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时蔓带领大伙儿,献上了一台精彩绝伦的演出。

虽然经过昨晚的惊魂,大家的情绪都受到影响,休息得也不算好。

但大家的专业素养摆在那儿,舞蹈英姿飒爽,歌声悠扬空灵,曲艺丰富有趣,给战士们在野外驻守时贫瘠孤寂的心灵都带去了满足的慰藉。

等演出全部结束,全场掌声久久未绝。

战士们都不舍地看着时蔓她们,眼眶竟然都有些微微湿润。

不知是表演里的那一首词戳中了他们想家的愁肠,又或者是哪支舞蹈让他们感同身受地想到了保家卫国的重担。

再有可能,也或许是空****的日子里总算多了些缤纷多彩的颜色。

这些,都让他们感动、振奋、鼓舞。

“时蔓同志,文工团的同志们,真的很感谢你们能给我们送上演出。”

战士们都由衷地表达着谢意,冲上前来握手,都不愿意散去。

他们也清楚文工团娇弱的女兵们能到这种环境艰苦的地方来送演出有多不容易。

正因为艰难卓绝,才更满怀感激。

时蔓与身边的崔霞她们对视一眼,胸口也被骄傲和快乐所填满。

时蔓以前很懒,梦境里更是能推则推,没有来这种深山老林里演出过一次。

她那时候始终不明白,明明城里的舞台好,道具好,灯光条件好,演出效果也能更好。

为什么非要到各种荒无人烟的野外去。

等那些战士们回城里了再来看演出不就好了?

但现在,她却深深明白了这其中重要且富有意义的原因。

……

这次去野战部队的慰问演出圆满结束。

等大伙儿回到文工团,毫无意外收到了野战部队寄来的感谢信。

团里也给予了口头上的表扬,团长张志新很是高兴,并且宣布了一个更重要的事。

今年全团的文艺比武,将会提前到农历新年之前举办。

这消息可谓是非常轰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会提前,但文工团都因为这事儿而沸腾起来。

“这次文艺比武可比以往的比武重要多了!胡春儿,你一定得赢。”胡春儿捏紧拳头,不断地告诫自己。

除了胡春儿,文工团所有能参加最终比武的战士们,都对明天充满期待。

谁都知道,这次最终奖励丰厚。

不仅能评优、提干,还有物资奖励之外。

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拿到考大学的名额。

到时候如果考上了,更是能在文工团的资助下,进行脱产学习。

对大家来说,这实在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所以,大伙儿准备得也格外认真。

不过,文工团这么多人,比试起来也是术业有专攻。

所以,比武的安排是每个队伍内部进行笔试。

比如舞蹈队会选出一个优胜者,像歌队,器乐队,曲艺队等等也是如此。

胡春儿抱紧手里的琵琶,知道自己最大的对手就是时蔓。

至于其他人,她很有信心能够赢过他们。

……

与胡春儿的自信不同,温君丽忐忑地捏紧手上那张报名表。

她向来没什么自信,甚至可以用“自卑”来形容。

尽管经常有人说她的二胡拉得很好听,甚至夸她是因为琴艺了得才能来京北文工团,而不是靠烈士子弟的身份。

但温君丽觉得,那些不过是善良的人们用来鼓励安慰她的。

她始终是如尘埃一样,灰扑扑的缩在角落里的存在。

这回报名比武,她鼓足了勇气。

来到京北文工团,见识到这里的天地广阔,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有一番作为。

尽管她是哑巴,说不了话,但她可以通过手指尖的演奏,将她想要表达的情感传递进人们心中。

可她报名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坐在桌子后登记报名的江兰芳瞥了一眼温君丽双手递上来的报名表,随手放在一旁,朝温君丽身后的女兵招手道:“你过来。”

女兵愣了愣,随即领会到江兰芳的意思,她欲言又止,本想为温君丽说两句可想到自己刚来文工团没多久,得罪江兰芳这样的老文艺兵实在没必要。

于是,她只好挤开温君丽,上前开始登记。

温君丽咬着泛白的唇,杵在一边,眼巴巴望着江兰芳。

江兰芳却好像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只一心一意给面前的女兵们一个个办理登记。

温君丽好几次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在一边站着。

有特别胆大的女兵替温君丽说话的,提醒江兰芳还有人,江兰芳却敷衍搪塞过去,催促着下一个赶紧过来。

可这样的女兵也只有几个,让温君丽提起的希望燃起又破灭。

更多的人,平凡普通,敢怒不敢言。

又或者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毕竟这当口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管好为妙。

温君丽并不气馁,她一直执着地站在江兰芳的身边。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江兰芳也开始收拾登记的本子和纸笔。

温君丽这才急了,连忙去碰江兰芳的胳膊,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轻轻推她。

“哦,你还在啊?”江兰芳回过头,不太在意道,“你在这干嘛?”

温君丽挥着自己的登记报名表,示意自己要参加文艺比武。

江兰芳仍然没接她的纸,反而挑起眉笑了笑,“温君丽,你非要我说得很明白吗?”

温君丽一愣,握着报名表,露出一分迷茫之色。

江兰芳摇摇头,叹口气道:“算了,你这么可怜,我就不挑明了。”

说着,她抱起桌上收拾好的东西,转身就走。

仍然无视温君丽,不肯给她一个机会。

江兰芳想,自己对温君丽已经够可以的,至少没有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去扎温君丽的心。

实际上,也只能怪温君丽没什么自知之明。

既然来了文工团,凭着烈士遗属的身份,什么都有优待,团里会照顾她,也不用她上台演奏。

拿最丰厚的津贴,却不用辛苦排练,想休息就休息,日子明明很好过。

可她一个哑巴,怎么非要上台跟大家比武?

那首长们会怎么想?其他战士们会怎么想?

先不说首长们会不会怀疑器乐队没有安置好温君丽。

就说她们跟一个残疾人比试,就算再精彩绝伦,也只会觉得胜之不武。

这是丢器乐队的脸,也是在丢文工团的脸。

江兰芳回到队里,把今天报名登记的事情往上报,也很自然地忽略掉了温君丽这件小事。

器乐队副队长安排江兰芳做这件事,见她有条不紊的,登记得规整细致,对她也很满意。

“兰芳,好好干,只要这次比武你能拿前三名,我就去时队长那儿给你美言几句,争取让你早日当上钢琴队的队长。”

江兰芳一听,连忙欣喜地“诶”了一声,顿时干劲满满,对这次即将到了的文艺比武更加看重。

这次比武在器乐队内部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时蔓也要亲自参加,她让报名的大伙儿各自抽签,分成三个小组。

先小组内一一比试,每个小组决出第一名。

然后前三名之间再互相比试,分出高下。

比试是由□□和全体不参加比武的器乐队其他成员一块儿投票表决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也比较公平。

可惜江兰芳雄赳赳气昂昂地参加比武,却在小组内的比试就输了。

她运气不好,遇到的是胡春儿。

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票都投给了胡春儿。

极少数的几张票给江兰芳,或许还是因为那几人是江兰芳为数不多的几位好朋友。

江兰芳脸上无光,不敢再面对副队长,比试完就躲起来不见人影了。

副队长让她拿前三,可她小组比武的第一场就输了,哪还有脸见人。

江兰芳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她虽然半路出家,之前一直钻研舞技,但来了钢琴队之后,也非常勤勉努力。

别人每天练五小时琴,她就练八小时。

别人每天背琴谱,她就每天默写琴谱。

她要求自己总要比别人更用功一些,来弥补自己这些年没在曲艺队所落下的基础。

天道酬勤,她的钢琴琴艺确实渐渐崭露头角。

如果不是和胡春儿比,她不会一下子输得这么惨。

可胡春儿,实在太厉害了。

到底是琵琶世家,胡春儿一手琵琶弹得很好。

她来了京北文工团后,听过她的琵琶,人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弹琵琶”。

所以,她能拿到小组第一,当之无愧。

胡春儿也的确没有把小组比试放在眼里。

她自信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果然,如胡春儿自己所料,她一路过关斩将,很快拿到第一,只需要等待最后前三的角逐。

很快,另外两组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时蔓是其中一个小组的第一。

另外一个小组,则是一位拉小提琴的女兵,也是家境好,从小家里就有小提琴,一直练习的。

三人抽签,时蔓轮空。

胡春儿先和那位拉小提琴的比。

毫无悬念,胡春儿以超出许多的票数赢了。

听到副队长宣布她胜利的结果后,胡春儿看向时蔓,眸子里斗志满满。