可的酸楚。

张志新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说。”

“是这样的,伦萨克吉斯的外宾们看了你们这支舞蹈,觉得特别好,所以也想把你们这支舞给请过去。”

“但你们之前应该也听说了,曲艺队王虹她们三个,是早就定下的,她们几个表演的戏曲那也是咱们华国文化的精华,所以她们也肯定是要去的。”

“名额有限,你们之间,可能也就只能选一个人去。”

张志新说完,汪冬云毫不犹豫地说:“那让蔓蔓去。”

时蔓拍拍她,“你说什么胡话,当然要你去,你才是木偶舞的核心,我在不在都一样的。”

张志新差点吓一跳,他这些话其实就是说出来安慰时蔓的,看时蔓很懂事,他也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汪冬云重新道:“冬云,我知道你和时蔓是好姐妹,但有些荣誉是不能让来让去的。你看这木偶舞是你想出来的,又跳得那么好,你不去谁去?”

“至于时蔓,我也希望她能去,但没办法,所以呢,团里决定给你们发五十块钱,两张布票和一套脸霜,作为这次的奖励,你俩分一分,也挺好是不是?”

时蔓一听,那敢情好,钱谁不喜欢,布票也是,能做时髦的衣服,还有脸霜,其他女兵想涂都涂不到的,多好。

可汪冬云却忽然犟着咬唇道:“张团长,我还是希望让蔓蔓去。”

汪冬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需要感谢时蔓。

她能评甲等,能留在一分队,能参加交流演出,都是因为时蔓给她编了这个木偶舞。

这些天别人关于木偶舞的夸奖都落在汪冬云身上,已经让她觉得很心虚了,感觉自己好像抢走了时蔓的功劳。

如果现在,这么好的出国交流的机会她还拿走,那不就成了比小偷还可耻的行为了吗?

汪冬云鼻子一酸,又想哭了,她颤着嗓子大声道:“张团长,对不起。”

忽然,她深深朝张志新鞠了一躬。

张志新还莫名其妙,就听到埋着脑袋的汪冬云说道:“其实这个木偶舞,不是我编出来的,是蔓蔓……是她想的。”

张志新瞬间诧异地看向时蔓。

时蔓无奈地拽起汪冬云,给她递了手帕,才转头朝张志新说:“张团长,是我让冬云瞒着所有人的,能请你也替我保密吗?”

“好、好。”张志新愣着回答,发现时蔓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一直觉得时蔓像孔雀,太漂亮所以像时不时就开屏那样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让那么多人都想追求她。

没想到,时蔓完全不喜欢出风头啊。

张志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很尊重时蔓地表示,“放心,我不告诉任何人。”

他也没多问为什么,可能有些人就是这样默默奉献。

张志新在心里又给时蔓悄悄加分,心想以后评先评优得推推她,这比那些干了一点小事情就恨不得嚷嚷得整个军区的人可好多了。

时蔓也知道张志新肯定会答应她的请求,从梦境里她就知道,张志新是一个好领导,所以刚刚她才没有阻拦汪冬云的坦白。

估计汪冬云不说出来的话,一个人憋在心里,也会不好受。

现在,汪冬云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团里最大的领导,她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为时蔓高兴,总算不再觉得自己占了时蔓的功劳,即便时蔓一直说没关系。

汪冬云看向时蔓,“蔓蔓,太好了,都说清楚了,你就安安心心去国外交流跳舞吧,我会为你开心的。”

时蔓“哦”了一声,反问:“那奖励怎么分?布票、面霜还有钱我都挺喜欢的,怎么办呢?”

汪冬云愣了愣,随后眸子亮晶晶地说:“那都给你。”

她对物质没什么需求,何况时蔓带给她的精神满足已经远超所有。

时蔓听到汪冬云的回答,不由笑起来,“逗你玩的,那些奖励给我就成了,伦萨吉格斯还是你去吧。”

如果不多拿点什么的话,只怕汪冬云才会不安心。

这样分,就很公平了。

时蔓要物质奖励,汪冬云获得荣誉和名声。

汪冬云咬咬唇,还想再说什么。

时蔓抬手捂住她的嘴,“好了,讨论到此结束。以后木偶舞就是你一个人的独舞,好好准备出国的交流。”

汪冬云又要哭了,的确是哭包。

张志新在一旁拍着手打圆场,“嗯,你们商量好就行了,那我待会就把交流名单报上去。”

说完,张志新脚底抹油地走了,他可不想两人再反悔,又把让谁去的棘手问题扔给他。

没想到刚出来,他就碰到了让他觉得更头疼棘手的人。

凌振。

凌振站在后台的走廊里,那么高,像一株身着挺括军装的白杨,几乎快撑到天花板。

他神色很淡,鼻梁落下的阴影很浓,声音冷沉地问:“张团长,刚刚的木偶舞,是时蔓编排的?”

凌振眼神压过来时,即便他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在问寻常的事,但也容易让人犯怵。

张志新就这么大脑一片空白地“啊”了一声,算是承认。

等凌振点头说“好,多谢”并且转身离去后,张志新才回过神来。

不好!怎么就说出去了!

他明明刚才还答应时蔓,不能告诉别人的。

张志新愧疚了一会儿,但转念一想,按凌团长对时蔓这么穷追不舍的架势来说……应该很快就不是“别人”了吧。

身为时蔓团里最大的领导,张志新十分清楚凌振为时蔓做了些什么。

所以张志新很快就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没关系,说了就说了。

不是外人。

与此同时,凌振已经走到另一边,守株待兔般,只等时蔓出来。

关于这支木偶舞是时蔓编的,凌振毫不意外。

他不免想起上辈子,时蔓在家里跳这种类似舞蹈的样子。

她兴致勃勃,钻研许久,也难得对他和颜悦色,大概是分外高兴,还说让他第一个看她编出来的木偶舞。

她跳什么舞都很好看,但他不理解为什么她腰肢手臂明明很柔软,可以伸展得像春日绽放的柳枝,却非要僵硬停顿着模仿腐朽的木偶动作。

所以他自己都没察觉地皱了皱眉。

恰好时蔓看到他的表情,发了很大的脾气,说他不尊重她的舞蹈,也不懂欣赏艺术,竟然敢讨厌她编出来的木偶舞。

他想解释,并不是讨厌。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机关枪似的埋怨和指责堵回去。

时蔓生起气来,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

他只能沉默、不说,更注意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再皱眉,不要再出现被她误解的情绪。

只是从那以后,时蔓再也不跳舞给他看。

“……”比起后来的时蔓,现在时蔓即便拒绝和自己进一步发展,陌生疏离地说话,甚至隐约还有些抗拒和不耐烦,凌振居然也觉得有那么一丝庆幸。

至少,还不算那么糟糕。

他目前诧异的是,时蔓为什么会忽然拒绝他?又为什么会提前编出木偶舞?

难不成,她也……

这陡然的想法刚冒头,凌振就听到梅姐那响亮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起。

“小蔓呀,之前是梅姐对不住你了啊,居然看走了眼,接了那个狗东西董庆国的请托!”

梅姐骂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泼辣得很。

啐了董庆国几口,梅姐才话锋一转,又笑吟吟道:“小蔓,梅姐这儿又有几个好的,保证经过了层层筛选的,你要不要挑个见一见?”

时蔓娇娇甜甜的声音响起,“梅姐,我——”

凌振直接走出去,打断时蔓的回答,又一次拉住她。

凌振再次因为听到她要介绍对象而气不过,向来冷静自持的情绪短暂失控。

等稍微冷静下来,已经又将时蔓拉到了没人的小湖边。

这回,他迅速松开手,没再继续扣着时蔓。

时蔓简直莫名其妙,长而卷翘的睫毛使劲儿往上翻,透着生气。

“凌振!你干嘛啊?!”这回,她都难得再客套地叫他,直接就点名道姓地质问。

“你又打算去相亲。”凌振的语气听起来平淡许多,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句号里藏匿着更多比眼前时蔓的生气还要深浓得多的情绪。

时蔓揉着手腕,忍不住加重语气,“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了,我相不相亲关你什么事。”

她是真的抱着和他毫无牵扯的心情。

凌振甚至从她声音里听出一缕急不可耐要逃离,要和他撇得一干二净的决绝。

他克制到极致,终于口不择言问出,“我都升团长了,你还想嫁给谁?”

“……”时蔓错愕了好一会儿。

一是没人告诉她凌振已经升团长的事,想来就在最近几天,与梦境又发生了偏差。

二是,凌振升团长和她嫁给谁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很快,时蔓想到自己上次与他在湖边,为了避嫌一口一个“凌副团长”地叫着他。

他不会因此以为她是嫌他职位低吧。

……以他那轴劲儿来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时蔓沉默后开口,索性继续找他的缺点,“所以你升了团长又怎么样?你都没有追求过我。”

追求?

凌振也陷入沉默,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

他一得空就来见她,想和她聊结婚的事,难道不算?

时蔓见状,理直气壮地夸自己,“我可是文工团里最漂亮的,别人都说我是文工团一枝花,不仅之前拿了甲优等,这次的交流演出也很优秀,你觉得能不追求就随随便便和人结婚?”

凌振更加沉默。

时蔓继续乘胜追击,“凌团长,你也太封建了。”

“……”凌振漆黑瞳眸微缩,最后封建这个词简直像一把锐利的刀,直接往他心上扎。

要知道,凌振可是军队里最遵守军规军纪,最讲思想正确的好青年。

那句“旗帜鲜明地反对封建迷信”的口号他天天都喊。

时蔓怎么能说他封建。

但凌振再生气也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时蔓太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他根本无法证明什么。

不过没关系,凌振向来是做一百件事,却只说一个字的人。

所以他打算直接用行动来向时蔓证明。

他并不封建。

他愿意追求她,只要她肯跟他结婚。

……

凌振的执行力强,行动也很快。

第二天,时蔓就在文工团食堂的门口重新见到他。

他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别人要双手才能捧住的铁饭盒,他两只手指就可以轻松拎着。

时蔓不是很想和他说话,毕竟他长相那么出众,长得又高,即便是站在食堂门口的树后面,也都能轻易注意到他。

相信不消半顿饭的功夫,整个食堂都会知道他在外面等她。

没办法,时蔓只好过去,叫他赶紧走。

想不明白梦境里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倒像是不要脸了似的。

他还真放下身段来追求她,将那饭盒递到她面前,像其他男兵给女兵悄悄送吃的那样。

见时蔓不接,凌振直接塞进她怀里,“记得吃。”

随后他转身就走,脚步迈得又大又急。

时蔓觉得他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追求人的事儿,所以背影里都透着一股不自在的感觉。

她挑挑眉,干脆打开,看凌振送了些什么。

这一开不得了,时蔓当场就尖叫一声,吓得扔了饭盒。

里面全是僵直的死虫子!

时蔓最怕虫子了!

饭盒里的“虫子”撒了一地,路过的几个女兵也跟着时蔓一起叫起来,都被这恐怖的满地“尸体”吓到。

结果很快,时蔓又反应过来。

这些好像不是虫子,她在梦境里见到过,是很珍贵的补品,叫什么……冬虫夏草来着。

果然,识货的汪冬云听到时蔓的叫声跑出来,她连忙蹲在地上把“虫子”往饭盒里捡。

“蔓蔓,你别怕,这些是补品,就是看上去有些吓人。”汪冬云贴心得很,飞快捡好盖紧,抱在怀里,饭盒的一个角都不让时蔓再看到。

“……”时蔓发现这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不怕了,只是刚刚那一瞬间有些猝不及防罢了。

果然,凌振还是梦境里那个死样子,张嘴多说几个字是要他命吗?

时蔓郁闷地咬唇,暗暗记仇。

好你个凌振,好你个追求。

作者有话说:

累了累了,有点写不动了,让我歇歇,明天继续爆更!!

老规矩,这章24小时红包,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